站在她身后的少年樱川九郎就是这样一副表情,担忧地看着她。
“这个炸弹,拆了也没用哦。”女子的声音低哑,说出了让人不可置信的话语。
“因为还可以人为引爆。”
周围除了几个警察站在远处指挥民众外,并没有其他人,无法根据别人的反应来判断来人究竟是人是妖。仅凭明显感受到的诡异非人气息,鹤见直接将她当作了好心的妖怪。
她完全没有质疑,“你有办法。”
会特意找到自己提醒,这个奇怪的妖怪一定想好了解决的办法。至于妖怪为什么要帮人类,鹤见没有多想,或许这座楼是她寄居的场所吧。
很多时候,妖怪比起人类还要念旧得多。
“呵呵,你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同。”在自己看到的未来里,明明是冲动到打算闯入燃烧中的大楼的少女。
樱川六花这样想着,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那笑容中却并没有任何与这一动作相符的柔软情感。
“去这个地方,把车上的两个男人解决掉就好,对你来说不难吧?”
一身长裙的黑发女人给出了具体的位置和车辆外表型号,就像是亲眼看到过那样,详细无比。
“快去吧,我有一些重要的东西还在这座大楼里,可不能让它就这样毁掉。”
另外,眼前这个名叫诸伏鹤见的女生,或许能为自己的梦想提供便利。
鹤见来不及多想,按照妖怪的吩咐来到了距离大楼不过几百米的另一条道路上,并找到了她诉说的那辆车。
上面果然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志得意满地用望远镜观察着不远处没被遮挡的公寓大楼,另一个则有些不安,不断地到处看,转动的额头上有清晰可见的汗珠。
“那帮条子已经答应给钱了,把炸弹停了吧,我们快走。”
其中一人面露喜色,对身边人说着什么。
符合特征。
鹤见确认了这一点,干脆利索地一个扬伞趁着驾驶座的男人低头发动引擎的瞬间将车窗击碎。
“什么?!”
是警察吗?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该死,他们被骗了!说好要给他们的赎金只是个幌子!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另一只手还拿着奇怪的仪器,像是遥控器一般,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红色按钮。
他下意识地手指用力,打算按下去。
被一股巨力死死地握住了手腕,然后——
咔。
我的腕骨是骨折了吗?
疼痛在一秒后才传入脑海,比它更早到来的则是难耐的灼热感,在手腕到小臂位置游走着。
“啊啊啊——”惨叫声这才响起,将边上路口站岗的警察吸引过来。
男人再也握不住遥控器,松开了手。
当天晚上,松田、萩原和鹤见一道在附近的一家拉面店解决了晚餐。
“今天这个炸弹构造真是简单,连三分钟都没用上就解决了。小阵平,你那边呢?不会用时比我长吧?”
下班后脱掉防爆服和厚重头盔的男人露出了一张足以让女性脸红心跳的俊脸。
他的发丝略长,散落在颈窝中,眼角下垂削弱了过分端正的五官带来的攻击性,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和身边臭着一张脸的松田阵平是完全不同风格的帅哥。
松田阵平咂舌,“我怎么可能比你慢?那种炸弹,只要两分二十秒就解决了!”
两人并不是肩并肩坐着,当中还隔着一个鹤见,硬是毫无阻碍地开启了(松田单方面的)唇枪舌战。
鼻尖窜进了拉面店内骨汤醇厚的香气,听着两人吵吵闹闹地说着工作上的话题,鹤见舀起一勺面汤,小心地喝了一口。
“嘶——”
好烫。
但是,很好喝。
鹤见盯着手中的汤勺,里面还有一半的汤水轻轻晃荡着,眼神中透露出苦大仇深的意味。
再喝一口?但是舌头有点疼,好纠结。
“被烫到了吧?哪有人会这么傻,不等吹凉一点就直接喝刚端上来的面汤啊?”
话说得不好听,松田阵平拿着饮料的手稳稳地停在了鹤见的面前,甚至已经贴心地拧掉了瓶盖。
“哎呀,小阵平还有这么体贴人的一天啊!”边上的萩原大呼小叫,说话的语气莫名有一种妈妈看到孩子长大了、会孝顺自己的欣慰感。
让人火大。
松田阵平的额角明显地爆出了青筋,被他捏着的塑料瓶发出了嘎吱的□□声。
“快喝。”
好好的一句话,硬是被他说成了威胁的语气。
“谢谢。”
萩原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他还想着多说说小阵平进来之前特意找了一台自动贩卖机买饮料的事呢。
明明他们俩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是直接喝店家提供的大麦茶,没有人对果汁饮料有什么兴趣。
这样一想的话,果然是为了小鹤见特意买的吧,因为小鹤见就是不擅长吃烫的东西嘛。
鹤见并没有告诉萩原那两个犯人相关的事情,三人吃完拉面后就兵分两路,松田负责送鹤见回家。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气氛有些沉默但并不尴尬。
松田阵平一直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手上点烟的打火机随着走路的节奏不断开合。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人,还是把金属打火机放回了裤子口袋中,然后取下叼在嘴里没点的香烟。
“今天那个炸弹,果然是有问题吧。”
他好歹是比萩原早一步解决炸弹后赶到附近的,听到其他警察们谈论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独自抓到两名嫌犯的事。
再加上刚才吃饭时鹤见望向萩原研二的表情总有些奇怪,盯着他看了好久,直到萩原摸着自己的脸说鹤见是不是忽然迷上他了之类的话,这种紧迫盯人的情况才没再发生。
萩原大概是把这种异常当作了被炸弹放在自己家这事受到惊吓的后遗症,但是松田阵平不这么认为。
他清楚地知道鹤见不会被这种事吓到。
她要比这坚强并且勇敢得多,甚至就算真炸了,危及到自己的性命,鹤见也不见得会有多大的反应。
所以,一定是发生了别的什么,让鹤见认为萩原有危险的事。
“别想瞒着我,你那张扑克脸可比你以为的要诚实得多。”
“是这样啊。”
握紧了拳头的男人唇间吐出的话语听起来平静,其下却隐藏着汹涌的波涛。
后怕、担忧、愤怒。
种种情绪都在瞬间占据了心神,就连本人都分辨不出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但是首先——
“你只是路过听到他们说的话有问题的话,完全可以叫附近的警察过去吧?不用你一个人冲上去,太乱来了!”
要好好教育小姑娘。
把妖怪参与的痕迹都抹去,将一切包装成了幸运的意外,鹤见正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口才大有进步,就被身边人劈头盖脸一顿教训。
“其他人的身手没有我好。”
遥控器在犯人手里,不能一击制服的话萩原还是有危险。
鹤见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松田气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忽然感受到了以前萩原给自己收拾烂摊子时的心情。
不不不,他可没有那么熊。
“警察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谈判、诱导,实在不行一枪击中手腕让他无法行动······”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苦口婆心地教导别人,真扯淡。
松田阵平嘴里说着大道理,心中转着些有的没的。
“明明阵平哥自己也一直这么做。”
鹤见嘟囔了一句。她可是听过不少松田阵平轶事一二三四的,并且信息来源广泛,值得信任。
“研二那家伙——”松田咬牙切齿。
转头看鹤见理直气壮的表情,他气不过,一把夺过了鹤见握在手里的饮料,“不用我照顾是吧?这个也别喝了!”
鹤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还挺喜欢的橙汁离自己远去,心中可惜,刚才再注意一下品牌名称就好了。
不过,现在多看两眼把包装颜色样式记住的话,应该不会买错。
眼前黑发的女孩微低着头,看起来好像正在认真反省的样子,松田心里的怒火稍微平静一些。
注意到她停留在自己手上的眼神,松田阵平哭笑不得地意识到鹤见只是在为了饮料装样子,但浑身气势卸下后再强装生气也只会让他尴尬——
并清楚认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连岁数零头都不到。
他战术性清嗓,“咳,我就是想说,下次遇到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讪笑着将橙汁还回去,又补上一句,“我们可都是被景光拜托过,要好好照顾你的。虽然不知道那小子跑哪里去了,但是答应了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在那之后没多久,松田阵平就出人意料地提交了转组进入搜查一课的申请。
有因为他出众的拆弹手艺感到惋惜的人前去询问,却只得到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想要再多打听一二,当事人却不再回答,只是不耐地将人赶走。
只有拿到了申请书,看到上面简述理由的长官知道,松田转组的原因——
拆弹工作并不是简单地去到现场、拆除炸弹就好,那背后需要许多其他人的努力,来保障足够安稳的拆除环境。
我想要做那个了解真相、抓住犯人,让他、让他们能心无旁骛地拆弹的人。
不用太感动,老子就是忽然厌烦了没有挑战性的拆弹工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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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升温了,一下子就进入我最爱的春天!
所以呢,我这两天都会出门赏花
可能没什么时间看评论
提前跟大家道歉啦~感谢在2023-03-03 12:00:00~2023-03-0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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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黄昏别馆与人鱼(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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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 鹤见一直没有再遇见过给自己建议的那个古怪妖怪。
直到在大学里遇到樱川九郎,从对方口中得知六花小姐在那之后没多久就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住进医院里进行疗养。
她才终于得知当初那个有着奇妙能力的女子是人类,不完全的人类。那个名为樱川六花的女子,和九郎一样, 是吃下了人鱼和件的血肉后得到了特殊能力的人。
鹤见当时感受的诡异气息, 大约是妖怪血肉带来的。
樱川六花小姐当时不知为何, 在因为炸弹被疏散之前刚自杀了一次,并通过自己的死亡得到了未来的信息。
她将这些信息透露给了鹤见,让她制止将要发生的惨案,其意图不明。
“准确地说,是用自己的死亡来决定某一个未来, 将无数分支、无数可能性固定为想要的那一个。”
有点类似薛定谔的猫, 只是他们不用打开盒子就能知道盒中猫的状态, 或者说想要猫是什么状态, 就能保证它是什么状态。
樱川家族数百年来追求的就是这样一种神奇又可悲的能力。
只是能够抗住妖怪血肉自带的毒性, 吃下去以后还能活着的, 只有六花和九郎姐弟二人。
“现在还是没有任何成功案例的年代吧。”岩永琴子的手在墙上挂着的西洋油画的画框上拂过。
这是新做没多久的画框。
而且仆人以及宾客们的话语中都透露出对西洋物品非常稀奇珍视,但又不至于过分大惊小怪的态度。
“现在大约是20世纪初, 明治末期或大正年间, 都市内的民众非常热衷于舶来品, 并大量用于衣着装饰和家具建筑上。”
鹤见的介绍让琴子都有些惊奇,“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民俗和历史是相关的。”正经拿了毕业证的鹤见无奈地看她一眼, “我身边还有当事人。”
地狱狱卒中多的是这个时代亡故的人。
三人加上两个座敷童子商量着应该从哪里开始探查的时候, 宴会厅里面的江户川乱步正因为满心的违和与别扭, 感到浑身不自在。
这对一个座右铭就是【若合我意, 一切皆好】的人来说,实在是难得的体验。
按照记忆来看, 江户川乱步是地方豪族的小少爷,深得父母喜爱,在学堂里也因为过人的聪颖被老师同学夸奖。
他完全没有和其他人寒暄社交的意思,甚至因为对方的奉承中提到了学堂、文章之类的词,而感到了油然而生的厌恶与陌生。
自己真的会在不讲情理的学堂中学习吗?
听起来学的还都是无趣、无用的东西。
明明他早就被勒令退学了,这才有了之后四处打工知道碰上社长的经历。
社长?打工?
我这样的家族,还会让小少爷在外面,像流浪儿一样讨生活吗?
果然,这一切,都很奇怪。
他习惯性地将手伸进西装口袋中,却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他顿了一会儿才将空着的手抽出来,眼睛紧紧盯着在乌丸老爷离开后没多久就一起走出去的一行人。
他们是知道答案的。
乱步没有多看为客人准备的茶点,迈步追了过去。
并不是想要从他们的口中知道答案,他只是出于本能想要跟着陌生的环境中唯一让自己感到熟悉和安心的那一个人而已。
“一子和二子在这里似乎能被所有人看到,妖怪的特性被抵消了一部分吗?”
琴子表情严肃,如果连妖怪活动自如的优点都消失了的话,那么探查工作会很难进行。
一子活动了一下手脚,小跑到墙壁边上,然后很是顺利地沿着墙走到了天花板。
但是,在所有人都能看到座敷童子的情况下,这种无视重力的能力也成了鸡肋。需要避开仆从、宾客进行探查工作,俨然变得困难重重。
“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把所有人引走就好了。”
这样说着的琴子神色笃定,似乎有着某种确凿的根据。
别馆想要展现给他们的不会是单纯的过去,一定发生了意义重大的事件。
“站住!”一行人正要离开走廊,忽然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江户川乱步兴冲冲地从宴会厅里走出来。
距离晚宴还有一个多小时,主人也说过大家可以随意走动参观,因此在纷纷走出大厅活动的客人中,他的身影并不显眼,声音也被人们的交谈完全盖过。
这里没有福泽社长,没有他熟悉的侦探社社员,不能放着乱步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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