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看过行事历,今天她整天没课,悠哉游哉地,一时之间她反倒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到餐厅,就见到厨师夫妇恭候着。
“早安,小姐!”厨师大卫一张憨厚的脸满是真诚的笑容。
“不早了。”扮了鬼脸回他,艟艟已经习惯,早就不会因为晚起而害羞了。
大卫的太太玛姬的慈蔼脸庞也堆积着笑容,她递给艟艟一份菜单,“请小姐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加上去的?”
艟艟拉了张椅子坐下,看着手上的菜单,午餐的菜色已经在准备了,所以只能添加,晚餐的样式却仍可凭她的喜好而全盘更改,但她通常都不这么做,因为菜单的草稿都是她前一天拟好的。
“我突然想吃清淡一点的,所以口味太重的就别端上来了。”艟艟将菜单还给玛姬,对她像个小女孩似地盈笑着。
“我知道了。”玛姬接回菜单,慈笑地向艟膛点了下头,和丈夫一起去忙了。
不一会儿,菜肴一道道地端至艟艟的房间,果然照艟艟所吩咐的,口味部颇为清淡,她慢条斯理地用着餐,脑袋里思考着待会儿要做什么。
用餐完毕,艟艟在宅里闲晃着,不经意地经过尔霄遨的书房,听到传真机运作的声音,她好奇之余,试图打开门,但却发现上锁了。
基于旺盛的好奇心,艟艟毫不死心,她跑上隔壁房间的阳台,费了番手脚爬到书房的那端,很幸运,落地窗只是阖上没锁。
顿时冒险之情盈溢她心,她先看了传真机上的留言,发现没什么后,她开始巡视书房的四周,但除了摆饰较为阳刚外,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同于她书房的地方。
才正想转身从窗台爬回去,不料一只封尘的木盒擦眼而过,它被摆在书桌下的暗橱,橱门只是微掩,这不应该是细心的尔霄遨会做的事,突然她想起昨晚自己兴匆匆地把尔霄遨拉出门去,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艟膛回到桃木书桌旁,盯着木盒,心中不禁踟旷,尔霄遨总是反覆叮咛她别碰他书房的东西,也希望她能遵守这唯一的要求。
可是尔霄遨的过去对她而言,是个谜,她对他的身世好奇得很,但又不能问他,因为他总说忘了,艟艟不喜欢看到他脸上表现出愁郁,所以决定不再向他提起,可是又不能遏抑对所爱的他的好奇。
如今看到木盒,她迟疑不决,终于,她蹲下身将木盒捧出来,放在地毯上。她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留下手印,屏气凝神,缓慢地将木盒掀开,盒身不大,也没什么装饰,里头也只见到几份文件和照片。
几张已经褪色的照片让艟艟很感兴趣,年代最久远的那张只拍了个像刚会走路的小孩,小小的睑蛋展现纯真愉悦的笑容,仿佛不知世事的纯洁。
遨居然也会有那么小的时候,艟艟一眼就看出那是尔霄遨,心里感觉又好笑又奇陆,也顿是不可思议地想,且有种想暗自收起这张照片的欲望。
笑着又看了下一张照片,只有侧脸,年纪约是五、六岁,看着照片中人的表情,艟艟的笑意不禁在唇边隐去,心头蓦然浮现一丝不舍与心疼。
他不快乐!艟艟悲哀地想,他的睑上不再有笑,嘴角紧抿着,仿佛不再有任何事能够牵动他的情绪,怎么可能?照片中的他还是那么地年幼啊!
艟艟想着鼻头不禁一酸,这怎么可能是总对她温柔地笑着的尔霄遨?她不敢相信,在逃避的念头作祟下,她翻开下一张照片。
猛然一看到另一张照片,艟艟的泪珠不禁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照片里的人,他的表情揑疼了她的心脏,空洞、无神,完全不像个十岁左右小孩该有的眼神,这怎么可能是倾尽心思来爱她的尔霄遨?!
她不相信,闭上双眼,她勉强自己稳定,但是心脏仍隐隐地抽搐着,泪水一颗颗地滑落,沾湿了胸前的衣裳,不敢捏皱照片,她将看过的照片放回原位,但仍然一直哭。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遨的童年如此的不快乐?她为照片里的小孩感到伤心,但她明白心口的疼痛是为了现在她所爱的尔霄遨。
含着眼泪,她又翻开下一张,是年少的遨和一名男子走在一块儿的情景,从照片的取景角度,可以看出是偷拍的,
看着少年时的雨霄遨,肩负着一支勾着棒球手套的球棒和另一名男子谈笑风生,艟艟欣慰地一笑,她总算在遨的睑上看见笑容了。
只剩一张,艟艟抱着满怀信心地看下去,突然间,她宁愿自己是个瞎子:水远都看不到尔霄遨的脸上曾经有过这样的表情。
这张照片上的他不会比上一张大多少,但神情却是迥然的不同,冷漠、阴霾、且有着化不开的恨意,仿佛恨尽世上的所有事物,一身的黑色丧服,他似乎有意识到照相机的存在,眼睛看着镜头,毫不避讳地展露心中的憎恨及厌恶。
艟艟盯着照片愣在当场,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撼,泪水在喉咙哽咽住了,仅有蒙在紫眸上的一层水气,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
是看错了吧!艟艟蒙住自己的理智,如此地劝服自己,她眼中的尔霄遨总是无比地柔情,面对她,他的睑上从没一丝的不悦,但照片中那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男孩,却明白地表现他的愤恨。
艟艟无意识地翻面看了拍照日期,距今十九年前,离她出生的日子只有五个多月,那时候的她还在娘眙里,尔霄遨却已是经历一身的风霜。
“遨,莫怪你会忘。”艟艟凝视照片,喃喃自语道:“把过去彻底忘了吧!你已经有我了,让我弥补你曾失落的,把过去忘了吧!”
她的心为尔霄遨惨澹的童年而疼痛,如果可以,她愿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幸福交换,只愿他的过去能多一点欢笑。
将木盒阖上,艟艟不愿再看另外几份文件,她知道这盒子决计不会出自尔霄遨的收藏,见它尘封的程度,足知有许久未开启过,悟出这细节,又引起了她的好奇。
但她不会当面问尔霄遨,已经了解他的痛处何来,她不忍再勾起他分毫的不愉快回忆,如果过去是痛苦的,那就不该去深究,更何况她深爱尔霄遨呢?
心头的沉重压得她无力起身,在地上呆坐了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暮色渐浓,凉意阵阵,拂得她的脑袋一清,才从冥思中醒转。
完了!遨快回来了?艟艟心里暗叫不好,连忙将木盒放回原处,匆忙间,她险些忘了不能留下手印,还好盒面满布的灰尘提醒了她。
待一切恢复原状,她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走出窗门爬回隔壁阳台,为求保险,她三步作两步地跑回房去。
洗了把睑,确定睑上没有残留的泪痕后,她对镜子作了个鬼脸,深怕自己的表情太僵硬,让尔霄遨看出什么不对劲。
自嘲一笑,她出门奔下楼去,不顾佣人们错愕的眼光,她扑进刚进门的尔霄遨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她热切地吻着他。
“怎么了?”尔霄遨宠爱地盯着气喘吁吁的她,一只手臂支撑地拥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为地拍背顺气,举动看得出全然的呵护?
嫣然一笑,艟艟仰着美丽的小睑,晶莹紫眸眯着笑意翩翩,真有诉不尽的绝灵动人,“人家想吻你嘛!不行?”粉嫩小嘴噘起。
“行,我乐意得很。”尔霄遨俯首又是缱绻一吻,道不完的浓情蜜意,不知何时方了。
他们心里都明白得很——天不荒,痴情不了。
第六章
吃饭时,艟艟的眼睛一直不离尔霄遨,那神情仿佛是直到今日才看清了他,真正地认识了他,不过这却不影响她对他的喜爱,反而因为了解更深,更爱他了。
“艟艟。”尔霄遨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没有人用叉子来舀汤的。”
“吓?”艟艟这下才发现自己失态了,难怪刚才嘴里空空的,她想着不禁又羞又恼地低下头,只差没埋到汤盘里头去。
尔霄遨不忍再度纠正,只好自己离座,走到她身后,抬起地红透的小睑,手靠着椅肯,他倾身在地耳边轻声说着:“吃饭不要胡思乱想,否则会消化不良,即使心不在焉,餐具也要拿对,想想,要是刚才在你手上的是刀子怎么办?”
“毁容喽!”耸了耸肩,艟艟顽皮地笑着,吐了吐半截如樱瓣般的小舌头。
“还敢笑。”尔霄遨轻敲了下她圆润的额头,对她的顽皮稚气没辙。
艟艟娇声一哼,耍赖地偎进他的臂弯,侧首凝视他如刻画般的俊挺睑庞,紫眸不禁黯然,伸出纤手抚摸他扬笑的嘴角,还好,她看得出现在的他是快乐的。
执住她的手腕,尔霄遨亲吻她柔嫩的掌心,呼出一口轻叹。“艟艟,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什么事?今天晚上的你很奇怪。”
闻言心中一惊,艟艟掩饰自己的想法,故意看进他深邃的黑色眼眸,以示自己的无辜,伸开自己的手掌,开始数道:“睡觉、吃饭、闲晃、胡思乱想,就这样而已嘛!”
“想什么?”尔霄遨追问。
“想……”艟艟一时语塞,继而娇俏一笑,“就是女孩子的白日梦嘛!有什么好提起的。”
“有我吗?”
艟艟看他一脸不正经的调侃样,偏不愿如他的意,“没有,只有我和我的小孩。”
挑眉见她盈盈笑脸,尔霄遨佯装认真地问道:“喔?那小孩的父亲呢?”
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艟艟撇了撇巧菱似的嘴角,不在乎地说道:“他工作忙。”
一阵笑声从尔霄遨的喉头震荡到空气中,艟艟的话锋拐个弯骂回了他头上,因为今天下午没陪她,“这样就把孩子的父亲踢出局?”
“唔……”艟艟装模作样地深思了一会儿,尔后小睑一副大赦的既往不咎的模样儿,“念在他还会回家陪我吃饭的份上,就饶他一次。”
“多谢你大人有大量。”尔霄遨对她的可爱是又怜又惜,笑意不住地浮现在眼梢。
“你臭美。”艟艟灵巧地从他的怀里溜出,送给他一个鬼脸后,头也不回地跑出餐厅。
尔霄遨亦趋步随地而去,但游戏似地放慢脚步,怕她在前头一急会跌倒,但也不愿太慢而扫了她想玩的兴致,用心良苦之深,足见情痴。
艟艟跑到院子,绕着小湖躲避着他,天色已晚,繁星满空,一轮皎月因此更显生色,她在湖的另一端驻足,笑容里有股绝尘的淘气,像个刚从水光莹潋间跳出的精灵。
她是个无论何时何地看,都会美得令人忘却自我的女孩,在暗夜里,她就是光:永远能吸引入的注目,尔霄遨也停住脚步,陶醉在与她的对望中。
艟艟对他的反应不解,笑里乍现无邪,但那只是表面,她开口说道:“不跟过来?那我要跑更远喽!”伸出纤细玉指开始数声。
“不要。”尔霄遨急叫,再过去的景观是一片桦木林,白天时是一处绝佳的散心场所,但一入夜便成了会令人走丢的迷宫。他飞也似地到她身边,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不许她再有任何的不安分,“没有我跟着,不准你乱跑,尤其是晚上。”
“那我岂不像囚犯?”柔若无骨似地依附在他身上,让艟艟娇纤的体态看起来更加细弱。
凝睇她精致眼眉间笑意盈然若朝花水露,尔霄遨深感骄傲地笑了,他拥有怀中这个受天眷宠的小女人,也暗暗恐惧着,如果他对她的宠爱不够深,会不会让上天生气,使他不能再保有她呢?
上帝给了他袍最完美的女儿,呵护她是他的使命,宠她是理所当然的。
“我用整个世界囚住你,这个牢房够大了吧!”尔霄遨细捆欣赏月色下的她,再皎洁的月,也都被她两弯淡笑紫眸比下去了。
艟艟满意地一笑,明白他的意思:天涯海角,有他相随。对爱情再贪心,有他这句话也就足够了。
挽他的臂,艟艟和他一起沿路走回去,眼角瞟到远方有灯光的花房,隐约可以见到许多娇嫩的花仍在里头盛开着,她抬头向尔霄遨道:“以后教园工试着把一些花种在屋外,好不好?”
“为什么?园里不也有属于自己的花吗?”尔霄遨不懂她为何如此要求。
“那不一样嘛!”艟艟撒娇地说。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出到底两者有何不同,但她就是一直不喜欢温室花,总感觉它们太脆弱了。
“好。”尔霄遨顺她的心,“先从你那艟新盖的别墅动工,小规模容易看得出成效。”
艟艟笑着点头,“这个周末我们去那里度假好不好?”她睁着晶莹的双瞳,诉说着她有多么渴望。
“好,顺道验收上次改建的成果。”和艟艟相处,尔霄遨的措辞很少用到否定的语句,总是尽自己的能力满足她的所愿。
“嗯!”艟艟兴奋地点头,小脸漾着孩子气的笑容,嗓声清嫩如莺,轻语着赞同的答应。
尔霄遨明白从小被宠着的她还未完全成长,他想或许这稚气就永远留在她身上了。不过也增添了她灵美的气质,和一种难安分的活泼,直教人想守护一生一世。
“艟艟,先别跑。”尔霄遨制不住蹦跳的艟艟,一下车就被她拉着进门去。
“主人、小姐午安。”一进门就见两名上了年纪的男女守候着。
艟艟见状疑惑,回头问尔霄遨道:“遨,他们是谁?”
尔霄遨顺势将她一揽在怀,俯首细语告知道:“他们是平常打理这房子的夫妇。”话毕旋即抬头向那对夫妇说道:“下去吧!没有吩咐别到前院来。”
向来都是尔霄遨掌理她身旁的大小琐事,所以她毫无意见地看着两名夫妇退下,反正只是来度个周末,人杂反而坏事。
“遨,人家肚子饿耶!”艟艟腻在他的臂弯里,睁着无邪的紫眸望向他。
“还敢说呢!刚刚才睡醒的人不知道是谁哦?”尔霄遨笑睨着地气鼓鼓的脸蛋。
“始作俑者是谁?”艟艟脸红地娇哼了声,噘起了樱红小嘴道:“是谁让我到早上才睡的?”
“好、好、好!”尔霄遨投降,“我知错,可以了吧!”长臂不禁忘情地圈住她,心痒难耐地吻着她雪白的纤颈,以安抚自己的冲动。
得逞一笑,艟艟恰然地享受他的爱抚,反正她已经死心了,尔霄遨是天生的王者,就连爱情也是,只有他来保护她、宠爱她,根本不容许她颠覆角色,既然如此,她就好好当个被宠的女人吧!
“艟艟。”尔霄遨埋首在她散着香气的秀发问,沙哑道:“你当真不先举行婚礼?”
“不要。”艟艟一撇小嘴,故意对他皱起两道漂亮的眉毛道:“你说过要让人家过足瘾的嘛!”
婚前的亲密关系总带点罪恶的快感,艟艟明白尔霄遨心疼她的身分会委屈,但她可是半点都不在意,戴着他给予的戒指,也带着他的爱,身体彼此渴望与持续连系着,婚礼随时可办,何须急于一时。
“算我服了你。”尔霄遨不再提,他知道自己凡事为她办得太周全,婚礼只须一声令下,便随时可以办得隆重庄严,她根本就毋需费半分心思,也就理所当然地不放在心上。不过谁教这辈子他要定她了,“到院子去,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尔霄遨手提大型野餐篮,揽着她的肩走到日光室,推开一扇和院子相通的玻璃门,进入一处自成格局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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