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经过了十点。
年糕没有如平时一般在门口等候,顾念一来不及换下睡衣,便去寻她,“年糕,年糕。”
她趴在二楼栏杆处,站在制高点上寻找年糕,年糕在客厅落地窗前吃零食,旁边蹲了一个人。
陆今安,他怎么在家?而且还和年糕一起。
友好、和平相处,太神奇了。
察觉到楼上的动静,陆今安转过头,“刘姨问你中午想吃什么,她去买菜。”
女生穿着卡通睡衣,头发蓬蓬的,自然随性,还没有戴上温柔的“面具”。
“我都可以,家常菜随意。”
顾念一低头看看身上硕大的猫的图案,再瞧一眼陆今安,清爽的白T恤,显得她很幼稚。
婚后他们第一次共处这么长时间。
陆今安撸猫,猫对他凶,顾念一看着这画面,不禁抿唇笑。
阳光流淌进室内,风铃轻摇,伴着年糕慵懒的声音,秋日特有的温柔意韵。
刘姨买菜回来,看到客厅的两个人,拍了一张照发给阮知许,笑嘻嘻地说:“太太,放心吧,感情更好了。”
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般配。
宁静一直持续至午后,陆今安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放在顾念一面前,“这是我的体检单。”
他们做了婚前检查,事项总归不全,而且有些人会隐瞒一些特殊病史。
既然结婚,那就应该坦诚相待。
这是陆今安的处事原则。
牛皮纸的档案袋在她手中沉甸甸,顾念一拉开餐椅坐下。
在她眼前的是不止一份、不止一家医院的体检单,她呆住了。
陆今安做足了准备,考虑详尽,担心如果是他任职的医院她会有所顾虑,准备了5家医院的体检单。
顾念一象征性浏览一遍,没什么问题,“好的,我去找下我的。”
陆今安拽住了她的手腕,“不用。”
极快地松开了手。
男人慢条斯理地说:“没有前任,没有喜欢的人。”
“啊?”顾念一眉头蹙起,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对话怎么朝着另一个方向进展。
陆今安凝视她的眼睛,“你呢?”
他不动,墨黑的眼眸中意味深长,在等待她的答案。
顾念一嘴巴一翕一合,“一样。”
对面的男人似是不满意,追问:“一样什么?”
“没有前任,没有喜欢的人。”顾念一学着他的话,给了确定的答案。
一对已领证的夫妻,在这玩坦诚的游戏吗?
顾念一很想问,现在才说,是不是晚了点?
陆今安想到另一件事,“婚礼上的人?”
份子钱给了一万零一块的男人,让顾念一当天唯一情绪波动的人。
即使是婚礼上的吻,她都没有在意。
顾念一如实回答:“是我高中同学徐温言,我们毕业后几乎没联系,没想到会知道我结婚。”
在她看到份子钱时,才确定徐温言喜欢她。
之前的许多蛛丝马迹,现在有了答案。
他会在上下学护送她,给全班人送牛奶,只有她是双份,在她难过的时候,总是能遇见他。
是巧合吗?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顾念一当时一心铺在学习上,想快点长大离开那个家,忽略了这些明显的事情。
毕业后,只知道他去读警校,没有了联系。
他一直没有表白,现在或许已经不喜欢她,有了自己的生活。
份子钱或许只是为暗恋的事,画上一个句号。
她的想法,陆今安不会知道。
陆今安将同学录和礼金联系在一起。
写“隔着冷静的距离”的人,并不是她的前男友,却来参加她的婚礼,给了一个暧昧的礼金。
不敢踏进婚礼现场,只敢交给褚书颜。
万里挑一,万里挑一。
陆今安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问出来婚礼上的男人,喜欢顾念一的人很多,例如她的同事。
为什么格外在意徐温言呢?
他不清楚。
五官深邃的男人站起来,周身冷峻,眸子如幽潭,漫不经心地说:
“我就随便问问,你别多想。”
第09章 追吗
多想什么?
顾念一不解,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望着陆今安。
窗外阳光刺眼,泛起阵阵涟漪,他的侧脸半明半暗,看不真切他此刻的表情。
更猜不出他想的是什么?
“我去跑步。”
陆今安丢下一句话,抬腿径直走进健身房。
在午后,健身?
南城秋老虎正盛,午时温度接近35摄氏度,超过高温线,锻炼一般不会选择这个时间段。
顾念一转而也是,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他的时间宝贵,调动一切碎片化的空闲锻炼。
只是,不知道她的哪个答案,戳到了他,语气突然发生变化。
中午的岁月静好消失殆尽,回归如常。
就像海市蜃楼,一瞬间的美好只是浮光掠影。
顾念一去楼上整理从家里搬过来的东西,年糕比她跑得快,五百平的房子足够她玩耍。
手中的档案袋,她放在了书房桌子上,旁边放着她自己的体检报告单。
这是夫妻最基本应当告知对方的隐私,不应该有任何隐瞒。
陆今安愿意坦诚相待,她自然抱以同等对待。
顾念一提前问过陆今安她带回来的箱子在哪,他重新找了一个灰色的箱子装。
似是重新整理过。
陆今安看了吗?
不重要,没什么秘密,而且她觉得,陆今安不是会偷看的人。
她抱 着箱子,不知道去哪里,抬眼环视一圈,去了主卧,这个房子里,她最熟悉的地方。
同时是她呆的最久的地方。
顾念一特别喜欢坐在落地窗边,晨曦日暮、星辰皓月似乎尽在眼前。
打开箱子,忍不住笑了。
各种小玩意儿,以前的大头贴、笔记本还有追星的东西,以及一罐别人送她的五角星。
陆今安跑完步走到主卧洗澡,消耗体力的同时去除一些杂念。
待到他从浴室走出来,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顾念一坐在地上,窗外温和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空气,如淡浅轻柔的尘陌,落在她的发丝上,连睫毛都被投射了点点阳光,仿若熠熠发光的钻石。
如同第一次见她一样,当时她同样坐在窗边。
年糕在她脚边蹦来蹦去,或撒娇卖萌,或贴贴她的腿。
顾念一时而摸摸猫头,时而在小猫搞破坏时嗔怒她两下,时而对着手中的物品笑笑。
不论是人还是猫,都和面对他时完全不一样。
怎么,他有那么可怕吗?
明明是很简单、很日常的画面,陆今安的心里倏然蹦出来一个词。
知足。
对,是知足。
她翻看同学录,会露出笑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眉毛又会轻轻蹙起。
一页一页向后翻,陆今安不禁想,她会看到那句话吗?
我将远远地爱你,隔着冷静的距离。
他没有刻意背诵,却莫名记得十分清楚的一句话。
徐温言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长什么样?
他深埋在心底刻骨铭心的喜欢,她知道吗?
如果他回来表白了,要成全他们吗?
无数个问题盘旋在陆今安脑中,前两个问题他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但第三个问题,呼之欲出的答案,只有一个。
他会成全。
是不存在的事。
顾念一的注意力全在回忆过去上,没有察觉到门口的男人。
直到人离开,都未察觉,给明悦发消息。
【宝,你看看你以前。】
明悦点开照片,恨不得扔了手机,【禁止发黑历史,你快销毁。】
两个人青涩又稚嫩的过往,还有一些无痛呻吟的句子,不是爱情,是亲情。
父母的偏心无处发泄,她们写在了本子上。
再难过的时光,汇成了一个本子,浓缩成薄薄的一块。
傍晚,天空渐渐泛起玫瑰色的光晕,微云舒卷,顾念一拎着太空舱,捞起钥匙带年糕出门。
陆今安听见动静,出来问她:“你去哪儿?”
音色冷淡,仿佛在捉半夜出门的弟弟妹妹,拷问为什么要出去。
顾念一“啊”了一声,解释道:“我给你留言了,我带年糕去打针,顺便和明悦吃饭,我也和阿姨说过了,今晚不在家吃饭,做你一个人的就好。”
明明在家,却用微信和他沟通。
敲个门,很麻烦吗?这么不想和他对话吗?
陆今安不明白,倚靠在沙发扶手上,长腿交叠,随意般地说:“结束后我去接你。”
顾念一直摇头,“不用麻烦,我自己开车方便,我们不喝酒。”
她不想麻烦陆今安,另一方面,他对她的付出,她要思考怎么还回去。
“注意安全。”
纵使是担心人的话,从陆今安嘴里说出来,味道完全不一样,简直是教导主任叮嘱学生的翻版。
仿佛下一句就要说,别玩太晚,早点回家。
顾念一瞥到他腿上的猫毛,“沙发上的猫毛等我回来清理,不会太晚。”
留给陆今安的,只有紧紧关闭的大门。
宠物医院在另外一条街上,顾念一驱车不到十分钟便可到达。
作为一个慢热的i人,她只和两个人熟悉。
“梁医生在吗?”梁珺是年糕唯一亲近的医生。
前台的尚瑾萱笑着回:“不在,梁医生约会去啦,今天沈医生负责给年糕打针。”
沈言知是宠物医院的股东兼医生,据顾念一的观察,他喜欢明悦。
他望望顾念一的身后,眉峰皱起,“明悦没来吗?”
果然,打直球的男人。
顾念一哂笑地说:“她有点事。”
年糕看到针如临大敌,吓得钻进顾念一怀中,出声轻抚她,“不怕不怕,马上就好。”
猫咪逐渐安静下来,沈言知抱了过去,他的性子温和谦逊,年糕竟然不吵不闹。
尚瑾萱站在一旁,随时准备帮忙,“沈医生给年糕打针,她竟然不怕,一一姐,好神奇。”
“是哎,可能去环境熟悉了。”
年糕是被人遗弃的猫,特别怕生,第一次来宠物医院的时候,废了好大的力气。
“也许是沈医生长得帅吧。”尚瑾萱感慨一句。
那为什么不搭理陆今安呢?明明他更帅。
这个念头蹦出来,顾念一吓了一跳,一定是这两天见他见多了。
打完针的年糕恹恹的,趴在顾念一怀里,不愿意进太空舱。
“年糕今天真乖,奖励你多吃一根猫条。”
零食大法对年糕都不起作用,还做出嫌弃的表情,猫长大了,不听话了。
无奈顾念一喊明悦来找她。
见到明悦的那一刻,沈言知肉眼可见的紧张,“明悦。”
他想问,你怎么不回我信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医生晚上好。”
明悦和沈言知客气问好之后,面对顾念一和尚瑾萱又是笑意盈盈的样子,“一一走啦,萱萱是周末的班呀。”
尚瑾萱唉声叹气,“是啊,马上下班,拜拜。”
“拜拜,年糕和姐姐说再见。”
“喵喵。”
后视镜里是站在门前不进去的沈言知,恋恋不舍地望向她们的方向。
顾念一看着开车的明悦,“你怎么想的?一个稳重的宠物医生,一个强势腹黑的霸总,你喜欢哪个?”
明悦嫌弃地说:“都不喜欢,一心一意搞钱。”
“晚上想吃什么?”顾念一转了话题,“随便挑。”
“海鲜大排档,很久没吃了,不醉不归。”
“没得问题。”
顾念一早已将‘我们不喝酒’这五个字忘在脑后。
昏暗的暮霭渐渐拢下来,东边微光初现,晚风轻轻的吹拂,路灯连绵向前,照亮整条街道。
隐藏在南城老城区的美食街,非本地人找不到。
小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缭绕一缕缕轻烟,贩卖人间最美的烟火气。
两个女生在室外的树下找了一个位置,顾念一点菜,她对明悦的喜好熟记于心,随便勾。
最后加了两瓶啤酒。
在路边唱歌的女生,架着一个简陋的话筒,歌声娓娓传入耳中。
“离别时只道是当时习惯……如今已各自在城市两端。”
顾念一用桌角撬开一瓶啤酒,忽而惆怅,“明悦,你会离开我吗?”
明悦和她碰杯,毫不犹豫地答:“不会。”
真的不会吗?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明悦用手撑着下巴,“你爸妈问你要钱你给了吗?”
顾念一敛下眼皮,“没啊,我没钱。”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明悦没办法劝顾念一直接断绝关系,她和她的家庭相似,却又不同。
谢昀庭在隔壁的私房菜馆应酬,出来透气,从二层刚好看到角落里的两个女生。
给陆今安发消息,【出来吃饭吗?我请你。】
过了一刻钟,陆今安回:【不吃。】
谢昀庭:【那算了,不强求。】
拍了一张顾念一的照片,发送过去。
没有超过一分钟,陆今安的电话打了过来,开门见山地问:“在哪儿?”
谢昀庭慢悠悠地说:“不是不出来吗?”
陆今安微眯眼睛,“地址。”
不多时,陆今安出现在蒸汽海鲜,谢昀庭已在她们背后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可以听到她们聊天,还不会被发现。
陆今安看到桌上放着四瓶空的啤酒瓶,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峰。
这是她说的不喝酒。
明悦喝得少一些,“打电话让你那便宜老公来接你。”
便宜老公。
听到这个称呼,谢昀庭挑眉看向陆今安,毫不掩饰地取笑。
顾念一面色不改,似是没事人,她的眼中是或深或浅的圆形光斑,灯光模糊又清晰。
一开口,便知道她醉了,声音飘忽不定。
“便宜老公估计上夜班去了,你知道的,他有上不完的夜班,我都怀疑他是猫头鹰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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