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没人说话,也没有人主持大局,诚王殿下便尴尬的僵在了那里,便是再觉得自己一个男人与姑娘私会最多算个风流,可此时门口这么多人,他也没那么厚的脸皮穿好衣服潇洒走人。
随即他就看到门口呆愣住了的苏棠,此时她一脸的不可置信的样子,似乎还有些悲伤愤怒痛心等等夹杂在一起的情绪,难以分辨,但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情绪,那是因为看到了自己……
诚王殿下有些发晕的头脑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苏棠在门口,那这里面……他一时脸色突变,猛的掀开身下女子蒙着的被子。
“是你!”诚王不由脱口而出。
这不是魏国公府预备送进宫里的那个女子吗?还是很难得容貌气质都有些像皇后的那一个,怎么会跑到他的床上来了!
外头众人精神大振,纷纷往里张望,是谁?是谁?
此时礼亲王妃匆匆赶了过来,看到这样多人,不由的便有些头疼,这事虽然苏棠说了不会着落在内务府头上,但事情闹大了,难免也有人要说一说内务府的闲话,她可知道,他们王府得了这样大一个金子做的馅饼,也不知有多少人眼睛发红,巴不得他们管不好,被撵下台,好取而代之。
这样的场面,礼亲王妃也有点坐蜡,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围观,不由的就求助的看向苏棠:“糖糖这……”
苏棠此时其实也是心乱如麻,只勉强收敛了一下情绪,简单的说了一句:“先关门。”
怎么这么简单也没有想到,真是昏了头,见不得大场面!礼亲王妃在心里想了想,她带在跟前的丫鬟,管事媳妇等早上前去关上了门,众人见这情形,也都识趣,便纷纷散了。
不过接下来的谈资就有了!
诚王殿下大家都看见了,关键是女子是谁,在场众人都没看见,难免议论,别是给皇上戴了绿帽子吧?
众人说着,却不妨有人轻声笑道:“也不见得一定是女子吧?”
立时便都纷纷掩嘴笑起来。
这件事其实看看后续便知道了,若是诚王殿下被处置了,那多半就是偷了皇上的宫妃,若是无事,那说不定就是哪家女孩子,或是索性是个男子吧。
捉奸在床还被人围观的戏码,好多年都难得一回,众人都谈性颇浓,纷纷猜测,只有苏棠的情绪此时完全不在诚王身上,而是杨云舒。
当年,杨云舒偶尔露出一点点当年曾有的心悦之人,她说,虽不曾山盟海誓,却是互相倾心,心意暗通。
当年,杨云舒主动与她走动,又有意无意的说起她不情愿进宫之事,苏棠如获知音,与她同病相怜,越发亲近,逐渐相交莫逆。
当年,两人后来无话不说,各人的喜好,憧憬,曾经所悄悄幻想过的那些,便成了两人的闺中密语。
后来……
后来出现在苏棠面前的诚王殿下,完美的符合了苏棠憧憬过的一切,他那么俊秀,那么完美无缺,那么深情,甚至还有一场隔着宫墙看的烟花。
原来,这一场骗局,不仅仅是萧铭阙一个人为她而设。
苏棠心如刀绞。
她觉得,甚至比重新见到萧铭阙的时候更加强烈,她本来,那么欣喜的期待着她们的重逢,重新成为好友。
苏棠沉浸在悲伤中,此时听到身后晚月轻轻叫了一声姑娘,她才回过神来了。
不知不觉间,苏棠发现自己走到了西华门下。
苏棠扁了扁嘴,不知为何,她受了委屈,居然自动的就找到小统领这里来了,苏棠此时也不想深究,就直接过西华门去。
沈晋此时不在,却有不当值的宫禁卫侍卫在,众人虽没有接触过,却都眼熟这位常给他们送东西来的小嫂子,眼见小嫂子来了,就有人跑出去叫沈晋,另有人倒了茶来送到苏棠跟前。
苏棠应了一声,有点无精打采的。
说实话,一直跟着她的晚月晨星都有点看不懂,在去永寿宫小书房抓奸的时候,苏姑娘都挺兴奋的,也不知道那院子里,触到了什么机关,苏姑娘就肉眼可见的变了脸色,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还来找小统领,只怕回头小统领问起来,她们两人也无法回话。
晨星儿和晚月对望一眼,都觉得应该找个对策,或许应该把永寿宫小书房发生的事从头到尾梳理一遍,找出那个机关来,沈晋已经回来了。
去叫他的那个小子说话颇为夸张:“小统领,您得赶紧过去瞧瞧,眼瞧着嫂子那样子,必定是叫人欺负的狠了,话都不会说了,只会哭。”
装的吧?沈晋其实第一反应是这个,苏棠在他们家那次,装的就挺像的,实在是沈晋自接触他媳妇起,他就知道,他媳妇就不是那种会被人欺负,还只会哭的人。
不过他想是这么想,却不耽误沈晋把手里的东西丢给旁边的侍卫,自己回西华门那边去了。
出乎沈晋意料的是,苏棠一看到他,顿时眼中就涌出大大的泪珠来了。
苏棠泪眼模糊,心里难受的不行,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一看到沈晋,再也忍不住,扑到他身上哭起来。
还真是伤心欲绝。
沈晋下意识的搂住了她:“怎么了?”
苏棠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的回答:“我被人骗了。”
说真的,要不是沈晋已经得了回报,萧铭阙那头的事已经顺利结束,他都要怀疑自己媳妇落了那厮的圈套。
“谁骗你了?”沈晋温声问,他抱着她,一手抚抚苏棠的背,像安抚一只什么小动物似的。
“杨,杨云舒。”苏棠一边哭一边说,提到这个名字,哭的好像还更厉害了一点。
这得被骗多狠?习惯了苏棠花儿一般的笑脸,面对哭成这样的苏棠,沈晋还真是束手束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一想,虽然一时不知道这个杨云舒是谁,还是抱着哄道:“她怎么骗你了,你跟我说,我替你报仇。”
苏棠摇摇头,还是嘤嘤嘤的哭。
第51章
苏棠哭的眼泪大颗大颗的, 有人哄了,还哭的更伤心些,差不多把她的上一世回忆了一个遍, 现在她终于知道, 是两个曾经她爱的男人和女人, 是合起伙来骗她。
他们其实根本不爱她。
他们只是想榨干她身上每一点价值。
根本就没有人爱她!
哭了好一会儿, 小统领也没话哄了,只能拍拍她, 苏棠才抽抽噎噎的问:“那,你,你爱我吗?”
沈晋不知道苏棠已经把她曾经悲惨的被人欺骗的一生都回忆了一遍, 只看她终于哭的小声了些,肯说话了, 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 只是答道:“爱。”
好简单的一个字, 若是萧铭阙, 他能背出一篇赋来吧,因为当年的她,就是想要一个文采风流又对她深情的男人。
但现在的苏棠好似确实不一样了, 仿佛哪里被充满了似的,有种踏在了实地上的感觉, 似乎这样简单的一个字, 就把她一生的悲苦都冲淡了许多。
她掏出手绢子擦擦眼睛:“那你, 不会骗我吧?”
“不会。”
小统领坐着都很挺直, 像棵松,他说出来的话也像松柏似的, 带着不可置疑的确信感。
苏棠点点头:“那,我,我也很喜欢你。”
沈晋看她情绪稳定了些,便重复问了先前的问题:“杨云舒是谁,她怎么骗你的?”
他从来没见过苏棠这样,这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的被人骗一骗,更像是某种珍视的东西被人无情的摧毁了,但这个名字,他甚至都没有听过。
所以他确定,杨云舒没有出现在苏棠周围过。
苏棠没办法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先前为什么会毫不避讳的就在沈晋面前说出了她,所以她恹恹的说:“也不全是她,她跟别人合起伙来骗我的,我只是刚知道也有她。”
苏棠说:“挺久了,不管什么,都不用急在这一时。”
沈晋看了她良久,确认她哭过了之后,虽然精神还不好,样子却似乎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回到了他熟悉的样子。
沈晋伸手摸摸她的头:“那我听你吩咐罢。”
苏棠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他们家小统领竟然还能这样俏皮?大概这和她这样哭一样的罕见。
“嗯!”苏棠连语气都飞扬了起来。
沈晋把苏棠送回景仁宫,回身出院门的时候,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吩咐身边道:“去查杨云舒。”
在杨云舒的家里,也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在盘旋,户部尚书的夫人杨李氏今年只有三十出头,她是填房,比起儿媳妇都只大三四岁,出身也不甚高,面对元配留下的嫡出儿女,向来是以礼相待,从不苛刻,却也不甚关心。
她嫁进来的时候,嫡出的最小的姑娘都七八岁了,与她能有多亲近,她也不怎么在意,只该给的月例银子,胭脂水粉衣服首饰都给了,说的过去就行,等姑娘大了,她连说亲都不太想沾手,只凭老爷做主,给一份不多不少的嫁妆把姑娘嫁了,也就够了。
是以杨云舒来了上房,提出想要她去给父亲递话,回头诚王府托人来府里探口风的时候,希望父亲答应。李夫人还给她吓了一跳。
“诚王殿下?”年轻的李夫人眉间拧了起来:“姑娘的意思我没听错吧?姑娘是想老爷招诚王殿下为婿?”
杨云舒虽是不好意思的垂着头,但还是点了一点。
“姑娘怎么可起这样的心思!”李夫人只觉匪夷所思,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自己开口的?
而且嫡出的姑娘们,不管是嫁了出去的,还是没嫁的,都隐约有点看不上她这个出身不高的继母,尤其是这个最小的杨云舒,性子向来古怪,对她可从来没有过亲近举动。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还曾打叠起精神,想哄哄小姑娘,但才一个月她就放弃了,脖子上还被抓出来三条血痕,从此以后,她就没再去抱过杨云舒,说话都离她三尺远,十分客气。
而此时,杨云舒竟然来对她开这样的口,自是古怪,李夫人也算见识的事情不少了,此时不由的就想到一点:“你与诚王殿下,难道私下已经……”
杨云舒又不好意思的点了一下头。
李夫人吓的跌坐在了炕上:“你……,你怎可……怎么敢。”
杨云舒抬头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李夫人总算镇定了一点:“你跟诚王殿下都做了些什么……可有越礼?”
说话镇定了点,可李夫人自己感觉,已经快要晕过去了,强撑着一口气,昨天,就在昨天,诚王殿下还在宫里与宫女厮混,被人抓了个正着,万众围观,听说皇上听了恼的不得了,已经下旨命诚王禁足在家三个月,好生读书。
但到底这是先端慧太子的遗孤,皇上虽然恼了他孟浪,还是将那宫女赏给了诚王。
要是杨云舒也跟诚王……那啥了,那她这个继母只怕也会被老爷恼她管教不严,深闺女儿,闹出这种事了。
李夫人向来知道杨云舒怪,不过也就是脾气怪罢了,她也不怎么费心,横竖姑娘在家里不过这几年,回头嫁出去了,就不用她忍着了,可是却没想到这样怪,这回可是她的责任了。
杨云舒还是不好意思的说:“自然是并无逾越之处,不过是两情相悦,是以今日才敢来见母亲。”
这话听的李夫人简直要倒气儿,这什么大家闺秀,怎么敢这样说话的?
倒了半天气儿,李夫人才又憋出话来:“诚王殿下昨日还……”
“他是被人陷害的,酒里有迷药。”杨云舒淡淡的说,脸上却是蒙上了一场阴影,孙琦玉……实在是太狠毒了。
若不是闹出昨日那样的事来,她根本就不用来这里跟李夫人说这些话,只需等着诚王府上门提亲就是了。
诚王殿下向来温文尔雅,名声极佳,父亲是必然会答应的。
而如今,诚王殿下昨日闹了那样大一个丑闻,立时风流纨绔之名缠身,不管求哪一家名门淑女都难了,谁家把女儿嫁给他,只怕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议论不顾惜女儿,只求攀龙附凤等语。
只有她知道,诚王殿下是被奸人所害,被下药迷住了,就是那孙琦玉干的!
她自己中了薇衔之毒,不能生育,当然嫁不了好人家,便对诚王殿下下手,诚王殿下的丑闻闹的沸沸扬扬,不好求娶好姑娘了,她便能嫁过去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盘算,杨云舒冷笑,她必定不会让孙琦玉如愿。
李夫人道:“即便如此,昨日那事也已经做下了,而且只怕早已是无人不知,就算是姑娘这样说了,可谁又能信呢?”
李夫人气倒过来,也渐渐镇定:“便是老爷,只怕也是不信的。且老爷的性子,姑娘没有不知道的,向来清贵,既有昨日那样的事,别说是诚王殿下,便是皇子求娶,老爷只怕也是不肯应的。”
户部尚书杨大人出身清流,极好名声,怎么肯让自己得个卖女求荣,攀龙附凤的名声,那自是绝对不肯应诚王府婚约的。
杨云舒也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来找李夫人递话的,她依然垂着头,仿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想到这个,才来与母亲商议的,就怕万一夜长梦多,我与诚王殿下把持不住,反倒不好收拾。倒不如明媒正娶,也就无碍了。”
李夫人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姑娘怪,可今日才知道这性格乖张的姑娘有多可怕,她这是被什么魇住了吗,怎么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
“你……你……”李夫人你了两句,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好她不是亲娘,不然岂不是要被她气死,李夫人想,不过这样一想,她又觉得好了一点,横竖她不是亲娘,关系有限的很,且她也没生闺女,不管杨云舒到底怎么样,也影响不到自己,无非就是被老爷说她对继女教导不够罢了。
所以李夫人诡异的镇定了,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去将姑娘的意思,说与老爷罢。只是刚才那话,万万不可再说了。若是万一被人听了去,姑娘的名声可就毁了,就是一家子也没脸出门。”
杨云舒只当没听到教训,微微一笑,轻轻欠身:“劳烦母亲了。”
杨云舒礼貌的行礼,退了出去,她一走,李夫人赶紧揉揉心口,顺两口气,跟这姑娘说话,真是折寿,可她还真不能不管,就叫自己跟前贴身的丫鬟:“去二门上说一声,老爷回来了就请老爷来上房,说有要紧事。”
那丫鬟心领神会,她刚才也在跟前听完了全程,表情不比李夫人强到哪里去。赶紧就去吩咐了。
到得晚间,杨老爷从部里回来,听到李夫人一五一十这样一说,那表情就更精彩了,跟见了鬼似的发青,断喝道:“胡说!”
然后就问到李夫人脸上:“你怎么教导女儿的,竟教出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李夫人早知道有这一问,倒也不慌,她与杨老爷老夫少妻,差了有十几岁,向来得宠,便道:“是妾身的错,只是如今,不管如何论妾身,已无益处,还是三姑娘此事要紧,若是真出了那样的事,只怕老爷一世清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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