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由着鼻骨下滑,毫无规律的一直滑到下巴,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不凌乱。
木质香味更浓了,浓得令人不适,不过眨眼间就站了一圈人。
为首的男人戴着金边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他穿着白色西装,戴着白色手套,恭恭敬敬弯着腰:“沈总。”
“担不起您这一声,樊老爷子来了?”
“是的,老爷子在三楼。”
沈之让又洗了一遍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眸光微闪,他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有几个人徘徊在门口,再加上最后一道菜上来时,侍者朝他瞄了一眼,也就樊正奇和陈乐这两傻子察觉不到。
沈之让跟着这几个人从另一边楼梯上去,一路安安静静的。
樊老爷子两手搭在手杖上,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后才睁开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人。
“樊叔,实在不好意思,最近有些忙,没能去看您,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我听说你去了一趟E市,是想在那里开个公司?”
“是陪爱人去的,带他散散心。”
“哦,这样啊。”
樊老爷子今年一百一十七岁,在兽人中不算老,可他已经满头白发,眼角细纹很深,只有双目依然有神。
“你费心了,正奇脑子转不过弯,好多事情都是你和陈乐处理的,谢谢。”
“不敢当,我和他是朋友,他也帮了我很多。”
沈之让坐在樊老爷子对面,背挺得很直:“不知道您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樊老爷子用眼神示意,于是一叠照片就递到了沈之让手里:“为了我死去的夫人。”
沈之让一张一张的看,这一叠不仅是照片,还有特殊符号和文字形成的长短句,樊老爷子很有耐心的等人看完,清了清嗓子:“钱和名我都不要,我只要石志的命。”
手杖在地毯上狠狠戳了几下,老爷子的声音充斥着恨意,目光浸着悲凉,他突然开始剧烈咳嗽,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颓了下去。
“他故意设局,让..让她..我也有错..我不够爱她...我不够爱她..”
沈之让的目光停驻在老爷子脸上,一声又一声的爱,说得沉甸甸的,但极为讽刺。
樊老爷子的错,在于失忆后不相信妻子而去相信一个满嘴谎话的情人,谁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老爷子在想什么,多少人提醒、多少人苦口婆心的劝,他却仍然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夏十晚从期望盼成绝望,她的教养、她的傲骨不允许她低头,于是最终成了遗憾。
“石志和他手底下的人必须要解决,他们手上沾了太多人命。”沈之让顿了顿,继续说,“有一批浓度超标的药剂已经运输到了N市,我和陈乐的人不够,您这里还有人吗?”
“我已经让秦纤去了。从今天起,我得到的消息和查到的资料会秘密传到实验室,就当帮你们省时间。”
“谢谢。”
沈之让郑重的向樊老爷子道谢,随后他的视线飘向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三十七了。
“就这样吧,我不留你了。”
“嗯。”
这次还是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把他送下楼的,保镖们没有跟来。
樊正奇和陈乐已经醉得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沈之让看着满地狼藉,无奈地抚额叹气。
“两位少爷由我们送回去。”
“麻烦了。”
第40章 沈宝宝
青玉轩的酥花糖水香甜不腻,沈之让临走前专门要了一小碗,等樊老爷子的人把樊正奇和陈乐分别送回家,他才开车往江家去。
江云安守着新手机都快睡了,头一点点朝下塌,梦才开始有个雏形就被一阵铃声闹醒。
“安安,我到了,给你带了糖水。”
“好,你等我一会!”
江云安的困意彻底消失,他赶忙下床穿上拖鞋,还不忘走到洗手间理好睡衣,确定没有问题了才开开心心下楼。
沈之让的鼻尖萦绕着糖水的清甜,他看着熟悉的身影朝自己奔来,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胖仔!已经结束了吗?”
“嗯,就和朋友吃个饭,这是我给你带的酥花糖水,尝尝好不好喝?”
江云安小心掀开盖子,甜甜的味道伴随着花香,在车内快速扩散,沈之让的眼睛黑得浓郁,眼角眉梢间都带着愉悦。
“甜,但不是腻味的甜,这个花是桂花哎,很香。”
糖水最上层浮着一层桂花,里头有切碎的花生仁、红枣、莲子等等,小仓鼠的言语间都夹着满足,沈之让的声音在安谧里尤其明显:“好喝吗?”
“很好喝,谢谢你,胖仔。”
“你喜欢就好。”
车内的灯光不算暗,男人的视线太过炽热,以至于江云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我?”
沈之让慢慢凑过来,俊美的五官在小仓鼠面前放大:“安安。”
“嗯?”
“我想亲你。”
暧昧的氛围不知不觉间填满,江云安结结巴巴道:“啊?哦..可...可以的...”
沈之让从他的呼吸间嗅到了糖水的甜,也被江云安身上残存的香味勾得脑子发昏,于是一寸寸bi近,噙住了江云安的嘴唇。
江云安被惊得瞪大眼睛,在男人愈发温柔的攻势中丢盔弃甲,慢慢打开唇瓣,任由舌尖闯入。
沈之让含着那抹柔软细细的吮,江云安的双手微微发抖,快要拿不住透明小碗,男人的动作有些急、也有些凶,他就像是掐准了时间,非得到江云安受不住了才停止,从小仓鼠颤抖的爪子中接过糖水。
“你总喜欢在快要结束时咬一下我的嘴唇,下次能不能不咬?”
江云安浸了些许水色的眸子望着人,里面盛满了温柔。
沈之让的鼻尖碰上他的鼻尖,话里带着认真:“不能,我就轻轻咬,没有出血。”
“唔..但是这种感觉好奇怪...”
“哪里奇怪?”
“就像被咬住了后颈,心口酥酥麻麻的,特别特别奇怪..”
其实江云安描述的比较含蓄,他会因为沈之让的味道而心跳加速,也会因为他的亲吻而热气上涌,更会因为他的喘息而产生性yu。
在车内灯的映照下,男人的五官格外立体,江云安趁沈之让没有反应过来,凑上去咬了一下他的喉结,耳边立刻传来吸气的声音。
“小仓鼠咬人真疼...”
江云安陡然升出妄念,他想把沈之让关起来,想给沈之让定制夺目的金色笼子。
健壮漂亮的狮子睡在金色的笼子中,每天都要接受仓鼠的投喂,他们在笼子里发泄欲wang,在笼子里享受安宁,既荒谬又餍足。
“安安?你在想什么?”
发散的思绪被拉回,江云安轻咳一声:“咳咳..没有..没想什么..”
沈之让的下颚线稍稍松懈,对着江云安的唇瓣亲了又亲:“好喜欢你,江云安,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的,我也喜欢你...”
江云安的目光瞥到了男人腹下的凸起,他红着脸,带有暗示般的诱哄:“胖仔,你要不要在这里试试?”
粗重的喘气声潜藏着说不尽的情意,沈之让闭眼又睁眼:“安安,别招我。”
“我是认真的,我想你高兴,当然了,和你做这种事情我也高兴。”
江云安笑出了声,那声音驱散了沈之让来时的不安和混乱,驱散了无边黑夜凝出的惆怅和孤独。
“我没有不开心,就是来的路上想了很多,一时调不过情绪。”
江云安没有追问,他静静陪着沈之让,男人说到哪儿他就听到哪儿。
“大概的事情就是这样,夏姨很让人惋惜。”
沈之让和江云安十指紧扣,他并不是多愁善感,只觉得造化弄人。
“失忆后的樊老爷子就是另外一个人,夏姨喜欢的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爱人,她死之前,想见的也是那个把自己放在心里的爱人,假如那时候真让樊老爷子见了夏姨,那夏姨才真的会崩溃。”
江云安说不清这种感觉,他不觉得樊正奇做错了什么,夏十晚死的时候樊老爷子并没有恢复记忆,若真让他们见了面,樊老爷子绝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与其相看两厌,不如遗憾而过。
“胖仔,你在害怕什么?”
沈之让没好意思说出自己的顾虑,他觉得太矫情了。
“你是担心我会失忆还是你会失忆?”
“...”
“胖仔,少看点狗血电视剧。”
“...”
“会降智。”
“...”
沈之让咬牙切齿的说道:“樊老爷子这件事就是真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江云安无奈极了:“他这种情况真的是千分之一的概率,而且...只要你告诉我你是胖仔,我都会想起来。”
沈之让没作声,他脸热得慌,根本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窜出这么奇怪的想法。
“胖仔?”
“嗯。”
“你在害羞?”
沈之让扭过头,嘴硬道:“没有。”
江云安偏偏不放过他,半个身子都贴过去:“胖仔?你不是说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吗?你现在就是有秘密的,你藏着不说。”
“我没说过这句话。”沈之让伸手去挠小仓鼠的下巴,“也没有害羞,就是车里太闷了,我热。”
江云安眨了眨眼睛,毫不客气的拆台:“可是车里的冷气很足哦!”
沈之让:“....”
坏心渐起,江云安两手捧着沈之让的脸,声音染上宠溺:“听话,沈宝宝。”
第41章 都是败者
沈之让一言难尽的说道:“安安,你这句话好油腻。”
江云安瘪嘴道:“还不是为了哄你,你倒好,还嫌我油腻?”
“我的错,是我不知好歹,”沈之让凑过去盯着人,嗓音染着笑,“谢谢安安,安安最好了...”
车内的冷气因为上升的旖旎而变得稀薄,江云安慢慢挪过去,跨坐在沈之让大腿上,却不小心撞到了头:“嘶,小狮子,你可以换一辆大一点的车吗?”
沈之让小心抚着江云安撞到的地方,漏出几分担忧:“撞狠了?”
“没事,稍微顶了一下。”
目光碰撞间又是一阵火花绚烂,江云安低着头亲他:“胖仔,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你在车上这样...”
江云安在感情上算是比较含蓄的,他和宋回鱼谈恋爱时最出格的,也不过是伸舌头接吻,可和沈之让在一起后,他变得大胆豪放,甚至有时候想给小狮子带上锁铐。
“安安...”
江云安捏着男人的下巴,脸上微热:“不要说话,就亲一会...”
沈之让仰着头,江云安低着头,小小的闷哼和令人遐想的水声在不大的空间徘徊,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云安重新睁开眼睛一点一点往后挪时,漂亮的水线牵扯不断,沈之让紧紧盯着他,忽然伸手用拇指的指腹揩人唇瓣:“真软..”
指腹碰到了一点舌尖,沈之让眼底晦涩不明,他气息加重,笑了笑:“这是我的宝贝,我的安安...”
江云安抚着男人的后颈,清澈的眼中同样染着欲wang,那张极为好看的脸活色生香,纯白的发丝杂乱无序,好似看出沈之让的隐忍,他小声问:“真的不想试试?”
“什么?”
“我说,真的不想试一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
“不用,等它自己冷静。”
江云安无奈的掐着男人的脸:“胆小鬼。”
“是,我是胆小鬼,再不走的话,你哥哥和你嫂子就要把我大卸八块、抛尸山野了。”
说完后,沈之让自己都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心情颇好,拍了拍小仓鼠的腰:“回去吧,这糖水还有一半没喝完,要带走吗?”
江云安心下遗憾,而后又挑了挑眉,故意朝沈之让这里靠了靠:“你等它冷静,可我不想。”
江云安舔了舔唇瓣,手朝下移,他昂着头舒适地叹息,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沈之让一下子就明白他想做什么,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安安想做坏事?”
“嗯?”
江云安的音色略哑,笑音似是从鼻腔传来的:“我可没有做坏事,我这叫及时行乐...”
沈之让闭上了眼睛,不去想江云安的气息有多甜、也不去想他们滚在一起时有多随心所欲,可听着小仓鼠的颤音,他额角的青筋绷得要断。
等江云安结束了,没有力气了,沈之让才敢睁眼看人。
“胆小鬼。”
江云安窝在沈之让怀里,好气又好笑:“你倒是能忍。”
“没办法,必须忍。”
又在车上待了二十几分钟,江云安等脸上的热气消散,睡衣也整理好了,才下车和沈之让道别:“明天见。”
“明天见。”
江云安望着远处的车影,眼底的温度一寸寸消失。
等回到自己房间,低头注视了一会陌生号码,终于下定决心打过去。
“喂?”
“江云安。”
燕熙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他回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莫无闻,头一次服软:“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我...你可以来看看无闻吗?”
江云安冷着声音,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无闻怎么了?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新换的号码?”
“我今天去拿药的时候碰到了你哥哥,他来拿B型药剂,我...”燕熙嗓子发干,“我说无闻很想你,然后他..他把你的新号码给我了..”
江云安没多问,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很紧张:“无闻呢?”
“他还在昏迷中,已经两三天了。这期间醒过一次,我给他喂吃的他全吐了出来,检查下来是说...古基因有崩溃的...治愈师不肯..不肯过来..我没办法了..”
燕熙捂着脸痛哭出声,苦涩又难受:“求你了...江云安...求你...”
江云安沉默着,按了会儿太阳穴,喉咙酸得发疼:“我会过去。”
心口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燕熙如释重负的跪在床边,嘴里不断说着谢谢,而通话早就被挂断,他哆嗦着嘴唇,伸手去抓莫无闻的手:“无闻..你会好的..你会好的...”
床上的人面色惨白,却睡得无比安稳,那是没有情绪的一张脸,精致又艳丽,独独被一道疤痕削弱了温和,变得锋利、冷漠。
燕熙小心触碰那道疤,止不住的后悔席卷而来。
他好像做错了,莫无闻那么骄傲,他却不断贬低他、羞辱他,用最难听的字眼和最下流的话语攻击他,那时候的莫无闻是怎样呢?
一开始,莫无闻是反抗的,冷言冷语的回骂,后来燕熙用莫元威胁,用莫元的命威胁,莫无闻变乖了,可燕熙仍然不知足,甚至忘了自己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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