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都熬下来了,可婚后的七分钟,都不愿意熬。
也不是一下子就飞过去,会议要到四月底。四月中旬,晴安忽然收到了留学生群里的邀请,问她要不要一起参加一个群里的聚餐。
秦韵给她发微信,
【好久没见到你了呢~】
【一起出来玩吧,难得大家都有时间。】
晴安平日里在学校也没什么其余活动,结婚后更是一下班就回家跟陆教授进行体力劳动,周末两个人更是玩得开。陆教授索求无度,她哪还有时间出去再有力气玩呢?
但偶尔还是想出去玩的,她还挺喜欢秦韵那几个女孩子,大家有话说,又都说中文,自然聊得来。
还可以,听听一些新奇的八卦,留学圈就那么大,大家出去后好像都放飞自我了,听一圈发现生小孩都不足以为奇。
晴安回复了一个【好】,放下手机,就跑去跟她的夫君说。
晴安出去玩不需要跟陆屿白商量,陆屿白并不是那种走极端的男性,不让妻子抛头露面。也可能是还没被她发现。但晴安想跟陆屿白说,因为这样会感觉比较像是一个妻子,至少结婚了,她终归不再是一个人了。
而且跟陆屿白说一说,会有莫名的开心,像是又找回了小时候的相处感觉,陆叔叔会抱着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认认真真听她说一些开心的或者不开心的事情。
晴安上楼去找陆屿白的时候,陆屿白正坐在电脑桌前,看着手里的一份材料。他的书房也被晴安放上了一只嘟嘟猫,抹茶奶盖颜色的,跟这个简约风格的书房还蛮搭的。
“陆叔叔!”晴安敲了敲门,探了个脑袋进来。
陆屿白放下手中的文献,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张开怀抱。
晴安跑了过去,很顺利坐在了陆屿白的大腿上。陆屿白很高,晴安一米六几,还是会踮起脚尖,白细的小腿就在男人的西装裤间摇摇摆摆,搅弄着细微的风。
陆屿白把那只放在桌子上的嘟嘟猫塞到晴安的怀里,搂着晴安的腰。
“你在看什么啊?”晴安问他。
陆屿白温和地看着她,认认真真说道,
“明天上课的材料。”
晴安:“啊……你们大教授上课也要看材料啊。”
“上课上了那么多年,不都熟门熟路了嘛。”
陆屿白:“教授上课也会添加新的知识内容。”
“每门学科要介绍的东西也不是一成不变,海洋每年都会有很多重要的发现。就好比你们物理学,不也是在随着对世间万物物理规律的不断探索发现,与时俱进,更新着知识储备与教学内容?”
晴安点点头,
“也对。”
“……”
静默了一会儿,陆屿白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晴安。好像怎么也看不够。晴安低头戳着那嘟嘟猫,腮颊上的两坨奶盖被她捏来捏去。
就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变甜了,不需要说什么话,也不需要做着什么事,午后的阳光懒懒散散的,窗户外的天空蓝蓝悠悠的。两个人坐在一起,陆屿白静静地抱着晴安。
陆屿白知道晴安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找他的。
但他也不着急,也不急着去问。他看着晴安不断在团那个娃娃猫,就不禁也跟着看了过去。
看了有一会儿,陆教授忽然开口,问晴安道,
“这个娃娃。”
“……”
“晴安,你是从哪儿看出来,它是一只猫的呢?”
“……”
嘟嘟猫嘟嘟猫,晴安一天到晚喊着这是只嘟嘟猫,抹茶奶盖嘟嘟猫,天使翅膀嘟嘟猫,巧克力嘟嘟猫。陆屿白就知道了这个娃娃叫做嘟嘟猫。
但他怎么看啊,都觉得它不像是只猫啊。
晴安指着它的耳朵,
“它就叫嘟嘟猫啊。”
陆屿白歪了一下头,思考着,
“不像。”
晴安:“它就叫嘟嘟猫,所以肯定是猫啊。”
陆屿白:“可是你是从哪儿看出来,它是一只猫呢?”
“……”
这种无厘头的对话,倒也不是陆屿白逼迫。
请安很清楚陆屿白又在逗她了,小时候就爱逗她,她抱着娃娃,坐在陆屿白的腿上,晃动着身子,
“就是猫!”
“叫嘟嘟猫,肯定就是猫!”
陆教授笑眯眯地看着晴安,然后把猫给拿开。
“那,晴安叫什么?”
“……”
陆屿白:“嘟嘟猫叫嘟嘟猫,那我们的小晴安,应该叫什么呢?”
晴安没了娃娃,坦然地面对着陆屿白。
瞬间就想起了,夜里陆屿白给她起的小昵称。
晴安一下子就脸红了,红彤彤的。晴安又抓回来那只嘟嘟猫,“嗖”挡在脸前。
半晌,她小声地,支支吾吾道,
“陆叔叔的……多汁,”
“多汁,水、水蜜桃。”
……
……
……
多汁,水蜜桃。
这都是些什么奇形怪状的称呼嘛。晴安几近崩裂。陆屿白终于不逗她了,来说正事儿。他抚摸着晴安的脊梁骨,将那长发挽在身后,耐心地等她开口。
好半天,晴安终于张了张嘴。
“明天,秦韵她们,要出去玩。”
“我……答应了。”
“……”
陆屿白想了一下,秦韵这个名字,他是有印象的。
上次圣诞夜,差点儿遭了枪/击。
说句实话,陆屿白并不是很愿意晴安再去那种地方玩。
上次他就很生气。
他沉思了片刻,亲了亲晴安,问,
“酒吧?”
晴安拿着手机,翻了一下地址。
然后举着,摆到陆屿白面前。
“好像是个打牌的地方。”
陆屿白看了一眼。
不好。
但他见晴安兴致勃勃。
也不忍心,打断她的开心。
于是便温柔地笑着,搂着老婆,摇啊摇着身子,
“要是我不同意呢?”
“……”
晴安一听,瞬间脸垮了下来。
有点儿小沮丧。
她还是挺想去的。
也没太去过这种地方。
想去看看。
“那、那怎么办呀。”
“……”
陆屿白:“那怎么办呢……”
晴安:“那,那就,不去了。”
陆屿白噗哧一笑。
突然,手机来了个短信。
他偏头,对着电脑,处理了一下。
晴安抱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呆呆地看着那一串串英文代码在电脑上飞驰而过。
晴安:“你还会写代码啊……”
陆屿白:“科研人,都会写一点儿。”
晴安:“好吧。”
晴安也会,因为用Python给论文排版是真的方便。她抱着陆屿白随意在书房内看了几眼,陆屿白一敲回车,重新搂着老婆,看着她到处无聊地乱看。
“……”
“明天什么时候去玩?”
晴安:“……”
“?”
“你不是……不愿意让我去吗?”
陆屿白:“是不愿意让你去。”
“大好周末,应该强身健体,好好锻炼。”
晴安脸一红。
推他。
“……”
“……”
“……”
@#$%^&!!!
陆屿白:“好了好了。”
“让你去。”
“明天几点钟?陆叔叔送你。”
晴安开心地笑了起来。
“六点半!”
“想吃水蜜桃多汁~”
……
……
……
*
聚餐的地方,距离市中心不远。
陆屿白开车,送晴安去牌室。
这次地方选的还行,看起来安全多了。
陆屿白拉了手刹,车子稳当当停在路边。晴安在车上眯了会儿眼,陆屿白看着她长长的头发,没忍心叫醒她。
有时候,日子不就是这样过的么。
一辈子,抱得美人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开着车带老婆去这儿去那儿,什么事,都会有人开开心心过来跟你分享。
陆教授忽然就感觉,人生好满足。
他的手机亮了一下,陆屿白拿起来,看了眼。
这时,旁边的晴安,动了动眼皮。
用手揉了揉眼睛,晴安睁开眼,就看到车已经到了牌室的门口。
陆屿白放下手机。
晴安眯着眼睛,看着那牌室好几眼,迷迷糊糊的。陆屿白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
“要不要再睡会儿?”
“你们不是定的六点半?现在才六点十分。”
晴安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看了眼群。
“不不不——先过去吧。”
她背上书包,推开车门。
跟坐在车里的陆屿白,摇了摇手,
“那晚上玩完了,我跟你打电话!”
陆屿白:“好。”
晴安走后,陆屿白也没什么事了。
他随意一打方向盘。
忽然手机再一次亮了起来。
他接通了蓝牙,里面传出一阵欢快的男声。
“Hey,陆!”
“你猜我在哪儿?”
陆屿白胳膊支撑在窗户上,散漫一仰头,漫不经心道,
“你看到我的车了?”
“你回头。”
陆屿白落下车窗,从窗户里探出头,转了过去。
就看到一辆小奔驰,在他身后打着闪光。
陆屿白下了车,后面车上的男人也推开门。两个人握了握手,陆屿白淡淡笑着,开口说道,
“好久不见了。”
那人刚想说是的。
握着陆屿白的手,忽然一顿。
他低头看了看,忽然就看到,陆屿白左手无名指间,那抹银光灿灿的钻戒。
男人一愣。
陆屿白也看到了他在看他,并没有收手,很淡然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笑得很温暖。
男人回过神,随即反应过来,他的目光变得染上笑意,似乎是终于发现了一件很不错的事。
“你这是……结婚了?”
陆屿白看了眼晴安消失的方向,
“嗯。”
男人笑了起来,
“那恭喜呀。”
“……”
“那你现在是不是,就已经不用——”
“再继续吃药啦?”
第85章
药。
陆屿白和那名男子去了附近一家inner out,男子点了招牌的汉堡,陆屿白要了一份薯条。
男人是一名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在美国还是很赚钱的。心理医生见过太多病人,但像是陆屿白这样,穿着白衬衣黑色休闲西装,用白皙的手指捻着薯条,蘸了番茄酱往嘴里吃,吃个薯条都能吃得让人移不开眼的,独家一个。
陆屿白吃了几根薯条,擦了擦指尖,坐在椅子里。
心理医生:“陆,那你这快一年多的时间。”
“你的睡眠……”
陆屿白开口道,
“去年,还是需要吃药。”
“吃药才不会失眠。”
“今年,”
他微微一笑,
“好多了。”
心理医生恭喜道,
“那很好。”
“失眠这事,你得了得快七年了吧?我记得你是刚来美国的那年,秋天。”
“你姨母推荐你来的,说你失眠很严重,彻夜彻夜睡不着。”
“不过现在看你气色也好了很多,刚认识你那会儿我都以为你是不是有什么其它心理疾病,眼神凶狠的吓人,我那群小美女助理都吓跑了好几个呢……哦对,说回你结婚。怎么,这是彻底……放下啦?”
“去寻找到了人生下一个第二春?”
“……”
陆屿白眯了眯眼睛。
很多事情几乎没人知道,刚来美国的那年,陆屿白开始失眠,每当深夜就开始辗转反侧。夜深人静,最适合放大了思念。
也会将心中最想见、最想拥有的那个人。
无限度地放大,侵蚀着神经脉络。
他几乎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晴安,陆屿白在离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中了毒的,但这个毒好像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消磨掉。
反而越来越深。
深入骨髓。
小姑娘最后站在他家门前,哭的那个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抹都抹不掉。
他的姨母见他状态实在是不好,就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陆屿白去了,很严重的失眠症,还有些偏执,这些差不多都是他隐藏起来的人格,但陆屿白很清楚自己有这方面的倾向。
心理医生给他开了最新的治疗失眠的药物,这药一吃就是七年。在这期间,这位心理医生也和他成为了朋友。
心理医生知道了陆屿白的那掩藏在温柔皮骨下的隐秘执念,是为了一个比他小很多岁的女孩。
他那支只有一个号码手机上的壁纸。
所以听到陆屿白结婚了,还不用药物也能睡得着觉了,心理医生很高兴。作为朋友,没什么比对方过的好更开心的了。
第二春?
陆屿白不会再去找第二春了。
陆屿白笑着,也没摇头,也没点头。
又拿起一根薯条,捻起来,抹了抹番茄酱。
对面夕阳灿烂。
晴安一进入牌室,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秦韵等人,还有群主。
其余之外,还有些陌生的面孔,也都是中国人。晴安不会玩牌,找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看他们打。
群主穿着一身嘻哈衣,烫了卷卷的锡纸烫,秦韵跟晴安说,群主他们前阵子去东部玩了,在那边天天泡网红。
晴安:“群主是哪个大学的啊?”
总感觉他每天都在玩,到处玩,家里好像还很有钱。
还能勾勾手,就有一堆妹子簇拥。
秦韵这一局也没参与打牌,看着别人打,饶有兴趣琢磨前面那人的牌。
“伯克利。”
“……”
晴安:“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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