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然应声转身,卫凌感觉到手机震动,掏出来看了眼发现是卫泽秋发来的添加好友,一键静音,装好手机却又忍不住想万一错过别人的消息怎么办,又拿出来改回震动。
站在旁边等她的卫璟悦注意到这一幕,往前凑了凑:“姐?看什么呢?是容容姐给你发消息了吗?”
卫凌听到那个名字,眼前不由浮现出回来时见到的身影,面无表情地摇头否认。
“真的?”卫璟悦看起来不大相信,“可我感觉你们好像走得挺近的,妈也是,这两天没事儿就念叨,还问我生日的时候能不能给容容姐也发张请柬。”
卫凌停下脚步:“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说好了。”卫璟悦仰着头笑,“她长那么漂亮,我巴不得她来呢。”
卫凌压住嘴角,快步去洗手,回来时看到卫州宇已经回来坐在长桌主位上,侧身拉开椅子坐到江思然对面。
今晚这顿饭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没有外人,氛围比前两天好得多。
唯一不太好的是卫凌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机没少震动,隔几分钟嗡嗡一次,腿都快震麻了。
江思然看出她眉宇中的躁意,放下筷子时一抬脚,试图接入眼神交流,没想到一拖鞋踢过去,斜对面的卫璟悦嗷一声,乱了她全部节奏。
戴虹和戚毓兰有话没聊完,懒得管小孩子间的玩笑,只在起身离开时伸手碰了碰卫凌。
卫凌抬高视线,正巧迎上戴虹递到卫州宇背影上的眼神,顿了顿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起身快走几步跟进电梯。
卫家别墅是买后改建的,地下两层地上三层,为了方便上下楼装了电梯,但除了上三楼和下负二楼,平时没什么人用。
电梯停在三楼,卫凌跟在卫州宇身后出来,余光瞄准最前面的那间书房,以为卫州宇要进去,不想走在前面的人步子没停。
卫凌:“?”不进书房?那上来的意义是什么?
她正疑惑着,卫州宇突然站住身子侧过身看她。
三楼的房间相比一二楼要少上许多,靠进电梯口的三间全都是书房,从前到后依次是卫州宇的、戴虹的、原主卫凌的。
卫凌对上卫州宇的目光,立即上前一步指纹识别开锁,侧身请他先进。
书房不小,除了有窗的那面墙其余三面都打满了实木书柜,中间位置摆放了一张定做的实木长桌。
桌面上没什么东西,两包纸巾一个笔筒,剩下的只有一台笔电一台一体机,以及无线鼠标和无线键盘。
卫州宇主动拉开外侧的椅子坐下,卫凌犹豫了一瞬,垂眼坐到他对面。
“来你书房谈的意思,你应该能明白吧?”卫州宇说完挤出笑脸,不过不知是不是平时严肃惯了,他这个笑看起来并没有多少亲和力。
卫凌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安静的书房不比刚刚吃饭的餐厅,有一点声音都逃不过正常人的耳朵。
卫州宇耐心地等着震动声消失:“从你靠自己的能力撑起这个家那一天起,你在这个家里就有绝对的话语权,有些事情你不必太担心我的态度。”
卫凌一怔:“爸?”
卫州宇说:“卫泽秋不适合在公司里吃闲饭,于她于我们都不是好事,你抽个时间处理一下。”
卫凌没忍住轻笑出声,掏出手机查看震动不止的原因,看到数条添加申请及陌生号码来电时,将亮着的屏幕推到桌面上。
卫州宇垂眸看过去,认出尾号的同时听见卫凌说:“我已经让人通知她了。”
第39章
卫泽秋接到自己被解雇的电话时正在开车赶去见约好的二手车贩子,激动得当场急刹差点横停在马路上。
得亏那条路上的车子不多。
她揣着一颗快到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心脏,好半天才消化电话里的内容,气呼呼地站在路边拨号码。
再不找个宣泄口,卫泽秋感觉自己真的要气炸了,眼前从听到“被开除”三个字后就一阵阵地发黑。
而能让她肆无忌惮撒气的,除了跟屁虫姓许的,就是那个蠢呼呼的姓周的。
可最近被卫凌那个贱人针对的事情,实在太跌份儿了,不能和她们说……意识到自己努力营造的人设很可能会塌在这个电话上,卫泽秋果断取消呼叫,改拨通沈翠珠的号码。
亲娘俩,总不可能落井下石。
但一想起当初是她说的不占名字更好的这种话,卫泽秋的心里忍不住腾起更大的火焰。
什么更好,简直糟透了!
“喂?球球呀?下班了吗?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做油闷大虾好不好?”沈翠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卫泽秋控制不住地一脚踹在轮胎上,声音尖利刺耳:“吃吃吃!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下班下班,我现在被开除了!还上个屁的班,下班!这辈子都不用下班了!”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接着炸开一道更尖锐的声音:“什么?被开除了?为什么?不是,凭什么?”
卫泽秋正对着浓烈的夕阳,闭着眼深吸一口瞪走路过盯着自己的中年男人:“看什么看!滚!”
“球球,你在哪儿?你要不先回来,回家我们在谈?”沈翠珠的声音变了调,细听呼吸都透着不稳。
卫泽秋撑着车门冷哼:“谈?跟你谈?谈什么?你能给我把工作要回来吗?”
电话里的沈翠珠没有吭声,卫泽秋继续叫:“当初要不是你说车子不写我的名字是好事,现在能给人机会把车要回去!”
站在华云国际公寓顶楼厨房冰箱前的沈翠珠,怔怔地举着电话。
她自从听见卫州宇和戴虹要把卫泽秋的车要回去的时候,就开始担心会受到埋怨,提心吊胆到现在终于来了,堵在心口臭气像是遇到了火星,砰的一声炸了。
“卫泽秋!我是你妈!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当初我说的时候你没同意吗!我没征求你的意见吗!啊?!现在来埋怨我了?当时说写了你的名,保险养护都得你自己出钱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你——”
电话嘀的一声挂断。
被夕阳光映得脸通红的卫泽秋烦躁地将头发全部顺到脑后,风一吹过,又糊了满脸。
她暴躁地转过身抵着车门,给卫凌打电话。
铃声没响起来就挂断了,很明显她进了黑名单。
电话打不通只能想别的招儿,短信是不可能发的,添加微信好友吧,总要让她看见自己想说的话才行。
一次两次三次……不同意就一直加!
西方天际的橙色云霞随着坠落变得越来越红,直至一颗星亮闪闪地点在彻底黑下去天顶。
艹!
卫泽秋跺了跺发疼的双脚,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坐进去,猛地一摔,点开手机的免打扰模式,一脚油门蹿出去。
天黑了,路上的车子数辆成倍数增长,她烦躁地挤掉一连串准备加塞的破车,和另一辆车子斗气拐上不在导航规划路线上的路段。
听着导航重新规划路线,卫泽秋盯着后视镜连续三次打断后车超车,心头的气闷才稍微散掉一些。
她自觉像只逗弄耗子的猫,嘴角绽开恶劣的笑。
然而在准备第四次挡住后方车辆时,她的余光瞥见对面车道驶来一辆非常眼熟的车。
车牌三个2?不是容容下午去咖啡厅时开的那辆车么?
卫泽秋踩油门的脚一轻,车速明显下降,被堵了半天的后方车辆抓住机会,猛然加速,几乎贴着她的车窗而过。
而她却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看得见容容的车拐进路对面的小区,然后才舍得收回目光看向导航上标注的小区名。
原来容容住在这里,真巧啊。
车牌222的车子一路停到地下车库,奔波了一天的容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直通家门的电梯。
她软塌塌的靠在护栏上,沉默地摸了摸耳垂,又摸了摸项链,之后耷拉的眼皮勉强抬高了些。
像个短暂充能勉强能开但电量仍然不足的手机。
体力消耗覆盖负面情绪的能力的确牛逼,她现在别说去回忆痛苦了,卫泽秋哪怕绑手绑脚跪在她面前,她挥出的巴掌八成都没什么杀伤力。
累啊。
推开门,贴着墙一路滚到客厅的沙发上,容容挡住刺眼的灯光,想要什么都不想地躺一会儿,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江思然的店里看到卫凌时的刹那。
呵呵,那双躲闪又震惊的眼睛真好看,应该是感到不好意思了吧,咖啡厅里的那些话她说的是有点直接了,不过都是成年好几年的人,应该不至于听不了吧?
嗯……还挺希望她听不了的。
容容闭着眼抱着枕头翻了个身,把硌人的手机抽出来放到旁边,蜷缩着身子呼吸慢慢变得均匀。
殊不知,此时某些人正捏着手机盼啊盼,还不知道今晚都盼不来新消息呢。
卫凌和卫州宇结束了“父女”之间的对话之后,被强按在江思然旁边欣赏两位贵妇人展示自己的新旗袍,中间还站着个穿着公主裙的卫璟悦。
江思然手心都拍红了,脸上的笑容除了宠溺挑不出别的。
一衬托,原本说得过去的卫凌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又等了五分钟,终于送走沉浸在喜悦中的娘仨,江思然嘿了一声转过身:“魂不守舍的想啥呢?回忆咖啡厅某人对你的告白呢?”
“去,别胡说。”卫凌瞥她,“我是单纯走神。”
江思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懂,我懂,你这是春心萌动,
第1回 ,动迷茫了,心乱了。”
卫凌托腮看她:“你又知道了?”
“跟你打个赌,你今晚百分百会梦见她,就像我会梦见我未来老婆一样。”江思然说得信誓旦旦。
卫凌哼笑,起身喝了口水:“要是没有呢?”
第40章
“要是没有我——等等,要是有你说没有,那我岂不成了冤大头?”江思然一脸后怕地瞪着卫凌,单手捂着小心脏说,“哦哟,差点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卫凌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丰富的表情,想说至于么我是那种不诚实的人么,转念想到万一真的梦见点什么不能说的,结果是不好保证,摆摆手主动终结掉这个不靠谱的赌约。
江思然颇为遗憾:“可惜啊,要是梦也能被监控就好了。”
卫凌被她的大胆发言惊到,放下水杯回头看向已经换好衣服出来的戚姨:“行了,天气预报说今夜有大雨,回去以后别往外跑了。”
“嗯,我有数,真想出去玩今晚我就不过来了。”江思然说着拎起沙发上的挎包,和璟悦、戴姨打过招呼先一步出去开车。
卫凌跟着送到门外,回到房间已经快十点了,期待中的消息仍没有出现,看样子今天晚上是不会有消息过来的。
看着被竖放在智能镜子上的手机,卫凌挤牙膏的手顿住,镜子中的脸随之漾开一个充满荒唐的笑。
她真是疯了,居然刷牙都在等着,干嘛呀这是,又不是在谈恋爱,以前等客户消息也他大爷的没这么投入过啊。
被自己的反常吓到和逗到的卫凌,一手举着牙刷一手将手机盖在毛巾架上,逼迫自己专心洗漱。
但临睡觉时,她还是没忍住喝了两杯水润了润发干的舌头和胸口。
被江思然那么一说,不得不承认她对今晚的梦是有点小期待的,连带着入睡都比平时顺利许多,根本不给机会去琢磨有的没的。
熟悉的失重感来袭,紧接着是一无所知。
被遮光帘和厚重的隔音玻璃阻挡在外的星空已经被厚重的云层遮住,时不时划过一道蜿蜒的闪电,偶尔才能跟上一声闷雷。
躺在床上的卫凌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直到窗外响起劈里啪啦的雨声,是密集的水珠落在玻璃上的声响,小而密集。
不足以惊扰到谁,反倒更加助眠。
熟睡的人嘴角翘起愉悦的弧度,一如梦里喜悦的模样——
卫凌侧身看着坐在自己副驾上的女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上下开合的红唇,一动不动地等着她的主动靠近。
可不知道为什么,太慢了,或者说是太远了,明明距离是在一点一点拉近的,但怎么都过不来,挨不到一起。
好慢,为什么这么慢?能不能快一点?
能不能我自己过去?
这个念头一起,原本靠在椅子上的人像是不可阻挡,也像是拥有穿透一切的能力,一把将被阻挡在外的人拉进怀里。
像是抱紧了柔软的玩偶熊,软得可以肆揉搓,没有任何顾虑地攻城略地,彼此交融。
不分你我,胸口燃起火焰,烫得发疼,烧得满足,全是被填满的欲望。
是绝对不能分离的拥有,是绝对独有的热潮,是……是……是梦。
梦!
卫凌猛地睁开眼,听着响雷的尾音,半晌没能回神。
不是,她真梦见了?还梦见这种事?
从床上坐起来,卫凌捋走垂在脸前的头发,按着心口有意识平稳乱掉的心跳,缓了整整两分钟从床上下来,趿拉着拖鞋进了浴室。
坐在发凉的马桶圈上,她低头捏着鼻根,半闭着眼睛懊悔睡前不该灌那两杯水的。
懊悔完又后悔不该有这个念头,要是没水还不定得梦到哪一步呢,要是明天早上起来内裤湿湿的岂不是更丢人。
想到这,她睁开一只眼扯开裤腰,发现浅灰色的布料上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湿痕,登时浑身一僵,像是被定在了当场。
靠,真有啊!
脱掉带有罪证的裤衩,卫凌不禁庆幸和江思然的赌约取消了,不然明天不管认输还是昧着良心抵死不认,都相当没脸。
躺回床上,窗外的雨似乎还没停,已经醒透的人没心情去验证,情绪消沉地靠在床头抱着手机点来点去。
还有八分钟过零点,习惯晚睡的那位不知道睡了没有。
卫凌点开聊天记录无意识地往上划了几下,又点开头像戳进朋友圈,没有更新动态。
退回最近联系人列表,她手指摩挲着那小小的星空头像,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不要去开这个口了,刚做完那种梦,时间又卡在这种不早不晚的时候,更何况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自然的开场白。
没有意义的话,说了不如不说。
算了,继续睡觉吧,明天又是行程满满的一天呢。
把手机递到床头柜上,卫凌缩回空调被里,翻身时顺带着把旁边的长抱枕拉到肚子前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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