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痒,游叙抬起手,乐于助人地帮她别起那一缕头发。
“那就早点洗澡早点睡觉。”
“笨蛋。”迟椿在镜头前,在随时会转身的夏祁前,在忽然会有人下来的楼梯前,忽然萌生出类似于偷情的慌乱,可怎么就是无法偏过脑袋躲开,“今晚的‘Heartbeat Note’还没发呢。”
“那发给我之后早点睡。”
游叙看着她眼中的一池春水,忍不住笑,轻声在她耳边落下一句。
才不再理他,迟椿用手背贴着发烫的脸颊与耳朵,近似于落荒而逃地躲回二楼卧室。
刷牙洗漱护肤,迟椿终于等到手机消息铃声响,却不是在21:00
好奇地点开手机查看,忍不住叹气,今夜的项目或许与她无关。
——换乘简答题——
周末约会对象已确定
为促进约会顺利进行
现提供向约会对象的“X”提问的机会
可任意提出关于约会对象的三个问题
注意不得涉及节目违禁命题
请点击下方链接进入匿名聊天室
但迟椿所收到的消息短信中,却是没有附带任何链接。
她的选择,好像辜负节目组的期盼了,迟椿有点想笑。
但平白无故少了一个任务,迟椿却是不服气了,敷着面膜敲着键盘给节目组发消息理论。
“不能参与换乘简答题,能不能给我出个换乘主观题啊!”
“比如说把‘X’事前采访的画面发我看一下啦?”
“如果不能全段发,那发他的三个问题回答给我嘛!”
“不然不是很不公平吗!”
迟椿连发了四条消息来表达自己的诉求,可节目组依旧无声无息。
真是不禁逗。
撇嘴,迟椿叹气,决心等一下背采的时候再面对面反馈一下。
或许是因为迟椿并不需要参与这个“换乘简答题”,今日她的背采顺序也格外靠前,还没等到21:00的消息,就被秋秋叫走了。
[有预料到今天配对题的结果吗?]
干脆利落地点头,迟椿坦白:“我有预料到我与栗晓的约会对象,但令珈与斯绮的没能猜到。”
不需要节目组再进行一次提问,她便主动进行解析。
“我选择他,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无法拒绝他。”
“他很会撒娇的。”迟椿说着,自己忍不住低下头笑了。
“虽然他的职业与身份会需要他表现得无比坚强与理智,可私底下的他,好像一直很幼稚很柔软。”
“而我一直对他有愧疚的情绪存在,这种愧疚很容易发酵成无可奈何的纵容。”
迟椿一直很清醒,但对于游叙,总是像拒绝不了咖啡因与酒精一样拒绝不了他。
[对周末的约会有什么猜测吗?]
听到这个问题,迟椿狡黠地弯起眼睛,进行自己的押题。
“周末我喜欢的乐队会来京市巡演,我猜他会用两张门票来开启约会。”
他是太过澄澈的一个人,迟椿总能一眼看透。
“或许可能还会安排一场什刹海看日落的中插行程。”
“也可能还会再加上一个夜宵安排。”
[好像你总是在询问别人对于“复合”的看法,那你自己是如何看待“复合”的呢?]
被这个直白的问题一下子问愣了,迟椿呼气,沉默,一时之间好像无法轻易回答。
咬着唇,在脑袋里写着草稿,井井有条地将自己的心进行横平竖直的解剖,迟椿低声开口。
“如果他此刻向我提出复合的请求,或许我会脑袋一热地同意。”
“可是,横在我们之间的东西还有好多。”
“如何将我那份后悔与愧疚转化为心无旁骛的爱,如何在他面前清晰直白地陈述我自己,我目前好像还没找到解决方案。”
“每次看到他,我都会先看他的手腕。”
“我亏欠他太多太多,这让我无力承受他纯粹的爱,我总是忍不住逃跑。”
明明脑袋里已经准备好了回答的话语,可等迟椿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没有逻辑。
游叙总能轻而易举地破坏她的语言体系。
一场背采结束,迟椿快要汗湿自己的睡衣。
秋秋要上前帮她摘下麦,却忽然被迟椿一句话卡住动作。
“不能让我看看他的背采画面或事前采访画面吗?”
迟椿可怜巴巴地扁扁嘴,瞪大了眼睛,软着声,冲着秋秋撒娇。
根本无力招架,秋秋扭头向其他工作人员求救。
迟椿发现了自己可操作的空间,故作哀愁地长吁短叹,坚持不懈地与节目组做抗争,终于还是换来了节目PD无可奈何的一个点头。
“只能看一个问题。”
秋秋毫无威慑力地强调。
点头,迟椿很有契约意识的,“我想看他关于——和‘X’的分手原因,这个问题的回答。”
不算太难,节目组快速应下。
这个片段早已在正式剪辑版的Ep1中播出了,节目组只需要打开这一集,拖动进度条,便可以轻轻松松解决迟椿的问题。
画面定格在游叙的脸上。
迟椿有时真会嫉妒,为什么他身上的少年气好像永远停留在十七八岁,眼睛永远是干净的,气息永远是热烘烘的有着生命力的。
“分手,是她甩的我。”
游叙回答这个问题时,拧着的眉间笼住的是无限惆怅。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分手,我好想挽留她,我好想说不。”
“可是我低头看见她眼睛中闪烁的水光,一下就心软了,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和我在一起,她不开心,她很累。”
顿了一下,游叙的眼睛十五度向下,藏住眸中的情绪。
“她说分手的语气好认真,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了。”
“我能从她的眼睛里读到喜欢、愧疚、后悔、情迷意乱……”
“却很难读到爱。”
“明明,我很爱她。”
“分手在春天,隔天,我开始过敏。”
第43章 Ep7.4
忽然后悔, 迟椿怪罪于自己过于丰盈的好奇心,连累她此刻的鼻尖止不住地发酸。
心脏被酸溜溜的新鲜青橘汁浸泡了个透,软哒哒地淌着酸涩的气息。
节目组小气得要命,游叙的最后一句话落下句点, 工作人员便干脆利落地也按下暂停。
秋秋在一旁热切地为着迟椿摘下麦, 嘴角的笑要咧到耳朵边上去了, 心中总觉着:她磕的这对cp, 有戏!
失魂落魄地躲回卧室,四肢是被酸橘汁腌渍得蔫蔫的笨重白萝卜,迟椿倒进松软被窝中,叹气。
满肚子的话找不到人讲, 她下意识扭头去寻同屋的蔺栗晓。
可一旁的蔺栗晓仍捧着手机蹲坐在飘窗上, 聚精会神地扮演着某人的“X”这一身份角色。
憋回快要跳到唇边的话, 迟椿转而捧起手机。
没有习惯性地打开那一个“重生之我是闪亮大文豪”的群,迟椿点开了与宋杳的私聊聊天页面。
说不出来的, 她觉着连城近日有些奇怪;虽然他并没有明说, 可六七年的友情酝酿, 已经构建出了属于迟椿的连城雷达,能巧妙地捕捉到那些细微的瞬间。
尽管迟椿不知道连城对游叙那些不喜情绪的来源。
游叙……明明是那么好一个人。
所以,迟椿并不怎么主动与连城提起游叙。
那么剩下的好友宋杳便成了此刻迟椿的最佳情感倾诉对象了。
计算着时差, 并专门找出了宋杳曾发过的她的课表,迟椿确定自己不会打扰她后才敢放心地编辑了长段的文字,剖析自己此刻杂乱无章的心绪, 闭着眼一鼓作气地发送过去。
宋杳的信息很快就回复了过来,对比于迟椿的长篇大论, 她只问了一个简单到朴素的问题。
Song:你现在见到游叙,还会心跳加速吗?
迟椿有些迟疑, 咬着唇,下意识地拨了拨刘海,却在指尖接触到空荡荡的空气时恍然发觉,她的别扭刘海早已被那枚金鱼发夹夹起了。
歪头,咬着唇,迟椿在记忆中回溯那些与游叙迎面的刹那,倒带情绪来确认自己的心电图。
Spring:会的吧。
她不敢用肯定句。
宋杳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迟椿好像在做一份爱情问答问卷。
Song:你见到他的第一瞬间,升起的情绪会是后悔与愧疚吗?
Spring:会的。我还是很不好意思,耽误了他太多太多。
Song:你认为他会在意这些事情吗?他会怨恨你吗?他会后悔与你在一起吗?他会后悔陪你去英国吗?
Spring:游叙不会的。他是一个澄澈如静水的人,不会藏污纳垢,不会波涛汹涌,你看他,只能看见正午一片灼热的璀璨的波光粼粼的真心。
Song:那你为什么要在乎他并不在乎的事情呢?
Song:你自认为的赎罪与抱歉,可能其实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或许甚至算得上是一种残忍的冰冷的如雪中钢刀一般的伤害。
Song:夏夏,你分手是因为你累了,并不是因为你觉得对不起他,是吗?
迟椿看着这三句犀利如深秋阵雨般淅淅沥沥冷冰冰砸下来的话,哑口无言,虚虚握着手机,不知如何回复,只静默地等到手机熄屏,映出一脸哑然的自己。
再次按亮手机,按着触屏键盘,迟椿终于敲下自己的回复。
Spring:我总觉着,愧疚的情绪挤占了我对他的爱的空间,让我很难再那么纯粹地爱他了。
Song:所以没必要愧疚。
Song:所以你还爱他。
Song:只要你能在与他的恋爱中感知到幸福,那便尽情地恋爱吧;但如果你累了,那也可以干脆利落地分手。
文字汇成的阵雨敲在她的心坎上,泛起涟漪,恢复平静,又泛起涟漪。
迟椿照着镜子般地在再次黑屏的手机中被迫地正视了自己的情感。
迟椿给宋杳发了好几个用于表达“谢谢”与“贴贴”的可爱表情包来抒情,一边又忍不住好笑。
竟是宋杳这个千年不开花的单身女郎来开导她,迟椿也是被“情”这个字给困了个正着。
关于文学灵感的问题在蔺栗晓的三言两语中得到了解决偏方;关于抱歉的情绪问题在宋杳的诚恳对视中获得了破除死循环的路径。
摊开手,迟椿看着自己的掌心,好像关于爱情线的掌纹也跟着变清晰了些。
21:00手机又不安分地响起,不用再猜,肯定是节目组那已成生物钟的“Heartbeat Note”通知。
迟椿拿起手机,也没过多犹豫,斟酌了一下用语,便干脆利落地发送了自己的“Heartbeat Note”。
可好不容易结束了“恋爱简答题”的蔺栗晓就没迟椿那么轻松了,对着消息发送栏长吁短叹。
惹得迟椿忍不住扭过头看着她拿着手机来回踱步无可适从的焦虑模样。
“栗晓,你是在纠结什么吗?”迟椿好奇地询问。
苦着脸,蔺栗晓呼气,肩膀也跟着塌了下来,“不知道给谁发,也不知道发什么。”
“你还很在意你的‘X’吗?”
“说没有,其实是不可能的。”
“那你现在有稍微有好感的对象吗。”
犹豫了一下,蔺栗晓为难地开口:“应该是有的。”
“那你具体是在他们俩之间徘徊纠结吗?”
“不是的,”苦笑,蔺栗晓索性也学着迟椿倒进床里,“我很明确地知晓,我与我的‘X’暂无复合的可能。”
“既然分手了,就没必要再念念不忘,自我折磨了。更何况,主动说出分手的明明是我。”
“只是,你不觉得一切都太仓促太突然了吗?”
蔺栗晓的语气很轻很轻。
“《恋爱变奏曲》才录了两双手指头可以数得尽的集数,入住‘恋爱小屋’也不过才一周有余,现在的所谓的好感与喜欢,让我联想到有点虚幻与廉价的塑料水晶戒指。”
“我好害怕一切只不过是高强度的交集而构建的荷尔蒙与多巴胺假象,等有效期过,回看这一切会觉得可笑与懊恼。”
拧着眉,蔺栗晓忽然不清楚,当暧昧的气泡消失,所剩下的非罗曼蒂克的现实她能否有勇气直视呢?
“不是一见钟情,也谈不上是日久生情,那么这种朦朦胧胧的悬浮如氢气球般的感情是什么呢?”
虽然是问句的语气,却被蔺栗晓讲得好像自言自语。
“要向前看的话,就要无所顾忌地先迈出第一步吧!”
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迟椿提振了精神鼓励着她,或许也在鼓励着自己。
“不管那种情感能不能被称为‘爱’,正因为可能是幻梦一场,所以才更应该放肆地享受吧。”
“你说得有道理。”
揉了揉眼睛,蔺栗晓闷声回复,拿起手机,终于拖拖拉拉地将属于她的消息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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