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捏了下她的掌心,示意她收敛一点,虞幼泱这才作罢。
等到了主帐,将定风珠的事说完之后,元帅沉默片刻,“你们确定在迎仙岛?”
看样子他们果然知道迎仙岛在哪。
虞幼泱点点头,“确定!你们带着人去,把定风珠取回来,这样就能打败东卢国了。”
贺年包扎好后就来到这里和元帅商量定风珠的事,闻言便自荐道:“末将愿意前往!末将受了伤,已经上不了战场,愿意去迎仙岛请回定风珠。”
元帅沉默片刻,似乎并不想答应,“那迎仙岛是座孤岛,数十年间从未有人登上去过,你怎知这不是他们几人为了应付我们而随口说的?”
这话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他们瞎编的了?
虞幼泱道:“你才胡说!我们好心帮你,你却这么想我们!你们爱去不去,到时候战败了哎呦——”
她捂着胳膊,气呼呼道:“该死的臭道士!你掐我干什么!”
陈少微不停给她使眼色:只有小越国得到了定风珠,打赢这场仗,他们才能回去,你不说点好话也就算了,还一直在这里拱火!
元帅直接道:“倘若不是你的师兄师弟是因为骗人才被押到我营中的,我倒也不至于如此怀疑你们。”
虞幼泱立即瞪他一眼。
都怪你!
陈少微:“……”
这件事可以不要再提了吗?
这样下去没个定论,燕迟道:“我可以和贺年同去,如此元帅总该放心了罢?”
虞幼泱急道:“那我也去!”
她扒着他的胳膊不撒手,眼巴巴看着他,“我不能和你分开!”
她是真的不能和他分开,一旦他离开,不出几天,她一定会死在这里。
燕迟低头看她。
其实……将她留在这里,他也是不放心的。
而且师兄要是趁他不在,欺负她怎么办。
陈少微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又会被气个半死。
这也算是关系到能否离开这里的大事,他对这两人是一百个不信任,“那我——”
“不行。”元帅打断他,冷酷无情道:“你和你的师弟都留在营中,等他们什么时候取到了定风珠回来,什么时候你们才能走。”
事情很快就被定了下来。
晚上,虞幼泱看着燕迟为她收拾行李。
以往有储物袋,什么东西随便往里一收就是,何必这么麻烦,虞幼泱支着下巴看他。
两个箱笼,至少一个半里面装的都是她的东西。
甚至怕她冷,备了三件抗风的大氅。
她看得想笑,“也没那么夸张吧?”
其实她的寒气在体内,穿厚厚的披风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点心里安慰而已,并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她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在里面扒拉几下,想看看都有什么。
燕迟拍开她的手,重新将她翻乱的衣物整理好,“别捣乱。”
虞幼泱摸摸手背,小声嘟囔,“看看都不行。”
“……”燕迟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
“什么呀?”
她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果脯。
虞幼泱捏起一块尝了尝,酸酸甜甜的,几乎每一种都合她的口味。
“好吃!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他没说话,又拿了一包递给她,“这是咸口的。”
她接过,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感叹一声:“买这么多啊。”
嘴里的蜜饯从一开始的酸慢慢变得甜滋滋的。
她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用手指了指一个小包裹,“这里面是什么?”
燕迟瞧了一眼,没想起来那个叫什么,只道:“是你喜欢的东西。”
虞幼泱本来是随口一问,听见他这么说,反而好奇起来,打开瞧了瞧。
是几盒口脂。
“你……”她愣愣看了他一会,忽然笑着问道:“你喜欢我涂这个?”
他拧眉,“不是你喜欢?”
当初在丹阳城的时候她还买了好几盒。
她像没听见他的话,“你喜欢的话我明天就涂。”
“……随你。”
他又放进一双鹿皮小靴,防止她在雪地里走的时候会弄湿鞋袜。
“你的病大夫看过了么?”
总算是问到这个了。
虞幼泱把拿着的果脯塞回到他手里。
“怎么了?”
燕迟莫名ῳ*其妙,侧头看她,正好对上她含羞带怯的一双眼。
“看过了。”她面颊红扑扑地,看来看去就是不看他。
这是什么反应?
他迟疑地问:“大夫怎么说?”
“他说……”她支吾两声,忽地伸手推了他一下,“哎呀我突然好困!”
说完转身跑到榻上钻进被子里,动作一气呵成。
燕迟:“……”
第31章 三千境7
她不愿意说, 燕迟只好出帐找大夫问,恰巧碰上了来给计繁抓药的陈少微。
“他怎么了?”燕迟随口问了一句。
陈少微摆了下手,“这两天没吃好没睡好, 受了凉, 再加上年纪小, 身体扛不住, 有点发热。”
拿好药后,有心想交待燕迟几句,便在一边等着。
“大夫, 您今日看的那位姑娘,她的病还有办法吗?”
大夫闻言多看他一眼, 见他容貌不俗,又穿着一身红衣, 瞧出他就是虞幼泱说的人。
“那位姑娘体内的寒气侵入骨髓, 想要根治是不可能了, 只能想办法调和。”
燕迟一听,果然问道:“那该怎么做?”
“所谓阴阳调和, 自然是要采阳补阴。”
那不就是采补?
陈少微听完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燕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治法,愣在原地。
怪不得……他问的时候, 她会是那个反应。
他沉默着往外走, 陈少微怕他钻牛角尖,连忙跟在他身后。
“咳……师弟啊,这采补虽然听上去不太光彩,但是你们两人也算是两情相悦,这情到浓时自然就……”陈少微含糊几句, “总之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
燕迟停下,转身看着他, 语气平静,“师兄,你是在劝我做她的炉鼎吗?”
炉鼎在修仙界可是人人唾弃的存在,陈少微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愣了一下,委婉道:“这怎么能算是炉鼎?你们情投意合,这是水到渠成的事。”
“还是说……”他打量他几眼,“其实你不喜欢虞幼泱?”
他见燕迟没反应,哼了一声,“也是,她性子太差,言语刻薄,说话做事不考虑后果,哪哪都是缺点。”
“不过你也没比她好哪去。”他语带嫌弃,“这么看来你们两个还挺般配。”
燕迟还是没说话,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少微挑眉,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七师弟这么爱面子。
过了片刻,燕迟忽然抬头看他,“两情相悦……就不算是炉鼎吗?”
“自然,”陈少微点头,难得说了几句好话,“而且你是身负大气运之人,阳气鼎盛,有你在,她肯定没事,若换其他人,恐怕还真受不住。”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
这件事……似乎有些太巧了。
思忖片刻,陈少微暗道自己多心,他之所以看出燕迟的不同之处,是因为他当时在小阳山练习开天眼,这才无意中发现他身上金光耀眼。
虞幼泱既然不是他陈家的人,开不了天眼,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呢。
“先不说这个,你应该知道帮他们取到定风珠一事对我们来说何其重要,我担心如果取不到,我们会被一直困在这里,此行一定要慎重。”
燕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陈少微见状也不再多说,叹口气离开了。
-
初冬的清晨寒风刺骨,地上凝着一层白霜,远处雾凇挂满枝头,瞧着白茫茫一片。
燕迟依旧是那副打扮,鲜红的外袍,腰间缠着那条绕了几圈的细碎金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叮响声。
陈少微带着计繁过来送行的时候,他正弯腰准备往马车上装行李。
“虞幼泱呢?”
燕迟说道:“她刚起。”
这个时辰天都已经大亮了,陈少微嗤笑一声,“好吃懒做,像什么样子。”
他打量燕迟几眼,见他穿的单薄,也没多说。
燕迟毕竟与他们不同,身上的阳气连一般的邪煞都近不得身,即使在这三千境里没有灵力也不会觉得冷,像他和计繁,就不得不地穿上了夹棉的袍子。
计繁鼻子冻得通红,说话还瓮声瓮气的,努力为自己争取,“小师兄,我真的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你去干什么?”陈少微狠狠揉了下他的头,“老老实实和我留在这,这段时间,我亲自监督你的功课,就练画符吧。”
计繁生无可恋地垂下头。
教训完计繁,陈少微又对燕迟叮嘱道:“你做事我最清楚,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若是没有旁人盯着,把人打死都有可能。师父让我跟着你们,也有看着你的意思。此番我不能和你们一同前往,你自己要多多注意,这里毕竟是两百年前,万不可伤人性命,否则因果只会更大,即使你身负大气运也未必能承受得起,到时毁的也是你自己的仙途,明白吗?”
怕劝他不住,又添了一句,“而且还有虞幼泱在,她一个姑娘,万一吓到她怎么办。”
他罗里吧嗦说这么一堆,燕迟皱了下眉,“我知道了。”
时辰差不多了,贺年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长袍,一路小跑过来,说话时还带着哈气,“燕兄,这是你托我找的手炉。”
里面新装的炭火,还在不停往外冒着热气。
燕迟接过,用布缠了两圈防止烫手,回身放进马车里。
贺年往他身后看看,“虞姑娘还没出来吗?”
陈少微见缝插针地说她坏话,“姑娘们都这样,梳妆打扮起来,没小半个时辰是出不了门的。”
话音刚落,虞幼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自然是比不上你这个臭烘烘的邋遢道士,随随便便就能出门。”
听她声音,已经走到了营帐门口。
下一刻,帘子被她挑开,她从里面探出头,露出柔美清丽的一张脸。
水杏般的眼睛一转,直接停在燕迟身上。
她轻轻哼了一声,“你师兄这么说我坏话,你怎么都不向着我。”
虞幼泱穿了身雪青色的长裙,裙摆用银线勾的花纹闪着细细的银光。
她今天刻意打扮过,唇上涂了口脂,笑起来眉眼弯弯,又添几分娇俏,一眼看去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任谁在清晨看见这样的一张脸都会觉得心情变好。
燕迟上前,动作自然地帮她系好斗篷。
“不用理他,下次穿好再出来。”
陈少微:“……”
外面太冷,虞幼泱跺了跺脚,提裙先上了马车。
陈少微看着两人,还是觉得不放心,拉下面子到马车边,敲敲窗。
虞幼泱挑帘看他,“什么事啊?”
陈少微忽略她那副懒洋洋的表情,严肃道:“记住要大局为重,管好你那张嘴,别与人起冲突……”
虞幼泱不想听他唠叨,又把帘子放下,眼不见为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陈少微忍着脾气,“还有拦着点燕迟,能骂人就别打人,能打人就别杀人!当然骂人也是不对的……”
另一边元帅也对着贺年叮嘱道:“你们走之后,我会挂起免战牌,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好在迎仙岛离这里不远,快去快回。”
他拍拍贺年的肩,沉重道:“小越国的存亡系在你一人身上,遇事千万要慎重,记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务必取回定风珠。”
贺年肃容道:“定不辱命!”
大家都在道别,计繁也期期艾艾地走到燕迟身边,好半天憋出一句,“小师兄,你和虞姑娘也要多多保重!”
此番小师兄一走,他又要独自面对四师兄的折磨,想到这,计繁吸吸鼻子,觉得自己真是命苦。
燕迟不喜欢有人在自己耳边哭哭啼啼,摸出一包蜜枣——是虞幼泱觉得不好吃,让他挑出来的。
“给。”
计繁接过,感动得热泪盈眶,更加舍不得燕迟离开。
那边虞幼泱终于受不了陈少微的啰嗦,大声喊了一句,“燕迟,好了没啊?”
她这一嗓子声音清脆,元帅想到昨天她出言顶撞自己一事,对她意见很大,“有此妇人同行,何成大事?”
他说完,没一个人搭腔。
贺年是觉得这几人怎么说也是帮了他们,应该以礼相待。
陈少微虽然无比认同,这种时候却也没心情和元帅一起诋毁她。
燕迟置若罔闻,计繁更是装作没听见。
虞幼泱长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反问:“你确定要我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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