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冷意的指关节碰到她的后脖颈,于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转头就看见刑肆站在她后面。
他穿着黑色冲锋衣,脸上是透明色护目镜,线圈帽檐下露出一截碎发,下颚微敛,薄薄的唇角挑起:
“坐前面。”
于夏盯着他看了两秒,呼吸有些乱,睫毛飞快地颤了一下,应声:“哦。”
她就近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刑肆也挨着她坐下。
陆陆续续有人上车,冷风迎着前门灌进来,吹起女生鬓角的碎发,脸颊和鼻尖泛着淡淡的红,漂亮的卷发扎起来,垂在肩侧。
于夏缩起脑袋,生怕自己头发又不听话地“跑到”刑肆身上。
大概五分钟后,司机关上门准备出发。
车里暖气渐渐释放出来,于夏这才松了口气,她忍不住悄悄用余光打量刑肆,他今天的这身打扮简单又帅气,非常符合这人拽酷的气质。
刑肆整个人窝在那,眼睛闭着,因为四肢过分修长显得有些委屈,似乎是昨天没休息好,从骨子里泛出疲惫和倦怠。
察觉到女生的目光,他悠悠睁开眼,因为在睡觉眼皮褶皱显得锋利,声音没什么感情地问她:“冷?”
于夏被他突然睁眼吓了一跳,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声音都透着尴尬:“没。”
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啊啊啊。
于夏低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好在刑肆没在意这件事,他缓缓阖上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暖手宝,手指握住,伸到她面前。
“拿着。”
他声音带着困倦的嘶哑,嗓音拖的有些慢,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淡漠疏离。
于夏看着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不解地接过去,随即,带着滚烫温度和淡淡苦艾香气的暖手宝,掉进她的手心。
她心脏下意识缩了缩。
“谢谢......”
怕打扰到他睡觉,于夏小声地说了一句。
原本以为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会安安稳稳,没想到一进山后,才发现这条路上简直是山路十八弯。
因为今天游客多,司机为了赶时间,即使是过弯也不会减速。
车身摇摇晃晃,他们坐在前排的还好,后排的人像甩面团似的。
没一会游客开始抱怨:“师傅,开慢点。”
“是啊是啊,我老婆本来就晕车,等会吐车上咋办。”
“就是就是,会不会开车啊,不行让我来。”
司机师傅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沉声道:“椅背的网兜里有垃圾袋,吐车上罚款200。”
男人指了指头顶的标识,语气毫不留情。
于夏这才明白刑肆为什么让她坐前面,抬眸感激地看了男生一眼,但刑肆似乎没这么好受。
他双手抱胸窝在座位椅上,眉毛紧蹙着,因为难受嘴唇有些苍白。
没一会,他缓缓睁开眼,有些喘不过气来。
于夏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问:“刑肆,你怎么了?”
男生抬起眼看向于夏眼,底没什么情绪,漆黑的眸子像一汪深潭。
他声音闷闷的,随后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含在嘴里,埋下头:“难受。”
刑肆晕车。
因为这个原因,他早餐都没吃。
于夏看到他脸色都开始发白,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你......是不是晕车?”
面前的人没回答她。
于夏立马拿出手机百度。
“刑肆,你吃晕车药了吗?”
她语气有些急。
于夏将车窗拉开一条缝,回忆起刚刚上车时的情景。
难怪他刚刚一直在睡觉。
冷风呼呼地拍在脸上,于夏忍不住呼出一口热气,但她不敢关上。
于夏一直在观察他的情况,原本苍白的脸因为缺氧有些泛红,她不敢懈怠,又将车窗拉开一点。
“刑肆,我和你换个位置。”
她虽然有些慌乱,但还是尽力保持冷静。
于夏站起来,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刑肆紧紧闭着眼,挪动身体。
在即将进入一个大转弯时,两个人成功交换了位置。
但于夏还没来得及站稳,整个人便失去重心般往左边倒下去。
想抓住车顶的扶手已经来不及,她伸手撑在车窗沿上,肩膀露在窗外,大概几秒后,观光车成功过弯,迅速恢复平衡,于夏一个趔趄,直接摔进刑肆怀里。
她下颌砸在男生的锁骨上,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扑在他身上,因为害怕下意识抓住他腰两侧的衣料。
“嗯哼。”
第51章 “动不了。”
一种钻心的痛从锁骨处蔓延,刑肆闷哼一声,流动的空气让他渐渐恢复意识。
于夏感觉到整张脸都有些发麻,好在此刻车内还算平稳,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一个眼镜男正要冲上来骂人。
“靠!会不会开车啊你,小心老子投诉你!”
车厢里怨声载道,原本硬气的司机看到这么多人站起来也不敢再发难,开口解释:“刚刚过了个大弯,那条路之前没修好,大家系好安全带,后面的路没这么陡了。”
司机放缓车速,游客这才罢休,于夏立马从刑肆身上爬起来,下颌还有些发麻,但他的情况明显好很多。
“没吃药。”
他喉结上下滑动,有些艰难地吐出两个音节。
于夏问他:“为什么不吃。”
“不想吃。”
他不喜欢吃药。
此刻,于夏觉得,刑肆像个任性的小孩。
很不听话。
她从包里掏出晕车贴,撕开游离纸,竖起手指:“偏头。”
刑肆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忍不住皱眉,他抬眸,于夏眼神坚定不容拒绝。
两个人对视十秒后,刑肆败下阵来。
再不听话,她要生气了。
他侧过头,面向窗外,冷空气打在脸上,虽然刺骨却也让人更加清醒。
于夏拨开他耳后的头发,确认好位置后,把晕车药贴上去。
圆贴贴在耳后,方贴则是贴在肚脐眼上。
于夏看着外包装上的说明,手下的动作顿住。
她眨了眨眼,飞快掩饰住脸红,声音清凌凌地开口:“刑肆,这个得你自己贴。”
于夏把药剂递过去,声音很轻:“要贴在肚脐眼上。”
原本盯着窗外的人收回视线,只觉得浑身没劲,全身上下只有大脑还能思考。
他两条腿微微抻着,深邃的眸子里盛着浓浓的倦意,一只手搭在窗沿上,指尖懒散垂下,侧眼,睫毛动了一下,语气无赖:
“没劲。”
“动不了。”
于夏看着他,有些拿他没办法:“你......”
这人,怎么比于小安还难搞。
想到此刻他是病号,于夏语气又不由得放轻,试探性问他:“只贴一片药会没有效果,你要是没力气的话,我帮你贴?”
毕竟,这样的行为,好像有些超出普通朋友的范畴了。
这次他没再抗拒,从鼻尖里很轻地哼出声:“嗯。”
于夏小心翼翼掀开他的衣服,表情专注又认真,她低下头,不敢乱看,飞快将药剂从游离纸上撕下来。
因为凑得近,于夏能够明显地看到他紧实的腹肌随着呼吸匀称地上下起伏,肌理分明又凸出。
即使她没那个胆子去看,但他的身体此刻就这么嚣张地出现在眼前,被衣服遮住的另一半腹肌若隐若现,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于夏紧张地下意识憋住呼吸,耳朵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红起来,然后蔓延到脸颊,热的发烫。
她紧张地手都在抖,又竭力地逼迫自己冷静,随即十分标准地,把药剂贴上去,并将翘起的边缘轻轻抚平。
“好了。”
最后的动作她几乎是闭着眼完成,然后飞快地把刑肆的衣服拉下来。
感官无限放大,于夏不敢看他的表情,只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丢人。
呜呜,于夏,你能不能出息点。
不,不就是腹肌吗。
紧绷着的肩膀慢慢松下来,于夏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她连忙侧起手臂去拿书包左侧网兜里的保温杯。
里面的水是热的,她抿了一口正要盖上盖子,旁边的人动了一下,冲锋衣布料摩擦的声音让她原本松懈下来的心情再次紧绷。
于夏感觉到刑肆缓缓凑到她耳边,滚烫的呼吸落下来,耳边响起砰砰像鼓面一样的声音,分不清是谁的心跳乱了。
他语气散漫,又带着微不可察的恶劣:“于夏同学。”
“你耳朵红了。”
第52章 “夏同学,好像很关心我。”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车程似乎很平稳。
一行人下了车,许际洲像是再也忍不住般扶着路边的柱子吐起来,他早上吃的多,模样有些惨不忍睹。
黎书葵也不好受,好在她提前吃了晕车药,最后什么也没吐出来。
大家陆陆续续地穿戴好装备,因为强降温周围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工作人员正在陆续清理,防止来往车辆打滑。
宜市很少下雪,南嘉市倒是每年会有那么半个月的雪天,但还是太短暂。
许际洲吐完后感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他抓起一把雪看见刑肆正站在那慢悠悠地嚼着面包,一脸兴奋地扔过去。
男生像是慢半拍似的站在那,等他反应过来,雪球刚好砸在他胸口,一点雪粒子粘在他脸上。
许际洲笑的前仰后倒,他以前打雪仗就没赢过刑肆,这下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气。
“哈哈哈,阿肆,你怎么不躲。”
许际洲揉了个更大的雪球,独属于男生们的一点劣性爆发,刑肆掀起眼皮看他,然后咬了一口牛奶吸管。
他喝了一半,整个人才恢复力气,于夏穿好雨衣就看见一颗巨大的雪球往刑肆方向砸过来,两个人离得很近,她想都没想就用身体挡过去。
“小心。”
有些坚硬的雪球砸在她背上,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因为她穿的厚所以不是很疼,但她下意识的动作还是暴露了自己。
她刚刚,几乎是不带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那颗雪球快有她一个脑袋那么大,要是被砸中,可不是开玩笑的。
于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她抬起头,琉璃似的眸子里盛满了焦急:“刑肆,你没事吧?”
刑肆挑眉。
他能有什么事?
他修长的脖颈低下来,声音磁沉,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夏同学,好像很关心我。”
于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大胆,她眼皮跳了跳,飞快地找着借口:“不是关心你,是关心......病号!”
刑肆憋着坏,突然就想逗她。
“真的么?”
于夏点点头:“真的。”怕他不信继续补充着:“看在你刚刚那么难受的份上。”
刑肆不置可否,许际洲见状连忙跑过来,确定她没受伤后才松了一口气,但有个问题他憋在心里很久了。
“于夏,你......”
话还没说完,刑肆抬起脚就往他屁股上踹。
许际洲没防备,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因为面朝下被塞了一嘴雪。
黎书葵正对着雪景一顿拍拍拍,转过身就看见他们在打闹,竖起手指指责:“你们不要打了,赶紧的,爬的快中午下山还能吃顿热乎的。”
她已经提前做好攻略,离这十几公里的小县城内有一家开了几十年的火锅店。
“呸呸呸!”
许际洲从地上爬起来,不停地吐着嘴里的雪渣。
旁边的周林向他投来一个同情的目光。
人群陆陆续续地往山上走。
云层里结出水滴,等到了地面就凝成了雪花片,上山的道路被白雪覆盖,霜花挂满枝头,就连路灯上也结了一层冰。
山间缭绕着雾气,像幅水墨丹青画。
游客们走走停停,对这难得一见的景象叹为观止。
第53章 “夏同学不信任我。”
气温已经是0度以下,刚开始大家还很高兴,但越往上走,人群开始气喘吁吁,有些人已经开始掉队。
天空是一片灰暗色,雪花片在寒风中呼啸。
在爬了一个多小时后,于夏双腿开始打颤,黎书葵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现在需要周延越和许际洲两个人搀扶着走。
雪地里大大小小是人群踏过的痕迹。
即使是做好了保暖措施,他们手脚也开始发凉,好在年轻体力好,三个小时后,一群人成功登上金顶。
黎书葵坐在地上吸氧,这会什么形象都不顾了。
于夏爬的够呛,抱着一根细杆喘气,手冻的没有知觉,然后动作十分慢地,打开保温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暖意瞬间浸透四肢百骸。
几个男生情况好一点,原地休息片刻后又恢复了体力。
黎书葵吸完氧气后,直接抱着周延越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再也不要爬山了,太特么难了!”
以前她也算是个爬山爱好者,但现在只觉得,自己好像被肢解后塞进冰箱冻了九九八十一天,又拿出来重新接回去一样。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几个人轮流哄,黎大王的情绪才逐渐冷静下来。
山顶上还算宽敞,天空渐渐变成湛蓝色,山高云低,一群人置身于云海之上,放眼望去是一片银白色的世界,美丽又震撼。
群山之巅,正中央的金顶是一尊四面十方普贤菩萨金像,由大象和菩萨构成,象背第一层是普贤菩萨的四头像和两面身,第二层是前后普贤菩萨头像。
金顶后方的寺庙是华藏寺,中国海拔最高的汉传寺院,也代表着虔诚的高峰。
山顶的工作人员介绍着华藏寺的历史,整齐的金色瓦片,朱漆大门敞开,斗拱飞檐,满是香火气,寺庙里钟声清脆绵延,像是晨曦中的一缕阳光,让人心灵得到深深的宁静。
大雄宝殿内,一群人虔诚祈福。
于夏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向下至嘴边停顿,心里默念。
希望家人平安,希望学业有成。
希望,得偿所愿。
随即摊开手掌,掌心向上,拜倒。
于夏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菩萨金像,心里顿感无限宁静。
她目光看向刑肆,男生正跪拜在殿前,不同往日的吊儿郎当,他双手合十,随即低头跪拜,额头抵在殿上,模样虔诚。
指节分明的手腕上,挂着她送的琉璃手串。
大殿内安静地只剩下住持的喃喃诵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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