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月摸了摸下巴,没说话。
可能,大概,也许,他们是逃避型人格吧……
黄氏和白烟灵一路防范着彼此,都在找李驸马。
始终觉得背后有人,而且还是有很多人。
但回头看,身后又空荡荡,哪有人?
只有朝她们热情开屏的孔雀,在拼命的抖动它的大尾巴。
唉,纯属自己吓自己,两人都松口气,继续找李驸马。
两人寻找的李驸马正在湖心阁里。
而湖心阁则坐落在湖水中央,仅有一条栈桥和岸边相通。
在湖心阁里坐着,只要对面来人都能尽收眼底,是最为隐蔽安全的一处所在。
李驸马每次和自己的亲信幕僚商议事情都是在这里。
今天他找了他最信任的幕僚荃绿在此商量大事。
李驸马今天始终感觉有些心神不宁,哪哪都不对劲。
最后终于找到原因了!
今天往湖心阁里送瓜果茶水的奴婢都不好看!
一个个的,那体型也太健壮太高大了!
走得又慢,走路姿势也怪异。
让向来喜欢美人的李驸马就看得有些窝火。
要不是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非得把别院的管家找来质问不可。
怎么用这种丑东西来污染他的眼睛?
“行了行了,茶水点心不要再上了,都退下去吧。传令下去,谁敢再靠近湖心阁一步,格杀勿论。”李驸马命令道。
那些健壮婢女赶紧退下。
在李驸马看不见的地方,躲在健壮婢女身后进入湖心阁的御史长长呼出一口气。
在他之前,京兆尹和王书吏已经由其他婢女掩护着进了湖心阁,在柱子后面藏着了。
看到御史也顺利潜入,那两人松了一口气,朝他招招手。
御史赶紧猫着腰跑了过去。
王书吏指了指围廊的栏杆外面。
湖心阁因为四面环水,所以四面都做了栏杆,栏杆外有小小的平台,刚好可以够他们三个人藏身。
三人笨拙地翻出栏杆外,在狭窄的平台上蹲着。
看看脚底下是一片幽绿色的深湖,晃荡着闪着光,就只感觉腿肚子转筋。
他们自从入仕以来都养尊处优的,什么时候做过如此高难度的动作?!
好几次脚底打滑,差点跌进水里去。
可吓死他了!
好不容易蹲好,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御史低声问王书吏:“老王啊,怎么好像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王书吏:“……呃……”
京兆尹和御史两双火眼金睛刷的就盯牢了他。
咦,不对,有情况。
突然有人从他们头顶上走过去,三人赶紧伏低身子,大气不敢出。
王书吏长长的舒一口气,
“好险好险,终于把这一页给翻过去了。”
心头那颗石头终于稳稳的落进了膀胱,变成了一颗结石。
荃绿围着湖心阁巡视了一圈回到屋里。
李驸马问:“外面没人了吧?”
荃绿斩钉截铁:“没有了。”
李驸马道:“京都我是待不下去了。我准备要走,你是我最信任的手下,我走后,京都的这一切杂务就只能拜托给你了。”
“你把我的名下的产业处置了,全换成银票我好带走。另外再给我准备好马车和路引。”
李驸马的这项决定似乎在荃绿的意料之中,他也没有表现得多惊讶。
只是平静地问道:“爷对属下信任,属下深感荣幸。”
黄氏仗着身材纤细,从栈桥上匍匐前进,一路爬过去。
而白烟灵看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奇心空前高涨。
“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一咬牙,也学着黄氏的样子,跟在她身后爬。
栈桥底下,暗卫们像猿猴般唰唰唰的攀爬而过。
黄氏爬到半路,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疑惑的转头观望。
便和白烟灵的目光直直的撞对上。
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嘴,趴了下去。
栈桥底下,卢田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所有人就都倒吊着等。
有个暗卫的腰带没系好,垂了一截在水面上,随波飘啊飘。
好几次飘出了栈桥之外,差一点就被湖心阁里的人看到。
卢田紧张的直咽口水,就看着那截腰带时不时不时的漂出桥面,挑战着他的神经。
这可是他第一趟任务,可千万别出岔子,一定要顺利完成啊!
栈桥底,一只小巧的采莲小舟躲在阴影里缓缓朝湖心阁靠近。
鞠月和楼不弃仰躺在上面,和桥底下卢田那帮人挥手打招呼。
李驸马以为湖心阁安全,其实漏洞百出,能摸过来的方法太多了。
桥上趴着的黄氏和白烟灵不知道她们桥底下还有人,两人眯着眼,用目光交锋。
“你来做什么?”
“你又来做什么。”
“你来这里找什么人?”
“你又来这里找什么人?”
……
正在这时,便清晰地听到李驸马说他要跑路,让荃绿把他所有的财物都换成银票,他要带走。
黄氏再也顾不上白烟灵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第142章 你杀我,我杀他,杀杀杀
李驸马要走?他要跑路?
还要带走他所有的钱财,那自己和儿子怎么办?
他不给自己和儿子留一点儿?!
黄氏继续匍匐前进,爬爬爬,爬到了窗子底下,仔细听着屋里的对话。
白烟灵也跟着爬过去,靠在窗户的另外一侧,不出声只听着。
一面拿狐疑的目光瞅黄氏。
栈桥底下的一群人警报解除,又刷刷刷往前窜。
屋里,荃绿问道:“那驸马爷您准备去哪儿?”
李驸马道:“我去契丹,我去投奔桑托。”
“我告诉他,洛洛是他的女儿,我跟公主也从来没有行过夫妻之礼。”
“这么多年,桑托一直没有忘掉公主。”
“我只要告诉桑托,清河公主一直被皇帝虐待囚禁,做梦都想着他能打进京都救她和女儿,桑托肯定会不顾一切起兵攻打大邺!”
外面偷听的所有人全都变了脸色。
有好几个暗卫都要忍不住出手了,被卢田拼命摁住。
屋里,荃绿思忖了一会儿问道:“那,您要带黄夫人和小少爷走吗?要准备他二人的路引吗?”
李驸马的回答绝情又冷漠:“不用。”
“孩子毕竟太小,受不了长途颠簸,也受不了契丹那边的苦寒,不带他过去。”
“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我先过去立住了脚跟再回来接他们母子。”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不管是荃绿还是黄氏都知道这话有多少敷衍。
李驸马是什么人?他真要飞黄腾达了,怕第一时间就是找美人儿,他还想得起黄氏和儿子?
荃绿声音低下去,小心试探着问道:“您不带他们走,也不给他们留些钱财傍身吗?”
李驸马自己都笑起来:“不用,黄氏能干,她能把儿子带好的。”
“毕竟那也是她的儿子啊,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还能把自己儿子丢了不成?”
“不管怎么难,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他好好养大的!”
“爷以后要是发达了,封王拜相,再把儿子找回来认祖归宗,不是一桩美事儿吗?!”
黄氏听到这话,整个人差点抽过去。
听听,这是人话吗?
她能干,能干就要这么对待她?!
不由得呼吸粗重,牙齿咯咯作响。
是气的。
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他竟然关键时刻根本不想着自己!
旁边白烟灵已经听得眼睛直转蚊香圈圈。
她听到了些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惊天大瓜!
李驸马要投奔敌国、引契丹兵攻打自己国家?
洛洛竟然还不是李驸马的孩子、
驸马和公主连夫妻之礼都没有行过……
而黄氏的那个儿子居然是李驸马的。
还有,李驸马跑路竟然都不打算带上黄氏母子俩。
白烟灵看向黄氏的目光里又带上了些许幸灾乐祸。
这女人好像比自己还要惨一点。
只要有人过得比自己惨心里就平衡了。
看黄氏气得面色铁青的模样,白烟灵伸手去扒拉她,想问问她的获奖感言。
扒拉第一下黄氏没有动,扒拉第二下的时候黄氏怒了。
猛的啪一下拍开白烟灵的手,朝着白烟灵怒目而视。
烦不烦,这女人有没有一点眼力劲儿?!
这一巴掌拍过去,响亮的啪的一声,两个人心里都陡然一惊。
糟了!
弄出动静来了!
黄氏多机灵的人呢,一旦察觉不对,赶紧朝旁边一滚,滚到视线的死角处。
白烟灵远比黄氏迟钝,来不及跑,就和推开窗户的李驸马来了个四目相对。
李驸马阴恻恻冷飕飕的看着蜷缩在窗户底下拼命往后退的女人,“哟,还忘了你了。”
“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他下意识左右看了看,问:“就你一个人?!”
白烟灵吓得点头又摇头,朝黄氏那边瞟了一眼,但马上又转开了目光。
或许觉得黄氏太惨了,她没有暴露黄氏。
李驸马不耐烦了。
伸手揪住了白烟灵的头发,将她从窗户提了进去。
不等白烟灵说话,也不问她究竟听到了些什么,摘下了墙上做装饰用的宝剑。
一剑,干脆利落捅进了白烟灵柔软的腹部。
白烟灵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肚子上的宝剑和衣裙上慢慢浸开的鲜血。
抬头看向李驸马。
这个不到半个时辰之前才与她亲密接触过,还承诺想收留自己的男人,竟然毫不犹豫的送自己去死。
李驸马满脸戾气,抬脚蹬住白烟灵的身体,借力抽出宝剑。
白烟灵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抽搐着,愤恨的瞪着李驸马,渐渐没有了气息。
李驸马冷哼:“别怪我,只怪你自己好奇心太重了,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就只能去死!这是你的命,要认。”
拿剑在白烟灵的衣服上擦了擦,擦去剑身上的血迹,刚要把剑收起来,后脑勺就带起了一阵风。
没等他转头看,就被一张结实的椅子拍倒在了地上。
李驸马还没晕,忍着剧痛转头,看到的是横眉竖目的黄氏。
黄氏手里举着一张椅子,看了看死去的白烟灵。
最后的时刻,白烟灵居然没有说出自己……
连白烟灵这样的都比李驸马讲义气!
黄氏咬牙切齿道:“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竟然想丢下我们娘儿俩独自跑!”
一想到李驸马真要叛国,自己和儿子留在大邺绝对没有活路,黄氏就恨得牙痒:
“你既然不要我们活,我也不要你活!这是命,你要认!”
李驸马嘴里格格作响,颤抖着手指向黄氏。
有无数的怨恨和愤怒,想骂却骂不出来。
黄氏举着椅子正要上前去再补一下子,彻底送李驸马归西。
旁边的荃绿却跳了起来,拿过李驸马手里的宝剑,噗嗤刺进了黄氏的肚子里。
怒道:“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竟然敢伤我主子,这是命,你要认!”
黄氏中剑,手中乏力,那张椅子咣当落下。
眼泪也随即噼里啪啦砸下来。
用尽最后的力气颤抖着指着他:“你…你竟然杀我,你知不知道康儿是你的孩子!”
此话一出,李驸马和荃绿都惊呼:“你说什么?!”
黄氏道:“五年前,中秋节你跟李驸马喝多了,我照顾你,你却把我拉上了床!”
荃绿瞳孔震颤,连连摇头否认:“不,不可能。”
黄氏已经撑不住,倒在了血泊里,唇边露出一抹凄美的笑。
“怎么不可能?你们家男丁都有小耳朵,你回头验一验康儿的耳朵便知。”
黄氏能说得出这话,康儿的身份基本已经确定无疑。
李驸马怒火中烧,挣扎着爬起来,拔下头上的簪子就狠狠的扎进了荃绿的脖子。
荃绿的血“滋~”的飙起老高。
随着荃绿踉跄挣扎,血就喷得满屋子都是。
再加上前面黄氏的血,白烟灵的血,这个湖心阁不大的空间里到处都是血,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
当屋外的众人再也顾不上隐藏行迹,冲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好多人当场就吐了。
更恐怖的是,几个人都还没有死透,李驸马还举着簪子在荃绿身上戳戳戳。
但因为没有力气了,一下比一下戳的缓慢,一下比一下戳的无力。
就这样不甘的慢慢咽了气。
而黄氏也没有立刻就死,她摸到了那柄长剑,一下一下去戳李驸马。
没有准头也没有什么力气,李驸马的一条腿都被割得血肉模糊。
现场老血腥了。
据说后来王书吏绘制的现场图太过写实,每个拿到这桩案子卷宗的官员都会吐上一遍。
第143章 皇商们的报复
李驸马死了,死得憋屈又凄惨。
后来仵作验尸得出结论,他是失血而死的。
也就是说,黄氏照他头上来的那一下子还不是致命伤。
是后来被黄氏拿剑在他身上乱戳,戳中了大动脉,活活被放血放死的。
没有人同情他。
毕竟,谁会同情一个叛国求荣的人呢?
李驸马死后,他手下的所有人悉数归案。
白烟灵为什么会出现在别院的原因也很快被问了出来。
刚刚升了官,以为走出困境的云飞扬又被凭空而来的绿帽子“咣叽”一下拍回了解放前。
他真是,什么困难都预想过了,唯独就是没有想到过会这样!
人都傻了。
民间都流传一句话:李驸马死了,受伤最严重的,最伤心的竟然是云世子。
云飞扬默默的把白烟灵的尸首领了回去,当天便找了一块墓地匆匆下葬,连停灵都没有。
白烟灵的娘家现在根本无能也无力,更无心为白烟灵争取些什么,只能任由云家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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