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血喷了出来,喷在了大皇子的棺木上。
嗡的一下子,人群就乱了。
“啊,皇帝再是真龙天子,可也是人啊,死了儿子,儿媳妇又死在眼前,白发人送黑发人,任谁都受不了啊!”
“皇上的身子看样子是不行了,也不知道江山要落在谁手里……”
“还用猜?肯定是大郡主啊!”
“嘘嘘嘘,这些不是我等小民能说的,快闭嘴吧!”
“反正那个位置都要坐个人,坐谁不是坐?我们老百姓只要有口饭吃,管它谁坐江山呢……”
第185章 大事抵定
皇帝骤然病倒,但朝廷内外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除了京城里巡逻的军队多了一些,巡逻的频率高了一点,其余没啥变化。
老百姓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开铺子的还是打开店铺在做生意。和以往没啥区别。
朝堂上,肃王担纲挑起了大梁做了摄政王。
各地方汇报上来的政务,该怎么处理还怎么处理。
三省六部九司各司其职,实在抉择不下的,由内阁商议,群策群力决定。
最后汇报到肃王那里,用玉玺,然后再分派下去。
可以说除了京城,外面的地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所有朝臣以秦尚书为首,其实都支持肃王登基。
但肃王坚决不肯。
他宁愿做这个有实无名的摄政王,扶持堆堆上位。
他享受着实权却不承担已由此带来的负累。
譬如说三宫六院什么的。
对此肃王妃也很满意。
没有人逼着肃王必须广纳妃嫔开枝散叶。
后院清静,这样就很好。
她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堆堆现在十四岁,等她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
如果她还念着肃王府的恩情,肃王就将权柄归还。
如果她是个白眼狼,到时候楼不弃雪七那些人尚且还年轻力壮,楼奕也长成了。
到时候形势又会怎样,谁都说不清楚。
那就要看孩子们自己的造化了。
未来太远,只专注当下。
此刻的宫里,养心殿内只留了太医和闵公公照看皇帝。
其余的一干人等,如鞠月肃王妃等外命妇以及玉贵妃乐嫔等内命妇,也都在养心殿外等着。
美其名曰,侍疾。
玉贵妃迅速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那什么当皇后进而做太后母仪天下的美梦可以醒一醒了。
因此,她怀揣着新鲜出炉的封后旨意,给肃王妃当起了跑腿小婢,端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以前在肃王妃面前颐指气使的样子彻底收敛起来。
她心里清楚,未来五年甚至十年,自己的生活质量都得由肃王妃决定。
那轻飘飘的一纸封后圣旨,根本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明眼人都能看到未来大邺的朝堂格局。
作为摄政王妃的亲亲儿媳,鞠月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
俨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头一份儿。
就算是侍疾,她也被安排得舒舒服服。
独自占了一个房间不说,还有小宫女给捶腿捏肩膀。
屋里还摆着两个大冰鉴,比别处凉快多了。
鞠月被伺候得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感觉到身边有气流浮动,手背上划过丝绸冰凉的触感。
楼不弃身上特有的香味钻入鼻尖。
鞠月眼睛还没睁开,嘴角就勾了起来,小猫般“咿唔”一声。
小宫女退开,楼不弃坐下,自然而然接替了小宫女的位置,继续不紧不慢的给鞠月按摩。
比起小宫女那软绵绵的力道,显然力气更大,也更会找穴位的楼不弃更能讨得世子妃娘娘的欢心。
鞠月有种奇妙的感觉。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一天,在旅游景点里面体验到岁月静好。
竹叶掀开帘子进来,看到楼不弃也在,愣了一下正要退出去,楼不弃率先开口:“何事?”
竹叶恭敬行礼,道:“世子爷,娘娘,桑托王子殿下求见。”
鞠月听到桑托这个名字,清醒了一些。
她知道桑托见她是什么意思。
那人要准备回契丹了。
大邺的形势基本明朗。
肃王兵不血刃架空了皇权,完成了最重要的权力交接。
有肃王坐镇,有雪家军坐镇,大邺的兵力和国力将进一步增强。
别说桑托没有起那个心思要带走清河公主,就算他有那个心思,他也带不走。
所以桑托只能回去了。
之所以来见鞠月,是因为鞠月答应了他,要帮他治理蝗虫。
正好鞠月有空的时候也把现代治理蝗虫的经验写了下来,今天就正好拿给他。
楼不弃道:“让他进来吧。”
鞠月把册子交给了桑托。
“要么在河滩修建水库,要么垦荒成良田,改变它们的生存环境。”
“还要多种植棉花苜蓿一类蝗虫不喜欢吃的食物……”
桑托看得很认真。
鞠月的治理方案非常详细,
把蝗虫的种类和从卵到蝻到成虫的几个阶段都画了出来。
哪种蝗虫的繁殖期是多久、食性如何,孵化到成熟都需要些什么条件,全都详尽的写在上面了。
桑托可以根据蝗虫的种类和习性来治理,就能事半功倍。
打仗和灭虫一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桑托越看越震撼,也越看越激动,恨不得马上就飞回去组织族人灭虫。
有了这份资料,何愁蝗虫不灭?
“好!谢谢世子世子妃!”
桑托目光炯炯看着楼不弃,“世子你就不怕我灭了蝗虫,借此休养生息,反过来攻打你们吗?”
楼不弃自信的笑,意气风发:“你尽管放马过来!”
“本世子要是怕了你,本世子就不姓楼!”
治理蝗虫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契丹在发展,大邺也在发展。
等他们蝗虫灭的差不多的时候,大邺也兵强马壮,根本不会怕他!
鞠月笑道:“你得考虑好哦,要是不发动战争,我还能劝着清河公主隔个三两年去草原上散散心,看看风景。”
“要是某些人鬼迷心窍要发动战争,我们可不放心公主和小郡主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哦。”
桑托这下才是真正的失笑摇头了。
“行行行!反正你们是真正捏住了我的命门的!”
“世子妃娘娘!”
几人正说笑,一个女声响起,珍娅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她身后,宫女和太监拉都拉不住。
看到楼不弃和鞠月,宫人们立马跪在地上请罪。
楼不弃今天心情好,好说话得很,“没事儿,你们下去吧。”
珍娅目光如火,紧紧盯着鞠月道:“我们还没比舞呢!说好了要比舞的。”
她都要回去了,这舞必须比。
鞠月也爽快:“行!”
“我们为当今皇帝陛下跳一场祈福舞吧。”
鞠月建议道。
转过头笑着看向楼不弃,歪了歪头问道:“世子爷同意吗?”
楼不弃看着鞠月的笑容,莫名心里升起一丝怪异,
明明是在说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怎么在鞠月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舍和悲伤?
但定睛看去,又只看到她清亮的眼眸,似乎刚刚一晃而过的悲伤不舍只是他的错觉。
楼不弃好笑道:“我们家不是你做主吗?世子妃娘娘要做什么事还要征得我同意?!”
鞠月低语道:“那好,我就当世子爷您同意了。”
此时的楼不弃还不知道,他因为这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后悔了大半辈子。
第186章 闵公公
珍娅兴奋:“什么时候比?”
鞠月想了想:“钦天监说四天后。”
“祈福舞之前斋戒三天,也就是说珍娅公主还想在大邺做什么出格的事,吃什么好东西,就要在今天完成了。”
鞠月道:“当然,我也一样。”
她看向楼不弃,近乎呢喃道:“今天也是我能放纵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楼不弃没能听清,问:“什么?”
但很快,他就没有空再去细想鞠月的反常了。
今天晚上的鞠月格外缠人,格外的热情主动。
勾着楼不弃一遍又一遍的胡闹。
窗台、浴室、甚至院中的树下,都留下两人交缠的身影。
楼不弃并未多想,事实上,他也很享受。
心情很畅快。
他终于实现了长久以来的愿望。
他帮雪七拿回了属于他的男儿身份。
他的挚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以真实身份行走于天地间。
而不必顾及任何一个人,不必活得提心吊胆。
自己父亲又做了摄政王,那位多疑的帝王就再也威胁不到他们了。
悬在他们头上的那把刀,终于被他们彻底移开。
事业成功,美人在怀,楼不弃心情之畅美,实在难描难述。
行动间难免放纵了一些。
先前明明是鞠月主动,到后来成了鞠月哭着说不要了,却也由不得她…
男人餍足的轻笑声和女人绵软的低泣声回荡在夏夜的热风里,共谱一段缠绵的乐曲。
而皇宫,养心殿里,却是一片冰寒。
皇帝面目枯槁,躺在宽大的龙床上,一下一下费力的呼吸。
每吸进一口新鲜空气都要累得大汗淋漓。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闵公公,费力的问道:“为什么?朕…朕对你还不好吗?”
对于现在的处境,皇帝无话可说。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他技不如人,输了,这个结局他也并不意外。
当这一天真正来临,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他唯一接受不了的就是闵公公的背叛。
闵公公从七八岁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两人一起经历了无数的风雨。
闵公公如同他自己的影子,是与他同呼吸共命运的。
皇帝多疑了一辈子,连最爱的贤德皇后他都猜疑过,唯一不多的信任只给了闵公公。
可就是这样的信任,却换来最痛的一刀。
皇帝想不通,他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
“好!奴才就告诉您为什么。”
闵公公拖了一根凳子,在皇帝的面前坐了下来。
这个角度能平视皇帝的眼睛。
他用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奴才有一个侄儿,皇上是知道的吧?”
皇帝自然知道。
坊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闵少爷嘛。
被闵公公当做心肝眼珠子疼爱的。
“对,就是他!皇上好记性。”
“可是陛下,您从来没有问过奴才,那孩子的父母去哪儿了。”
皇帝疑惑,费力的道:“不对!你以前…跟朕说你家里人都死完了!”
“你家中失火,父母兄弟还有你侄儿…侄女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你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你说过那个孩子是你认领来给你哥承继香火而已!他和你…和你哥都没有血缘关系。”
皇帝记得闵公公跟他报备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闵公公哈哈大笑。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皇上,假作真时真亦假!奴才要不这么说,我闵家最后一点血脉都保不住了!”
皇帝脸色就变了,惊骇的叫道:“你……你都知道了?”
闵公公再也压制不住内心剧烈翻滚的情绪。
呼的站了起来,一脚,将那根锦凳踢飞。
砰的一声巨响,那根凳子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
这么大的动静,外面却依然静悄悄,一个来看的人都没有。
皇帝心中越发害怕,抖着唇看向闵公公。
闵公公的一张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绪一朝爆发,他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你看中奴才的能力,想要让奴才对你死心塌地,为你鞠躬尽瘁。”
“你想让奴才没有任何牵挂和退路,所以你派人灭了奴才满门!”
“你让奴才跟你一样,彻底变成孤家寡人,除了你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如此你才能放心的用我!”
闵公公字字泣血:“奴才想了几十年都没有想通,陛下你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
为了要一个忠心的奴才,灭人家满门!
闵公公又是哭又是笑,又觉得悲凉,又觉得滑稽。
他想了二十几年终于想明白了。
或许皇帝的心肠跟普通人的心肠长得就不一样,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帝王。
或许在皇帝的认知里面,他看中闵公公的才能,想要闵公公一辈子死心塌地为他做事。
他就可以杀了闵公公的家人,断他的后路。
在皇帝眼中看来,那是恩典。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要闵公公双手接着,并且诚心诚意拜谢的!
所以闵公公想通之后就一定要让皇帝死。
皇帝要是不死,自己的侄儿、闵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或许哪一天就真的要被断送。
“这些年为了保住他,奴才真真假假的在您面前演戏,也着实是演德有些累了。现在好了,您已经活不长了,奴才也不用演了!”
“不过您放心,奴才自知所做所为是忤逆犯上,天理不容。所以等您驾崩,奴才会自请去给您守陵。”
“奴才如您所愿,一辈子守着您,到死都守着您。”
他这些年为侄儿攒下的基业和人脉,足够侄儿衣食无忧的度过一生。
他让侄儿亲近秦大公子,为他找了一个好靠山。
他选择投靠肃王,用自己的功劳为侄儿谋得一席之地。
相信肃王会善待自己的侄儿。
如此,他便可以放心的去陪着皇帝了。
此后漫漫余生,他长伴青灯黄卷,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但奴才不后悔!”他道。
皇帝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
他想说闵公公不知好歹。
想骂闵公公天真,都已经净身入宫了却还念着家里人,非常的不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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