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月掩藏在盖头底下的眼睛红红的,她安慰阿弟说:“子澄,我出嫁,你并非是少了一个亲人,而是又多了一个亲人。你放心,阿姐会幸福的。”
宋明泽走得再慢,也终有到的时候。
他看见了站在戴着红辔头马儿前一身红喜服的孟祈,他如今正笑着,笑得那般开心,似是得了这天下最珍贵的宝物。
见到背着宋朝月走出来的宋明泽,他三两步走了上去,准备伸手接过心爱之人。
然宋明泽也不肯立时松手,他警告眼前的男人说:“你要是敢对我阿姐不好,你知道的!”
孟祈知道宋家姐弟感情甚笃,他朝宋明泽发誓:“我若敢有负你阿姐半分,我便……”
他的毒誓还没有发出,宋明泽便打住了他:“成亲当日别说不吉利的话,行了,将你的新娘子接过去吧。”
孟祈伸手,从宋明泽背上打横抱下宋朝月。
他看着红色盖头底下宋朝月那若隐若现的涂上了鲜红口脂微微勾起的嘴唇,心里好像被在什么东西慢慢填满。
他抱着求了两世才得来的女子,道了一句想说了许久的话:“桑桑,对不起,让你久等。”
第135章 孩子
孟祈于泗水城新买的府邸之中,处处张灯结彩,满是喜意。
新郎官穿着喜服,游走于声声祝贺之中。可即便前来赴宴之人众多,却找不出一个灌他酒之人。
大家并非是不敢,而是知晓二人之间磨难实在太多,是以便在不愿再给他们增添半分阻碍。
这天才将擦黑,孟祈便被跟他一道打仗的那些个将士热热闹闹推进了新房。
屋内,几个喜娘笑盈盈站着。宋朝月还盖着红盖头,双手握着搁在膝盖之上,听见开门的声音,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入目便是孟祈绣着祥云纹的红色喜服下摆。
红色啊,宋朝月在心里想,自己还从未见过孟祈穿如此鲜亮的颜色呢,定然很好看。
她这般想着之际,孟祈已经悄然挥退了屋子里的所有人。他很自私,他不想要任何人看到宋朝月为新娘子时的模样,她那样子,只有自己能看。
身旁的桌子上放着秤杆,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缓缓走到榻边,走到宋朝月的面前,顿了一下,轻轻掀起红盖头。
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出现在了眼前,那一瞬,孟祈忘记了呼吸,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宋朝月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过了许久,他才缓过劲儿来,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桑桑,咱们来喝合卺酒吧。”他转身,拿起金闪闪绘着缠枝纹的酒壶,在两个金樽之中各自倒了小半杯酒。
他将左手上的那个酒杯递给了宋朝月,注视着面前的女子的皓腕慢慢缠上自己的手腕,两人的右手纠缠着,共饮下了这杯孟祈特意吩咐人装在酒壶里的果酒。
“桑桑,我终于娶到你了。”
孟祈看着宋朝月,眸色越来越重,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
宋朝月耳朵红得想要滴血了一般,低着头不敢看对方,一想到待会儿要发生什么,就更是羞怯。
她感觉到孟祈的手缓缓揽住了自己的腰,然后另一只手正在轻柔地将她头上的钗饰拿下,最后一根簪子被取下,霎时间,宋朝月一头乌黑的青丝滑到了腰间。
然后,那手落到她发烫的耳朵之上,取下了她两耳的耳坠,这下,她浑身上下再无一个首饰。
突然,一股灼热的鼻息窜到了她的耳后,孟祈像一只小狗一般,贪婪地嗅吻着她身上的气息,然后张嘴,轻轻含住了宋朝月的耳垂。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惹得宋朝月浑身一颤,不自觉地想要歪头躲过,却被跟前的男人伸出大手把住了腰,让她退无可退。
宋朝月只得闭眼承受着,很久很久过后,孟祈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耳垂,将手缓缓放到了宋朝月的衣襟处。
碰到这儿,宋朝月立马将垂在榻上的手抬起来捂住,想到自己如此听孟祈的话穿上了那衣服,顿时生出了许多后悔来。只可惜,现在就算是再想逃,也来不及了。
孟祈想要作乱的手被宋朝月挡住,他垂下的眼睫抬起来,看向宋朝月,里面有些疑惑、更有些委屈。
“桑桑,今日是我们的新婚夜。”吃不到肉的人的,正委屈巴巴地看向他的新娘子。
宋朝月难为情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心一横,闭眼咬唇将手挪开来。
方才还怏怏不乐的孟祈顿时得了颗糖,手又重新搭了上去。
喜服里里外外又好几层,当将最后一层亵衣脱下之际,孟祈惊得停住了手下所有的动作。
被那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宋朝月不自在地将身子蜷起来,想要抓过被子将自己遮住,却被孟祈伸手拦住。
孟祈如今就像着了迷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坐在大红色喜床之上的如同天仙一般的女子。
她像一块上好的白玉,在烛火之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孟祈缓缓倾身而上,揽住她的腰肢,侵略的双瞳盯着宋朝月那因紧张而不停轻颤的眼睫。
“桑桑,怎么了?”他故意问道。
跟前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宋朝月便更加羞得无地自容,她将头埋得更下去,然孟祈却精准地将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强迫着她仰着头,直视自己。
他眼中满含爱意与情谷欠,“桑桑,很美,很美很美……”
系着帷幔的红绳被男人伸手解下,将两个有情人与一切都隔绝开来。
孟祈手心里捧着这个宝贝疙瘩,又怜又爱,他的桑桑,竟然能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明明门窗紧闭,屋内无风,那两支喜烛上的火焰却摇晃得那般厉害,火影重叠,随着帷幔飘忽,时而将灭,时而又陡然熊熊燃烧起来。
宋朝月彻夜如同一个偶人,被孟祈一会儿摆到这儿,一会儿放到那儿。
等她重见天光之时,已经是整整一天过后了。
她瘫倒在床上,任由孟祈给自己净身穿衣,然后又将自己抱到自己桌子边吃饭。
如今她浑身上下,只有一张嘴还有力气说说话,她看着用勺子喂到自己嘴边的饭菜,嘲讽道:“原来你也知道我是个人啊。”
被讽刺的当事人根本不敢吭声,他伏低做小,像个小厮一般伺候着他的主子。要喝水,唤一声便给喂水喝,要吃蜜桔,就立马着人去买再亲自剥好皮喂到嘴边……
可即便宋朝月将他当下人般使唤,孟祈也丝毫没有一点儿不耐烦,他甚至想:桑桑恐怕都未曾如此麻烦过阿罗,她如此待过,定是真心将我当作了身边人。
待到宋朝月好些了,孟祈又毫无眼色地黏上来,半强硬半哄地将人拐进了屋中。
过了快一个月这样的日子,宋朝月从前总是亮闪闪的眼睛里都没了光彩,她坐在院子里,看着不远处正打得拳拳生风的孟祈,暗道:知道此人重欲,却未曾想是这么个重法,得想个法子才行。不然,可能过不了多久,府里便会传出她死在床上的丑闻。
这接下来几天,孟祈终于肯放过她了,只因为他们夫妻二人即将远赴笙歌,孟祈须要辅佐戚玉珩登基。
入夜时分,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宋朝月被孟祈搂着,浑身暖乎乎的,睡得正安逸。
孟祈却睡不着,他盯着宋朝月的睡颜,无比心安。
他看着怀里这个得之不易的宝贝,满眼幸福。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宋朝月平坦的肚子。这些日子,他没有再向往常那般服用避子汤药,也不知,这里面是否已经有了一个属于他与桑桑之间的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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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笙歌的路上,孟祈可谓是极尽贴心,连跟着一道的宋明泽都看不下去了,直言不讳地当着这新婚夫妇二人说道:“姐夫,你再这般,我姐那双手其实以后可以不用了。”
宋朝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面上依旧笑着,倒是孟祈却冷冷看了宋明泽一眼,说他:“某些人是见我与你阿姐感情好,心里酸。”
听他这般说,宋朝月捂着嘴偷笑起来,伸手佯装打了一下孟祈,又被这人顺势抓过去十指紧扣。
宋明泽见状,气呼呼地走了,宋朝月唉了一声,同孟祈道:“阿弟这段时间够烦心了,你别气他。”
这宋明泽的烦心事,便是他的心上人鬼娘子元若在答应了他的求亲后,竟然又逃跑了,如今他正天南地北寻不得呢。
戚家兄妹已经被提前送入了笙歌皇宫之内,宋朝月他们到时,便直接入了皇宫。
如今戚玉珩还未登基,却也开始处理政事了。
孟祈为他挑了好几个秉性正直的老师,有他们从旁辅佐,想必问题不大。
见到这夫妇二人,戚家兄妹两人都高兴坏了,特别是戚玉姜,见到宋朝月便要她抱。
宋朝月自然而然地将戚玉姜抱起来,宋明泽看着戚玉姜,喃喃道:“小姑娘,这辈子,好好开怀地生活吧。”
孟祈的目光一转,落到了宋明泽身上:“这话什么意思?”
“我前世未娶妻,自然也没有孩子。阿姐死后,我就将戚玉姜当作女儿养在身边,封他为公主。我死后,这皇位自然是她的。”
孟祈又将视线转到那笑得正灿烂的戚玉姜身上,原来,这兜兜转转,坐上皇位之人,还是他们戚家兄妹。
“你阿姐死后,她还像现在这般爱笑吗?”
宋明泽摇摇头,不了。宋朝月死后,他就鲜能再看到玉姜这丫头笑。亲人皆死,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人。宋明泽死后,她也学着他,做着皇帝,寂寥地过完了一生。
孟祈眼睛盯着不远处的一大一小,突然,身边的宋明泽用肩膀撞了撞他:“喂,你知道前世谁喜欢玉姜吗?”
孟祈摇头不知,他都死了这么久了,哪里会知道。
宋明泽笑了一声,道:“傅重华,你那个徒儿。”
重华?孟祈缓缓转头,瞥见身后不远处,傅重华腰间正别着的,不就是玉姜那小丫头素来喜欢把玩的拇指小兔吗?
孟祈眉心拧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明泽却笑得更开心了,他用那与宋朝月相似的眉目看向面前的欢景,“你最好还是唤医士来给阿姐瞧瞧,她肚子里,恐怕已经有了你们的骨肉啦!”
起初孟祈还未反应过来,待意识到宋明泽说了什么时候,他一个箭步走上去将戚玉姜从宋朝月怀里抱了下来,转而将宋朝月抱起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要去找医士。
当日,据太医院的三位太医把脉,宋朝月确实已经有了身孕。
听此消息,孟祈挥退所有人,盯着宋朝月的肚子独自出神。
他有孩子了,他与桑桑有孩子了!
宋朝月低头轻抚自己的肚子,眼含热泪,曾几何时未敢肖想的一切,竟成了真……
第136章 岁岁
宋朝月有孕后,本来就将她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的孟祈更是小心谨慎得不行,生怕自己的妻儿有什么差池。
因为孟祈还要辅佐戚玉珩处理宫中之事,是以他们夫妻二人就这般在笙歌城安定了下来。
戚玉珩封孟祈为摄政王,赐给了他一座偌大的府邸。
刚住进去,孟祈便着人在这府里里里外外种上山茶树,等到来年,大朵大朵的各色山茶竞相开放,不知该有多美。
这日微风正好,阳光穿过泛黄的斜斜地照到宋朝月身上,她蜷在摇椅上,身上盖着阿罗见她睡着后拿来的绒毯。
孟祈下朝回来,便见自己的妻子侧睡在竹编摇椅上,秋日的暖阳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再看到她护住肚子的手,孟祈的目光更加柔和。他感到现在自己便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幸福得前世的种种凄苦好像不过是一场噩梦。
他脚步轻轻地走到了宋朝月身边,挥退一直守在旁边的阿罗,换作自己守在宋朝月的旁侧。
他着人搬来一个椅子,然后靠在椅子上翻看着书本,不时又从书中抬起头来将视线落在宋朝月身上,给她掖一下略有些滑落的毯子。
如今的他,早已没有了以前的戾气,他整个人变得沉稳、淡然,不再像从前那般令人望而生畏。
这都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带给他的,她让他感知到了幸福与温暖,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有人如此爱着他。
宋朝月悠悠醒来,一扭头,便见孟祈正坐在自己旁边,那修长的手指正翻着书页。
这是我的夫君啊,真好看!如此想着之时,孟祈正好转过头来,与她的视线撞上。
只见孟祈放下手中的书,将宋朝月连人带着毯子抱进了自己怀中,他低头笑着,问她:“笑什么呢?”
“我在高兴,我夫君长得真好看!”
孟祈被她说的话逗得一笑,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眉眼处,然后将温暖的大手放到了宋朝月的肚子上。
“已经三个月了,桑桑,我听太医说月份越大有孕之人便会越难受,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这是宋朝月怀孕以来听过孟祈说过最多的话,他成天都担心宋朝月会不舒服。
幸好,自知道自己有孕以来,宋朝月并无任何的不适,往常见那些有孕之人总吃不下饭,常常犯恶心,这些宋朝月都没有。
她总跟孟祈说,这个孩子定是来报恩的,一点儿都不让自己难受。
两人互相依偎着,享受着才将到来的初秋。
已经泛黄的树叶随着秋风落下,落在孟祈的肩头,宋朝月噘嘴正欲替他吹掉,熟料抱着自己的男子闭着眼便将自己的唇迎了上来。
宋朝月无奈地将他推离自己,“孟祈,你脑子里一天都想些什么东西呢?”
谁料这人根本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捧着宋朝月的脑袋接续下了方才一吻。
宋朝月腹中有子,他自然也不敢像从前那般太过放肆,很快便放开了她。
过后,他手里握着宋朝月手指,像盘玉珠一般摩挲着,他同宋朝月说:“桑桑,咱们的孩子应当是开春那段时间出生,那等过完年,我就哪儿也不去了,日日陪在你左右”
听这话,宋朝月无奈地笑了一笑。这人怎么比自己还紧张,这么快就操心起六七个月后的事情了,况且,就算她要生产了,孟祈只要在笙歌,便总来得及赶回来,何苦如此呢。
她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下孟祈的眉心,嗔怪道:“你别一天紧张兮兮的,我与孩儿都好着你,就你,一天担心这担心那。”
孟祈乖乖闭嘴听训,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想那么多。可是知道前世桑桑是如何死的,更在听到别人说女子生产时危险重重时,那个心便提早吊到了嗓子眼儿。
转眼迈入了深冬,宋朝月的肚子已经鼓得像个大西瓜一样了。
肚子负担太重,六七个月的身子让宋朝月躺在床上很难安然入睡,孟祈便特意让人给她绣了好几个小枕,垫在肚子底下。
她的手脚也开始浮肿,孟祈就雷打不动每日给她按摩,天天给她用热水泡肿了的手脚。
冬天出门不太方便,宋朝月无聊得紧,孟祈便从泗水城将宋家父母接了过来,住在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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