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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猜测，语调却意外地笃定。
“……你不喊雾奈酱‘望月同学’了？”五条悟微微一愣，偏过头，略长的额发稍稍遮住眼睛，略带探究的视线直直落在夏油杰身上。
夏油杰顶着五条悟的视线，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夸张地耸了耸肩膀，语调甚至带了些调笑，“不要那么警惕嘛悟。”
五条悟埂着脖子轻哼一声。
夏油杰歪头思考了片刻，右手握拳左手轻敲左手掌心，恍然大悟，故作惊讶道：“所以不告诉雾奈我出现了，是不想她来见我吗。”
五条悟脸上最初的表情皆一一褪去，看向夏油杰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好一会才轻声道：“我是怕她会难过，我不想她难过。”
雾奈酱是很特殊的人，和杰关系也不错，虽然没有守着像杰那样的大义，但大概也是不想杰走向这一步的，如果看到现在的杰，肯定会很难过吧。
夏油杰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轻笑停留在喉咙深处，“啊，悟你真是，雾奈不会难过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放心，我这条路是雾奈放心的路呢，她大概不在意我‘叛逃’这件事，她在意的是行事风格。”
夏油杰慢步走近五条悟，宽大的袈裟复带出轻微的“沙沙”声，微弱的灯光之下，他脸上的笑容不断加深，一直到两人正式面对面，他才轻声一笑，“或者说如今这条路，她是最支持我的那一个吧，理由……理由大概还是那个，大家都是很不容易的高中生。”
夏油杰想起那个大半夜一本正经给他送各种吃的的少女，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眼角染上几分温柔，那个理由，还真是意外的有趣。
“所以，雾奈果然没有和你说她和我的事。”夏油杰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欠打。
五条悟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微妙，突然心头一梗，不上不上的，“……你和雾奈酱有很多秘密吗？”
啊啊啊可恶，他和雾奈酱都没有很多秘密！！！
夏油杰故意仰头思考了好一会，才点点头，露出一个格外灿烂夺目的笑容，“嗯～也不算很多吧。”
五条悟动作一僵，露出呆呆的木化表情，像是个饱经风霜的雕塑，好像受到了某种巨大的打击，内心难得升起了想和夏油杰打一架的冲动。
夏油杰弯着腰大笑，稍稍抬起头，一边用手拢起前面的斜刘海，一边用轻快的语气表示，“哈哈哈哈哈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啊悟，我和雾奈是朋友，和你是挚友，安心啦，我不会做什么事情，我只是在提醒你，悟。”
“谁要你的提醒。”五条悟微微弓腰靠着墙，有些郁闷地抓了抓头发。
“雾奈回帝丹读书所以你就追过来了？”夏油杰瞥一眼五条悟问道。
“嗯。”五条悟闷闷不乐地应道，他又想起自己前面和望月雾奈说的那些话，情绪彻底低落下来。
“是嘛，那悟也要多考虑一些事情了。”夏油杰学着五条悟的样子靠着墙，和以前一样抬手拍拍五条悟的肩膀。
两个人总算有了点叙旧的样子。
他抬头看着上空，巷子狭长，这一片天空没有星星，只有一片暗色，夏油杰索性不再看，偏头看向五条悟，“在悟不知道的情况下，雾奈选择了站在原地，接受了悟，也接受了她自己，但是等雾奈考上大学以后一切又会有新的变化吧。”
五条悟茫然中夹杂着震惊，整个人又支棱起来，“等等等等，什么选择，什么接受？？还有变化？！”
夏油杰捏着下巴认真思索道，“考上大学以后雾奈就会在大学的学校里待着，毕业以后也不可能当咒术师吧。”
“也不知道雾奈以后想做什么，你说是吧悟？”夏油杰偏过头，眉眼弯弯地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学着望月雾奈的样子露出半月眼，“喂喂喂，不要自说自话。”
夏油杰像是看什么不开窍的朽木一样无奈摇了摇头，直接开门见山，紫眸直直看着他，“悟，只有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才有机会把雾奈娶回去哦。”
娶……娶，娶雾奈酱！！！五条悟的脸瞬间爆红，像只蒸熟的大螃蟹。
今天的刺激已经够多了，他一时之间都不敢看夏油杰的眼睛，两只手紧张地感觉没地方放，“杰，你，你，话，话题跳得太快了！”
夏油杰自动忽略了五条悟的不对劲，“你也不想雾奈被五条家的人为难吧。”
“嘛，不过能不能娶到雾奈还难说，因为雾奈是拥有自己世界的人。”夏油杰挑了挑眉。
五条悟怔在原地，瞬间清醒过来，抬手抚住额头，“杰你真的……”啊，的确，正如杰所说，他的思绪还是太乱了，考虑的也不够周全，沉浸在当下的蜜糖里，反而失去了远见。
“只说到这了，因为悟很喜欢雾奈，雾奈也很喜欢悟，合理范围内我会帮一下下悟的。”夏油杰又变成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知道。”五条悟停顿了一下，视线越过夏油杰的肩膀，湛蓝的眸子盯向后面的箱子，“你最近怎么样，还有躲那后面的两个小孩是？”
夏油杰没有急着回答五条悟的问题，低头弹了弹袈裟上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清朗，“最近过得比悟轻松。”
“啧。”五条悟嘴一撇，瞅了一眼夏油杰，“你以为我这么辛苦是谁害的。”
夏油杰让开半步，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木箱，虽然很暗，但他还是可以看见小女孩翘起来的头发，微微一笑，对着五条悟简单介绍道：“她们吗，是我收养的两个女儿，不过她们现在胆子还很小，还不太敢见你。”
“奥，我知道了，就这样吧，雾奈酱还在等我。”五条悟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他还比夏油杰要先收养一个小小惠呢，只是杰居然收养了两个女孩，要知道小女孩照顾起来可是很难的。
不过毕竟是杰，应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难的。
“杰，下次见。”五条悟半转身朝着夏油杰挥挥手，语调里充满了平和。
夏油杰站在原地，看着五条悟走出巷子，迎向外面的光明，轻声道：“下次见。”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两个留着齐刘海的小小的女孩拉着手从木箱后面走了出来，她们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是当下小女孩最流行的款式，只有脚上棕色的小皮鞋上沾了点泥痕。
菜菜子扯扯夏油杰的袈裟衣摆，夏油杰低下头，菜菜子小小的脸仰起来看向他，好奇问道，“夏油大人，为什么要和那个怪哥哥说这么多话啊？”
“怪哥哥？哈哈哈哈哈，”夏油杰笑得肚子痛，他弯着腰戳戳菜菜子软软的脸颊，又在美美子的期待下戳戳她的脸颊，温柔道，“嗯对，那个人就是怪哥哥。”
“嘛嘛，因为他是我很重要的人之一哦，所以我应该算是在帮他吧。”夏油杰又想起五条悟之前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眼，“阿拉阿拉，悟在某处方面还真是意外的自信呢。”
“不过在雾奈面前就不好说了哈哈哈哈哈。”
夏油大人……好高兴的样子。
菜菜子和美美子整大了圆滚滚的眼睛，那个叫悟，还有雾奈，还有上次和夏油大人见过面的硝子，都是夏油大人很重要的人吗？
“那，那菜菜子和美美子是夏油大人重要的人吗？”菜菜子暗暗吸了一口气，小小的手攥紧了夏油杰的袈裟，软软的声音轻轻颤抖着，像是蝴蝶振动的单薄的翅膀。
美美子也紧紧抓着衣摆，一脸期待和忐忑地仰头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蹲下来，动作温柔地搓搓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脑袋，两个小孩像小猫崽一样眼巴巴地看着他，他笑着道：“当然是。”
“菜菜子和美美子是我的家人哦。”
夏油杰站起来，左手牵着菜菜子，右手牵住美美子，一起走出了幽暗的巷子。
第66章 我们是心心相印
“雾奈酱～抱歉我去久了一点点, 热可可来了哦。”五条悟从坐在长椅上的望月雾奈身后冒出来，一杯暖呼呼的热可可贴到望月雾奈右边的脸颊上。
他微微俯下身子，下颌轻轻顶在望月雾奈的头顶上, 像抱玩偶一样拢住望月雾奈，眼眸垂下，“雾奈酱在做什么呢？”下一秒, 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望月雾奈膝盖上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的试卷上，“诶？你这是在？”
望月雾奈放下手里的笔，往后一靠, 仰起头，放松一下因为一直低着头有些发酸的脖子, 额前的刘海自然散开, 冲还有些茫然的五条悟笑了笑，“之前在学校还有几道数学题没有写完。”
“哈哈哈哈哈，”微微发愣的五条悟低声笑出来, 温热的指尖轻轻拨弄她额前的碎发, 湛蓝的眼眸透着温柔的光, 轻声道：“很像呢, 雾奈酱。”
望月雾奈眨巴眨巴眼睛，感觉额头被五条悟弄的有点痒痒的, “嗯？”
五条悟退开半步，撕开吸管的白蓝色包装纸，纤细的偏扁头棕色吸管插进热可可里, 他走到望月雾奈旁边，把手里的热可可放到望月雾奈手中, 笑着看向低头喝热可可的望月雾奈，“高专停电那次, 雾奈酱也是这样呢，一个人乖乖巧巧地写作业。”
“乖乖巧巧是什么？”望月雾奈咬着吸管目露死鱼眼。
还有，那次五条同学说的分明就是可怜吧。望月雾奈想起那次的场景，是她在高专的操场附近写试卷，说起来那次貌似是停电了，望月雾奈瞥了一眼旁边坐下来的五条悟，轻轻哼了一声，五条同学就是那个导致学校停电的罪魁祸首之一。
五条悟抬手搓搓望月雾奈的脑袋，软软的头发透出他的指隙，后者抬眼看向她，他对着望月雾奈露出一个纯粹、璀璨的笑容，像小孩撒娇一样，“就是很乖嘛雾奈酱。”
望月雾奈索性懒得挣扎，只是低着头慢悠悠地喝热可可，以此驱散在体内乱窜的冷空气。
“很可爱。”
望月雾奈蓦地听见五条悟这么说，就又懒懒地抬眸看了五条悟一眼，后者的笑容完全没有消失过，眼睛也亮晶晶的。
五条同学看起来傻傻的，还像喝了假酒。望月雾奈在心里默默点评。
望月雾奈把手里的热可可放到右手边，捋平袖口，轻声道，“等我收拾好作业就走吧。”
秋天一天的温度起伏很大，早上勉强算是凉快，中午算得上温暖，晚上却是偏冷了，望月雾奈一边把试卷折叠好放进书包里，一边发自内心的佩服霓虹的女生，在秋冬季穿那么单薄真是太牛了。
“雾奈酱。”
“嗯，”望月雾奈偏头看向五条悟，湛蓝的眼睛里荡漾着细碎的光，“怎么了吗？”
下一秒，五条悟猛地把望月雾奈抱住，少女被深深地埋进他怀里，望月雾奈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五条悟清朗的，温柔的声音，“我真的好喜欢你。”
喜欢到第一次那么不知所措，那么茫然，那么害怕……可就算这样，都无法松开手。
诶诶诶？怀里的望月雾奈懵懵的瞪大了眼睛，手一时不知道往哪放，五条同学怎么又开始告白了？
四周喧嚣的声音好像一一退去，只留下光影下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望月雾奈迟疑了几秒，手轻轻拍拍五条悟的背，困惑道：“五条同学，你怎么了？”
今天的五条同学怪怪的，有时候很正常，有时候又警惕的过头，或者是极度的不安。
是任务太多导致压力太大了吗？
五条悟没有回答望月雾奈的话，他把脸埋在她的发丝间，声音听起来格外平静，好像没有包含任何激烈的情绪，“我真的超级超级想把你带回去，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好。”
“但我果然……做不到。”
这句话，充满了颓靡和泄气。
望月雾奈心头微微一震，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概是她没有说话的缘故，五条悟又抱紧了一点望月雾奈，试图从其中找到安全感，他让雾奈的气味包裹住他，感受着怀里的温暖。
啊，是的，他突然就害怕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雾奈酱从来不多问他的一切，不问他为什么买杯热可可买了那么久，不问他去见了谁……她一点都不好奇。
她就那样平静的，温和地看着他，看他的目光不带一丝一毫的占有，就像看朋友那样。
……朋友啊。
雾奈酱的未来真的有他吗？他对雾奈酱是不一样的吗？
杰，硝子，毛利，铃木……他和他们又有区别吗？没有区别吗？
过去那么笃定的他突然不确定了。
“雾奈酱真的很厉害，明明我也能察觉到雾奈酱对我的喜欢。”五条悟柔软的嘴唇擦过望月雾奈温热的后颈，在上面落下一个炙热的吻。
望月雾奈蓦地睁大了酒红色的眼睛，里面带着几分愕然。
“可是雾奈酱总是在克制，就好像对我的喜欢可以压下来一样。”他低沉到近乎消极的声音像是在念一首孤独的诗，茫然又彷徨。
“但我对雾奈酱的喜欢就像一大罐啤酒泡一样咕噜咕噜冒出来了，哪怕是溢到桌子上也还在冒泡。”
五条悟银白色的睫毛颤了颤，沙哑着嗓子问道：“雾奈酱会离开我吗？”
他对望月雾奈的喜欢是依顺和不可言喻的占有。他像是藤蔓一样用柔软的蔓条缠住望月雾奈，紧紧贴住她温暖的皮肤，不让她逃离，却又讨好地向她展露自己在蔓上绽开的娇嫩鲜艳的花，试图将她迷惑在自己怀里。
“为什么……我开始感到不安了。”五条悟轻轻闭上眼睛，唇角勾出苦涩的、无声的笑容。
诶，为什么突然变出了这种情况？望月雾奈一时有些茫然，心也跟着乱了起来，高高低低的。
这种时候她该说什么才好？望月雾奈思绪跳得飞快，只是格外杂乱无章，像是缠在一起的毛线，她不知道五条悟情绪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快。
望月雾奈轻轻垂下眼眸，掩盖住里面的情绪，脸上的神色像清水一样平淡，双手默默拢住五条悟颤抖的脊背，又顺着他的脊背滑落。
像是秋夜的雨水。
其实他们的轨迹在最开始就不会重合，重合只是一个意外，这个意外产生的条件又格外特殊，望月雾奈想她应该寻找一个答案，但她找不出答案。
过去她没有找到，后来好不容易隐隐找到了一点，做出了选择，如今又乱了，只是这次乱的人不是她，是曾经镇定的，还带她走出迷惘的五条同学。
望月雾奈轻轻叹出一口气，她总是以为只要把心理的想法表达出来，把自己的喜欢和在意告诉对方，一切就没有关系，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
但是她又不像五条同学，时时刻刻都诉说着喜欢，可是她想，她还是给了五条同学安全感的。
至少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原来这一切并没有达到她以为的效果，因为她忽略了，就算是骄傲自大的五条同学，也会因为喜欢上一个人失去不可一世的自信。
望月雾奈依旧沉默着，她能感觉五条悟在给她时间，让她做出一个回复，但她一时不也知道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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