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说完,三公主转身准备离去。临走前,她在姜宓耳边低声说道:“今日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告诉我你在这里的,想必她觉得本公主定会因为你封一事不满,会出手对付你。她想借本公主的手对付你,你自己小心些,可别刚封了郡主就没命享受。”
苏云儿还真是阴魂不散,姜宓眼眸微动,道:“多谢殿下提醒。”
三公主:“走了。”
姜宓:“恭送殿下。”
得知三公主和姜宓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苏云儿很是失望。但眼下她还有要事忙,腾不出手对付姜宓。
太子虽然明确表示不让她参与其中,可她并不甘于此。于是她向太子提议,给各府的女眷下帖子,通过女眷来影响朝臣,拉拢朝臣。此计效果很明显。有些朝臣明面上没答应太子,但却通过女眷给了准话。
如今太子终于发现做大事时,她可比方俸仪有用多了。
过了一会儿,清风殿里来了一个宫女。
“郡主,柔妃娘娘醒了,曹嬷嬷请您回去。”
姜宓:“好,我这就带着小殿下回去。”
姜宓牵起九皇子的手,回了清风殿。
柔妃此刻已经在宫女的服侍下半坐在床上,她脸色有些苍白,比上次见时还要难看几分。
看着柔妃虚弱的模样,姜宓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柔妃看着从外面手牵手走进来的姐弟俩,脸上流露出来一丝笑意。
若是能一辈子看着他们姐弟俩长大该有多好。
“咳咳。”
柔妃忍不住咳了两声。
九皇子松开了姜宓的手,噔噔噔朝着柔妃跑了过去。
“母妃喝水,母妃喝水。”
九皇子将水端到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柔妃揉了揉儿子的头,笑着说:“小九不必担心,母妃无碍。”
姜宓:“见过……母妃。”
听到这个称呼,柔妃的眼眶渐渐红了,眼睛也有几分湿润。她虽不能和自己的亲生女儿正式相认,但总算能通过这种方式全了母女情分。
“好孩子,快起来。”
柔妃开口时声音里有几分哽咽。
姜宓:“多谢母妃。”
柔妃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她看到了姜宓手腕上的玉镯。
这镯子颇为眼熟,像是她从娘家带来京城的旧物。
姜宓看着柔妃的目光,心里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将袖子往上扯了一下,露出来玉镯。
姜宓抬起来手腕,试探道:“母妃可是喜欢这个镯子?”
柔妃回过神来,笑着说:“瞧着这镯子样式有些独特。”
姜宓:“这是我母亲出嫁时买的,外祖母请江南的师傅打磨的。”
柔妃:“怪不得跟京城的不太一样。”
姜宓:“母妃若是喜欢,女儿让人请江南的师傅打一个。”
柔妃:“不必了,我平日里不怎么戴镯子。”
姜宓点到为止,没再多说。
柔妃瞥了一眼姜宓头上的钗子,顿了顿,又挪开了目光。
姜宓一直在观察着柔妃的反应,自然没有错过她的眼神,但她这次没有多问。
柔妃:“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关于身世的问题已经解决,她还因祸得福,被皇上封为郡主。她原本已经放下了。可不知为何,在听到柔妃的这句话时,她顿时觉得委屈,一股泪意涌了上来。
姜宓抬眸看向了柔妃。
柔妃目光里的担忧和关切跟记忆中母亲去世前交代后事的目光重叠,明明是两个长相不相似的人,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两个人模样很是相似。
姜宓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道:“女儿因祸得福,不觉得苦。”
柔妃:“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姜宓:“托父皇和母妃的福。”
柔妃笑了笑,接着又问起了姜宓最近的状况。比如,盛怀隽对她好不好,侯府的人好不好相处,她每日都在做什么,日子过得开不开心。
总之,事无巨细,什么事都问问。
姜宓一一作答。结合前世今生和柔妃相处的点点滴滴,埋藏在心底的疑惑似乎找到了答案,内心有几分雀跃。
然而,看着柔妃的病容,开心之余心里又沉甸甸的。
姜宓在宫里待了半日,吃过午饭,服侍柔妃睡下才离去。刚走到宫门口,她就看到盛怀隽正站在马车边等着她。
盛怀隽在看到姜宓的那一刻,整个人似乎都鲜活起来,不待姜宓走过去,他便快步朝着她走来。
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姜宓一直伪装的坚强也渐渐碎了。
盛怀隽见到姜宓的第一句话是:“在宫里可有受委屈?”
姜宓摇了摇头:“不曾。”
盛怀隽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回家吧。”
忙完之后,他本想入宫去见姜宓,可没有旨意,他进不去。
姜宓挽住了盛怀隽的胳膊:“好。”
看着姜宓亲昵的举动,一向冷脸的盛怀隽脸色柔和了许多。
上了马车后,姜宓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跟盛怀隽说了。
“我在小花园里陪着小殿下时遇到了三公主。”
想到姜宓和三公主之前发生的事情,盛怀隽担忧地问:“她可有为难你?”
姜宓:“不曾,三公主说她要去边关找卫琅。”
盛怀隽:“这像是三公主能做出来的事情,我记得前世她也去了。”
姜宓点头,又如实说道:“她还告诉我,她本没打算去小花园的,是被太子妃引过去的。”
她不想再像从前一样猜来猜去,有些话也不想再憋在心里,她想把遇到的事情都跟盛怀隽说清楚,免得再生出来误会。
闻言,盛怀隽的脸色沉了沉,他无比后悔从前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苏云儿。
“夫人是因为我才受到了牵连。”
姜宓的确很在意苏云儿,但她也很理智,知道此事不能怪在盛怀隽的头上。
“这件事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呢?你认识她时还没见过我。”
见姜宓如此想,盛怀隽愈发心疼她了,抬手握了握姜宓的手。
说完此事,姜宓沉默下来。
盛怀隽看了她一眼,他以为姜宓是因为苏云儿才会如此,想要再解释几句。
只听姜宓说道:“我觉得……柔妃娘娘可能真的是我生母。”
盛怀隽怔了下,问:“夫人发现了什么?”
姜宓摇头:“没有什么实证,可我就是觉得她是我母亲。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见她时都觉得她非常亲切。前世我不懂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有这样的感觉,今生猜到了有这种可能,一切便都能解释得通了。从前见面的次数不多,感觉还不太强烈。今日我与她在一处待了半日,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我的母亲。”
盛怀隽:“夫人打算问柔妃娘娘吗?”
姜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能感受到她是喜欢我在乎我的,可我不明白她为何不认我,这些年来又为何对我不管不问。”
盛怀隽抬手将姜宓揽入了怀中:“夫人若不想问,那就不问。不想认,就不认。以后我陪着夫人。”
姜宓顿了顿,道:“我对她和对父亲的感觉不同。父亲对我冷漠,我怨他,甚至恨过他。可对母亲……不知为何我生不出一丝怨怼,甚至有些庆幸她还活着。即便她从前不认我,我也不想怪她。知道她还活着,我觉得非常的庆幸。我还……”
姜宓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顺着眼睛流了下来。
盛怀隽抱紧了姜宓。
姜宓瓮声瓮气道:“我还担忧她的身子。看着她孱弱的身子,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盛怀隽:“宫里什么药材都有,凭着皇上对柔妃娘娘的宠爱,一定能治好她的病。”
姜宓眼神黯淡了下去。
正是因为母亲如今是皇上的宠妃姜宓才更加担忧。皇上定是用尽了法子来治母亲的病,他都没治好,可见母亲的病极重。
她想到一事,问道:“对了,前世母亲是何时去世的?”
盛怀隽身子一顿。
姜宓问完又自己找补了一句:“问你也没用,你在我去世后没多久也——”
话说到一半,姜宓突然意识到什么,从盛怀隽怀里出来了,她看着盛怀隽的眼睛,道:“你方才没回答我,是不是母亲在你死前就死了?”
盛怀隽张了张口,刚想要说些别的事糊弄过去,就听姜宓道:“你别骗我,说实话!”
盛怀隽微微叹气,没再隐瞒:“夫人死后三日柔妃娘娘就去世了。”
闻言,姜宓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第112章 父女
盛怀隽心疼得不得了, 连忙拿起帕子,笨手笨脚地为姜宓擦拭眼泪。可她的眼泪越来越多,仿佛怎么擦都擦不完似的。
姜宓原本小声抽泣, 后来扑到盛怀隽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直到马车快到平北侯府时,姜宓的哭声才渐渐停止了。
盛怀隽:“娘娘定是想见你的, 以后你多往宫里递帖子, 多见见柔妃。”
姜宓:“好。”
将姜宓送回府中后,盛怀隽又去忙了。
姜宓刚到府中没多久,前院的管事过来了, 说她的父亲姜三爷来了, 侯爷正在见他。
姜宓收拾了一下, 去了前院。
待她到了前院,平北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花厅里只剩下姜三爷和姜宓。
姜宓看了一眼姜三爷,姜三爷似乎跟上次见时不太一样了。整个人没那么精神了, 异常憔悴, 似是经历了什么事。想到这些年父亲对她的冷遇, 她行了礼, 冷漠道:“姜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姜三爷心中一痛。
女儿小时候常常去偷偷见他, 闹着要他抱。即便他狠心将她送回族里多年,再回到京城时她依旧对他充满了濡慕之情。直到那日在府中撕破脸皮, 这一切都变了。
说到底,这些事都怪他。
是他的猜忌将梓棉推开, 也是他的冷漠将亲生女儿推开。
“我来与侯爷澄清你的身份,证明你的确是我的女儿。”
闻言, 姜宓愣了一下,眼睛微微有些酸涩。方才已经大哭过一场, 此刻眼泪没再落下来。
姜三爷:“我应该早些过来澄清的,只是府中近日发生了一些事,我没能抽开身。”
姜宓闭了闭眼,将眼泪憋了回去。
“你如何知道的?”
姜三爷:“近来见了一位故人,把事情说开了。”
见了故人……难道是母亲?
姜宓:“您早干什么去了?当初若非您不敢当众承认,我也不会有此困扰。如今皇上已经承认了我的身份,用不着您来澄清。”
姜宓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姜三爷身上。
“我知道,都怪我。如今的局面是我一手造成了,当年的事也怪我,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姜宓:“误会?您这轻飘飘一句话就想将我母亲的死掩盖过去,将我这些年受的委屈抹平吗?”
姜三爷忙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没想过要否认过去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姜宓眼眶通红,眼泪终究还是落下了。
姜三爷看着脆弱的女儿,心如刀绞。他此生对不起梓棉,也对不起他们的女儿,这一生怕是都还不清自己的罪孽。
“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父亲吧。”
姜宓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能说出来这样可耻的话。
“您一天都不曾尽过父亲的职责,我虽有父亲也如同没有父亲。”
姜三爷:“你能这样想就对了。知道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如今你有皇上的庇佑,往后定没人敢欺辱你。”
姜宓握了握拳。
他如今知晓了她的身份,不想着补救,竟然想要撒手不管,让别人尽父亲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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