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了本分,不让人挑出来毛病就好。
姜宓没多留,回到了绿萝苑。
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王嬷嬷和春兰脸上都流露出来幸灾乐祸的神色。
前世姜宓只顾着难过怀疑自己并未注意其他人,如今再看,每个人的态度都非常明显。
连翘看到自家姑娘十分惊讶,道:“姑娘,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宓:“祖母身体不适,让我晚饭时再过去。”
春兰早已收起了幸灾乐祸的神情,她一脸惊讶,道:“老夫人身体不适?怎么可能,午饭时她还叫大姑娘过去陪着她一起用饭,吃过饭都没走呢。”
姜宓静静看着春兰。
前世因为春兰这句话姜宓难过了许久。
如今知晓她是姜姚的人,再听这番话就不这样想了。
春兰就是来挑拨她和府中长辈们之间关系的,她越是不得长辈们喜欢,越是能衬托姜姚的好。
看着姜宓的神情,春兰心里得意极了。四姑娘在绿萝苑里再怎么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不到府中主子们的喜欢。心中虽对姜宓不屑,但面上还是请罪:“四姑娘,对不起,奴婢说错话了。”
姜宓:“你的确说错话了。你作为我院子里的丫鬟,不该说这样的话,也不该做这样的事。幸而咱们刚见面,不然旁人还以为是我安排你去监视祖母呢。”
春兰心里一惊,脸色大变:“四姑娘,奴婢没做过这样的事。”
姜宓:“做没做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从前怎么样我不管,如今既然跟了我就本分些,不该你干的事情别干,将嘴巴守严了,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春兰:“奴婢记住了。”
姜宓目光扫过王嬷嬷,发现她正盯着春兰若有所思,她放心地回了屋里。连翘瞪了春兰一眼,也跟着姜宓去了屋里,一进门她就将屋门关上了。
姜宓斜靠在了榻上休息,坐了五天马车,她这会儿还感觉自己在路上一般,摇摇晃晃的。
连翘:“姑娘,老夫人真的是故意不见您的吗?”
姜宓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她从小和连翘一起长大,两个人可以说是亲如姐妹,私下很是随意。
连翘心里着急并未坐下。
姜宓:“自然是故意的。”
连翘皱眉:“这都过去十年了,老夫人怎么还这样对您啊。不光老夫人,府里的人也还是跟从前一样。既如此,真不知老爷为何要将您接回来。还不如让咱们在老宅待着呢,至少族里的几位老爷夫人都很喜欢您。”
姜宓笑着说:“这里是我的家,父亲怎么可能一直不管我呢。”
姜宓瞥了一眼窗外,王嬷嬷没再嗑瓜子,匆匆出去了,想必是跟继母那边的人通信了。春兰将甘草叫到了角落里,正询问着什么。
连翘皱了皱眉:“这两个人怎么都这样,王嬷嬷不跟您说一声就走了。还有大姑娘,她从前就喜欢抢您的东西,她院子里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姑娘,咱们想个法子将她们俩撵走吧。”
屋外,春兰一直在问话,甘草垂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春兰脸上的神色很难看,似是在咒骂甘草。
姜宓:“不急,我留着她们还有用。”
连翘知道自家姑娘是有主意的,没再多言。
姜宓收回目光,她还有正事要做,懒得理会这几个人。她低声道:“你去打听打听当年在绿萝苑里服侍的人如今都去了哪里。”
她记得母亲死后父亲发了好大的火,绿萝苑里侍奉的人全都不见了。至于她们去了哪里,那时她年纪尚幼,并不记得了。
连翘:“是,姑娘。”
正好此时王嬷嬷不在,姜宓见刘嬷嬷在外间整理东西,道:“你去将刘嬷嬷叫进来,你去盯着春兰让她把院子打扫干净。”
连翘眼前一亮:“是。”
她早就看春兰不顺眼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收拾她。
刘嬷嬷得知姜宓要见她,将手在衣裳上擦了擦,这才进了里屋。
姜宓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嬷嬷,坐。”
刘嬷嬷:“老奴不累,站着就好。”
姜宓:“嬷嬷,你站着我须得仰着头与你说话,这样不舒服,你就坐下吧。”
刘嬷嬷这才坐下了。
姜宓:“嬷嬷是府中的老人了,我记得从前在府中时嬷嬷就在府里了。”
刘嬷嬷:“四姑娘记性真好,老奴从前确实见过您几面。”
四姑娘是所有姑娘里面长得最好看的,小小年纪就好看得不得了,她虽没见过几次却印象深刻。
姜宓:“嬷嬷来府中多少年了?”
刘嬷嬷想了想,道:“今年是第二十八年了。”
姜宓:“我爹娘成亲时嬷嬷也在吧?”
刘嬷嬷:“在。”
姜宓:“你可知我母亲的身体从何时开始不好的?”
关于内宅的传言刘嬷嬷也是知道的,大家都说四姑娘的母亲是生了她之后变差的,是四姑娘克死了三夫人。刘嬷嬷能在大宅子里待那么多年,儿女在府中的职位也不差,说明也是有自己的生存智慧的。
不该她说的话她一句也不说。
刘嬷嬷垂眸:“老奴并不知内宅里的事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除非是在院子里服侍的人,想必其他人也不记得了。姜宓本也不该抱希望。她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发现刘嬷嬷在接触到自己目光时眼神有些游移。
难道刘嬷嬷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告诉她?
今日她刚刚和刘嬷嬷见面,两个人并不熟。也是她着急了,不该现在就问刘嬷嬷。等过些日子两个人相处久了她再问吧。
姜宓:“嗯,嬷嬷去忙吧。”
刘嬷嬷似是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走了两步,却突然下定了决心,转过头来,看向姜宓。
“四姑娘,这不是您的错,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夫人也不会怪您的。”
姜宓怔了一下。
原来刘嬷嬷刚刚未说出口的话是这个。
世人都说是她害死的母亲,她从小也是这样认为的。
“多谢嬷嬷宽慰,只是母亲的死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我很想了解清楚当年母亲究竟因何而死。”
刘嬷嬷:“当时老奴一直在外院,确实不太清楚内宅的事情。”
姜宓:“多谢嬷嬷。”
刘嬷嬷走后,姜宓看向了窗外。
从她有记忆以来母亲就喜欢坐在这个位置看向窗外,那时母亲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悲伤,看她的目光也十分复杂。她原以为母亲是不喜她害她身体变差,可结合盛怀隽的话来看,似乎另有隐情。
母亲的死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如若母亲不是因生她而死,又是为何而死的?
第004章 态度
天色将黑之际,老夫人那边终于来人唤姜宓过去了。
姜宓收拾了一番去了静心堂。
尚未进去姜宓就听到了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她进屋时无人在意,直到她快走到姜老夫人身边时众人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热闹的声音渐渐地没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管众人是否喜欢她,在看清她的容颜时眼底都有几分意外。
原以为这位养在乡下的四姑娘会是一身土气,没想到她气质斐然,长得也格外好看。
与她一比,府中的几位姑娘都黯然失色。
姜老夫人正坐在榻上,她身侧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坐在塌前的矮凳上。姜老夫人望向小辈时一脸慈爱的笑意,抚摸着她的手说些什么。察觉到屋里氛围不对,她抬眸看向了厅堂中央。
在看到姜宓的那一瞬间,姜老夫人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姜宓福身行礼:“孙女见过祖母。”
姜老夫人冷淡道:“嗯,四丫头回来了,见见家里人吧。”
她丝毫不提下午姜宓求见被她拒绝一事,话也不愿与她多说一句。
姜宓一直都知道祖母不喜她,自她生下来就不喜,只是她不懂为什么。
祖母的确更喜欢孙儿,当年为了姜裕将她撵到乡下去,可她对姜姚也不差。
若说祖母是因为不喜母亲连带着不喜欢她,也说不过去。听闻大伯母在世时祖母也不喜她,婆媳二人闹了不少矛盾,可这并不影响她喜欢姜姚。
前世她百般讨好祖母,祖母都不曾给她好脸色。
即便她嫁入了平北侯府,祖母也不待见她。
祖母并非是一个待人极为刻薄之人,可偏偏对她这个小辈没有半分情谊可言。
前世她只顾着伤心难过,并未深想,如今看来,这件事于情于理都不解释不通。
这里面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得好好查一查。
姜宓敛了思绪看向众人。
说是见家里人,如今府上也没几个主子。
大房只剩下姜姚一人,二房全家人都离开了京城,府中只剩下三房的人。
姜宓朝着一侧的妇人福了福身:“见过母亲。”
林氏笑着说:“四姑娘都长这么大了,真是越发水灵了。”
这模样跟小时候咬着牙咒骂姜宓的样子全然不同,姜宓不动声色,回道:“多谢母亲夸赞。”
林氏热情地为姜宓介绍众人,她指了指老夫人身边的年轻姑娘:“这个是你大伯父家的姚姐儿。”
姜宓:“大姐姐。”
林氏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小姑娘:“这是你五妹妹。”
姜宓离开府中时姜嫆尚幼,两个人之间没什么接触。
“五妹妹。”
姜嫆很不喜欢姜宓。
自打得知姜宓要回京了,母亲和父亲吵过好几次。父亲明明答应母亲不会将姜宓接回来,可不知祖父说了些什么,父亲又改变了主意。
真不知道祖父为何要让姜宓回来,让她一个人在乡下自生自灭不好么?
她一回来,母亲不高兴,祖母也不高兴,弄得一家人都不开心。
姜嫆不情不愿地起身:“四姐姐。”
对于姜嫆不加掩饰的厌恶姜宓看得清楚,她瞥了一眼后就将视线挪开了。
前世因为众人对自己的不喜,她怀疑过自己,也曾做了一些努力讨好他们,结果事与愿违,不喜欢你的人无论你做什么都不喜欢你。
今生她没必要再去讨好他们。
林氏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男孩:“这是你三弟。”
大伯去世得早,只有一个女儿,二伯那边有两子,所以姜裕行三。
就是因为他的存在姜宓才被撵出府去,前世姜宓很不喜欢这个弟弟。
后来她渐渐想通了许多事,虽然她是因为姜裕才被赶出府去,可真正做此事的人却是祖母和父亲。
姜裕站起身来:“四姐姐,你长得好漂亮。”
说着话他往前走了两步。
姜老夫人脸色一变,立即道:“别靠近你四姐姐。”
屋里的氛围顿时一滞。
姜裕停下脚步,看向祖母:“为何?四姐姐长得好漂亮,孙儿想离四姐姐近一些。”
姜老夫人:“你们姐弟都大了,要保持距离。”
姜裕还想说些什么,林氏瞪了他一眼。
“你忘了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姜裕抿了抿唇。
母亲说他小时候经常生病,差点就没了。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四姐姐。四姐姐不仅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也差点克死他。
可是这么漂亮的姐姐真的会克死他吗?
姜裕犹豫再三,往后退了一步。
姜宓垂头,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扯了扯嘴角。
她可真是厉害,能克死克病那么多人。
“三弟。”
虽知罪魁祸首是祖母和父亲,但要让她喜欢姜裕她也做不到。
姜姚离开矮凳朝着姜宓这边走来,握着姜宓的手,笑盈盈道:“早就听族里的姐妹来信说四妹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我原以为她们是在说大话,今日见了方知她们的说辞保守了,四妹妹这容貌实在是万里挑一的。”
前世姜姚第一次见面时也是对自己这般热情,虽然小时候两个人闹过不愉快,但毕竟那时候都不太懂事。因为二人没什么利益牵扯,更没什么仇怨,所以她很快就对姜姚放下了戒心。
后来方知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表面功夫做得好,暗地里却做一些龌龊事。
姜宓礼貌恭维对方:“大姐姐过誉了,早就听说大姐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妹妹应该多向你学习。”
做戏这件事,姜宓前世觉得尴尬做不来,喜欢谁不喜欢谁虽不至于表现在脸上但行为中多少能透露出来一些。
后来在盛怀隽身边待久了,时常见他对别人的态度,也学了他几分不动声色的模样。
心里不管再怎么讨厌对方,面上总是让人瞧不出来什么。
姜姚:“妹妹客气了,以后有机会咱们一起讨论诗词歌赋。”
姜老夫人来了一句:“她乡下长大的,能懂多少,她可不能跟你比,你就别难为她了。”
祖母对自己的讨厌是表现在脸面上的,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贬低她。
前世姜宓听到这番话都快哭了出来,今生内心毫无波澜。
祖母如今有多疼爱姜姚,将来就会对她有多失望,就是她最喜欢的孙女会让她跟娘家人产生嫌隙。
前世,祖母为姜姚安排好了一门亲事,结果姜姚转头就和林氏娘家的侄子私定终身。
祖母最疼爱的好孙女弃了自己娘家的亲戚而选择了她厌恶的儿媳娘家的亲戚,这狠狠地打了她的脸,也让她在娘家人面前没脸。
祖母得知此事后直接气病了。
姜宓垂眸:“祖母所言甚是,孙女只跟着齐夫子读过几页书罢了,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自然不如大姐姐。”
这时一道苍老的男声传了过来:“夫人所言差已,齐夫子是阿叔专门请来教族里子弟的,他的学问甚好,四丫头若是跟他读过书学问定然不差。”
除了姜老夫人,所有人都站起来行礼。
“见过老太爷,见过三老爷。”
“见过祖父,见过父亲。”
姜太傅穿着朝服,显然刚从官署回来,看到姜宓,他脸上的笑容加深:“四丫头回来了,一路可还平安?”
若说这个府中有谁真正关心姜宓,也就只有姜太傅了。
只可惜在姜宓成亲的第二年姜太傅就因病去世了。
如今再见如此和蔼的祖父,姜宓眼眶有些湿热。
“劳祖父挂念,一路平安无事。”
姜太傅笑着说:“那就好,好好歇几日,过些日子让你母亲带着你四处逛逛,添置一些衣物首饰。”
姜宓:“多谢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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