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北侯府
自从儿子那日说了亲事作罢,温夫人便严禁府中再次此事。
这门亲事是因为儿子去漠北所以才搁置的,按理说应该由他们这边去相府致歉,然后另寻吉日。
前世温夫人的确是这样做的,她给相府送了好些礼,又说了不少好话。后来因为儿子在宴席上突然被赐婚,她心中更是对相府愧疚,又送了不少好东西,也因为儿子无法娶心上人对姜宓非常不满。
今生因为盛怀隽提前说了太子和苏二姑娘的事,温夫人心中膈应,不仅对相府没有了愧疚,更是生了许多怨言,纠结了几日后她还是没去相府。
结果到了约定好定亲的那一日,苏相府那边安安静静的,没来问过。那一日就这般平静地过去了,这门亲事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一般。
这本符合丈夫和儿子的要求,可温夫人却越想越气。
合着相府早就知道了他们家姑娘和太子的事情,不然他们肯定来问定亲的事情了。相府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要同意他们府上的求亲?这不是拿她当猴耍吗?她这一个月来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倘若儿子临行前没跟她说这件事呢?
她岂不是还得去相府登门道歉?
更是让人看了笑话。
明明错的是他们!
这件事就不能想,一想她就气得睡不着,尤其是今日二房还拿此事来嘲讽她,她就更气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被人这般耍过。
温夫人推了推身旁打着鼾声的丈夫,一下没推醒,她又使劲儿推了一下。
平北侯吓了一跳,立即坐了起来。
“怎么了,敌军攻过来了?”
温夫人盯着平北侯看了半晌。
平北侯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况,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正想躺下,只听温夫人说道:“这口气我越想越咽不下去。”
平北侯皱眉:“何事?”
温夫人:“还不是儿子和相府的亲事。”
这件事平北侯已经听了十日了,耳朵都起茧子了。他顿时泄了气,又重新躺了回去,面朝着外侧,背对着温夫人。
“这事儿不是过去了么,夫人何必再耿耿于怀。事关储君,别再横生枝节了。”
温夫人火一下子被点燃了,她扯了一下平北侯身上的被子,道:“什么叫我耿耿于怀,什么叫我横生枝节?你给我说清楚!”
平北侯不说话。
温夫人气得将平北侯身上的被子全都拿走,仍不解气,打了他一下。
“别装睡,说清楚!”
平北侯:“好好好,我错了,我说错话了。夫人没错,都怪相府。”
然后他想了想夫人平日里如何骂相府的,重复了一遍:“是他们背信弃义,是他们故意耍夫人,都是他们的错。”
温夫人的气顺了不少,道:“侯爷也这样想的吧?这口气我非得出出去才行!”
平北侯都快睡着了,也没听清夫人要干什么,随口应了一声:“嗯,好,出气,我支持,夫人做得对。”
第033章 听墙角
再过三日就是太极阁大学士夫人的六十整寿。
姜太傅年纪大了, 不怎么参加宴席,老夫人也不爱去应酬。每次都是准备些礼让管家送过去。这次老夫人一改常态决定去参加宴席,她在家宴上说了此事。
林氏好奇地问:“母亲怎么想到要去参加宴席了?”
姜老夫人:“我许久没出门了, 整日在府中待着憋得难受,想出去透透气。”
姜三爷自然是赞同此事, 爹娘就是太过低调太不爱应酬了, 才在京城没什么人提及。
“娘就该多出去。”
姜老夫人:“几个丫头都跟我一起去吧,老三媳妇儿你给她们做几身好看的衣裳,从我这里的账上出。”
林氏:“好。”
姜姚心里一动, 蹙了蹙眉。
姜宓瞥了姜姚一眼, 大概猜到祖母是为了她才出门应酬的。
姜嫆则是满脸不喜。
饭后, 姜姚留了下来。
“祖母一向不喜出门,可是因为孙女才去应酬的?”
祖母一大把年纪了,却要为了她的亲事而操劳,她真是不孝。
姜老夫人笑着说:“这是哪里话, 我可不是为了你, 大夫说了, 我最近也有些忧思过重, 不能整日憋在府中, 得多出去见见人,透透气。”
姜姚哪里不明白祖母的用意, 她垂眸吸了吸鼻子,道:“祖母不必勉强自己, 冯家哥哥下个月不是要来京城吗,我觉得他就挺好的。”
姜老夫人:“哪能就相看他一人, 岂不是便宜了他?咱们多瞧一瞧,挑一挑, 哪个好咱们就选哪个。我孙女这么优秀,可不能委屈着了。”
姜姚羞愧不已,扑在姜老夫人怀里哭了起来。
她从前怎么那么蠢,竟然会对祖父祖母心生怨怼,他们才是这个世上最疼爱为她着想之人。
宴席那日,姜姚和姜宓随老夫人去了大学士府上,姜嫆则是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了府中。
林氏得知女儿在装病,问道:“你为何不去?”
姜嫆:“祖母一向喜欢大姐姐胜过我,大姐姐又处处与我作对。她诗词歌赋比我强,少不得要在外面贬低我,我才不去给她当垫脚石呢!”
林氏无奈,道:“罢了,不去就不去吧,只是你这病可好好给我装着,这几日别乱跑,仔细被你祖母发现了。”
姜嫆:“知道啦,娘最疼我了。”
自从那日姜宓救了姜太傅,老夫人对姜宓的态度就好了不少。虽然不似对姜姚那般喜欢,看她时也不再是厌恶的神情。
“这位大学士夫人喜静,最不喜活泼的小姑娘,你们去了之后都安静些。”
姜宓和姜姚都不是什么活泼的人,对于这个要求都没什么异议。
姜老夫人不怎么出门,这一出门大家都过来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姜老夫人也顺势向众人介绍两位孙女。
“这个是老大家的,这个是老三家的。”
“两位姑娘都是生的花容月貌,老夫人有福气啊。”
姜老夫人笑着说:“可不是么,两个人都很孝顺。”
姜老夫人更想推荐姜姚,但过来的夫人多半都在问姜宓。
若是放在从前,姜姚定要跳出来贬低姜宓,这一次她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直到有人问她时她才开口。
姜姚想通了,可姜老夫人对此有些不太满意。即便姜宓救了姜太傅,姜宓在姜老夫人心中的地位也比不过从小养大的姜姚。况且,她隐约听说三儿子好像为姜宓准备了亲事。
姜宓看着姜老夫人脸上的神色,以腹中不适为由去了净房,姜老夫人立即就答应下来。
姜宓一走,过来和姜老夫人打招呼的人都问起姜姚。
姜宓远远瞧着这一幕,慢悠悠地朝着净房走去。
连翘:“姑娘不是腹痛吗,怎么走这么慢?”
姜宓:“我突然又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连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姜宓慢走走去了净房,从净房出来后,一转弯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平北侯夫人和苏相夫人。
前世她便知晓这二人关系不错,只是每次侯夫人见了苏相夫人后,回府看她都不太顺眼。因此,一听说婆母和苏相夫人见面了,她就提心吊胆。
如今看到她俩在一处,前世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中,她顿时头皮发麻,连忙带着连翘退了回去。
连翘不解,看向姜宓。她心里想着,姑娘刚刚看到了什么,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姜宓见连翘张嘴,连忙抬起食指放在唇边:“嘘!”
连翘顿时不敢言语。
温夫人:“……如今怀隽去了漠北,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咱们两府的事情也就耽搁了。”
姜宓本打算抬脚离开远离这二人,然而在听到盛怀隽的名字时,脚上像是长了根一般,挪不了半步。她其实也挺好奇这二人私下究竟会聊些什么,为何每次婆母见了黄夫人之后都会厌恶她。
见姑娘不走了,连翘也停下了脚步。
小路上,黄夫人上前握住了温夫人的手,笑着说:“我都明白的,也能理解。老爷都跟我说过了,世子皇命在身,也是不得已。姐姐不必对此愧疚。等世子回来,咱们可以再商议日子定亲,年前若是不行,咱们就明年。”
若是一般的人家,因为男方之故取消了婚约,女方绝对会心里不舒服的。黄夫人却是一副大度的模样,丝毫没有怨怼之语。
黄夫人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样温夫人就越生气。
若是黄夫人骂她两句,温夫人说不定会去跟黄夫人道歉。
因为温夫人越发确定相府什么都知道,整个定亲一事就是在耍着她玩。
做戏么,谁不会?
温夫人立即抬手反握住了黄夫人的手,笑着说:“既然妹妹这般体贴,不如咱们明日就将他们二人的亲事定下吧。我儿是皇命在身,也不是不得已,想必相府不会计较。正好定亲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那就明日吧。”
那些东西温夫人看着膈应,早在当晚就让人烧掉了,不能烧的都摔烂砸碎扔掉了。
黄夫人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温夫人:“怎么,妹妹不愿意吗?”
黄夫人立即恢复如常:“怎会呢?只是定亲时若是世子不在,总归不太好。”
温夫人:“哪有这样的讲究,相爷和妹妹都见过我儿了,知道他的品貌,见不见都一样。若你们觉得委屈,那就等我儿从战场上回来后亲自登门致歉,这样也算是全了礼数。”
黄夫人没料到温夫人这般不讲究,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支支吾吾说道:“这……这……我做不了主啊,我得和我家老爷商议一番。”
见黄夫人搪塞,温夫人顿时冷了脸:“难道说其实你们根本就不想和我们府上定亲。”
黄夫人:“夫人这是哪里话,若是不想定亲当初我何必亲自登门?”
温夫人:“那你在这里推三阻四是为何?”
黄夫人:“夫人误会了,我没有推三阻四,我只是做不了女儿的主,这一切都是我家老爷说了算。”
温夫人:“咱们两家定亲是早就说好的事,你又何必去找相爷做主?其实我昨日就让人算好时辰了,正好今日吉时还没过,我这就让媒人上门去。”
说着温夫人作势要离开,黄夫人顿时慌了。
“侯夫人,等一下!”
温夫人停下脚步:“怎么了?”
黄夫人:“这不合礼数。”
温夫人:“不过是提亲罢了,怎么就不合礼数了?该有的礼数我都懂的,你放心!定要让人敲锣打鼓去上门,整个京城都会知道的!”
原来温夫人这般想让苏云儿过门,怪不得前世她不喜欢她,她也没必要再听下去了。只是,她刚抬脚走了两步,就听黄夫人说了一句话。
“这门亲事怕是不成了。”
姜宓停下了脚步。
温夫人:“为何?”
黄夫人:“太子看中了我家云儿。”
可算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温夫人眯了眯眼:“既然太子看中了你家二姑娘,你又为何还要装模作样上门让我儿娶你嫁姑娘!”
黄夫人:“夫人可别误会,那时我并不知此事。”
温夫人:“那你是何时知道的?”
黄夫人含混不清地说道:“最……最近。”
温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宰相夫人好会做戏啊。明明是你家有错在先,却绝口不提此事,任由我家忙前忙后准备着定亲宴。方才我与你致歉时你一个字不提,还装出来大度的模样。若非我执意要去登门提亲,你怕是还不会与我说出来实情。这副模样可真让人作呕!”
黄夫人本来还忍着的,听到后面也有些不高兴了。
“夫人的话未免太难听了些。”
温夫人:“我这还是捡着好听的说的,你信不信我还能说出来更难听的话?”
黄夫人本来对侯府还有些歉疚,见温夫人这般强势那点子歉疚烟消云散。
“侯爷和我夫君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见黄夫人敢对她冷脸,温夫人道:“怎么,攀上太子就硬气起来了?不是你上门求着我儿子娶你女儿的时候了!”
黄夫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否认了此事。
“我从未做过此事,侯夫人莫要信口雌黄。”
她女儿可是要嫁给太子了,将来的皇后娘娘,后宫之主,她为何要受这样的气。
“我劝夫人谨言慎行,莫要给家里惹了祸端。”
温夫人更气了:“你还敢威胁我?行,我现在就闹到宫里去,让皇上给个说法!”
黄夫人神色顿时一变。此事尚未完全定下来,太子还未取得太后娘娘的同意。而且老爷不太同意,听女儿的意思是皇上也未必赞同,万一真被闹大了这门亲事就没了。
此事说到底也是他们理亏。
黄夫人再次败下阵来,拦住了温夫人的去路,这一次她语气不似刚刚那般硬了,软和了许多:“姐姐,我错了,是我的错,我刚刚不该说那样的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吧。太子突然看中云儿,他又是储君,我们也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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