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看了一眼乐县主和韩侍郎,两个人都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看着眼前一切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宣王早就暗地里和苏相商议好了儿女亲事,而且背着乐县主和韩侍郎走了定亲流程。即便没有北原公主,她也不可能嫁给韩霁了。
这些都被盛怀隽说中了。
她本想向盛怀隽证明有的人并不在乎家世地位,没想到还是被现实摆了一道。
“噗通”一声,韩霁跪在了地上。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
韩霁看了姜宓一眼,下定了决心。
“启禀皇上,臣要定亲的姑娘是——”
宣王看向乐县主,打断了韩霁的话:“阿乐,定亲的对象是谁你都没告诉韩霁吗?上次回府时你母妃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乐县主并非嫡出,其母亲是宣王的侧妃,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乐县主抿着唇没说话,眼底尽是不满。
宣王又看向韩侍郎:“女婿,你最近是不是差事太忙了,再忙也不能忘了儿子。”
宣王虽是笑着说的,但话里不乏威胁之意。
韩侍郎之所以能升到这个位置上少不了岳父的提携。他久在官场,对眼下的形势看得更清楚些。不管做出来什么选择,儿子都不可能娶姜家姑娘了,他狠了狠心,道:“岳父,都是小婿的失职,能娶到苏姑娘这样的儿媳是我们韩家的福分。”
韩霁震惊地看向父亲,他仍不死心,不想认命。
乐县主看了一眼姜宓,长叹一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即便儿子说出来姜宓又能如何?
他们和姜家并未正式定亲,一旦说出来儿子就得娶北原公主。
“阿霁,你是不是欢喜得过头了,还不快回来。”
韩霁眼底满是失望,嘴唇颤抖着。
他当初不愿步入仕途就是因为不想受束缚,不喜欢那些利益纠葛,可如今他走了仕途,最终还是被束缚住了。
皇上虽觉得韩霁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猜到是为何,他看向宣王和苏相,笑着说:“宣王叔,苏相,这真是一件大喜事,朕现在就为这两个孩子赐婚。”
宣王和苏相都站了起来。
“多谢皇上。”
接着,满堂都是喝彩声,看着这一张张笑脸,韩霁只觉手脚冰凉,快要窒息。
姜宓看着桌上的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感觉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怪不得盛怀隽刚刚这样做,原来这种感觉还挺爽的。
第038章 鸳鸯
盛怀隽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受。
在得知姜宓答应了韩霁的求娶时他感到自己似乎彻底失去了什么, 刚刚听到宣王的话,他内心多了一丝庆幸。然而,在看到姜宓一口将酒饮尽时, 他心情又有些不悦。
不能喝酒还喝那么多酒!
不能嫁给韩霁就那么令她伤心难过吗?
说好的一别两宽各自珍重,可他还是忍不住去关心她, 看到她难过他也跟着不舒服。她明明是在为别的男人而难过, 他又何必去同情她。
盛怀隽自嘲一笑,端起酒又饮了一杯。
姜姚看到姜宓的举动,问:“四妹妹, 你还好吗?”
姜嫆见状, 嘀咕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姜姚神色一滞。经历了祖父那件事后, 她虽对姜宓改观不再针对她,但刚刚看到韩霁比从前英俊笔挺,比从前更有出息,她心里还是有些嫉妒的。姜宓的命可真好, 连韩霁那种纨绔子都能为了她改变。如果姜宓嫁给韩霁, 那么她出嫁后就和她彻底不同了。
此刻韩霁成亲的对象变成了相府的长女, 她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受, 又有一些同情姜宓了。
林氏瞪了女儿一眼。
姜嫆瘪了瘪嘴, 她就是看不惯姜姚那副虚伪的模样。
姜宓脸上挤出来一丝微笑:“我挺好的。”
看着眼前的情形,北原三皇子将目光投向了盛怀隽, 他的目标原本就是盛怀隽。
韩霁不过是礼部的一个官员,即便是王爷的外孙又能怎样, 盛怀隽才是最好的选择。
“韩大人定亲了,盛大人呢?”
盛怀隽目光仍落在姜宓身上。
他像是没听到北原三皇子的话一般, 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只是收回了目光,垂了垂眸, 不知在想些什么事。
久久无人应答,盛怀隽的脸上甚至露出来嘲讽的笑,似是在嘲讽北原三皇子。殿内隐约还回荡着北原三皇子刚刚的那句话,场面有些尴尬。
太子:“盛大人尚未定亲。”
北原三皇子眼前一亮:“那正好,盛大人可以做我北原的驸马。”
闻言,盛怀隽眸光一冷,抬眸看向了北原三皇子。
苏云儿:“三殿下,贵国的公主美丽大方,聪敏机智,我东明也有不少与之相配的儿郎,何必这般着急呢,可以慢慢挑选?”
太子的目光落在苏云儿身上。
北原三皇子:“若是旁人自然是不急的,可盛大人是贵国的大将军,勇武英俊气度不凡,再不抓紧时间我怕他会被人抢走。”
盛怀隽再次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三皇子。
“三皇子,请问贵国是以什么身份出使我国的?”
北原三皇子:“自然是北原国的皇子和公主的身份。我妹妹是北原公主,难道盛大人觉得我妹妹配不上你?”
“是战败国的皇子和公主。”
盛怀隽清晰地说道,尤其是战败国几个字说的格外重。
这就很不给北原国面子了。
这一晚上已经好几次了。
二皇子瞥了一眼盛怀隽。
看得出来,他今日心情是真的不好。
北原三皇子脸色顿时变了。
“盛大人,你如此这般说未免失了礼数,我和妹妹不远千里来此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友谊,为了两国百姓的安宁。难道盛大人不顾百姓,还想再接着打下去吗?”
盛怀隽嗤笑一声:“三皇子武力平平,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极高的。我东明一向主张和平,此次战争是你北原挑起的。若三皇子还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我倒是不介意再上战场打你们一回。到时候怕就不是将你们赶回边疆线这么简单了。”
东明和北原之间输多胜少,三皇子霸道惯了。虽此次是东明胜了,三皇子在面对东明时仍旧和从前一般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惜他错估了形势,惹到了最不该惹的盛怀隽。
北原三皇子心中因为盛怀隽打了胜仗而恨他,但也因此惧怕他,听到盛怀隽如此说他顿时敢怒不敢言。他又看向了坐在上首的东明皇上。东明皇上像是没听到他们的争吵般,正笑着和身旁的妃子说些什么,还有心情逗弄怀中的稚子。
这是全然不将他们北原放在心上!
不光北原三皇子在看皇上,东明的臣子也在看。看着皇上的态度,他们心里便明白了些什么,没人开口说话,大家都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场上一度安静下来。
这时,太子开口了:“怀隽,三皇子和公主是来求和的,你何必将话说那么难听,这样岂不是显得咱们小气?咱们得有大国风范。”
盛怀隽立即回道:“臣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太子今日为何屡次为北原说话?”
前世太子和北原勾结在一起,北原陈兵边境,武将被派去前线。与此同时,太子在京城发动政变造反。一时之间东明乱作一团。
往日盛怀隽还能忍着不针对太子,维持面上的和谐,今日他心情实在不好,忍不了了。
这是盛怀隽第一次对太子这样说话,太子显然比盛怀隽还要不习惯。盛怀隽虽然平日里就对他不热情,但也不至于敢怼他,今日真是反了他了。太子脸色一变,道:“盛大人,你这是在怀疑孤吗?孤不过是觉得你不懂礼数,想要维系两国之间的友谊。”
盛怀隽:“太子多虑了,臣绝无此意。当初可是太子殿下提议臣上战场的。臣当初没有作战经验,您觉得臣无法统领京师兵,想让臣去边境巡视一番,累积军功。若非太子提议,臣也不会打败北原,还活捉了阿木零。可见还是殿下有远见,既猜到了北原会发动战争,又猜到了臣能打胜仗,说起来臣还要谢殿下呢!”
他这番话是说给北原三皇子听的。
看今日的情形,这二人说不定已经私下联络过了。
北原三皇子应该不知道是太子提议的。
听到这一番话,北原的三皇子快速看向了太子,眼里有愤怒。
皇上瞥了一眼太子。
面对北原的三皇子和自己父皇,太子沉默了。
他此刻不能说话。若他承认是自己有眼光,那就是得罪了北原三皇子,他们二人的结盟就作废了。可他若不承认,那就说明他在对盛怀隽打击报复,故意让他调离京城去边关,会彻底得罪盛怀隽,也会让父皇怀疑自己。
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
二皇子没想那么多,他在思考如何破了眼前的局面。总不能让北原三皇子一直这般嚣张下去。他思索片刻,道:“贵国的皇上并未在文书上言明派公主殿下来此和亲,而刚刚公主又在席间挑选驸马,请问贵国的公主殿下究竟是不是来和亲的?若是来和亲的,自然要遵循我东明的规矩,驸马人选由我父皇来定夺。若不是来和亲的,是公主殿下个人看上了我东明的儿郎,那得遵照我东明的习俗,问问我朝儿郎的意思,毕竟成亲得两情相悦不是?”
这番话说的既展现了东明的实力,又有理有据,尊重对方,倒是让不少文臣点头。尤其是和太子刚刚的表现相比较,更显得二皇子得体大方。
北原公主自然不是来和亲的,她之所以混在使团里面,是有别的目的。三皇子本想让妹妹借着公主的身份来接近盛怀隽,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等时机成熟再回北原。没想到盛怀隽行事如此强硬,这让他的计划失败了。
北原三皇子一改刚刚的强势跋扈,站起身来,笑着说:“我家妹妹没来过东明,是瞒着父皇偷偷跟了过来。她刚刚也是瞧着东明儿郎优秀,所以对大家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二皇子笑了,体面地说道:“原来如此啊,公主也是直爽之人。”
北原三皇子:“对了,请问您的身份是?”
二皇子:“东明二皇子。”
北原三皇子话锋一转,道:“哦,原来是二殿下啊。不过,刚刚那番话怎么是二殿下来说的,这种话应当是贵国的皇帝陛下或者太子殿下说的吧?难不成您也可以在和亲这种大事上做主?”
这番话委实拙劣了些。
众臣听他们说了许久,早就对北原三皇子不满,此刻见三皇子竟然想挑拨他们东明的皇上和皇子之间的关系,没用二皇子开口,自有大臣为他辩驳。
苏相:“三皇子此言差矣,刚刚那一番话在场的任何一个东明朝臣都可以问出来。二殿下只不过是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罢了。”
三皇子的挑拨过于明显了,苏相将二皇子替换成所有朝臣,避免皇上和太子心生不满。
接着,姜太傅说道:“我东明泱泱大国,百姓从小读书习礼,面对无礼的要求自然要问出口。难不成贵国人这般胆小怕事,这种小事还需君主开口才能问吗?”
太极阁大学士也紧跟其后:“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和亲不是贵国主动提的吗,我朝二皇子只是针对贵国不按章程办事提出疑惑罢了,三皇子莫要倒打一耙。”
二皇子笑了。
太子看着原本一直支持大统的三位老臣,心里有些慌乱。太傅从前一直站在他这边,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太傅就开始疏远他了,不似从前那般亲近。大学士是最懂父皇的人,说出来的话代表父皇的意思。苏相一向滑不溜手,从不明确站队,看来他和苏云儿的亲事要抓紧定下来了。
北原三皇子见东明国人没上当,立即笑着说:“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是我说错话了,我自罚一杯给大家赔罪。”
宴席继续,席间依旧热热闹闹,不同的是北原国的人老实了许多,不再挑事。
等到宴席结束,二皇子对盛怀隽道:“没想到北原国三皇子这般蠢笨,竟然说那么直白挑拨的话。”
盛怀隽:“我觉得他之所以这样说很可能是因为太子殿下,从刚刚来看太子很有可能和这位三皇子接触过,三皇子怕是以为咱们东明的皇子都如太子一般才会如此说。后来他见大家不上当态度立马就变了,也是个能屈能伸懂得转变的。殿下莫要低估他。”
二皇子思索片刻,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太子当真会和北原人接触吗?岂不是会引狼入室?”
盛怀隽:“不好说,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二皇子:“好在阿木零已被抓获,北原暂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盛怀隽正欲说些什么,眼角瞥到了一抹湘妃色的身影。
天气严寒,天上不知何时落了雪,一位年轻的姑娘披着湘妃色的斗篷。她垂眸看着地上,整个人看起来情绪非常低落,只见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盛怀隽下意识往那边迈了一步,然后又停下了脚步。
二皇子见盛怀隽行为出奇,瞥了他一眼,见他看着某处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姜宓只顾着想事情没注意地面,因为刚刚落了雪,地上很滑,她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
姜姚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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