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祖母,偏偏替他求了,让他沦为了京城笑柄。
“渭北,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喜欢顾婉宁!”徐渭北一字一顿地道,“祖母如果接下来是想劝我开枝散叶,就不必开口了。”
“你,你……”大长公主抚住胸口,脸憋得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祖母!”徐渭北见状上前,跪在她身前,连声让人喊太医。
“侯爷,先让奴婢帮公主看看。”三姨娘轻声开口,不疾不徐。
徐渭北这才想起来,她之前能在大长公主身边伺候,是因为她是医女。
他今日带三姨娘来,也是因为她是大长公主给他的人。
徐渭北让开,三姨娘上前给大长公主顺气。
“来人,先扶着公主躺下。穗儿,把我的银针拿来。”三姨娘有条不紊地交代下去。
“祖母怎么样?”
“奴婢尽力,侯爷请宽心。”
徐渭北不放心,又让高览去请章太医。
“你出去,出去!”大长公主对着徐渭北发难。
徐渭北不敢在这关头招惹她,只能先退了出去,在门外等候。
三姨娘吩咐丫鬟把门窗关上,又让人都退下,说是要凝神聚力帮大长公主施针,不允许人打扰。
徐渭北见状,内心更加焦灼,也懊悔自已为什么在木已成舟的现在,还要去刺激有心疾的祖母。
可是屋里,大长公主已经呼吸平顺,面容安静,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发病的模样?
“他回府闹了?”大长公主声音很低。
三姨娘点点头。
大长公主眉头蹙起,“他怎么就不听我的!我会害他吗?”
顿了顿,她继续问,“闹得厉害?”
三姨娘又点点头,“夫人很生气。”
“你怎么不帮忙说和?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你去不要争宠,是要让他们两个好好过日子的!”
“是,奴婢知错。”
大长公主骂完三姨娘之后叹了口气:“算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才刚回来,是他原本就不满意这门亲事……”
三姨娘垂眸不语。
说实话,别说侯爷,就是她跟在大长公主身边多年,身为一个旁观者,都不明白为什么大长公主偏偏要安排这样一桩婚事。
“不行,我自已去看看。”大长公主不放心地道,“那孩子得有个台阶下,否则两口子之间的结,越来越难解开。”
“可是您的身体……”
虽然没事,但是您在装病啊。
大长公主表示,她倔强啊。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渭北自然不想让她这时候折腾,但是大长公主却表示,她很久没见到孙媳妇了,尤其孙媳妇现在身体不适,她要去看看,是不是府里有不长眼的欺负了孙媳妇。
她要去给孙媳妇撑腰去。
徐渭北:“……”
祖母无非是想敲打他,告诉他,要善待顾婉宁。
可是顾婉宁蹬鼻子上脸的样子,还有那糟心的爹,让他怎么忍受!
“夫人,侯爷这是没有把您放在眼里。”
此时侯府,二丫听说三姨娘跟着徐渭北去了大长公主府,气得在屋里来回走,义愤填膺。
见公主的荣耀,头一份是侯爷,第二份不该是夫人吗?
顾婉宁这会儿已经回了房间,一边翻着账册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侯爷高兴就好。”
如果徐渭北以后能把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都分配给小妾来做,忘了自已,那她做梦都能笑醒。
如果做个更美的梦,就是徐渭北把她打入“冷宫”,把小院让给她。
顾婉宁之所以要求看账册,是因为刚才四姨娘在徐渭北面前告状,说自已克扣她月银。
天地良心,这事她绝对没干过。
她不能背锅,所以她要求管家把账册拿来看看。
她不能给徐渭北攻讦她的借口,所以有窟窿她自已先找出来。
结果顾婉宁越看越皱眉。
因为她发现,四个姨娘确实都被克扣了。
不仅她们的月银,其他银子,比如修缮房屋的,明明应该“专款专用”,但是比如上个月拨了五十两银子,竟然有十二两直接划出来,却没有记录用途,而只是被用朱笔画了圈。
这账册,黑红黑红的。
明明做得很黑,但是黑得又坦坦荡荡,解释不通之处都用红笔勾画出来了。
“你给我个解释!”顾婉宁直接把账册摊开扔到管家脚底下。
管家四十多岁,生得憨厚迂腐模样,没想到这么不老实!
第4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管家把账册捡起来,低头道:“这些,是夫人挪用各处的银子,三年下来,一共六百多两。”
“我挪用的?”顾婉宁不敢置信,不肯承认。
“正是。”管家不慌不忙地道,“按照您的吩咐,您是侯府女主子,事事先以您花用为先。”
顾婉宁:“……”
“这,这事侯爷知道了?”顾婉宁忽而心虚。
这实锤,能把她捶趴下……
“侯爷刚回来,所以还没有时间听小的回禀。”
你回禀什么啊!
告状精没什么好下场的!
乖,咱们不说!
“这么小的事情,就不要在侯爷面前提了。”顾婉宁假装漫不经心地道,“区区六百两银子而已。”
“这……”管家迟疑。
“账册的事情,我自会和侯爷交代。侯府我当家,规矩是我定了,你听命于我,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顾婉宁微微一笑,眼中却露出几分威胁。
“是。”管家咬牙答应。
知情不报,侯爷不一定知道,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是“首恶”。
但是如果去告状,那侯夫人现在就不会放过他。
把人打发走之后,顾婉宁形象全无地趴在桌上:“啊啊啊啊啊——”
她去哪里弄六百多两填窟窿!
徐渭北是不能为了六百两银子把她卷出门,但是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罚她。
不行。
她得尽快想办法,把这六百两银子的亏空给堵上。
二丫道:“要不,您回去跟老爷说说,让老爷给您出点?”
娘家?
算了。
前身和娘家不亲。
她十二岁才被接回顾家,和家人能有多深的感情?
而且双胞胎姐姐顾婉清在家里长大,她却是在庄子上长大;姐姐才貌双全,名动京城,她粗俗无礼,沦为笑柄。
就这个差距,谁能平衡?
不患贫而患不均,前身觉得受了委屈,自然要闹。
闹的结果就是关系紧张。
而且顾首辅的家底,是薛定谔的家底——可能有,可能没有。
外界都说,他是大奸臣,疯狂敛财,家底丰厚。
但是前身的记忆里,顾首辅却拿不回银子来,除了那点微薄的俸禄,其他都没有。
别的官员都收的“炭敬”“冰敬”这些灰色收入,不知道他是没收还是收了藏起来了。
总之,顾婉宁没享受过。
她嫁给侯府,全部的嫁妆是二百两银子,包括了压箱底的六十两。
前身每次想起这件事都要发疯,因为姐姐顾婉清嫁给秦王的时候,十里红妆。
秦王,是顾婉宁的白月光。
而顾婉清,是徐渭北的白月光。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徐渭北会为爱上头,怒打秦王。
啧啧,他们夫妻俩,盯上了人家夫妻俩。
皇上给顾婉宁和徐渭北赐婚,就是倒霉的男配女配,被生拉硬凑生了一对怨偶……
三个兄长,都和顾婉清更亲,所以谁会管她?
简而言之,这个娘家靠不上。
必须得自救。
“二丫,我们还有多少银子?”顾婉宁想到了一个主意。
“昨日刚发了十两月银,一共是四十两三分银子,还有几百个铜钱。”
“好,找时间你跟我出去一趟。”
现在是夏天,万物生长。
顾婉宁发现前身的记忆里,关于各种作物,和现代相差很多。
而这时候,明明已经有南北货铺子,贩卖西域和海外来的各种稀罕东西。
她要去试试,发挥所长,能不能找到什么稀罕的种子,种出来东西,高价卖一批。
“那夫人,我们现在做什么?”二丫问。
顾婉宁深吸一口气:“搞钱!”
先把能变现的东西变现,从府里先动手!
而她不知道的是,大长公主一行,已经浩浩荡荡来到了侯府。
“夫人呢?”徐渭北带着大长公主回府,在门口就口气不善。
偌大的侯府,人都哪里去了?
门房瑟瑟发抖道:“后院,夫人在后院……”
“让她出来迎接……”
徐渭北有种被戳穿的心虚。
他说了顾婉宁不舒服,结果她在后院作什么!
“不用。”大长公主道,“都是一家人,不必那么多礼数。我之前听说她在后院种菜?是个勤俭持家的。”
徐渭北不想说话。
他心里想的是,如果三姨娘这一块黑炭给您的冲击不够,那就去看看剩下几块!
众人一起往后院走,远远就听到里面人声鼎沸,鸡鸣鸭叫。
走近再看,那家一个热闹。
王府几乎所有人都在这里了,鸡鸭大鹅被撵的到处跑啊飞啊,羽毛满天。
这个“哎呦”一声摔到了排水沟里,啃了一嘴泥;那个被大鹅拧了屁股,嗷嗷乱叫。
再看顾婉宁,身先土卒,拿着杆子捅不知道怎么飞上屋顶的鸡……
热闹场景,让人脑瓜子嗡嗡的。
“顾!婉!宁!”徐渭北嘴都要气歪了。
他见过千军万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敌人兵临城下依然谈笑风生。
但是!
他现在见到这场景,真的让他忍不了。
大长公主也愣住,随后呵呵笑了两声道:“你喊什么?这孩子,还是个活泼的。”
活泼的……
她也实在是找不出词语来违心夸赞了。
“抓到了!”二丫全身心投入追着一只鸭子,猛地一扑,抓到了鸭子的翅膀。
可是那只白鸭,踩在一只黑色靴子上。
大概受了惊吓,白鸭屁股一撅,有黄绿色的一坨,落在了另一只靴子上。
那是徐渭北的脚。
徐渭北疯了。
顾婉宁疯了,也把他逼疯了。
大家一起疯。
“都给我住手!”
顾婉宁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大长公主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坏了坏了,怎么这尊大神来了。
她也就想卖个鸡鸭鹅,怎么不行吗?
这事还得惊动太婆婆?
她扔了杆子,随便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又喊那三个姨娘,“走,随我拜见大长公主去。”
第5章 她不要这个茅坑
在前身的记忆里,大长公主对她和蔼可亲。
事实证明,这段记忆没出偏差。
尽管顾婉宁把侯府闹了个天翻地覆,而且被逮了个正着,可是大长公主根本没生气。
她不仅没生气,还笑着把给她行礼的顾婉宁拉起来,伸手把她头上的鸭绒摘下来,笑嗔道:“你这个猴儿,这大热天,也不怕中暑。”
顾婉宁结结巴巴地道:“我,我闲着也是闲着,您怎么来了?”
这是粗大腿,要抱住!
顾婉宁不去看徐渭北铁青的脸色。
高览已经拿着帕子蹲身替他擦鸭屎,几个姨娘倒是一个都没动,像四根木头般。
“好久没见你,”大长公主给亲孙子面子,没有提生病这档子事,“正好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她话锋一转,脸上带笑,却换成了教育的口吻,“你怎么也是侯夫人,有什么吩咐,让人做就行。府里养了那么多人,都是死人吗?还需要你亲力亲为?脸都晒红了,回头得火辣辣的疼。”
“没事。”顾婉宁讪讪地道。
她实在高估自已做狗腿子的能力了。
心里有个小人摇旗呐喊:冲上去,这是你的粗大腿。
但是她情商不够拖后腿啊!
相对于大长公主行云流水,丝毫不见生硬的说瞎话能力,她实在笨嘴拙舌。
该说点什么?
在线等,真的挺急的。
“您,您屋里坐吧,这里晒。”她终于找到一句话。
主要是,这里乱糟糟的,实在碍眼。
“嗯。”大长公主点点头,把手递给顾婉宁。
顾婉宁忙在身上蹭了蹭手,然后上前扶着她,心里忍不住想,大佬就是大佬。
她想带你的时候,能让你如沐春风。
可是大长公主又伸出另一只手。
朝着徐渭北。
徐渭北明显不情愿,咬牙咬得额角青筋清晰可见。
大长公主也不说话,就用一双并不算威严,却带着看尽世事的眼睛盯着他,嘴角微微勾起,甚至还在笑。
然后,徐渭北就妥协了,上前扶住她。
顾婉宁小声叮嘱二丫:“你在这里盯着些,别让人浑水摸鱼了。”
主要这些都是钱。
二丫连连点头。
顾婉宁又对四个姨娘道:“你们也跟着来。”
“是。”
众人一起去了正院。
顾婉宁去简单梳洗换了衣裳,出来的时候徐渭北也换好了鞋子,正坐在大长公主下首听她说话。
“婉宁,过来坐。”
大长公主招招手,让她坐在另一边。
顾婉宁笑着坐过去。
她不知道大长公主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但是她不会愚蠢的认为,是她长得好看讨喜。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尤其尊贵如大长公主,她的抬举,是要对应代价的。
顾婉宁没空想太多,主要是脑子也不够。
“渭北一去就是三年,委屈你了。”大长公主轻轻拍着顾婉宁的手背,“祖母心里都有数。祖母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他今年已经二十二,你也十八,孩子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顾婉宁差点被自已口水呛死。
要不,您还是绕个圈子吧。
我的小心脏很脆弱的。
徐渭北冷着脸,一言不发,目光冰冷地看着顾婉宁矫揉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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