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宁从人之常情角度出发,觉得徐渭北一定和周芽芽的师兄关系匪浅。
“师兄还在西北没回来,鞭长莫及。夫人,您去嘛!”
“我才不去呢!我们俩闹掰了!”
徐渭北:“……”
“夫人,您说话摸摸良心。”四姨娘嘟囔道,“您说闹掰了,五万两银子答应吗?”
顾婉宁不吭声了。
徐渭北:懂了,果然花钱买东西好用。
“反正我不去,”顾婉宁道,“你让我省点心行吗?我又不是你娘,天天比你娘还操心。”
“娘!”四姨娘立刻狗腿子地道,“您就是我亲娘!娘,求求您放我出去一日呗。您不说,我不说,侯爷就不知道,对不对?”
“一边去!”顾婉宁被这个赖皮气笑了,“你要是老实也就算了。就你这种不老实的,看见路边的狗都想踢一脚,出去准保惹事。没有人陪着,不许出门。”
“那您一起去呗,多好的机会啊!您,不想看看您的宝贝玉米吗?它们被种在外面,日夜呼唤着您,娘,娘,本是同根生,为何你如此偏心?想想后院的玉米,想想它们……”
顾婉宁气得在四姨娘手背上拍了下,“你为了出去,什么都能咧咧。”
“夫人,不,娘……”
“行了行了,”顾婉宁被她缠得受不了,“我答应你了,快走快走,我让你闹得头疼。”
“嘿嘿,谢谢夫人,奴婢告退。”四姨娘得偿所愿,笑成了一朵花。
她蹦蹦跳跳出门,看见徐渭北站在门口,脸上丝毫没有诧异的神情,只喊了声“侯爷”,都没有看徐渭北一眼,就直接走了。
走了……
徐渭北:“……”
目中无人的混账东西。
明明知道他就在外面,不来求他,非要赖着顾婉宁。
这说明顾婉宁待人好,所有人都喜欢她。
这般想,徐渭北觉得自已眼光顶顶好,不自觉地就愉悦起来。
“你什么时候又收了个女儿?”他掀开珠帘进门,笑着和顾婉宁道。
顾婉宁心说,只允许你有,就不允许我有了?
但是自从徐渭北出尔反尔之后,她再也不能和他像从前那般放松地说话了。
“她闹着玩的,不过确实是她生辰,侯爷要是不反对的话,我回头带她们出去玩一天。”
“你看着就行。”徐渭北道,“我上次和你说,让你尽快给她们都找地方放出去,你找得怎么样了?”
顾婉宁:“……我也不认识几个人。”
她说的是实话。
在娘家的时候,两袖清风,迂腐的爹和周围格格不入,社交基本全靠顾婉清这个才女撑着。
嫁了人就更不用说了,路越走越窄,徐渭北哪里有几个朋友?
哦,或许有几个,但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成亲的都少,家眷都没有,怎么来往?
她去哪里认识人?
“也是。”徐渭北道,“你既不认识,那我就让高览去物色。”
“算了,”顾婉宁想起这主仆俩的行事风格就头疼,“回头我还是先问问她们各自的意见,然后再回禀侯爷。”
“好。”徐渭北不愿意在那些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她们眼里没他,他也懒得看她们。
“大姨娘怎么回事?”徐渭北道,“看见我就像耗子看见猫。”
“上次的事情,给她留下了阴影,她怕侯爷又随手把她送人。”
徐渭北:“……你有空去问问她,秦烈真的不行吗?”
哪怕先见见也行。
“这个……”顾婉宁有些犹豫,斟酌着道,“秦将军那边,还没放弃?”
“我和他喝酒的时候,他说还想试试。”
“那也行。”顾婉宁想了想后道,“后日是四姨娘生辰,我带她们去……”
去哪里合适呢?
什么地方,男男女女,进进出出,让人不容易生出邪念呢?
“……玉鸿寺吧。”顾婉宁道。
聆听梵音,让佛祖保佑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且求神拜佛,不分男女,人越多,越不容易出绯闻。
“还有,”顾婉宁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侯爷,你提醒一下秦烈,他要表现自已可以,但是不要太明显。若是让大姨娘看出来是故意表现,那以后估计她门都不肯出了。”
她能做的都做到了,剩下的就看两个人有没有缘分。
像徐渭北那样,简单粗暴把两人拴一起,顾婉宁做不到。
最终决定,还得大姨娘来。
徐渭北在床边坐下,“秦烈自已的事情,让他自已操心去。你如果还想去别的地方玩,或者有其他想法,都尽管自已安排,我没有意见。”
顾婉宁:我想和离,行吗?
但是她没说。
她决定靠自已。
玉米快成熟了,快了,快了。
她大概需要和爹谈一谈。
没想到的是,顾远石先来找她了。
第83章 翁婿大战
徐渭北新官上任,户部的各种事情让他火气翻涌,每天都像炮仗。
高览则每每用顾婉宁来平息他火气,很有效果。
徐渭北只有一个体验,那就是,穷,真的穷。
虽然说新官不理旧账,但是国库里空空如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怎么办?
偏偏顾远石,还天天把变法挂在嘴边上。
他要推行的是“青苗法”,简而言之,就是朝廷给百姓借贷,让他们能够顺利播种,秋天丰收时候,再连本带利还给朝廷。
因为很多穷人,真的买种子的钱都没有,只能借高利贷,利滚利,很容易陷入更深的贫困,慢慢只能卖掉自已土地,成为佃农甚至还可能卖身为奴。
大量的土地,就集中在了有权有钱的人手中。
这点,徐渭北之前听起来,觉得比起其他变法条款来说,相对还可以接受一些。
当然,那是之前!
现在他掌管户部,明年一旦要推行开,得有银子去支持,朝廷哪有银子?
徐渭北现在看顾远石,觉得他就是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要是从前,他肯定要和顾远石在上朝的时候,当着皇上的面好好掰扯。
现在他也想,但是他想想顾婉宁,就能忍住。
高览说得对,不看僧面看佛面。
他不赞成顾远石,可以找皇上反对,可以拒不配合,但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顾远石下不来台,让别人看了笑话。
那群傻子,肯定会以为自已不在乎顾婉宁。
不,他在乎。
顾远石不把顾婉宁当亲生女儿,所以他死命弹劾自已。
但是自已把顾婉宁当成妻子,所以自已为了她忍耐。
相比之下,高低立现。
徐渭北觉得自已都要带着爱神的光芒了。
顾远石,可真是太太讨厌了。
比如,今日他上朝的时候,又弹劾徐渭北。
徐渭北:哪日不弹劾,他才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
但是他今日一听,不对啊!
顾远石在哔哔什么!
他竟然说自已奢侈淫逸,花费重金,只为猎奇,而且招摇过市,影响极其恶劣,如石崇炫富一般,如果不管,那会带坏风气,让更多的人都变得如此。
徐渭北简直要气炸了肺。
这是针对他吗?针对他,他皮糙肉厚都无所谓。
可是不是,这分明是针对顾婉宁啊!
他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就是想说,东西是给顾婉宁送的,顾婉宁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吗?
顾远石,这矛头不是直接向着顾婉宁了?
别人说这话可以,他顾远石不可以!
心都偏到咯吱窝里了。
徐渭北替顾婉宁委屈,没忍住,把顾远石怼了一顿,大概意思就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家齐了吗?
同样是你女儿,你区别对待,你简直丧尽天良,臭不要脸!
你自已虐待女儿,还见不得我对你女儿好,你女儿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是不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
徐渭北不擅长吵架,但是这一场,他真的是全力输出了。
皇上最后都无语,道:“好了,朝堂之上,勿谈家事。”
顾远石手持笏板行礼道:“皇上,这并非家事,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颍川侯这般行为,实在太过嚣张恣意,皇上应该加以惩戒,以儆效尤。”
徐渭北:老东西,你真穷也好,装穷也罢,你愿意就行;但是我有钱,我祖母,我父母给我留钱,我自已也能赚钱,我就愿意千金哄我娘子一笑,用得了你这种老东西出来指手画脚?
他就差直接动手了。
翁婿俩这一场大战,让所有人吃瓜吃到撑。
主要这瓜,也足够新奇。
——之前大家听说的都是岳父为了自已女儿出头,怼女婿;谁还听过反过来的事情啊!
女婿竟然觉得岳父偏心,亏待了自已娘子。
皇上:你们真是够了!
上朝呢!
散朝之后,徐渭北还是怒气未消。
他在门口等着顾远石出来,想要继续再战。
但是被秋风一吹,他就渐渐冷静下来。
——虽然事出有因,但是顾婉宁听说后,恐怕还容易误会。
而且不该把她推到风口浪尖的。
顾远石说,就让他说呗,就当他放屁了。
不该和他呛声,应该私下里怼他的。
他需要冷静冷静。
秦烈走过来,笑道:“侯爷今日真是生了好大的气。”
“别提了,晦气。”徐渭北道,“对了,我本来还想找你。”
他把妻妾要出去烧香的事情告诉了秦烈,还准确无误地把顾婉宁的话都转达到了。
“别太冒失,”徐渭北不放心地叮嘱道,“夫人对那四个都很好,很紧张她们。”
相比下来,他对自已都没那么好。
又是酸乎乎的一天。
等到那四个都走了,大概就没人跟他“争宠”了。
秦烈很兴奋,“多谢侯爷,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
“着什么急?不当差了?”
“告假一日。”秦烈道,“我去买两身衣裳,刮刮脸,再好好想想怎么办。”
他要不要带着亲娘一起去?
不带的话,他一个大老爷们去拜哪门子的佛?
带的话,他娘絮絮叨叨,又怕她耽误事。
总之,挺难的,得好好琢磨琢磨。
还当什么差啊!
想媳妇的事情,谁还有心思当差。
这又不是上战场,那些扯皮的破事,耽误一天,说不定自已就解决了。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秦烈兴奋地离开,走路都带风。
徐渭北摇摇头,心说真是被大姨娘迷了心智。
虽然不情愿,但是他还得继续去户部看烂账,看看那一堆白条,能不能讨回来些。
皇恩浩荡,他是真的有些消受不起。
结果他在户部,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高览就来了。
“侯爷,顾首辅上门了。”
顾远石来了?
他是觉得朝堂上,和自已吵得不爽?
好好好,他也这么觉得!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吧。
徐渭北伸手慢条斯理地把袖子往上掀了掀,“让他进来!”
“不是,侯爷,他去了侯府。”
“他去侯府做什么?”徐渭北很意外。
“会不会,是找夫人告状了?”
“他哪儿来的脸!”
不过话虽如此,徐渭北还是不放心,也匆匆回家。
顾老贼,千万别恶人先告状。
第84章 玉米换和离
顾婉宁正在后院侍弄她的宝贝玉米,听说亲爹来了,也很意外。
正常情况下,别说顾远石这样的品级,就是大姨娘他爹那般的六品小官,在家里也是要拿腔作势的。
想女儿,找女儿有事,肯定是派人接女儿回家,而不是自已亲自上门。
顾婉宁顾不得想更多,连忙匆匆出去迎接。
而侯府的管家,已经立刻让人去请徐渭北回来。
“爹,您怎么来了?”
顾远石看到顾婉宁带着二丫,身后还缀着一圈姨娘丫鬟,除了顾婉宁之外,其他人都锦衣华服,不由皱眉。
这个侯府,真是太奢靡了!
“爹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好。爹,那咱们去花厅说话。你们都先各自去忙自已的。”
众人称是,对着两人行礼后退下。
大家都低着头,只有四姨娘,一直看着顾远石,被大姨娘拉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他。
嘻嘻,原来那就是天天在朝堂上骂王爷的顾首辅呀。
真是个厉害的好老头,哦,也没那么老,模样儒雅,好看好看。
“爹,怎么了?”顾婉宁带着顾远石去了正院。
顾远石没进屋,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指着他对面临时搭建棚子下的小花道:“它,他就是五万两?”
顾婉宁几乎要笑出来。
要不,以后小花就改名叫五万?
“是五万两。”顾婉宁把茶水放在石桌上,“小心烫。”
顾远石痛心疾首,“这五万两银子,可以帮助多少穷人,可以……”
“爹,”顾婉宁打断他的话。态度淡淡道,“侯爷已经为江山社稷戍边数年,立下了赫赫战功;而且也没有贪赃枉法,银子都是清清白白的。您的银子,愿意帮助别人,尽可以去帮助。他的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您也不该多管。”
“婉宁,你不要想得这么简单。他花这五万两银子,就是为了让你感动,让你习惯挥金如土,然后把你逐渐带坏。他想,离间我们父女的感情啊!”
听听,徐渭北在朝廷上说的那些话,都是为顾婉宁鸣不平吗?
那是为了离间他们父女感情,从而打压自已——看,你的女儿成了你最讨厌的那种人。
之前徐渭北坚持和离,这会儿却又不肯,还给女儿砸了这么多银子买礼物,又敲锣打鼓,唯恐别人不知道,就是为了满足女儿的好奇心,让女儿觉得他好。
顾婉宁:“……您想多了。”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徐渭北会疯狂撒钱,但是离间感情这样的手段,徐渭北不屑于做。
——她不是说徐渭北多么光明磊落,而是说她自已,不值得徐渭北那么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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