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会儿因为季节缘故,已经没有果实,但是顾婉宁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是番茄。
小二忙上前解释道:“夫人,这个叫‘喜极三元’,成熟的时候,红通通的,很喜庆。”
“喜极三元?”顾婉宁笑道,“这个名字倒是吉利。是不是秋闱春闱的时候,能卖出去不少?”
“那倒是没有,因为认这个东西的人不算多。”小二笑着道,“就是取个好彩头。”
“不能吃吗?”
“吃?不能吃的。”小二连忙摆手道。
顾婉宁:“这盆多少钱?”
事先得到过叮嘱的小二忙道:“二十两银子。”
“多少?”
什么时候,你们这黑店也开始做人了?
按照玉米的定价来说,这玩意定价二百两银子,她觉得才是这里的档次。
“二十两银子,”小二道,“您要是觉得太贵,还可以再商量。”
顾婉宁:“……”
她在做梦吗?
“我继续看看。这一盆你给我留着。”
是不是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巨大的通货紧缩?
徐渭北开始抠门了,物价也回落了?
顾婉宁还看上了两颗大南瓜,这个小二说不值钱,自已种出来的,可以白送。
顾婉宁简直怀疑自已做梦没醒。
事实上却是,徐渭北来之前为定价绞尽脑汁——太便宜了,不能让顾婉宁费荷包;但是太贵的话,顾婉宁就舍不得买了。
“这个多少钱?”顾婉宁又看上了小半袋花生。
这里是没有油炸花生米这道下酒菜的,因为花生都还没有开始种植。
“这些,这些小的也不知道,都是些压在仓库的东西,不值钱,五十两银子您拿走。”
顾婉宁再也忍不住:“你们铺子是不是要黄了?”
怎么感觉连卖带送的?
你们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
小二讪笑:“没有没有,就是清理一下货底子,然后上新货。”
顾婉宁找番薯和土豆,却没有找到,对此有些失望。
“您上次来的时候,已经留信让我们帮忙找了。船出去了,没那么快回来,您再等等。”小二客气地道。
“你们的船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也得后年了。”
顾婉宁:“……也行吧。”
古代这交通运输,真是绝对的硬伤。
不过今日已经是收获颇丰,而且基本没怎么花钱,顾婉宁已经十分知足。
“挑完了?”徐渭北问她。
“嗯。”
“那付钱走吧。”
顾婉宁:“……”
嗐,本来还想占个便宜,为此心里还有些愧疚。
看起来,是白愧疚了,徐渭北根本就没打算帮她付钱。
顾婉宁又问几位姨娘要不要买点东西,众人都我婉拒,于是顾婉宁便付了银子。
四姨娘嚷着肚子饿,要去吃肚包肉。
顾婉宁只出不进,心疼银子,便道:“回侯府吃,省钱。”
“我请。”徐渭北这次大方了。
去酒楼下马车的时候,徐渭北扶着顾婉宁。
上楼梯的时候,徐渭北在身侧护着。
四姨娘见状忍不住偷偷问大姨娘:“夫人这是有了?”
虽然她觉得是“偷偷”,但是声音已经让大家都听到了。
顾婉宁回头瞪了她一眼。
酒楼热闹,他们一行又着实打眼。
其实顾婉宁猜出来了徐渭北的用意——他想告诉别人,他对自已的感情,没有受到孟和那件事情的影响。
这个男人,从不多解释,但是做事足够让人有安全感。
真的很容易让人沦陷呢。
“侯爷,不好了。”高览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楼梯下,仰头看向走到拐角的徐渭北。
第118章 心狠手辣
顾婉宁回头看过来。
高览面色一僵。
顾婉宁心有所感,和她有关系?
徐渭北则冷声呵斥道:“大吵大闹的,惊吓到夫人。”
顾婉宁:“……”
其实她还好的。
虽然知道徐渭北是不想让人看轻了自已,给自已撑腰,但是听着总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她尴尬。
“侯爷容禀。”高览急得跺脚,示意徐渭北借一步说话。
顾婉宁见状,善解人意地道:“侯爷,可能是重要的事情,你去看看吧。我先去点菜,等着你一起吃饭。”
徐渭北这才下去。
四姨娘本来就走在最后面,这会儿距离高览不远,见主仆两人窃窃私语,贴着墙就往那边探身。
徐渭北听完后脸色变了,指着三姨娘道:“你,跟我走!”
别说三姨娘脸色煞白,就是顾婉宁,都有些“做贼心虚”,忍不住想,难道三姨娘的“秘密”被发现了?
这件事,其实在她看来没什么;但是徐渭北老古板,不好说怎么看。
“侯爷。”顾婉宁喊了徐渭北一声。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忧心忡忡,徐渭北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晚上回家再跟你解释,救人要紧。”
听到“救人”两个字,顾婉宁和三姨娘都活过来了。
顾婉宁甚至催促道:“快去快去。”
徐渭北带着三姨娘走了。
四姨娘目瞪口呆。
顾婉宁没搭理她,带着众人上楼进入房间之后才问她:“你偷听到了什么?”
“夫人,奴婢好像听到了说,是那个外室出事了。”四姨娘吐吐舌头,“会不会大小都救不回来啊!”
“呸呸呸,乌鸦嘴。”顾婉宁伸手拧了她一把,“别乱说话。”
算算玲珑确实也该生了。
希望她和孩子都没事,说不定她生的,会是徐渭北的长子。
虽然大长公主放狠话的时候厉害,但是到时候真的看到金孙,估计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夫人,您别难过。”大姨娘轻声道,“侯爷心里,您是最重要的,别人都没法比。”
二姨娘附和道:“就是就是,其他人给您提鞋都不配。”
顾婉宁瞪她一眼,“你配。以后你来给我提鞋。”
二姨娘直笑。
“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顾婉宁叹了口气,“你们知道玲珑住在哪里吗?上次大长公主赏我的百年老山参,说不定能用上。”
“夫人仁善。”大姨娘忍不住道。
四姨娘道:“夫人是根本没把侯爷放在心上,所以也懒得为难她。”
顾婉宁暗想,傻子也有机敏的时候,确实就是这么回事。
其实她仔细想过了,徐渭北为人,是她仰慕的类型。
他处事,就有点中二,但是也不是绝对的硬伤。
但是为什么,她每次都在深有感触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不被徐渭北打动?
因为每次她稍微有点意动的时候,身边的姨娘们,还有姣娘、玲珑的存在,都会无声提醒她,绝对不可以。
吃过饭,四姨娘还想出去玩,被顾婉宁拦住。
“侯爷心烦,我们装也要装一下,先回府。过几日,我带你们去庄子上玩两日。”
“就知道夫人最好了!”四姨娘死皮赖脸,过来搂着顾婉宁的脖子。
顾婉宁有时候都觉得,自已养了个女儿,还是那种天天把人气得半死的假小子。
晚上,三姨娘先回来了。
她回来之后先和顾婉宁禀告,说玲珑不是要生了,而是落了水。
“她不是要生了吗?”顾婉宁大吃一惊。
“是在近日,但是还没发动。”三姨娘道。
“落了水,没事吧。”
天气已经很凉了,一个临盆的女人落水,想想都觉得让人揪心。
“没事,人抢救回来了。”
“孩子呢?”
“孩子也没事。”
“阿弥陀佛。”顾婉宁双手合十念佛道,“太好了。我这一下午,心惊肉跳,坐立不安,就怕有个好歹。人没事就好。说了怎么落水的吗?她身边没有伺候的人吗?”
人啊,还得锻炼。
玲珑原来是徐渭北身边的武婢,身体底子好。
这么大月份折腾这么一通,大人孩子都没事,不全靠身体好吗?
顾婉宁心想,明天就开始跑步跳绳!
明天她一定能做到!
“有。所以说她落水有些蹊跷,侯爷留下了要彻查这件事,怕您担心,所以让奴婢先回来回禀。”
“是要好好查查,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要对侯爷的子嗣动手。”
顾婉宁合理怀疑,还是羌国搞事情。
羌国女王,说不定就有第三个面首,也来了中原搞事情呢!
在利用男人这件事情上,这个姐真是我辈楷模。
听着她义愤填膺的话,三姨娘却压低声音道:“夫人,奴婢以为,这件事,可能最后也不了了之。”
“那怎么会?”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顾婉宁表示看不起徐渭北。
自已的女人和孩子被伤害了,他不把凶手揪出来惩治,她就看不起他。
如果说自已和四个姨娘都是摆设的话,那玲珑实打实的,是徐渭北的女人,为他孕育子嗣的。
更别提,玲珑还从小就陪在他身边,情分更不一样。
“夫人,”三姨娘幽幽地道,“外面的人对您议论纷纷,说您被掳走那件事……结果呢?”
结果?
顾婉宁反应了一下,“这还要什么结果?”
“也是不了了之了。”三姨娘道,“因为什么,都大不过一个‘孝’字。”
顾婉宁一惊,“你的意思是,这,这其中也有大长公主的手笔?”
三姨娘点点头,“奴婢觉得很像。”
“为什么啊!就因为怕我不高兴?可是我也没说不容人吧。”
怎么好端端的,就把她扯进来,而且还成了替她做事?
这好大一口黑锅,她可背不动。
“因为对公主来说,孙子孙女以后都会有的。如果因为玲珑的孩子,彻底得罪了顾家,得罪了您,那不值得。尤其如果她生了儿子出来,更会是您心里拔不掉的一根刺。”
所以,大长公主就让这个孩子,生不出来,一了百了。
顾婉宁错愕的同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慨。
——玲珑也好,她也好,其实都是大长公主算计的棋子罢了。
上位者的心狠,恐怕是她这辈子都难以理解的。
第119章 诞女
“夫人,您自已心里有数就行。至于侯爷是否和您提起,您就不用纠结了。”三姨娘道。
“我纠结什么?”
“侯爷心里有您,您可能也会等他解释?”
“没有。”顾婉宁摆摆手,“我就是在想,我想离开侯爷,或许在侯爷这里还有可能,但是我还要小心翼翼防备大长公主。”
万一大长公主觉得没面子,要杀她灭口怎么办?
顾婉宁在替自已的未来担忧。
“那不至于。”三姨娘道,“公主固然杀伐决断,从不拖泥带水,但是……也是要分人的。您有父兄撑腰,她会很有分寸。”
说起来讽刺,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人人都会看人下菜碟。
对,她还有父兄撑腰。
父兄可千万别出事。
还有,徐渭北是不是快倒霉了?
回头寻到机会,还是要好好和大姨娘,再把这些事情对一对,能提前防备自然是最好的。
父兄不能出事,徐渭北也不要出事,大家都要好好的。
这样以后,就算分开,她遇到事情,也会有人撑腰。
不过转念再想,能不麻烦,还是不麻烦徐渭北了,他的妻子得多膈应。
徐渭北是后半夜才回来的。
顾婉宁迷迷糊糊中听见他动静,想睁开眼睛又困得睁不开。
她天人交战,不知道过去多久,总算睁开了眼睛。
屋里烛昏暗,徐渭北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眉头紧皱,目光失神,像一座雕像似的动也不动。
顾婉宁的睡意消散了些许,想了想后拥着被子坐起来,“侯爷?”
徐渭北把目光投向她,“把你吵醒了。快上朝了,我就不睡了,等一会儿更衣上朝。你睡吧。”
顾婉宁得睡够四个时辰,不然她有起床气。
徐渭北已经习惯了看着她的睡颜,收拾自已去上朝。
他现在很挫败,心绪难平,也不想让顾婉宁都看到自已这一面。
“哦。”顾婉宁道,“都查清楚了?”
如果不是有三姨娘的那番话,她应该不会追问,会担心涉及机密的算计不能说。
但是如果说和大长公主有关……那她可以问问。
“嗯。”徐渭北总算换了个姿势,往后靠在床柱上,两腿微张,深吸一口气,“是祖母做的。她不想要玲珑生我的长子。”
“那……用不用我出面,和她说一声,等玲珑生了之后,把她和孩子接回来?”
她反正是暂时住的,不能喧宾夺主。
如果玲珑是徐渭北心头所爱,那侯府早晚都是她的。
徐渭北要是喜欢谁,那一定是不顾一切的。
从他能让玲珑给他诞子,就可以推测,玲珑对他是不一样的。
“不用,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接回来,再有个好歹,全成了你的罪过。”徐渭北很低沉。
顾婉宁理解这种无能为力。
不过照顾孩子,责任确实也太过重大,所以她也没再多劝。
“侯爷,你的手怎么了?”顾婉宁后知后觉地发现徐渭北的手背上似乎有血迹。
“不要紧。”徐渭北道,“我去祖母那里发疯,自已弄伤的。”
顾婉宁:“……是该疯一疯。长辈总以为他们就是对的,而且还要把这份正确强加给我们。”
“你也有感触?”
“我们的婚事,不就如此吗?”
徐渭北仿佛听到了匕首插入血肉的声音。
“如果他们彻头彻尾地坏,那就好了;可是偏不,他们用爱来绑架,而且是一意孤行,不管你死活的爱。”
他们甚至连回报都不需要。
这样的爱,太过沉重。
“这件事,没办法解决的。”顾婉宁道,“侯爷就多派人看顾玲珑。等到孩子出生说不定见了孩子,公主会心软的。”
徐渭北没有说话。
他接连遭受暴击,只觉得内心冰凉孤单,也无法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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