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揉了揉眉心,疲惫感瞬间袭来,“彻夜未眠。”
“娘娘可是因为六阿哥的事?”
年世兰摇头,“本宫这几日来,只要闭上眼,黎贵人那张脸,便窜进本宫脑中,根本睡不好。”
其实不光是黎贵人那张脸,还有当初她小产的时候,她上一世撞墙自戕的时候,更有年家满门遭祸的时候……
谢允叹息,“是微臣无能,没能保住嘉嫔。”
“事已至此,责怪又有何用,死者驻留,生者自然是要往前走的,只是本宫看着六阿哥那孩子,总会不知不觉的想起她。”
年世兰深呼一口气。
谢允抬头,“还好娘娘只向皇上请旨将六阿哥留在宫中,直到嘉嫔三七,过些日子,不知道娘娘是准备将六阿哥留下还是……”
年世兰点头,手指摩挲着,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叩了叩桌子。
“六阿哥自然不能留下,可是也决不能和本宫毫无关系。”
谢允抬头,扬眉,“娘娘的意思是?”
其实年世兰原本的打算费一些手段,将六阿哥养在身边。
但是她很明显意识到,自已根本带不了孩子。
她实在不知道,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能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哭的响彻整间屋子的。
她揉揉眉心,继续说,“敬妃不错。”
“嗯,敬妃娘娘沉稳,性子内敛的确不错。”
年世兰摆手,“不说这个了,黎家现在如何?”
提起黎家,谢允显然脸色沉了下,“黎将军十分痛心,黎夫人据说大病不起,微臣去瞧了瞧,只怕黎夫人的期限也只在这一旬之内了吧。”
年世兰惊了一瞬,很快便消失,“她如此爱女,倒是令本宫意外。”
“皇上厚赏了黎家,厚葬嘉嫔,黎将军曾私下向微臣示意,会唯娘娘马首是瞻,单凭娘娘吩咐。”
年世兰点头,“这倒是不错,眼下确实有一点事,需要他去办。”
说完,低声向谢允说了些什么。
谢允一惊,惊恐的瞳子放大了些,看着年世兰。
“可,可当真要这么办?”
“那是自然,快去吧,叮嘱千万别办坏了事,此事不容出一点差错。”
谢允重重点头,“是,微臣一定会办好的。”
谢允请脉离开的时候,写了两个药方,又说一会儿会亲自盯着人煎煮送过来。
年世兰今日已经累的双眼难以睁开。
就连颂芝都问,今日是否要提前休息。
可这时,忽然小厦子来传话。
“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一会儿便要往翊坤宫中来看望六阿哥了,娘娘收拾着准备接驾吧。”
年世兰垂眸,遮掩下眼底的烦躁。
“知道了,下去吧。”
“嗻。”
颂芝有些担忧的问,“娘娘可还撑得住?”
“既然不让本宫安生,那就都别想安生了,本宫让你准备的那件事可都准备妥当了?”
“娘娘吩咐,奴婢已经办好了,随时都可以用。”
“那就一会儿吧,将六阿哥抱来,去偏殿。”
第189章 清樽白玉观音像
自从嘉嫔去世之后,偏殿便没有人再近过,但是年世兰时常会吩咐人进入打扫。
而且屋内的一切陈设都不允许移动,要求一定要保持嘉嫔生前的模样。
她也时常抱着六阿哥在偏殿,想让他多感受感受母亲从前生活过的地方。
许多宫人们瞧见,都忍不住啧啧赞叹华贵妃实在是心善。
对这两母子可真好。
有时候看见华贵妃抱着六阿哥默默流泪之时,宫人们也止不住的落下泪来。
“你总这样抱着,一会儿手累了,叫乳母们抱着便是,何必这样劳累。”
忽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年世兰故作惊讶,转过身来,赶紧行礼,“臣妾,臣妾参见皇上,皇后。”
皇上不忍心她抱着六阿哥还跪着,便立刻伸出手拉着她起身。
年世兰会心一笑,露出娇俏的笑来,紧紧拉着皇上的手起身。
余光中,皇后眸底的深意暗了几分。
“华贵妃,这几日瞧你照顾六阿哥,人都憔悴了许多,听太医说,你昨夜有没有睡好?”
年世兰眉尾微挑。
宜修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点能够让她让出六阿哥的机会啊。
也惊讶于,宜修对她的戒备如此强。
她睡不好这件事谢允是不会乱说的,定是宜修手下人看见谢允在太医院配置的药方,报给了宜修。
年世兰抿笑,也不反驳,就着她的话往下说。
“皇后说的是,臣妾这阵子心生愧疚,夜夜难以入眠,一想到嘉嫔不在更是想要千倍万倍的对六阿哥好,可如何对他好,心里还是觉得比不上嘉嫔若是健在的一星半点。”
一说这话,胤禛更加心疼了,叹气揉揉她的手心。
“你何必愧疚,生老病死自有天数,死者已去,生者更应该顾好自已才对。”
二人情意缠绵,叫宜修看了后牙又咬的紧了几分。
这么多年,偏她受皇上冷待,空有其名,却没有夫妻之实,她当然在乎。
可她是皇后,在外人眼里,是不能表现出一丝的嫉妒的。
胤禛看着年世兰怀中的六阿哥,想了想,“这襁褓,朕似乎觉得有几分眼熟。”
年世兰笑道,“皇上定是见过的,这是嘉嫔生前最爱穿的衣裳,臣妾让人洗净了,裁制成襁褓,也希望六阿哥能够在这衣服上,感受到几分嘉嫔的气息。”
“爱妃有心了,嘉嫔若是知道你这般对待六阿哥,定会欣慰的。”胤禛道。
“不仅如此,这屋子陈设没变,若是可以,臣妾想将这偏殿一直就这样空着,时常让人打扫,等到六阿哥大了,若是愿意住过来,或是偶尔过来玩玩,也好。”
年世兰的贴心实在戳皇上的心,就连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而听见屋中陈设不变的时候,倒是皇后心中惊了下,随后立刻环顾一圈。
很快就看见了摆在厅内的观音像。
她的心脏一紧,预感到不好。
“你这样为这孩子着想,倒是难得,朕看六阿哥与你倒也投缘,不如之后便在你这养着。”
胤禛直接开口。
皇后立刻抬眼看向年世兰。
年世兰却声音稳稳的拒绝了,“臣妾实在是欣喜,也非常想亲自抚养六阿哥,可是臣妾身子不好,只怕是有力无心。”
其实她知道,方才胤禛的话中虽然说的很直白,可话里话外却少了一份笃定。
他还是那么爱试探人。
所以年世兰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更何况,她也真是不想要抚养六阿哥。
“哦?那如此一来,真是难办了。”胤禛又开始转着手上的珠子。
“本宫知道华贵妃为了六阿哥和嘉嫔的母子情分着想,只是这嘉嫔才过世,偏殿内还应让法师作法之后,再进入为好,否则若是有什么不祥也不可知。”
皇后此时忽然开口,她含笑端庄的说。
她总是装出一副体贴温柔的模样,仿佛人畜无害,可年世兰却明白,她这体贴的模样下装的是怎样一颗肮脏的心。
她想要安排法师,趁机将观音瓶换掉。
年世兰抿笑,皇后的话毫无拒绝的道理。
她只是迎合,“皇后若有此意,那可太好了,既然如此,不如皇上皇后先去臣妾的正殿歇息吧。”
皇后松了一口气。
几人起身挪步,颂芝立刻上前接过六阿哥。
年世兰吩咐道,“六阿哥方才才睡,一会儿醒来想必便要饿了,你带下去让乳母好生伺候着吧。”
颂芝点头,“是。”
“对了,让人将偏殿打扫干净,记住只准打扫,什么都不准动。”
年世兰又添了一句。
颂芝了然心意,知会后下去了。
坐在宫内,年世兰吩咐人上了皇上最爱的茶点,一时无聊,又开始谈论起让那位妃嫔来抚养六阿哥的事宜。
年世兰并不说话,皇上问起她,她也只是摇摇头说臣妾想不了那么多。
唯有皇后和皇上一唱一和的说着。
“敬妃确实不错,可是六阿哥不足一岁,敬妃又没有抚育皇子的经验,再加上敬妃应付宫中之事忙碌,臣妾也在纠结着。”
皇后这话,显然就是不满意敬妃这个人选了。
故而这样说。
胤禛不语,只是一口一口的喝茶。
忽的,此时颂芝进来报。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
年世兰眉头一皱,声音有些急,“可是六阿哥出事了?”
听见这话,胤禛也直起身来,脸色沉了些。
颂芝立刻说,“不是六阿哥,而是方才薇儿在打扫偏殿的时候,不小心砸碎了嘉嫔生前之物。”
听见只是不小心碰碎了东西,胤禛直起的身子又靠了下去。
反倒是宜修,脸绿了。
“混账东西,本宫怎么吩咐的,一定要小心,把薇儿发落去慎刑司,碰碎的东西找一样的继续摆上。”
年世兰声音很冷,模样是有几分生气的。
可是说到这,颂芝却为难了,“这……娘娘,薇儿碰碎的东西奴婢不曾见过,恐怕找不到一样的东西。”
“还有本宫宫中没有的东西?碰碎了什么?”
“是一尊清樽白玉观音像。”
听见这话,宜修立刻抬头,一脸怀疑的看向年世兰。
她知道,自已进了年世兰下的套中了!
第190章 演技爆发
宜修的脸色瞬间绿了,身后的剪秋也不知所措的慌乱了,看向宜修,又看了看年世兰。
宜修干笑着,“不过是一樽白玉像,宝华殿还有许多类似的,再不然本宫让人记下样子,再让内务府制一个就是,何必兴师动众呢。”
她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平稳,遮蔽着,想让自已眼里看不出一丝情愫。
可年世兰怎么会随了她的心愿,“皇后此举甚好,只是依旧不大放心,若是碎了旁的也就罢了,偏偏是观音像,还是想去亲自看看。”
不等皇后说话,颂芝立刻接话。
“娘娘说的是,尤其是那观音像偏有些奇怪,薇儿说碎了之后,屋中传来恶臭,不知是因何。”
年世兰蹙眉,凝神,“恶臭?这怎么可能”
说道这,胤禛也直起身子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让人将东西端来。”
胤禛挥手,让颂芝下去办。
年世兰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还做出疑神疑鬼的惊吓状,“皇上,您说会不会是嘉嫔她回来了……”
她这么一说,剪秋和皇后的脸色都不太好。
胤禛向来是反对这样的鬼神之说的,听见年世兰提,只是皱了眉头。
“怪力乱神不可行,此事蹊跷,并不简单。”胤禛瞥了眼年世兰,随后把目光定定的放在了宜修的身上。
如此多疑的帝王,怎么会没有发现身边人方才一刹那的失仪。
显然,他感觉到了什么。
年世兰眨巴着纯洁无瑕的大眼睛,懊恼道,“一时慌张倒让臣妾忘了,拂冬快去太医院请谢太医来。”
而拂冬抬眸,按照原先安排好的答道。
“娘娘,今日谢太医不当值。”
年世兰微微颦眉,“那便去随便请一个当值的太医过来,要快!实在不行就给本宫都请来。”
“是,奴婢这就去。”拂冬应下,赶紧出去了。
她回过眸,不经意间瞥着宜修,最后眸子落在了胤禛身上。
胤禛朝她淡笑,意在安抚。
年世兰也做出柔弱的样子。
因为在胤禛的眼中,年世兰不过就是从前那个娇蛮任性的华妃。
哪里会那么多心机。
她和谢太医走得近,宫中谁人不知道谢太医是她的人,若是让谢太医过来,免不了一会儿被皇后抓住她联通太医乱扣帽子,这样随便叫一个太医过来。
一来,洗脱了她谋划这场戏的嫌疑。
二来,也能让皇后少了许多操控的空间。
她终于演完了上半场,接着,就要看一会儿的表现了。
颂芝让人将摔碎的观音像收拾了,呈了过来,一入内,众人便闻到刺鼻的味道,不免让屋内几人都皱起了眉头。
年世兰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什么劳什子,竟然这样的难闻,快搁远些。”
宜修挑眉,“想必是内务府在做的时候,定是粗心,不小心混入了旁的东西,内务府做事越发的不当心了。”
听着这些话,年世兰心中冷笑。
这么快就要开始洗脱了吗?
偏就不让你摘干净。
她又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为何会放在嘉嫔的宫中?”
颂芝欠身,“回娘娘,从前伺候嘉嫔的墨画说,这东西是众嫔妃给太后祈福,皇后娘娘惦记嘉嫔身子有孕,不便每日去宝华殿祈福,于是将这观音像赐给了嘉嫔,让嘉嫔每日三次进香祈福。”
这话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宜修的身上。
尤其是胤禛,墨眸如渊,凝视着宜修。
宜修只是轻咳两声,“瞧本宫,这才记起,这东西的确是本宫赠予嘉嫔的,不过是阖宫中的姐妹,每个人都有的。”
说着,又赶紧起身,朝着皇上福身,“不过这里头的东西,臣妾实在是不知,应该是被旁的别有用心之人加入的。”
胤禛还没说话,年世兰好笑道,“皇后娘娘怎么知道这是别有用心之人加入的?莫非是预感到这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哦对了,臣妾记得皇后娘娘您颇通医理,知道的多些也应当的。”
宜修意识到自已失言了,又道,“不过是猜测罢了。”
胤禛眸色微沉,声音有些沙哑,“你先起来吧。”
年世兰抿唇,不再说话,只是原本舒缓的眉,紧紧皱在了一起。
太医很快就到了,是太医院的圣手李太医和时太医。
这两位太医,很少与后宫妃嫔往来,多的是陪在皇上身边时时请脉。
所以看见是这二人,胤禛有些放心。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华贵妃。”
“起来吧。”胤禛摆手,“去看看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是。”
二位太医一同站起,走到碎掉的观音像旁,拨开碎片仔仔细细端详了起来。
等到片刻过后。
李太医缓缓上前,二人对视一眼,才向皇上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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