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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娅从床上坐起来，趿拉着拖鞋，大步走到窗边，伸手薅下天使电量不足的光环，拔下两片劣质掉毛翅膀，提溜着尤格斯的天使衣领，把人从空中薅进屋里。
“不要玩了，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莫娅把尤格斯按到书桌上坐下，自己站在他面前，声如冷铁，“‘认命吧’系统，秀秀，梅清尘，梦境，穿书……我不明白，我身上有什么值得您如此大费周章？”
尤格斯笑眯眯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心声吗？”
破绽多得要死，不会发现才奇怪啊！！！
莫娅无语，冷着脸没回答k。
银猫轻手轻脚地跳到莫娅怀里，瞟了尤格斯一眼，表示它同神经病本体不是同类。
“其实什么都不需要哦，”尤格斯微笑，笑容里多少有些虚张声势的意味，“那个小玩意儿是自己找上你的，它骗了你。”
“我知道，”莫娅截断尤格斯的话，“它一开始提供的剧情是错误的，或许它想让我完成的任务才是我本来的命运。”
“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生气呢？”尤格斯一脸无辜，“秀秀也不是我安排的，是你撞上了她，却又让我无法看清你的命运。”
“所以呢？”莫娅冷笑，心里的那股气儿忽然又泻了个干干净净，“我您来说，是随意消遣的乐子。无所不知的神明居然发现，这世上还有k看不破的东西？”
“一开始是这样，”尤格斯坦诚地可怕，或许是因为k没有任何恐惧之物。
“吞噬你体内的情绪之珠后，光是消化那些积攒的情绪就花了三个宇宙通用纪年，我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我发现我爱上了你――如果想要将你彻底吞噬算爱的话。”
莫娅面无表情，“哦，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我也不知道，”尤格斯叹气，“虽然鸭鸭死了，我也能复活你。但我没有尝试过，或许是为了乐子的可持续发展？”
莫娅冷脸，“一点也不好笑。”
“开心一点。就是因为鸭鸭总是这样，仿佛全部都无所谓的样子，我才会感兴趣啊，你说我是变态来着。”
尤格斯毫无愧意，“我想知道鸭鸭为什么这样，想看到鸭鸭有所谓的样子，想让鸭鸭也变得和我一样变态，产生类似的情感――最好我们可以相互吞噬。”
莫娅平静点评，“变态。”
“是啊，我就是，”尤格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所以我吞噬让鸭鸭不堪承受的情绪，又为鸭鸭制造恐怖的、梦幻的、心动的场景，就是想看看鸭鸭生动的另一面。但是，都没用啊。”
“为什么会没有用呢？怎么会有人拒绝神明的爱意呢？”
“会有用才有鬼！你简直傲慢到了极点，压根就没有想过好好隐藏自己！我怎么会代入！退一万步来说，就是真的是梅清尘，我也不会爱他。懂？”
莫娅翻了个白眼，瘫倒在椅子上，从前胸扯开人类皮囊。
淡黑色的液体流了满地，又艰难地团成一团，蹲在银猫柔软的腹部。
“你觉得这样的我，真的有余力去爱或者恨什么吗？”
流体团子滚动体内浮浮沉沉的情绪之珠。
密密麻麻的黑色和淡灰色石头，不像是往水里扔了石头，倒像是戈壁滩上积蓄了一小滩水。
尤格斯把手伸进莫娅体内，一面拨弄情绪之珠，一面将之吞噬入掌，在反馈给宇宙――这些，本来就不该由莫娅来承受宇宙有它自己的规则。
“抱歉，”尤格斯说，“我之前私下为你清空过几次，按理来说应该有余量产生你自己的情绪。我是指在刺|激足够的情况下。”
“为什么要道歉？”小团子发出慵懒的声音，略带一些微醺的鼻音，“在哪里都一样，又不是你的错，我都习惯了。要说还该谢谢你抛下了心脏，我才能诞生。”
“抱歉，”尤格斯又说，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彩色的情绪之珠，将另莫娅难受的恶念和恐惧一一吞噬，“我其实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喜欢梅清尘的脸？或者说你为什么认为，爱情只能发生在特定的群体和阶级之上？”
“爱情是人类的定义吧。”
莫娅瘫在尤格斯掌心，理所当然道。
“还是少数人类的专利。他们必须有权有势，必须年轻貌美，必须拥有所有美好的品质，才有可能产生人类所谓的，狭义的爱。”
“这是爱情吗？说成是生意和交换，会更恰当一点。”
尤格斯拖着梅清尘的躯体，抱着小团子莫娅和猫咪分身缓缓前行。
这一次，k终于学会了风过无痕，没有破坏副本世界。
莫娅躺在尤格斯怀里，顺着自己的心意拉出一部分本体，爬上k的肩头，朝k脚下看。
没有顶点也没有尾声的长条林立于天地之间，泛着金属色的冷光。
无数透明的彩色泡泡在其中翻涌。
每一个泡泡里都藏着一只没有眼睑的眼球，折射出一幅幅模糊的、狭小的画面。
这是固定时间坐标下的空间迷阵，每一步都在空间的经纬线上穿行。
而尤格斯脚下荡开的水色波纹，想来就是梦中撕扯她的时间长河。
可惜看不见其中白骨，少了几分诡异。
莫娅扒紧尤格斯的脖颈，几乎是包裹在k身上，毫无波澜地解释，“其实我不在乎爱情到底应该发生在谁身上，我也不在意谁会拥有爱。生意也好，交换也罢，都与我无关。”
“为什么？”
“很难理解吗？”
莫娅说，“我只是一只怪物。”
“单纯活下去都已经让我精疲力竭了。我没有自己的情绪，也不会有自己的思想。”
“我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苟活着，昨天、今天或者明天，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呢？我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即使真的有爱，那发生在一个非主体的客体之上，还能称之为爱吗？”
“爱是如此，恨也一样，其他任何情绪都一样，既然没有可以依附的主体，那它们还真的存在吗？”
尤格斯在一处透明长条前停下，“是因为这个在苦恼吗？能思考如此哲学的问题，居然还说自己没有思想。真的是，太可爱了。”
“您真变态。”
“确实。”尤格斯欣然接受莫娅的评价。
“既然鸭鸭是在为这种不必要东西而困扰，那我们就去解决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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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终极深渊
“你是不是有病？”
穿过透明长条,莫娅在令她目眩神迷的黑色光线中问尤格斯。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需要。你懂不懂！我不需要！”
“作为怪物，我只要丑陋地瘫着就足够了！什么情感、思想、爱，我都不需要！”
明明已经心动,明白何为欲望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
尤格斯的勾动粉红色的情绪之珠，拨弄黄色的情绪之珠，如愿听到莫娅难耐的呻|吟，发出恐怖电影中反派的笑声。
“虽然傲娇的鸭鸭也很可爱,但何不坦诚一点？”
尤格斯说，“鸭鸭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可以哦。我不在乎,你知道的――主不会在乎任何事。”
“神经病啊你！”
莫娅缚住尤格斯的脖子。
虽然她知道这对尤格斯来说没有任何危害,但她还是煞有其事地大喊道，“去死吧,臭变态。”
“这点可能没办法满足鸭鸭,神是永生的嘛。只要世上还存在知识和智慧,还有时间与空间，我就会永远存在。”
尤格斯不以为意，扯住黏液一端,慢条斯理地将莫娅重新缠成一团。
“好了,我们来做吧。”
“……？”
莫娅沉默,半晌顺着尤格斯的姿态,伸出一条宽带子,在尤格斯脸上亲了一下。
“……哦，好的吧。”
也不知道莫娅的回答戳中尤格斯的哪个□□了,k呆愣两秒，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大笑。
笑得喘不上气了,还要腾出手揉捏流体小团子，“哈，鸭鸭，你真是太可爱了！”
“用毫无起伏、性趣怏怏的语气，说着这么可爱的话，会让我有一种在强迫工作了一天的妻子的错觉诶！我真是个毫无人性的变态哈哈哈哈哈――”
莫娅无语，“您知道就好。”
她体内小小的粉红色爱心宝石悄悄变大一圈，又催生出橘粉色的羞涩情绪。
尤格斯笑得停不下来，干脆直接坐在一团混沌气体上，放肆地笑了个够。
“太可爱了！鸭鸭会一直这么可爱下去吗？”
莫娅冷脸，“不会。爬滚死，谢谢。”
“真是太可爱了，就是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尤格斯笑眯眯地捧起莫娅，含情脉脉地盯着一团黏液，“想杀了我也没有关系哦，毕竟我是变态。”
“以后不可爱了也没关系，我不在乎。反正我早就说过了，我喜欢鸭鸭，所以鸭鸭是美人也好，说一滩烂泥也罢，对我来说都没有分别。”
莫娅轻咳两声，“您真奇怪，以及，你……到底要不要做？”
尤格斯又笑起来，边笑边融化梅清尘的身体，露出泡泡堆叠的本体。
莫娅看着尤格斯掉san的变身，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胡诌的“魔法少女”愿望。
救命。
如果是这种变身，那还是不必了。
莫娅伸出尔康手，形象地表达自己的拒绝之情。
彩色泡泡堆叠的尤格斯分出银色触手，勾起云朵上瘫着的莫娅。
尤格斯慢悠悠将其完全吞噬，裹挟着她往宇宙终极深渊的一团混沌中走去。
k在那里丢弃了k的心脏。
莫娅也诞生于此。
那是莫娅生命的开端，也是一切问题的起点。
也将是一切问题的终点。
莫娅随着尤格斯的脚步，在彩色泡泡里漂浮，完全没有快乐到神志不清的体验，反而异常舒服，晃得她昏昏欲睡。
就是那该死的、裸|露的眼球像个痴汉，一直往她身上贴。
莫娅又一次踢开想要黏着她的眼球，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做吗？和听说得一点也不一样。”
尤格斯再一次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混沌的、荒芜的深渊里全是k反派般的笑声。
“不是那种做啊！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哈哈哈哈哈”
“做是指带你去摆脱心脏的负担啦。”
“因为鸭鸭终于可以成功使用我的心脏了，我可以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下回收部分心脏，维持你和能量源之间的平衡。”
莫娅：“……”
“我真的……请把我从这个宇宙上清除，谢谢您。”
“好可爱好可爱，果然是鸭鸭，无论做什么都很可爱。”尤格斯发完疯，又问莫娅，“我这算是自恋吗？”
莫娅狠狠踹了一脚不知羞耻的眼球，冷声回应尤格斯，“您知道就好。”
“好了，鸭鸭，别和它玩了。过来，先好好睡一觉，醒过来就好了，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想什么就什么，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思考就思考。”
“可以遵循你自己的意愿，不用再用分身看世界，也不可以再随便被漂亮人类勾走。”
莫娅顺着尤格斯的力道躺到起伏不定的混沌深海中。
意识消失之前，莫娅只来得及抱怨一句，“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梅清尘的脸诶。”
莫娅在深渊中沉睡之后，尤格斯总算舍得解开银猫的禁言术。
银猫拉长变形，尾尖生出狰狞的蛇头，咧开嘴冷笑，“你是她的狗吗？回收抛弃的心脏，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虽然理论上来说，任何拥有了无限知识和智慧的生物，都是尤格斯，或者，只要存在知识和智慧、时间与空间，万物归一者尤格斯就不会真正死亡。
但作为第一个成神的意识主体，尤格斯正是因为抛弃了心脏，才能容纳无限多的知识。
现在，k要回收曾经抛弃的心脏，还是已经和莫娅部分融合的心脏，很有可能会丧失自己的主体意志，使旧“尤格斯”（万物归一者的代称）死亡。
而新生的“尤格斯”，到底是千面化身中的哪一个，神明自己也不能确定。
尤格斯明白化身想要表达的意思，但k无动于衷，甚至微笑讽刺银猫，“可是，你不是也想这样做吗？”
“爱人的恐惧确实是无上的美味，将鸭鸭彻底吞噬也不失为一种永恒，但她对爱的定义是幸福、希望和守护。”
“我说不过您，反正鸭鸭开心就好。”
银猫冷哼一声，跟随莫娅沉没的身影，纵身跳入混沌中。
******
黑暗，无尽的黑暗。
冰冷，无穷的冰冷。
无数汹涌的情绪，嘶吼着，挣扎着，延伸出一条条诡异鲜艳的长线，将黑暗中心血色的心脏紧密缠绕。
莫娅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黑暗的一部分，又好像有了实体，在黑暗中行走。
“砰！砰！砰砰！”
巨大的心脏跳动着，发出沉重的闷响。
莫娅向它走去，只觉得自己也变成了心脏的一部分，日复一日被各种情绪裹挟――只作为容纳情绪的容器而存在。
喘不过来气。
难受。
莫娅大口呼吸，可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只是一团丑陋的怪物，没有嘴巴，也不会感到难受。
“乖，鸭鸭，放松，睡一觉吧，相信我。”
遥远的，轻柔的，由千万种生物的音调复合而成的，带着神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明明应该是令她感到恐惧的场景，莫娅却诡异地觉得安心。
她依言，在巨大心脏的底部找到一个小小的，发光的角落，靠着跳动的心脏睡着了。
睡梦中好像有地动山摇，又好似天崩海啸，莫娅似有所觉，但仍然安稳地、安心地继续睡着。
“醒醒，鸭鸭，天亮了，该起来做试卷了。”
莫娅：！！！
救救救救命！
听到“试卷”两字，莫娅头皮发麻，立刻从无边无际的混茫梦境中清醒，爬起来就给面带笑容的某人一拳。
“都说过了我不要再当高三牲了！你|他|妈不能换一个副本玩吗？”
“可以哦，”尤格斯抓住莫娅挥拳的手，露出痴汉笑，把莫娅的拳头放到脸边，轻轻蹭了蹭，“刚才是在骗你起床啦，高中生活已经结束了，现在是轻松的大学时间。”
“所以，要试试和神明谈恋爱吗？”
莫娅盯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发呆，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既然是我男朋友了，可以先和我……嗯，牵手看电影吗？”
尤格斯笑着欺身上前，用梅清尘的脸诱惑莫娅的同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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