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客气应下。
分开之后,赵青竹就和老娘说道:“这个姜娘子有点意思啊,她干嘛那么实诚,不知道你在村里治病?”
“她当然知道。”
“知道干嘛还把方子说给你听?”
赵阿婆回想着刚才姜璃的话,很仔细,像是故意说给她知道的,具体为啥她也不明白。
姜璃则是带着阿宁回去割茅草,昨儿个割的多,成片的几乎昨天割完了,剩下的茅草位置比较散,有些位置还有点危险,姜璃让阿宁在平处,自己则去了高处。
姜璃走开没一会儿,阿宁就碰到了老太太带着刘春花还有薛大牛兄妹几个。
“娘,你看那割茅草的竟然是阿宁。”
“阿宁,你那后娘使唤你一个人来割茅草啊?”
听着薛大牛难听的话,阿宁看看刘春花再看看奶奶,垂着头也不回话。
只见薛大牛蹦到她身边,她下意识的护住竹篮,殊不知这样却更容易引起人注意。
薛大牛很快就看到了那身后那满满的一竹篮野菜了。
“这么多野菜,你们哪里挖的?这能吃吗怎么没见过。”
阿宁眉宇轻皱,低声说道:“下面刺林里掰的,能吃。”
刘春花和老太太也围了上来,瞧着满满一竹篮胖胖的刺龙芽,颜色看着喜人不说,就那个嫩芽杆,光看着就能想象到它的脆嫩。
“娘,不是说刺林是毒林吗?”
刘春花回头问老太太。
老太太看向阿宁,“谁跟你说这个可以吃的?”
“我娘,我们昨天就吃了。”
老太太有些疑虑,抓过她的手看了看,也没有红肿,看来是真的。
“小蹄子,你不会骗人的吧?”
阿宁紧紧的掐着手心,抬头瞪着刘春花:“我娘读过书,她说可以吃我们就吃,你们吃不吃关我什么事!”
刘春花看着她倔强生气的样子,讥笑一声,眼里都是轻蔑,回头对老太太说道:“娘,咱们也去摘吧。”
老太太没应话,倒是转身朝着山谷的方向去了。
“娘,要真能吃的话,肯定还没什么人知道,咱们今天就把山谷全摘了,背回去晾干菜。”
人已走远,却还隐约能听到刘春花的说话声。
看着她们的背影,阿宁轻哼了一声。
这小插曲来得快去得也快,姜璃并没有发现。
她割够了茅草回来,见阿宁也割了不少,帮她把背篓装好俩人就回家了。
“我们今天就割这一趟了,家里要没水了,得去弄水。”
姜璃她们一回去薛满就迎了出来,他一个男子汉在家闲着,娘和妹妹去干活,他怎么都觉得不应该。
“娘,下趟还是我跟你去吧,让阿宁在家看家。”
姜璃看着他那不自在的模样笑了,“不去了,那水缸里没水了,咱们得弄水去。”
“那我去借水桶去。”
“你去谁家借?”姜璃问道。
薛满人已经跑出去了,扬声回道:“四叔。”
看着薛满跑远的身影,姜璃回头问阿宁:“你四叔会借给他吗?”
“会的,那个水桶是四叔做的,奶奶管不着。”
那姜璃稍有放心。
老薛家里,薛成祥装伤还没好,瘫在床上不去干活,老三薛成山去地里看庄稼,薛成文在家编背篓簸箕等竹制品拿去镇上卖。
薛满到了院门口,打量着没有薛大牛和几个婶婶的身影,才敲门进去。
薛成文在院中做活,抬头看了一眼是薛满便继续做了。
“四叔。”
薛满唤了他,他应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情绪,神色也冷冷的,薛满顿时间有些虚了。
站着踌躇了一会儿,薛成文抬头问他:“有事儿?”
“家里没挑水的桶,想找四叔借桶去挑点水。”
薛成文没起身,指了指水缸的位置。
“在那儿,自己拿。”
薛满急忙小跑过去把水桶和扁担都拿上。
“哎,谢谢四叔。”
“你娘去挑吗?”薛成文问。
薛满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薛成文想着姜璃那能暴打大男人的力气,想来挑水不费什么事。
只是借个桶都要小孩子出面,这姜氏……唉!
薛成文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编到一半的背篓,起身去拿了木板和工具过来,开始做水桶。
后邱村边上有条河,但不是一年四季都会有水,到雨季的时候水多,像今年干了几个月,那条河已经变成小溪了,去洗个衣裳还可以,但家里用水的话已经不行了。
自从河里没什么水后,大家吃水都是出村的山脚下去挑,那里是山泉水,村里人发现水源后就集中挖了个蓄水井。
姜璃没去过,薛满领路带着她去,她们现在住的位置,要穿过整个村才能到水井的位置。
幸而是午后,村里家家户户下地的上山的都出去了。
“你去借桶你四叔没说什么吧?”
薛满摇摇头。
“没有。”
姜璃说道:“要挑水吃,这水桶咱们也经常要用,过两天我去买两只。”
其实找薛成文帮忙做两只,按市价给他铜板也好,只不过那家里人多嘴也杂,她不想再惹出什么舌根子,还是算了。
姜璃把水缸挑满后又去挑了一担回来,让薛满迅速的烧火烧水,趁着白日里太阳好,三人都洗一下头发。
第16章
洗头用的皂角,还是昨天割茅草的时候顺手摘来的,熬水就熬了半天。
姜璃先把自己的洗了,才帮阿宁洗,洗完阿宁的再烧水给薛满,烧水间隙薛满跑去把水桶还了。
这烧一瓦盆的水,只够洗一个人,等他们都洗完,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三人排着队在屋前追着太阳晒头发也是有些滑稽。
看着三人的影子移动,姜璃噗嗤的笑出声。
薛满和阿宁不知缘由,却也是跟着咧嘴一笑。
“你俩小傻子笑啥?”
薛满仰头咧着嘴:“就是开心,娘笑啥?”
“我笑我们追着太阳晒头发。”
迎着夕阳余晖,阿宁的眼睛的亮晶晶的。
她不懂追着太阳晒头发好笑的点在哪里,但第一次看到姜璃这么开心,她们也就开心。
“娘,你笑起来好像仙女。”
仙女用来做形容词,太抽象了,姜璃微微挑眉,“你见过仙女长什么样吗,就说我像仙女。”
“仙女就长得像你这样。”
“那到底是我像仙女,还是仙女像我。”
阿宁答不上来,抿唇笑着,小脸红红的很不好意思。
姜璃觉得小孩子的想法很有意思,一时间没忍住逗了逗她。
薛满看着不好意思的妹妹,说道:“阿宁你傻,什么谁像谁?肯定娘就是仙女。”
姜璃忽然哈哈一笑,伴着开怀的笑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天色渐入黄昏,中午的野菜饼还没吃完,晚上继续吃,白日里又摘来这么多的刺龙芽,姜璃拿了一些过来洗了,放一点猪油和油渣,炒了一碗出来,清香爽口。
虽然野菜饼里也是刺龙芽,可和油渣炒出来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菜饼吃完炒的刺龙芽也吃完,三人吃得心满意足。
赵阿婆家里,依着姜璃说的法子,把刺龙芽洗干净切碎,拿了一点面出来搅拌进去,放一点点油薄薄的煎出来。
这东西只有姜璃说能吃,赵阿婆家里人还是很忐忑,起初只做了一点,摊了一个出来,赵青竹先尝。
围着灶炉的孙子孙女闻着香味看赵青竹吃,不停地吞咽口水,只见赵青竹吃了一口又一口,才掰一块递到赵阿婆嘴边。
“娘,你尝一口,很好吃。”
“这点肯定不够吃,咱们把摘来的那些全都做了。”
赵青竹说着就准备去洗,几个小鬼头急忙抱住她的腿:“姑姑,来一口,给我来一口。”
她看着眼前的一二三四五个小鬼头,胡乱的把手中的饼全塞进嘴里。
“找你奶奶去,锅里还有一个。”
锅里的那个还没好,赵阿婆看着几个小鬼头失落的样子,扬起铲子就要打赵青竹。
“你饿死鬼投身,给他们一人一口会死啊。”
赵青竹人已经飞快的跑出去了,几个小孩又眼巴巴的盯着灶去了。
赵青竹边洗边想,明早得再去掰点回来,她老娘不舍得放鸡子都这么好吃,这要是按姜璃说的,搅几个鸡子进去,不知道多香。
这么些年大家都觉得那刺林是毒林,看着这嫩芽发了又败了,想想就心痛。
赵阿婆家几个儿媳看着小姑子吭哧吭哧的洗野菜,觉得新奇。
“青竹,真这么好吃?”
赵青竹看着嫂子们疑惑的模样,叹了口气。
“不好吃我会这么勤快?”
几个嫂子连连点头:“那倒也是。”
赵阿婆家虽然人多,但她们白日摘的刺龙芽也不少,全部洗完有大半瓦盆,摊出十几二十个饼来,一家人吃得肚子圆滚滚,都搬出竹椅来坐在院子里乘凉休息。
人刚坐下,就听到猛拍院子门的声音。
谁都不想动,使唤小孩子去开的门。
是刘春花。
她满头汗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大娘,求求你救救我家大牛。”
赵阿婆杵着膝盖起身,进屋子去拿药箱子。
“大牛怎么了?”
“他中毒了。”
“怎么中的毒?”
“就山谷里那毒林,都怪姜氏那个贱人,她让阿宁骗了我们说是能吃,开始去摘的时候都好好的,摘着摘着大牛就毒发了。”
刘春花这话一出,满院子里的人都神色诡异的看着她。
要真是刺林里的毒,那他们今晚吃了,没事啊。
赵阿婆和赵青竹是知道原因了,娘俩心照不宣的看了彼此一眼。
缓解这个的方子姜璃已经告诉她们了,但现在*不知道薛大牛什么样了,白天她们碰到了樟树叶摘了一些,杉树皮还得去现割。
“娘,我跟你一起去。”
赵青竹起身跟着出门。
此时老赵家院中乱成一团,老太太抱着薛大牛,让他不要挠,但薛大牛现在脸上全身的皮肤都红了,长得疙瘩连成片,看着异常骇人。
“奶奶,我痛,还痒,我受不了,我要死了呜呜呜。”
“大牛啊,你忍忍,等赵奶奶来了给你上了药,就好了。”
她话是这么说,但这村子里,先前就有一个中毒死了的,都无药可解,薛大牛如今也中了这毒,估摸着,也是没希望了。
薛大牛边哭边喊,老太太最疼薛大牛,如今看着他这可怜样子,她想把姜璃碎尸万段了。
两家离得不算近,赵阿婆她们一路小跑着过去,看到薛大牛的样子还是惊了一下。
赵青竹看到整个人都红肿起来的薛大牛,停都没停就和赵阿婆说道:“娘,我回去煎药。”
“唉,喊上你哥陪你。”
赵青竹人已经飞快的跑远,天已经要黑了,她一个人去山脚割杉树皮比较危险。
喊上大哥割了杉树皮回来,又将白日里摘的樟树叶一起放进瓦盆里煮,直到熬出浓浓的黑水,捞掉原料,她端着瓦盆去的老薛家。
薛大牛又痒又痛一直哭喊,周边邻居都听见了,纷纷跑过来看。
赵青竹端着瓦盆过去的时候,院子里挤满了人。
“各位叔伯婶子大娘,让一下让一下,药来了。”
众人回头,就见赵青竹端着半瓦盆黑漆漆的水。
“这是啥药?你们找到能解刺林毒的药了?”
赵阿婆接过瓦盆,来不及接问话,她试了一下温度,让刘春花拿了条帕子来,她亲自上手给薛大牛擦洗。
全身擦了几遍之后,薛大牛安静下来了。
“大牛,怎么样?还痒吗?”
薛大牛微微摇头,“不怎么痒了,但还有点难受。”
赵阿婆松了口气,看来这法子真的有用。
她把帕子递给刘春花,起身说道:“你继续给他擦洗,注意不要挠破皮了,看看晚上红肿会不会消,如果消了,那慢慢就好了。”
左邻右舍的都唏嘘了一下,还以为薛大牛不成了,没想到赵阿婆竟然找到了法子。
老太太知道孙子命保住了,可心头的气还没消。
“老二老三,你们去把姜氏那个歹毒的贱人叫过来。”
薛家人还未动,赵阿婆就说道:“李嫂子,我刚才听春花说了一嘴,这事儿,怪不上姜氏啊。”
“如何怪不得她?是她撺掇阿宁哄骗我们,若不是阿宁说那刺芽能吃,我们也不会去摘,大牛也不会中毒,她歹毒心肠,这点矛盾竟然想要人命,以往还真是我老婆子心慈手软了,让她蹬鼻子上脸!”
老太太话落,一旁的赵青竹接过话头。
“大娘,依你这话,还真就不怪姜娘子了,今天白天我和我娘去挖草药,正巧撞见她和阿宁在摘这个刺芽,她们说能吃,我们也摘了不少,今晚摊饼吃了,都没事。”
赵青竹这话出来,所有人都有些震惊。
只听赵阿婆说道:“那刺林里,还有一种树,薛大牛应该是摘到了,你们应该不止一个人摘了吧,就大牛一个人中毒。”
此时刘春花和老太太才反应过来,她俩没事。
老太太心里的气还是不顺,但又被赵阿婆母女拦住了,觉得很没面子,回头看着赵阿婆说道:“你们娘俩,和姜氏也素不相识,怎就帮她说起话来了。”
赵青竹嗤笑一声,随后看着院中的人说道:“诸位叔伯婶子,今天姜娘子教我和我娘如何辨别刺林里有毒的和没毒的,两种树长得很相似,但树干上有刺的无毒,树干上无刺的有毒,无刺的枝叶还细长,大家以后去山谷里,可以仔细观察一下。”
“至于这无毒的,确实能吃,今晚我们吃了。”
赵青竹眼神扫到廊下,看到那三个背篓里,都是大半背篓刺龙芽,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亦是不快。
“哟,二嫂,你们摘了这么多回来啊,不会整个山谷都被你们摘完了吧,我还想着明天再去摘点的。”
赵青竹的嘴不饶人,赵阿婆平日里都是耳提面命,但刚才听了老太太的话,她心头也不快。
话说了,事情也办了,懒得继续呆这里。
看向老太太说道:“老嫂子,大牛这副药不一定能把毒全部解掉,明日你再拿着瓦盆来我家,药钱的话,给我二十六个铜板就可以。”
这个价格出来,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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