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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萤面无血色。“这里会吸收精神力，白慧知道的！她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引爆这么大量级的精神力……”
很快，她彻底领悟白慧的真正意图，浑身发抖。
爆发的精神力源源不断地涌进来，涌进大熊猫的体内。
她惊恐地仰视体型不受控膨胀的大熊猫。
五分钟前。
“炮弹没效果！”
无论发射哪种炮弹，顶天立地的巨型黑影散了又聚，他们白白浪费炮弹罢了。
“精神体物攻击！”温序廷咆哮。
使用精神力攻击会增长黑影的体型，他们只能使用物攻击。
血红蝎子和棕熊率领其他精神体撕咬巨大黑影。巨影的身体两侧长出无数条粗壮的触手，死死地勒紧哨兵的精神体。
有的精神体被触手扯断半截身躯，发生无声的哀嚎。有的被触手扯断脖子、胳膊，血红蝎子则被扯断尾巴。
温序廷的棕熊好不了哪里去，也被硬生生地扯断两条胳膊，它撕心裂肺地咆哮。
悬浮半空的海豚仍然连结所有人的意识，愉悦的情绪入侵他们的大脑产生微量多巴胺，令他们感觉不到不那么疼痛。
但前仆后继的精神体被碎尸万段，无疑是自杀行为。而且一有精神体消亡，巨影的体型又变大。
哪怕他们此刻不怕疼，哪怕他们借助向导的安抚、残存的精神力延长弥留的时间，其实他们也已经死亡。
短短两分钟，折损大半士兵。
温序廷愤怒地质问白慧：“你的潜行计划就是让我们做出没意义的自杀行为吗！”
白慧镇定自若：“不经历过绝望，怎么愿意不顾一切地寻找希望。”
她的眼神太平静了，让温序廷非常窝火。“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杀死这个东西？”
她冷冷地环顾眼神黯然的众人，高声询问：“这个怪物可能是古老神祇意识的一部分，重创它等于重创古老神祇，你们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吗？”
一双双写满绝望的眼睛深处，怀着微弱的希冀之光，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两位S级指挥官身上。
“想要重创它，就要我们所有人释放全部都精神力，由我的海豚输送给夏中校的精神体。”
“什么？”温序廷震惊。“为什么输送给她？”
“她和封中校是我们唯一的胜算。”
他隐约猜想到真正的作战计划，不寒而栗。这个女人，比他还狠心。“好，按你说的做。”
他就没想过有命回去。
身后的精神体不断地被扯断，大义凛然的温序廷朝向一众士兵，大喊：
“所有哨兵和向导听着！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帮助另一边的部队获得胜利，你们愿不愿意为了崭新的未来奉献一切？”
他们毫不犹豫：“愿意！”
向导的哭声夹在齐声回答之中。
温序廷闭眼：“现在，所有人释放全部精神力！”
以前说一群哨兵狂化的后果相当于核弹爆-炸，原来不对。
所有哨兵自愿牺牲，毫无保留地释放精神力，他们义无反顾的心意令精神力非常纯粹，不由自主地凝结成坚实的盾，使得巨影难以吸走。
哭哭啼啼的向导在恐惧和绝望之中爆发精神力，以飓风的形态扬起。
半空，蓝色的海豚一声长鸣，吸引己方的精神力过去。着急的巨影向蓝色海豚跑来，想掠夺那巨大的能量。
白慧却勾唇。
上当了。
一起死吧。
身旁的霍医生悲伤地注视白慧，在精神力抽干以前留下最后一句话：“你以为我们不精神结合，我就感受不到结合破裂的痛苦吗？”
白慧瞳孔颤动。
霍医生的精神力清空了，他倒在白慧的身旁。
她怔怔地使唤蓝色海豚触碰巨影，一滴泪划下脸颊。
当巨影碰到蓝色海豚，它贪恋蓝色海豚携带的醇厚能量，毫不犹豫地跟随蓝色海豚往工厂去。
等到它即将穿过工厂的墙壁，它才发现墙壁后面有一个漩涡似的，连它携带的精神力也被吸收。
它想转身跑，但为时已晚，那个“漩涡”拉它穿过墙壁。
快要耗尽精神力的白慧乏力地坐下来，她唇色发白，浑身止不住发抖。
获得预知能力后，她每晚梦见相同的场景——一名乌黑长发的少女带领千军万马对战巨大又恐怖的怪物。
她只能看见少女的背影，所以一直以为那位救世主少女是她自己。直到二十岁，她站在梦里少女的身后，引她回头。
那一刻，她知道原来救世主不是自己，因为自己没有蓝色的眼睛。
她充其量是命运的代言人，引导这一切发生。她不服气，不甘心，哪怕她终于遇到天赋异禀的蓝眼少女，也不愿意相信她只能当一个引路人。
改变想法时，是十岁的夏萤做噩梦那晚，她进入夏萤的精神图景安抚。那时，她望见精神图景的血红天空悬挂巨大的金色眼睛，像降落的月球。
正当她寻思如何安抚，她竟然看见幼小的熊猫精神体扑上去啃咬金色眼睛。神奇的是，金色眼睛被它撕咬过的地方不可复原，小熊猫还随之增大体型。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她的脑海回荡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的是旧时代的英语：“古神已睁眼，深渊正吞并人间，诅咒是灵魂的烙印。”
那一刻她终于释然。
夏萤确实拥有无可替代的能力，这个世界需要她。
精神力一点点消逝，虚弱的白慧抚摸霍医生脸上的疤痕，发抖的指尖划过他残留的最后一滴泪。
“真想早点告诉你，我也感到了结合破裂的痛苦……”
随着巨影的能量和蓝色海豚被吞噬，白慧笑着闭上双眼，手仍留在霍医生的脸上。
小萤，创造1%的奇迹吧。
“白老师！”
泪流满面的夏萤擦掉泪水，掠过一个个战斗的士兵去找封归野。
她感受大家坚定的心意，也感受到白慧送来的“礼物”。
能量已经足够了。
体型无限增长的大熊猫顶穿五层楼的工厂，刚才巨影穿过墙壁的时候压断不少传送带，破坏掉的传送带增加十几倍。
“封归野，喊他们撤退吧。”
他侧目凝注流泪却平静的夏萤，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临。他牵紧夏萤的手，给所有哨兵下达最后的命令：“哨兵保护向导撤退！”
正浴血奋战的大家不由得一愣。
“现在撤退？”孔雀感到不可思议，完全不是老大的作风。他消耗过大，脸上没了血色。
夏萤也给所有向导下达最后的命令：“向导展开精神场域协助哨兵撤离，直到退出黑暗空间！”
徐明月产生不好的预感：“你和封中校也撤退吗？”
“我和封中校做完最后的事就会撤退。”
“真的吗？”
红了眼睛的方诗语拉住徐明月。“我们留下会妨碍小萤和封中校，快走吧！”
雷和孔雀还留在原地。“为什么你们不跟着撤退？”
封归野大喝：“所有人马上撤！违反军令的出去后革职！火焰，拉他们出去！”
火焰看看封中校，又看看夏萤，发现两人的眼中含着决然。他强忍着胸臆的酸楚，使力拉走雷和孔雀。
工厂仿佛预见末日的到来，震动的墙壁开始扭曲。它顾不得传送带和人类的灵魂，拼命扭动并扭断所有传送带。
跑出去的人都望见，工厂正在变形，变成不可名状的怪物。
“小萤和封中校哪里还能撤退？”徐明月想跑回去，又被方诗语拉住。
“他们会出来的！我们安全撤离就是对他们的最大帮助，快走！”
不远处尸横遍野，死的全是他们的战友。
“别看了，快撤离！”火焰肩负起长官的责任。
“白老师……”
不但徐明月，方诗语也被泪水模糊双眼。
“小萤会不会像白老师这样？不行，我——”
方诗语不等她说完，急忙拉她跑。“跑！被妨碍他们！”
“霍医生也……”雷握紧双拳，明白夏萤和老大准备要做什么，双眼通红。
工厂初现巨型怪物的轮廓，内部的传送带变成无数的猩红触手，愤怒地往外抓。
“快跑！”
“小萤——”
工厂骤然停止变化，有东西从内部吸走它的能量。一只毛茸茸的黑色拳头，一拳捅破它的“屋顶”。
大熊猫越来越巨大，开始缩小的工厂快要容纳不了它。巨大的嘴巴啃咬“屋顶”，而大熊猫的身后有一条黑色巨蟒顶破工厂，两个巨大的精神体肆意破坏。
其他人的撤离并不顺利，遇到从楼房伸出来的黑色触手。向导的精神场域不能完全抵御黑色触手，他们必须加快速度奔跑。
须臾，万物静止般，流动的、繁杂的气息凝滞。
零场域沿着此意识世界铺展开去，扬起温馨的气息；依附其上的蛇形精神力力场捕捉伸出来的黑色触手。
他们望见无形的东西缠绕黑色触手，迫使它们呈现拧麻花的状态停顿在半空。
“是老大出手了。”孔雀深信这就是老大的能力。趁这机会，他协助火焰催促大家快跑。
大熊猫的体型已经比巨蟒庞大，毛茸茸的脑袋顶着夜空似的。
“是时候了。”大熊猫底下的夏萤，低声说。
封归野擦拭她的泪水，无声拥她入怀。
正在撕咬工厂的巨蟒为之一愣，随即依依不舍地仰视大熊猫，金色的竖瞳蒙上一层水光。
大熊猫却对着它扬起嘴角。
【嘻】
巨蟒明白它的心意，毅然缩回工厂内，用漆黑幽暗的身躯缠绕两人。
夏萤笑着依偎封归野的胸膛。
吸收过后便是释放，最后是爆发。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力伤害不了意识世界，但是通过大熊猫转化为古老神祇的能量则可以。
刺目的白光淹没两人和巨蟒，也逐渐淹没工厂外的意识世界。
“小莹……”
陌生的男声低语。
月影城边境的迷宫暂时困住戴金丝眼镜的医生，代价是不少墙壁被他破坏。
骁狼团联合“青蜂”，勉力镇压逆十字教会的傀儡军团。它们的皮肤多处缝合，痛觉麻木，还拥有粘合再生、精神攻击的难缠能力。
梵云和“青蜂”三队也加入战斗，金色的千手菩萨撕碎一个傀儡，又再生一个，没完没了。
金色手掌再一次撕碎一个傀儡，飞溅的血肉洒落地面。梵云正要扣动扳机，发现地上的血肉不再粘合再生。
迷宫中的医生突然感到自己不对劲，精神力流失得很快。猝不及防间，墙上滑动的知识海洋成功入侵他的大脑。
“赢了！边境的部队打赢逆十字教会了！”
下属的汇报使蒋司令如释重负，扶着墙壁踉跄。在她的身旁，军医抬走一个又一个从精神图景撤出来的哨兵或者向导。
他们过度使用精神力，一跑出来都昏厥过去。为了避免倒下的他们堵住出口，阻缓后面的士兵撤离，穿戴战斗服的军医轮番抬走他们。
只是，直到入梦师的精神图景入口崩溃，蒋司令都没看见白慧、温序廷、夏萤和封归野撤出来。
她艰难地闭上眼，流下泪水。
“蒋司令，入梦师没了生命体征。”
浸泡在蓝色溶液里的女孩垂下头，充当头发的黑色蝴蝶漂浮在溶液表面，铺上一层黑色，死透了。
“赢了……人类赢了……”
加入潜行计划的上千名哨兵和向导，生还一半。
人类大获全胜的捷报传遍整片大陆，剩下的神子衰弱，信徒溃不成军，人类再度掌管地球的日子即将来临。
大战后的第二天，主城的圣殿举办追悼会和表彰大会，追悼和表彰光荣牺牲的士兵。
“我不同意！”泪眼婆娑的张琴硬着头皮来找蒋司令。“夏中校说过会回来的，我不同意给她和封中校办追悼会！”
疲惫的蒋司令没有责怪她莽撞闯进。“你真的相信他们在古老神祇的意识崩溃时还能活吗？”
“我相信夏中校不会食言！”
蒋司令沉默不语，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张琴忐忑地观察她的表情。
“好吧，除去夏中校和封中校的追悼名单。”
难以置信的张琴喜上眉梢。
蒋司令考虑的是，此做法一来稳定人心，二来需要S级的名号震慑其他城市群和北方联盟。
外敌已不成气候，但不久将来，人类会陷入内战吧。
她惆怅地眺望窗外的高楼大厦。
三个月后，狼牙镇。
午休时间，脑袋锃亮的梵云提着一瓶橙汁到卫生所，跟病床上的人打趣：“你再不出院，我就要正式上任骁狼团的团长了。”
穿着病号服的林澈面无表情：“你试过右脑和右手被毁就知道要住多久院。”
“你还能起来和我说话没变成植物人，一定要感谢治疗你的向导。”
林澈默然。
大战后，日曜批准向导到边境服役，并采用老带新的模式，让服役至少一年的向导带领刚毕业的向导。
梵云低声问：“还在想他们吗？”
林澈望向窗外的树。“总觉得他们还在。”
“如果他们还在，一定会回狼牙镇。”
“嗯。”
病房陷入充满忧伤的沉默。
“你的精神体没有大碍了，出院不是问题。”身穿冬装连衣裙的徐明月环手抱胸地走进来。“我很忙的，要带麻烦的新人，你没有大碍就快点出院。”
提起新人，林澈不禁想起夏萤初来骁狼团的娇气模样，笑了笑。“我会尽快的。”
现在是冬末，向导们更娇气了。
这时，梵云接听下属的来电。
“梵梵梵梵云……”
“把舌头捋直再说话！”
“我、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要顶住！”
“敌人来了？”
闻言，徐明月和林澈神色肃然。
“不是！是老大和夏中校回来了！”
“什么？”梵云激动地站起来。
“不过需要一辆货车来接他们……”
下午的训练暂停，镇里的士兵堵在镇子的入口，翘首以望。
“雷，我的训练服有没有乱？头发有没有乱？”孔雀忽而发现雷佩戴湖蓝色的手工耳坠。“你好狡猾，居然戴小萤送的耳环！”
旁边的金刚抬手撩头发，露出手腕上的手绳。
“啧，你也很狡猾！”
“有车来了！”
镇子的入口受到万众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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