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厅,梁微宁不着痕迹观察父亲神色。
没反应。
甚至称得上,面无表情。
心里犯嘀咕,到底搜没搜。
罢了。
反正该讲的都已讲完,留着二老慢慢消化。有些事,只能循序渐进。
将近凌晨,收到庄霁明的新年贺词。
后面附加一句:【沈总同意在收购书上签字,最晚三月中旬,希微将彻底归属中港分公司。??
梁微宁感到诧异。
本以为对方态度坚决,却不料突然就改变主意。
没人知道沈复为什么会松口。
真相只有辛云舟了解一二。
沈复向父亲低头借钱的条件是,要跟世交家千金相亲处对象。
毫无疑问。
父子谈崩,关系陷入僵局。
沈复告诉辛云舟,希微是信念,是心血,他不舍。
但即使不舍,在残酷现实面前,也只能认命。
认命。
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凌晨一到,窗外炮竹声此起彼伏。
梁微宁跟父母道晚安,拿着手机进卧室,简单洗漱完毕后,换好睡衣,躺床上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新春祝福。
作为部门主管,新官上任第一年,肯定要有所表示。
在群里发完红包,跟大家唠嗑几句,切换到与BB-C的聊天界面。
一串贺词还未发出,对面弹来一个低调的转账提醒。
跟去年一样,备注里写着【新年快樂。
盲猜金额巨大,否则不会以转账形式。
大佬就,没考虑女朋友如何回礼?
BB-C:【男朋友心意,以及年终奖励。
梁微宁眸底溢出浅笑。
看吧,怕被拒收,连由都想好了。
点开后,她的生日打头,后面接续一系列特殊数字。
陈先生今晚的开场白,浪漫感十足。
删除对话框里的文字,梁微宁改换语音,用自己那普味儿极浓的粤语,向男人道新年祝福。
发送完,打字问他:【有进步吗。
小姑娘问的是粤语发音。
陈先生关注的重点却是:【刚刚那句话的前缀,要改一下。
前缀。
也就是称呼。
你觉得,应该叫什么。梁微宁清眸微转。
按照内地的习惯,女朋友会称呼男朋友为某先生?
嗯,确实挺少见。
但是。
小姑娘傲娇道:【我就不愿意改,喊一辈子‘陈先生’,不行么。
男人轻轻抬起唇角,眸色温柔而释怀。
好,宁宁喊一辈子。
……
被他强调一遍,梁微宁瞬间反应过来。
脸颊染上烫意,赧然笑了笑。
另一边,隔壁主卧。
老梁拿着手机坐在床头,特意戴了副眼镜,打开BAIDU搜索:港区陈姓豪门。
搜出来,看到密密麻麻的背景介绍,陷入沉默。
这门第,高出他的想象。
闺女口中的陈家,应该没这么扎眼。
陈姓很普遍,港区有钱人多如过江之鲫。
不行,还得再找找。
这一找,就熬到凌晨两点。
其实,老梁心里已有答案。只不过,在跟闺女确认之前,尚存有幻想。
以至于,辗转反侧,整宿失眠。
次日,妻子问起此事。
老梁顶两黑眼圈,语气四平八稳:“也就那样,的确比我们家,高一点点。”
谢老师:……
真的?
只高一点点?
第213章 能否胜任
大年初二的太平山,相比于平时,人为增添了不少年味和喜庆。
上午十点,陈家主宅。
管家伺候董事长喝完药,退出书房时,父子之间的气氛并不算和谐。
今日未下棋,聊得是另一个话题。
茶雾缭绕的案几上,搁置一份牛皮纸袋装着的档案。那是总部董事办前秘书长梁微宁,近一年的晋升轨迹。
陈嵩一身轻简中式长衫衬得面容肃穆,背手立于窗前,拿话质问坐于后方的长子,“为一个女人,特意在分公司增设事业部。一路捧这么高,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语气听不出明显喜怒。
但熟知这位家主脾性的便知,不过是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
案几前,陈敬渊姿态闲雅静坐,目光微不可察低垂,不动声色自牛皮纸档案上扫过,眸底染上一丝讳莫深沉。
这次,好似知道他来太平山的目的。向来习惯以‘不变应万变’的董事长,竟也打算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
妹妹仔的身份,包括两人关系,他并未刻意封闭隐瞒,想要查到蛛丝马迹,很容易。
董事长隐忍不发,是在等今日,等自家长子主动找上门,主动谈。
陈敬渊如父亲所愿,也如自己所愿。
不想再拖延。
静默一阵,陈敬渊淡腔启唇:“我钟意的人,自然想把最好的给她。这种心,想必董事长一辈子都没机会懂。”
并非不愿懂,而是没机会。
直戳痛处。
具体暗指什么,陈嵩心知肚明。
有些事,不到情绪失控,没有谁能开得了口,将其搬到台面上讨论。
况且,还能做到如此面不改色。
陈嵩彻底冷静下来。
十年前,在陈家祠堂里,当着诸位宗亲及牌位,他承诺过,绝不干涉未来继承人的婚姻大事。
以此方式,削减内心对已逝长女的亏欠和自责。
可不干涉的结果便是,他陈家的继承人,竟随手挑了个秘书拍拖。
堂堂执行董事,把克己复礼抛到九霄云外。
他这近一年的行径,在陈嵩看来,简直荒唐至极。
空气沉寂片刻,一通公务电话打破安静。
陈敬渊拿着手机起身,准备往外走。
离开前,听站于窗前的父亲出声表明态度,“我拭目以待,看你亲手培养的人,能不能胜任未来陈家主母的位置。”
从容步伐微顿。
陈敬渊侧头,声腔平静却有力:“我要的不是主母,是妻子。”
妻子。
这在陈家,是很新鲜的用词。
“真觉自己已完全掌控大权,家族就一定会交到你手上?”陈嵩抬手逗着鸟,哼笑。
“您可以试试,是否能用一纸调令,撤走我的执行董事之位。”
长腿迈出书房,陈敬渊再次回头,看向那道苍劲挺拔的背影,缓缓开口:“有冇陈家继承人的身份,对我而言,无区别。”
在港区,陈先生三字,远比陈家好使。
匪夷所思,却是不争的事实。
陈嵩立在当场,神色已不复如初。
他这位长子,论野心和实力,从不会令人失望。
端看,那个事业心极重的小秘书,是否也跟他一样坚定。
或者,这段所谓‘以结婚为目的的拍拖’,能维持多久。
一年。
还远远不够。
-
因为提前休假的缘故,梁微宁也得提前返港。
第一站肯定要回青衣的,陪闺蜜补过除夕和春节。
关于她男朋友的事,老梁和谢老师一个比一个能装。
看似漠不关心,实则每次跟陈先生通电话,老两口总会借故找东西,频繁经过她附近方圆半米。
甚至有一次,无意间跟男朋友撒娇说‘想他’,恰巧被谢老师撞进耳里。
永远忘不了母亲当时的反应和表情。
看着自家闺女的眼神,仿佛像在追短剧。
然而,就在梁微宁放松警惕之际,去机场当天,老梁和谢老师将她送至安检口时,却突然话锋一转。
谢老师说:“谈恋爱归谈爱恋,压力别太大,在我和你爸心里,你永远是最棒的。”
这话,有些耐人寻味。
难不成,母亲担心对方过于优秀,她会自卑?
不存在。
梁微宁正要开口,谢老师又郑重补充:“感情中彼此付出,虽做不到绝对公平,但在精神层面,必须是平等的。记住妈妈的话,千万不要因为‘爱’,而丧失自我。”
真永不过时。
作为教师,看待事物正反两面,也相对偏性。
而老梁这位老干部,就全然不同。
只留一句:“别把谈恋爱和终身大事混为一谈,你这个年纪,只需好好享受过程。至于结婚,不急于一时,你还年轻,再多看看。”
意思是。
陈先生当下,在未来岳父岳母眼里,通过率仅有百分之五十。
可是。
梁微宁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流氓就流氓,现在什么年代了。”
老梁皱眉讲完,扬了扬手,让她抓紧时间过安检。
“……”
心情糟糕。
有对老两口的不舍,也因他们的态度而惆怅。
“五月份爸爸生日,我会请假回来。你们在家保重身体,别为我操心。”梁微宁张开双臂,一左一右拥住父母,跟二老道别。
谢老师摸摸她脑袋,“傻孩子,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嗯,相比去年,我都胖了。”
确实。
是谁的功劳,孩子不提,谢老师也没多问。
有时候,点到即止最合。
-
抵达港区,正值下午。
明叔安排司机来接,梁微宁一上车,吩咐先去青衣。
二十五分钟后,就在她哼着小曲上楼,用钥匙打开出租屋的门时,迎接她的,是扑面而来的灰尘气息。
屋子里空荡荡一片,没人。
看样子,外出已久。
拨通闺蜜电话,响两声,里面接听。
得知她回港,顾允真诧异:“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给你惊喜呀。”
闺蜜汗颜:“我在外地。”
“做什么?”
“跟段昱成度假。”
哦。
原来是有男朋友陪。
既然这样,就不便打扰。梁微宁搜寻一圈,没找到任何清洁工具,询问闺蜜。
后者活久见:“你要打扫卫生?”
嗯,灰尘味太重了。
顾允真不信,即刻弹来视频。
惊呆。
“你这回家一趟,回炉重造?”
暗示她以前太懒。
小姑娘虎着脸,“专心度你的假,其他别管。”
“……”
第214章 如何抉择
到薄扶林,已是两小时后。
Josie正跟金毛在前院玩飞盘。
大老远,看到宁姐姐下车,带着狗子飞奔而来,吓得梁微宁直往司机身后躲。
此一幕,恰巧被二楼露台外的陈先生收进视野,低沉呵斥一声,成功唤停金毛。
狗子刹住脚,乖乖趴在原地,不敢动。
真是训练有素。
微微抬头,与上方温热视线交汇。
短暂两秒,梁微宁赧然移开。
“宁姐姐,新年快乐。”
Josie礼貌喊人,清亮打招呼。
梁微宁浅浅一笑,揉了下少年脑袋,“乖,新年快乐。”
“宁姐姐今年还要常驻京城吗。”Josie问。
“应该会的。”
她边往里走边说:“要看公司具体安排。”
“让爹地把你调回港区,行不行?”
脚步一顿。
梁微宁回头看向少年,“你功课遇到问题?”
后者摇头,闷闷不乐垂下眸,却也不明确原因。
“抽空跟你爹地多聊聊。”梁微宁鼓励道:“他虽然忙,但一定会腾出时间兼顾到你,永远都不要质疑这点。”
静默须臾。
“宁姐姐怕过爹地吗。”Josie突然蹦出一句。
她愣在当场。
这,该怎么讲。
深吸口气,大胆承认:“怕过。”
“后来呢。”
打破砂锅问到底。
后来……
梁微宁看着少年,认真阐述事实:“怕他,其实是对他的一种伤害。Josie,他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能解孩子心。
并非敬畏延伸而来的惧怕,是十二岁的年龄,渴望得到关注和认可。
就像她一样。
如此看来,是不是证明,她也是复刻版的Josie。
梁微宁再次仰望别墅二楼露台,那里已空无一人。
轻叹。
陈先生这位大家长,不好当。
上楼后,直接去他书房。
不确定有无公务,或者线上会议,出于礼貌还是先敲门。
未听到男人回应。
几秒钟,房门打开,陈先生姿态从容将她揽入。
重新合上门。
整整十日没见,梁微宁踮脚环住他颈项,微仰头,男人带着灼热情欲的吻覆压而下。
分不清是谁主动。
书房软塌上,凌乱一片。
小姑娘衣衫半解,圆润香肩在灯光照射下,白皙如奶缎。
陈敬渊心无旁骛收紧怀里人,滚烫气息流连在她精致恬淡的眉眼间。随掌下躯体愈渐柔软,薄唇顺她鼻骨往下,深深吮住那嫣红唇瓣。
止于最后一步。
毕竟在书房,而且楼下有明叔,有Josie。
停在敏感地的那抹侵袭感,隐忍的狠劲十足。
梁微宁颤颤缩了缩脑袋,红着脸提醒:“要开饭了。”
刚刚上楼时,明叔说二十分钟后。
从进门到现在,恐怕不止。
再不下楼,脸都要丢光了。
小姑娘发窘模样,惹得陈敬渊低腔沉笑,性感喉结碾过暗哑,“明叔口中的二十分钟,你可以解为至少一小时。”
嗯?
还有这种逻辑。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梁微宁不解问。
陈先生给的答案是,上了年纪,爱瞎想。
她忍俊不禁。
“没瞎想。”梁微宁悄无声息将身体往后挪,远离危险区,一本正经纠正:“是在劝诫我们,不要白日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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