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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没能领会其意，便见那只养尊处优的手，取过一瓶常温矿泉水，搁到她面前。
回过神，发窘。
大佬以为她正在生期。
可是，上次根本没来。
仔细想想，按照周期规律计算，这次例假已推迟整整五天。
什么原因。
难道是熬夜造成的？
思绪间，笔记本电脑被合起放回到桌面，她下意识转头，默默注视着男人，等待他的意见。
“方向错了。”面色如常点了支烟，陈敬渊平静指出问题所在。
梁微宁坐得端正，目不转睛，心里没谱。
自认条条框框都命中核心，哪里错了。
略有不服。
但没急着反驳，昔日教训历历在目，按照常，大佬一般不会轻易否定她。
男人侧脸静默，不知在想什么。
室内烟味很淡，几乎可以忽略，目光微转，才发现先生坐在吸烟区。
主位即吸烟区，可谓量身定制。
此时此刻，她尚有心情琢磨别的，几不可闻轻叹，希望大佬别只顾抽烟，再点拨两句，让她死的明白。
迟迟无下文，梁微宁终于坐不住。再次打开电脑，根据文档记录，脑中开始复盘第一场洽谈会的主题内容。
西培创始人拒绝中港全资控股，是因为他想保留0.01%的私人股份。
为什么要这样。
0.01%既无实际控制权，又无一票否决权，总不能只看中年底那点分红？
根据徐昼提供的资料显示，该创始人名下，除去西培生物制药，便只剩位于法国总部的工会投资银行，以及一家规模极小的证券公司。
工会，投资银行，证券公司……
三者看似毫无关联，实则切换到另一种思路，从金融交易大背景出发，深入比较之下，国内外环境形势其实存有很多细枝末节上的差异。
别小看这些差异，等将来西培业务板块增加，达到需要重新拆分上市的阶段，必定会进行一次股权结构变更，那么在此情况下，与母公司挂钩的原始股0.01%，就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老外藏太深，竟然敢跟华夏企业家斗智斗勇。看来洽谈会的下半程，庄霁明肩上担子颇重。
方向的确有误。
梁微宁自屏幕前抬起头，若有所思看向男人，有句话稍显多余，但若憋着，又有点抓心挠肺。
察觉到女孩思绪回拢，陈敬渊微垂目，扫了眼搭在沙发扶手上腕间的表，前后刚过五分钟。
“想说什么，返程路上再讲。”烟蒂灭于烟灰缸，男人系着西服扣子起身，看样子时间已到，洽谈会要开始了。
确切而言，接下来的部分，应该称之为谈判。
大佬的意思足够明显。
今日带她出席的目的，就是让她向庄霁明学习谈判技巧。
感慨，心情复杂。
以至于一个没忍住，鬼使神差冒出句：“先生心胸宽阔，令人敬佩。”
语气超级认真。
前方高拔身躯蓦然顿住，微侧头看她，冷静视线温和却逼人。
梁微宁被吓住，连忙闭嘴。
一阵沉默后，传来男人轻笑。
很短，短到她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被那只强劲手臂拎过去。
小姑娘怂怂站在陈先生面前，高跟鞋四厘米，脑袋仍旧矮大截。
压低眉眼，不敢直视头顶目光。隐隐感觉，刚才那句话好像欠嗖嗖的。
可惜，后悔晚矣。
受不住这压迫感，梁微宁蠕了蠕唇正要主动开口，男人低腔徐徐落下，声线平稳到令人心悸。
静锁女孩恬淡容颜，陈敬渊薄唇微启：“敬佩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心胸有多宽阔，你不妨可以试试。”
“……”
要哭了。
“别—”她拧着眉，细声微弱。
见姑娘一副纠结的模样，陈敬渊眸底浸染薄笑，慢条斯俯身，缓缓附耳靠近，“别什么。”
默默看他。
梁微宁小脸红透，憋屈。
“别以后再说。”
她一鼓作气忿忿道：“作为下属，我对您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犯不着打草稿，只要两分钟，就能背出一篇小作文。”
胆子挺肥。
现在敢怼回来。
陈敬渊听完兴味加深，气定神闲直起身，面色平静地点头。
小姑娘无声注视下，见他拿起手机，播出一通电话。
响两声，徐昼接听。
简短指令，“将现场远程接入。”
男人低嗓温淡，像在随口交代一件饭后茶余的闲事。
梁微宁：……
偏偏人特助比她淡定许多，耿直地问句：“需要立刻安排返程吗。”
甚至没想过，陈先生缺席最重要的环节，对于西培代表团而言，无疑是天降惊喜。
他们觉得，后半场若无中港执掌人坐镇，区区投资部总监，力量甚微，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岂止乙方。
陈先生突如其来的决定，亦令整个随行团队云里雾里，陡然失去主心骨，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毕竟都是经历过战场的大将，即便出现变故，也不至于自乱阵脚。
徐昼办事效率极高，休息室前方银白幕布降下，高清视频很快呈现眼前。
洽谈会正式开始。
梁微宁眼睛不眨，愣愣问：“真不去了？”
门被推开，有工作人员送来一条薄毯。
专门为梁秘书准备，室内冷气较低，避免着凉。
“认真学。”陈敬渊面容沉静靠向沙发椅背，不紧不慢开口，“洽谈会结束，我等着你的小作文。”
“……”
心机深沉资本家。
这步棋，一石三鸟。
第124章 庄总监有什么忌口？
持续四十五分钟的谈判，堪称神级现场，没有出现想象中激烈较量的画面，中港一方稳如泰山，全程配合默契，井然有序。
重点是，庄总监一如既往以斯文待人之常态，毫无棱角犀利的话术，却逼得西培代表团节节败退，频频妥协。
这让梁微宁想到一句无关主题的广告语，最美的食材往往选择最朴实无华的烹饪方法，保留原汁原味，就是庄霁明最具特色的谈判技巧。
功底扎实，临危不乱，思维敏捷到令人叹为观止。
诚如她所料，陈先生退居幕后，这便是目的。
拿一场S＋级别的收购案来磨砺和考验下属，大佬可真舍得。
关键是，最后还成了。
忍不住感慨，蓉城好山好水，养人。
挺欣慰。
第一次收购洽谈会于中午十二点准时结束，庄霁明带着电脑进接待室做汇报时，陈先生抬手示意，先用餐。
梁微宁闻言起身，正要下去安排，被男人温声止住，“就在楼下。”
楼下？
那是商务餐。
不过今日情况特殊，想必老板打算‘与民同乐’。
中海国际大厦12楼用餐区域，寻一处僻静位置，梁微宁接过经手里的平板浏览菜单。
是她多虑，除去工作套餐，这里也提供中西式高端菜品。
“庄总监有什么忌口？”梁微宁随口问。
原本寻常一句，却惹得徐特助冷不丁侧目看过来。
眼神仿佛在提醒，老板还在呢。
额。
目光轻瞟一眼对面男人。
小姑娘连忙回神，补充道：“陈先生口味清淡，后厨已在准备，如果你们二位没有额外要求，我就按照荤素搭配，随便再加几道菜。”
徐昼听完默默点头。
不错，这次顺耳很多。
头回与先生同桌用餐，庄霁明思绪沉敛，并未留意到个中细节，只微侧头，朝女孩温和颔首：“梁秘书做主就好。”
某特助跟着附和：“我也是。”
OK.
梁微宁指尖在平板上几番滑动，轻松搞定。
经离开，她裙摆刚要落座，主位响起一道低嗓，“坐我旁边。”
大佬发话。
条件反射般，几乎未作犹豫，乖乖换到对面。
听话的小秘书。
徐昼忍俊不禁，扭过头去，欣赏落地窗外街景。
反观庄总监，面色平坦端坐其位，强装淡定。
其实不止一顿饭，早在当初董事办发布公函，让梁微宁下基层学习时，他就已经察觉到陈先生对女孩格外的偏爱与不同。
秘书下基层，史无前例。
更何况，是执行董事亲笔签字。
不管出于何种心，衷心希望她能诸事顺遂，哪怕顶着‘红人’身份，他也始终坚信，她不是传言中那种人。
认识至今，相交尚浅。
可有时候，庄霁明往往更忠于直觉。
亦或者，猜测姑娘是否遇到什么不可抗因素，比如……
凝思间，经带人将全部菜上齐，视线扫过，发现除去几道清淡菜品，剩余大多是重口。
梁秘书做主的结果。
看来是他多虑。
遵从内心，哪有不可抗，她分明比谁都自由无缚。
用餐期间，不谈公事。
陈先生全程寡言，但姿态随和，并未给人过于强盛的压迫感，是高位者刻意收敛气场所致。
一顿便饭，不想让下属吃出胃病。
对此，庄霁明深有所感，对于执行董事私底下一面，有了重新认识。
返程途中，因为要汇报洽谈会后续，梁微宁本意是去前排坐副驾驶，将后方空间留给老板及两位男士。
结果念头刚起，就被那道低沉嗓音勒令，让她当旁听，做好笔记，单独出一份针对此次西培争议的解决方案。
对于她的专业领域，大佬要求极其严格，不留丝毫情面。
没时间默哀，梁微宁麻利打开电脑，在进入正题前，向庄总监请教了几个困扰已久的问题。
女孩分析甚微，被本人忽略的某些细节之处，此刻经她提出来，仿佛又延伸出另一层新思路。
庄未做保留，几乎知无不言。
他知道，小姑娘之所以如此放得开，全因陈先生默许。
职场多年，从没见过哪位老板，对秘书偏重至此。
梁微宁是独一份。
-
忙忙碌碌一整天，下班前五分钟，跟Alina约了去吃西桥泰式火锅。
为犒劳大家这段时间的鼎力协助，她打算请客，所以顺便私信顶层，把尚安也一起带上。
不行啊老大，陈先生没走，我不敢走。？？
没记错的话，大佬下午有其他行程安排，什么时候结束的。
梁微宁不确定，便想着上去打探下情况。
出电梯门，迎面遇到徐特助。
后者见面笑说：“临时有个紧急会议，陈先生抽不开身，你可能还得等半小时。”
抽不开身。
半小时。
她轻咳，“我不是来找他的。”
“找谁？”徐昼问。
梁微宁指了指前方秘书室，“尚安，跟她约好今晚吃火锅。”
很惊喜，很意外。
原来是他会错意。
徐昼恍然点头，自语道：“火锅好。”
跟在先生身边，恐怕这辈子都难吃到。
“是什么程度的会议，需要用到小尚吗。”梁微宁私心泛滥。
看穿她意图，徐昼说：“项目会，可以让她先下班，临走前泡杯茶，别的没什么。”
总归晚上有商务应酬，先生开完会，应该就直接过去。
没必要留人加班。
闻言了然，梁微宁朝对方颔首，眼神示意，她去看看。
送茶时，跟大佬打声招呼。
要有人情味，不能让徐特助觉得，她只顾自己潇洒，把男朋友忘一边。
走进茶水间，尚安已在准备泡茶事宜，转身见她上来，连忙露出笑容，嘴型告诉她，稍等几分钟。
年轻姑娘极易满足，会因能准时下班而感到生活美好。
曾经有段时间，梁微宁深有所感。
但现在，似乎鲜少有间隙，能体会到‘平淡’的快乐。
而以后，这样的机会，将越来越少。
来到办公室外，端着热茶敲门进入。
男人正立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听到声音微侧头，温和视线自她身上掠过，那头不知说什么，他又转回去淡声交代，让对方把人盯紧。
盯谁。
用的全英文，梁微宁大胆猜测，或许是那位混球二少。
第125章 混乱，撒娇
茶杯搁到桌上，电话适时结束。
办公室恢复安静，陈敬渊放下手机后，温缓伸臂将人揽至面前，低声问她：“要陪我加班？”
梁微宁赧然。
摇摇头，不好意思。
“打算跟同事去吃火锅，等你得空，再陪你。”她很会画饼。
小姑娘以为，他会不高兴。
毕竟，确实近期太忙，两人约会频次肉眼可见地减少。
单方面感到愧疚。
因为大部分时间，问题都出在她身上。
甚至某次，人已坐进大佬车里，临时却接到电话，不得已又乘电梯返回公司，准备资质目录打包，派发给经销商拿去参与线下竞标。
拗不过她，一顿晚餐由高级餐厅，临时更改为私房菜外送。
在陈先生看来，这些属于细微工作，但梁微宁亲力亲为，从未有半刻懈怠。她觉得，下基层，就要有基层样子。
由此，进市场部一个多月，她成了全部门最忙的那个。忙着忙着，大家看在眼里，逐渐地，似乎也开始以正常心态，去接纳梁秘书的钦差身份。
从以前私下讨论，到现在偶尔路过开玩笑，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可以协助一起惩奸除恶，同事们姿态坦然，气氛一派和谐。
历经四十五天，收获的不仅是业务能力，还有加固心性，以及太多太多。
陈敬渊料想过她会全身心投入，可真到这天，情感深处却变得复杂。
一条路，他替她做出一半选择，继续走下去，她会很辛苦。
但小姑娘甘之如饴，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毅力。
他要做的，就是提供避风港，全程保驾护航。
护着，总不至于撞得头破血流。那样，便也不会失去曾经做决定时的初衷。
而陈先生的初衷，实则远比梁微宁想的更简单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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