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男人,梁微宁一本正经道:“从本质上来讲,我同Josie没什么区别,相当于向同龄人授课,很难做到共情。”
稀罕的由。
陈敬渊垂目定格在女孩脸上,低问:“你所说的共情,具体指哪方面。”
具体……
“比如。”停顿两字,梁微宁别扭道:“当前阶段,我尚没机会体验到为人父母的感受,相反,因为自己也是从年少时期过来的,相对而言,更能共情到Josie,而不是陈先生。”
不由自主,联想到上次。
倘若那晚意外存在。
可不就,有机会。
这话说完,小姑娘已隐约感到耳廓发烫。
她咽了咽嗓子,在男人幽邃注视中,故作镇定地继续话题,“加之我本身,情况比较特殊,有时候绝非故意而为,但就是控制不住,会把自己的一些早熟观念掺杂到授课中。”
越听越有意思。
陈敬渊整暇以待靠坐到案桌边缘,单臂圈着小姑娘往回收力,将彼此距离无形拉近几分。靠拢后,鼓励她接着往下说。
尤其所谓‘早熟观念’,想知道,指的是什么。
静默中,小姑娘却陷入迟疑。
不肯讲。
或是不敢讲。
“如果仅限以上几点,在我看来,远不足以成为你打退堂鼓的由。”陈敬渊喉结咽动,语调不疾不徐自声腔漫出。
温磁嗓音靠在耳边,清冽干燥的呼吸,明明禁欲绅士到极致,可鬼使神差,无端让人产生一股旖欲感。
受这音色蛊惑,梁微宁干巴巴冒出句:“我从前劣迹斑斑,不学好,有些思想根深蒂固,不想因此影响到Josie。”
她没意识到,讲着讲着,核心点已脱离正轨。
好像,扯远了。
紧接着,又听陈先生问:“怎么个不学好。”
热息打在鬓角,梁微宁脸颊也开始染烫。
若有镜子,她会发现,此时的自己安静乖巧,憨憨软软待在陈先生怀里,问什么答什么,听话的不得了。
就,不学好。
“早恋呀。”女孩埋下头去,声音很小,几近自言自语。
以为男人没听见,本想就此揭过,提议让他重新聘请家教老师。
岂料,陈先生唇角微抬,莫名笑了下。
这声笑极淡,夹杂丝读不懂的情绪。
被他听到。
梁微宁彻底醒过神来,下意识站直身体,凝神屏息,等待男人的反应。
前刻在楼下,明叔说Josie这次不光考砸,还牵扯其他因素。
第六感告诉她,恐怕跟刚刚说的两字,脱不开干系。
可归根究底,真相究竟如何,明叔又不点明,尽让她猜,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真担心之前的授课方式出现偏差,潜移默化中误导少年。
此时提出来,未免为时过早。不仅卖了自己,更连累Josie。
正暗自懊悔间,头顶落下男人漫不经意低问:“那年多大。”
什么?
女孩尚处于迟钝。
“第一次谈恋爱,未满十八岁。”陈敬渊垂目提醒。
显然,如此直白内容,将怀里人震慑到失言。
自认语气温和,她在怕什么。
梁微宁没怕,但有些紧张,想要逃避。
他应该不知道,四年前在京郊潭柘寺初遇,恰巧她跟沈复分手。
自己当时狼狈的样子,悉数被他收进眼底。
陈先生只记得手帕,记得她哭得厉害。
至于为什么而哭。
不想。
梁微宁不想在他面前重提旧事。
第132章 仿佛在看禽兽
怀里人长时间的缄默,让陈敬渊气息蓦沉几分。
不愿回答,不愿多讲。
是否涉及她的隐私,亦或者,心里还在意,所以时隔四年再度被提起,机体会产生下意识的排斥和回避。
情窦初开的年纪,有些记忆,总能在潜移默化中叫人刻骨铭心。
陈敬渊至今记得,去年在沙田赛马场包间里,周太子当着他面诱导小姑娘跳槽。
后者拒绝由是什么。
梁微宁说:“中港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像谈恋爱,往往第一段感情都很难让人割舍。”
差点忘了。
这姑娘有初恋情结。
所以,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将一个人从心底抹干净。
诚如上次回京,隔着后座车窗入目场景。奶茶店,玻璃门,檐下风铃。
年轻男女,多唯美的画面。
当时,他只是看客。
书房内安静至极,小姑娘一动不动立在陈先生身前,确切而言,因被那只强硬手臂牢牢圈禁,导致她整个人以一种微僵姿态半靠在他怀里。
敏感嗅到气氛异常。
隐约浮动的抑迫感,源自于面前沉默的男人。
她凝神屏息,试着轻声开口:“您要不要考虑一下,重新聘请老师,我确实不适合继—”
“又用敬语。”陈敬渊淡腔打断。
女孩立马噤声。
抬臂往上扣住她后颈,稍加施力,将人强制性贴近他呼吸领地。
陈敬渊俯首压颚,薄唇寸寸覆落她鬓角眉眼,冷静低问:“在紧张什么。”
没,没紧张。
抬眸想要看他,吻却压下来。
条件反射般闭眼,任心跳随他热息下移,慢慢坠入无底深渊。
这场攫取本该温情。
但握在她腰间的力道,泄露出施加者隐忍勃发的戾气。
先生不悦。
不明缘由地,又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猜到可能与刚才话题有关,可梁微宁仍旧感到困惑和迷茫。
因何而生气。
早恋?
眸底水雾蓄起,逐渐氤湿眼眶,小姑娘被迫承受,陈先生风度全无的占有欲让她再次有了惧怕感。
倘若不是在最后关头保留一丝智,今日中午,她走不出这间书房。
终究没有混账到,真要她。
小姑娘坐在文件凌乱的桌面,泪珠子不断往下滚落,衣服纽扣崩掉好几颗,裙摆外层薄纱早已*躏到不成形。
以上,悉数为陈先生杰作。
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委屈成这样,他都不哄。
不哄。
便哭得更有劲。
“……”
深色雀纹案桌前,陈敬渊无动于衷靠坐在实木椅上,搭在椅背的指间夹了支香烟,一直未点燃。
就这般面容沉静坐着,看她哭。
眼泪不要钱似的自眸里漫出,辨不清有几丝表演成分,但确实有用。
若非小姑娘情绪激烈,适时提醒到他。还在生期,碰不得。
初恋已成事实,恼怒有何用。
何必失控,把人吓到浑身颤抖,甚至拿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看他。
仿佛在看禽兽。
陈敬渊难得生出一抹自嘲。
嘲讽他年过三十,栽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妹妹仔身上。半青半熟的灵魂令人食髓知味,无意识一段陈年往事,就能轻易挑拨他情绪波动。
直至此时此刻,郁气未消。
总要找个法子,将她那颗心剖开,打扫,清洁到只装得下他一人为止。
陈先生绝非圣者。
他对女人的狠,梁微宁‘有幸’成为第一个初体验者。
其实有时候,她犯糊涂,也是在变相自我保护。至少被欺负了,大不了流几滴眼泪,就算了。
雁过不留痕,次日醒来,又是美好晴朗的一天。
徒留陈先生孤独内耗。
一物降一物。
……
僵持到饭点,明叔在外敲门,请示需不需要延迟开饭。
小姑娘连忙直起身来,脱口而出:“不用。”
哭腔带哑,不忘抓住救命稻草。
显然,门外管家听出女孩异样,瞬间了然。
默默退下去。
楼下吩咐厨房,推后二十分钟布餐。
半晌没动静,梁微宁知道老不正经肯定是想歪了。
垂下眸子,感觉心累。
静默一阵,坐于实木椅上的尊贵躯体缓缓起身,手里那支烟管被他折断碾进烟灰缸。
女孩偏过脑袋,定定看着他指骨有力的手。
养尊处优到完美无一丝瑕疵,是如何做到平日那般凶狠,想不通。
正要撤回视线,头顶忽而覆压大片阴影,男人强劲手臂托住她腰臀,面无表情将她抱下来,立定站稳。
“看什么。”陈敬渊低腔沉淡,“以前没试够?”
话落,小姑娘脸色熟透。
常规流程,一语不发替她裙摆,上衣惨不忍睹,没办法再穿,陈先生视线落于她风光无限的某处,气息平稳到令人心悸。
并非平稳,而是戛然而止。
男人在屏息。
梁微宁抬手捂住,扭过脸闷闷道:“你赔。”
欲念拉回。
他轻笑。
小姑娘越来越聪明,现在已懂得如何进退有度,拿捏他。
“怎么赔。”陈敬渊垂目看向地面,散落在地毯上的莹润纽扣,缓慢弯腰捡起,拉开旁边抽屉,随手丢进去。
啪嗒几下,声响清脆。
安静到至极的空气里,心跳莫名漏掉半拍,未及反应,便传来刺啦一声,身上衣物在陈先生手里彻底碎烂。
“……”
小姑娘傻傻瞪他。
失言。
午饭推迟二十分钟,管家极有分寸。意在提醒,陈家教养甚严,暗示先生莫要过于荒唐无度。
这间书房,有太平山那位亲笔题字,就威严挂在陈敬渊身后那面墙上。
——克己复礼
单看狼毫笔锋收尾,气势重压如山,就足以令人心生畏惧。
偏偏,陈先生视其为无物。
捞起软塌上的薄毯裹住人姑娘,堂而皇之迈腿出门,抱着怀里香软一团,来到走廊尽头卧室,她的房间。
衣橱里井然有序,从未因主人暂时离港而空缺。
梁微宁安定在落地镜前,由身后人圈住,那只手臂越过耳畔,一件一件替她挑选衣物。
今日憋屈。
连穿什么,都要陈先生说了算。
来自三十多岁成熟男人的审美,最终换上一条烟粉及膝连衣裙。
款式简单,不该露的,一点没露,半透明软蕾丝领口设计,刚好遮住*前暧昧痕迹。
小姑娘无声打量一阵,噘嘴转过身去,哼哼唧唧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说自己不满意。
“乖,就这件。”陈敬渊手掌揉她头发,低腔恢复温柔。
镜子里,倒映出女孩恬静笑颜。
怎会不满意。
陈先生喜欢呀。
第133章 是不是很无趣
午饭期间,Josie全程安静到引人侧目,尤其梁微宁,好几次想找机会破冰,缓和下气氛,但抬眸一看对面大佬,面色平静用餐的样子,温和中透着寡淡,让她又及时打退堂鼓。
就是考差点,下回把分数提上去,不成么。
非要把孩子逼得抑郁?
可能,她对Josie还不够了解。
抑郁,不存在的。
陈先生说一不二,不仅将午休后的中文授课取消,就连下午马术课,也一并砍掉。
少年吃完饭就自觉上楼。
不知道在做什么,总不会真的在面壁思过。
梁微宁想问不敢问,需要摆正自己的位置,陪伴十几年,陈先生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教育孩子,她不该过分插嘴。
三点左右,大G开到前院。
陈先生带她去马场。
副驾驶,梁微宁边系安全带边问:“Josie不上马术课,我们去干嘛。”
言语间,替少年鸣不平。
也只能做到如此。
“马术课不是为他一人准备。”启动车子,陈敬渊视线平淡落在前方,控方向盘徐徐驶出欧式大门。
毫无疑问。
今天主角是她。
想到这里,梁微宁感到困惑,为什么大佬养女朋友跟养孩子似的,不是骑马,就是游泳,包括高尔夫,甚至上次会所的台球教练,也是专程匹配她而来。
学就学吧。
却并未强制她达到何种水准,就好像,单纯图个开心。
确实,见到Pink那瞬,梁微宁高兴地凑上去又摸又抱。
许久未见,大漂亮变得更加健硕强壮,绸缎般的毛皮在阳光下散发出柔和光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高大身躯屹立在空阔的围场上,威风如战士。
负责喂养Pink的工作人员说,这家伙极为高傲,面对长期相处的马术师,也仅允许对方靠近半步。
摸不得,更妄论抱马脖子这种得寸进尺的行径,根本想都别想。
新来的工作人员,性格幽默,描述时绘声绘色,马儿认真听着,梁微宁亦被逗得频频展颜。
不远处,陈敬渊接完电话往围场走。举目遥遥望去,两人一马画面和谐。
下刻,犀利目光扫了眼那位马场青年。
凝视一阵,沉腔淡问:“我是不是很无趣。”
一句‘无趣’来的猝不及防,徐昼步子停顿,不明所以看向老板。
怎么会。
“先生外在卓越,内在博学而极富涵养,自身魅力鲜有人能匹及,与无趣一词,远远挂不上钩。”
不得不说,徐特助是懂老板心思的。
撇开有权有势的硬性条件,小姑娘喜欢的可是他这个人。
漫不经心听完,陈敬渊轻飘飘睇他一眼。后者连忙敛神,诚恳补充道:“梁小姐在您身边,很安心。”
意思是,小姑娘并不觉得无趣。
一场上司与下属的对话结束,距离目的地仅剩不到一百米。
陈敬渊解下腕表,连同手机一起递给助,衬衫袖口挽起两圈,没去更衣室,高拔身影直接迈向围场。
都说Pink高傲,可总归跟其主人一样,胆小且怂。
主打一个欺软怕硬。
陈先生带姑娘上马,起初Pink略显躁动,情绪不太稳定,随男人控缰绳,长腿强硬施压马腹下秒,瞬间安静消停。
马速不快。
梁微宁感受后背温热气息,诧异问他:“不用换衣服?”
男人音色冷淡:“它不认骑士服。”
谁。
哦,身下马儿。
小姑娘笑了,越想越觉喜剧,到最后忍不住乐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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