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许恰到好处地圆了过去,还一连甩出几个问题。
凶器在哪里,这是现在最大的难题。
至于方许说是顾澎将包寄给他,这倒是不难查。
衔接国内和F国的保税公司,很快就按照警方要求出具记录。
在案发之后三天,他们就收到老顾客“Gu Peng”的一批订单,每一笔都是八百块人民币的保税单,一共五笔。
不过因为要运送的包格外贵重,他们要求Gu Peng追加费用,Gu Peng很痛快付了钱,还同意先去香港清关。
那时候大陆海关查得严,有一大波奢侈品被滞留在香港,有的耗时四五个月才找机会运进来,而且要将包和包装盒分开运送。这部分记录也可查。
就这样,历经数日,专案小组终于获悉重要线索,指向的却是顾澎。
顾澎被第一时间带到组内接受讯问,他本人还处于懵逼状态。
第46章
当民警将邮寄、清关记录和几个涉案包的照片、身份编码摆在顾澎面前时,顾澎还处于断片状态。
他努力回想着每一个细节,试图将这些东西串联在一起。
自然,一些来不及掩饰的细微表情也被镜头捕捉下来。
傅明裕看着这一幕,心里快速有了判定:顾澎对于这件事大概率不知情,但他知道别的,而且已经猜到了。这个人也不是无辜的。
很快,顾澎就开始为自己辩解:“我是一直在找方许买包,他在那边造假包的事我也知道。做得跟真的一样。清关手续我没有办理过,我只是把身份信息交给他了,让他代办。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么干的,从没有出过纰漏,我也相信他办得好。谁想到他会在这件事情上阴我!”
民警听后,将利害关系讲给顾澎,就算他本人对此不知情,是让人代办,他也能证明这件事,可涉及命案的关键证据到底是关系到他本人的身份信息,不知情也要负法律责任。
顾澎脸色变了几次,说想找律师过来。
民警却说,要先完成讯问。
傅明裕在隔壁用耳麦提示道:“问问他知不知道是谁杀了肖润芝和汪鑫?是否怀疑过方许?”
民警转述后,顾澎的目光垂了下去,说:“我不知道,问我也没用。”
民警坦言,方许有重大嫌疑,希望顾澎能考虑清楚,包庇嫌疑人的后果。反过来,如果顾澎能提供证据证言,有利于案件侦破,或许对减轻未来要面临的法律责任有帮助。
这话一出,顾澎有明显的犹豫,可他还是说:“我是真不知道。”
显然,是有什么事令顾澎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
顾澎被警方带走的照片很快出现在网络上。
拍摄角度非常专业,用的还是专业器材高倍照相头,并不是在附近偷拍的。
这件事再次引起波浪,同时还冒出几个肖润芝、汪鑫生前的朋友,一个个都说顾澎经常组局叫她俩去玩,关系不清不楚,肖润芝和汪鑫从他那里拿过好几个名牌包。还说这次逮捕顾澎的关键证据,也和名牌包有关。
网友们脑洞大开。
“一个包引发的血案?”
“不是,他一个富二代为了包杀人啊?”
“还不知道是不是他杀的,不要着急下判断。”
“都被逮捕了,都是嫌疑人了,大概率不是假的,不是他杀的,他也是帮凶。警方在嫌疑人这块非常谨慎,不会只是怀疑就逮捕,那是需要证据的。”
“等等,让我捋捋:顾澎坐飞机去F国杀人,杀完了再飞回国?我去,他是专业杀手吗?就为几个包?我不能理解,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我猜,应该是去F国玩,正好遇到肖润芝和汪鑫,因为一些事被勒索了,然后动了杀机。杀完人就跑回来了。”
“楼上你有证据肖润芝和汪鑫勒索吗?又搞受害人有罪论那一套。”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一个出手大方的富二代,什么不能花钱摆平,要杀人?杀完人还拿了包,这不有病吗?他自己又不能用。”
“不能用也可以变现啊,你知不知道那几个包多保值,一个就能在小城市换一套房了。”
“这么值钱!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这世界上多我一个有钱人能怎么样啊!”
“不是,就算一个包几十万,顾澎差这钱吗?至于为了几个包杀人吗!”
“哎,难道只有我注意到了吗?那几个包顾澎好像是给了‘方米’吧?‘方米’的视频号里还出现过呢。”
“号都被封了,有截图吗?”
截图很快传到网上,还用红圈画了出来。
“真的一模一样啊!”
“一样也不代表是。”
“但这也太巧合了吧,每一个都对应上。”
“我有很多包,我可以证明这种概率有多低。这几个包都是xxx的限量款,只有大户会员才能买到的。我买这牌子这么多年,这里面也有两只是我没有的。其中一只就是当年才销售,过了就不产了。另外一只据我所知全欧洲卖了不到五只,”
“我做了一个计算,这几只包如果每只都是巧合,得出概率是0.00054%的可能。”
“哦,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顾澎送给‘方米’的包是赃物?”
“大胆一点,直接说出他的名字——方许。”
“太炸裂了!我的CUP要干烧了,我的三观受到严重挑战!所以顾澎明知道‘方米’是方许?他俩是一对儿?”
“这有啥,性取向不同罢了。”
“可顾澎之前不是交了很多女朋友吗,炮友很多啊,那个圈子很出名!”
“双向呗。”
“额,换个角度理解,他还挺包容的。”
“伟大的网友啊,还有没有新发现?”
“有,其中一个包上有修复痕迹。”
“你们都是用放大镜看的吗,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报告,问到了。我是问一个二奢店的朋友,他的朋友的朋友是修复皮包的,这只包是他修的,还有修之前和修之后的照片,是必须要拍照存档的,照片已经要到了。”
“牛逼,这届网友什么都找得到……”
“就是找不到男朋友是吗?”
“我和你们不熟,为什么要人身攻击?”
“这有什么,我给你@一批。”
“那你为什么不@我,是因为咱们不认识吗?”
网上讨论得热火朝天,这些留言也被专门负责的网警一一记录,并摘取重点信息,传到专案小组。
傅明裕扫过这些信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垚。
下午,许垚就被传唤到警局。
不过这不是正式的询问,两人只是坐在会议室“闲聊”。
寒暄之后,傅明裕率先进入正题,将网上搜索来的信息摆在许垚面前。
许垚直接问:“傅队是在怀疑我?”
傅明裕说:“公布这些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应该知道。”
许垚说:“我不是法盲,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要不然咱们就不会在这里说话了。”
傅明裕没接话,只是笑了笑。
气氛并不紧张,显然傅明裕并不打算耗费人力物力去追究这件事,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侦破肖润芝和汪鑫被杀一案。再者,警察有制度限制,许多事情不便去做,反而需要许垚和周淮这样的人。
许垚问:“我能问为什么怀疑我吗?”
傅明裕说:“除了方晓晓,我想不到还有谁会针对顾澎、萧婓。这个人每次披露关键信息,都和我们内部的调查进度吻合,这说明他一早就知道全部事实,通过侧面了解来推断我们的进展,再进行同步曝光。肖润芝和汪鑫的案子只是烟雾弹,他前期曝光的重点针对的是方晓晓‘失踪’和‘假林纯’的身份,当这两件事揭破之后,他的真实目的就暴露了,是顾澎和萧婓。”
“有道理。难怪会让你做组长。”许垚笑着说。
傅明裕挑了下眉,问:“我想知道为什么。”
他问的是,为什么针对顾、萧二人。
许垚摊了摊手:“我又不是这个人,我怎么会知道呢。”
傅明裕没有继续追问,点了下头,又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掌握好尺度火候儿,不要越界,一旦上面追究,我就不得不做事了。”
“谢谢你善意的提醒,我会记住,也会谨慎自己的言行。”许垚说。
话已至此,两人不约而同站起身。
没想到傅明裕将许垚送到门口,却又突然发问:“上次那两个证人,你们花了多少钱?”
“什么证人,我不知道你指的是谁。”许垚反应很快。
傅明裕说:“如果不是她们及时拿出证据,证明肖润芝、汪鑫和顾澎的来往,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大海捞针,筛取有用信息。幸好她们提供的证据都是真的,一旦让有心人查到账目往来,可能会怀疑有人在收买证人。”
“照你这么说,还真是悬。”许垚说,“我想她们只是良心发现罢了。人性的确深不可测,但也不排除有善念啊。”
傅明裕接道:“只要案件推进到顾澎、萧婓身上,证据就会自己跑出来,这个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许垚煞有其事地点头:“听你分析,还真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呢?顾澎和萧婓有什么价值值得这么做呢?难道背后牵扯着更深层更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已经是明牌了。
傅明裕再次笑着将门拉开:“我送你。”
送走许垚之后,傅明裕回到办公室,再次联系F国的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因为Anna自杀一事仍在自责,对肖润芝、汪鑫的案件进展十分关注。
傅明裕问:“能不能请你帮我查一件事?但这件事是义务的,因为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记录在案,我没有理由去申请经费。”
私家侦探接道:“你说吧,我愿意义务帮忙。”
傅明裕传来一个地址,说:“这个地方,如果你方便,帮我走一趟。不要告诉任何人。”
……
半天之后,针对顾澎的笔录,专案小组再次对方许展开讯问。
现在是两人的口供对不上,他们之中一定有一个人在撒谎。
方许听闻顾澎的辩解,一点都不慌乱,还笑着说:“他当然不会承认了,承认了不就等于告诉你们,人是他杀的吗?他说他从不管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处理,他要拿出证据啊。”
顾澎当然拿不出来。
顾澎回忆说,每次沟通都是视频,他没有录下来,而且每次提到转运清关,都是一语带过,从没有仔细聊过,而且提到这件事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方许有他的身份信息,将所有清关手续都揽了过去,他都不会接到海关电话,全程都是清关公司代办。
这种漏洞一直存在,大部分情况下不会出事,谁也想不到会遇到这种极端情况,牵扯到人命案,运送的会是脏物。
民警又问方许,案发后第二天清晨,有邻居看到他在草地上找东西,他在找什么?
这个问题之前问过,方许的回答和之前一样:“好像是一个小饰品,好几千块。我担心时间久了会被人捡走,就一大早去捡。”
“为什么会选择在案发后第二天清晨去,而不是其他时间?”
“你这么问很有问题。我根本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发生命案,所以才没有在意时间。如果我早就知道,我是一定不会选择清晨去的,反而惹人怀疑。”
民警又换了一套问法,问方许知不知道肖润芝、汪鑫和顾澎之间的矛盾,有没有发生什么古怪的事?还有,以方许所见,顾澎会不会杀人,有什么理由杀人?
方许回答:“矛盾一直都有。我一开始找肖润芝和汪鑫买包的时候,我本人没有露面,有时候是林纯帮我拿,有时候是晓晓。她们听肖润芝和汪鑫吐槽过,说以前国内有个富二代给过她们很多奢侈品,有三分之二都是高仿。她们觉得自己亏大了,让人白嫖了。我知道她们说的是顾澎。不过要是因为这件事,顾澎就杀人,我觉得不太可能。我猜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方许故意卖了个关子,又道:“肖润芝说,顾澎酒品不太好,喜欢酒后吐真言。有些事他喝多了就说了,连他自己都忘了。有一些肖润芝听不懂,但她记性很好,就当做谈资说了出来。她一定不知道世界会这么小,晓晓认识顾澎。”
据肖润芝说,这个富二代表面上做药品经销,自己家里也有药品开发,实际上背后是M国的资本在支持。不过那边的资本并不只是将此当做生意看待,还有一些政治倾向。
听说许多外国资本都在以投资为敲门砖,意在渗透国内公司。在这种渗透之下,这个富二代和他的一个家里开医院的朋友,都加入了背后组织。
既然加入,就得立下投名状,交一交会费,或是做出其他贡献。背后的支持可不是平白享用的。对方投入一分钱,是要收回十分的。
而所谓的贡献,富二代只交代几项,就已经够骇人听闻的:不仅他二人提供精子样本给组织做基因研究,还将大量的病人样本、数据传到海外;向病人兜售药物,建议不必要的手术;通过各种渠道开发更多“需要”做变性手术的潜在目标。
简单几句话,透露出庞大信息。
方许说:“我母亲就是搞基因研究出身的,我虽然没学过,却经常听她提起。就像一棵树,有树干、树根、树枝,树干延伸出树根,向下渗透,见不得光,树枝则向上发展,在光天化日之下生长、蔓延。基因研究是一种矩阵效应,拿到一个人的样本,研究的不止是这个人,而是分析整个族群的遗传物质。他们提供一百个人的样本,得出来的会是一百的次方。这些话换一个人,我未必会相信,但如果是顾澎和萧婓,大概率是真的。”
“我一直在想,我父母和顾家、萧家合作生意这么多年,不可能只是介绍个人脉这样薄弱的利益捆绑,一定有更深层的东西。我问过他们,但他们没有告诉我实话。我想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知道我对基因研究的厌恶——尤其当我知道我被蒙骗的时候。另一部分则是害怕我会出于报复,将事情举报上去。而且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出卖患者隐私,往大了说可能就是间谍罪,更深远的危害是针对种族。”
“当然,我的说辞只是一面之词,都是肖润芝从那个‘富二代’口中听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顾澎,你们去查就知道了。这么多年频繁动作,盖是盖不过来的,顾家的公司和萧家医院一定能查到记录。而且就我对肖润芝的了解,她的智商和知识面还不足以接触到这个层次,编不出来这么大的瓜,所以极有可能是真的。”
“至于肖润芝说的潜在目标,萧家医院这几年多了很多变性手术。但这些人大部分并不知道所谓的‘售后’意味着什么,需要多少金钱,承受多少痛苦,脏器需要承受的负担、损伤,能否享常人之寿等等。他们会将后果轻描淡写地略过,有的患者听得一知半解,就决定做。有的人不差钱去维护。有的人则出现经济问题,只能用最便宜的雌激素药物来维持。他们大多在二十几岁,很年轻,和我一样被心理性别、社会性别困惑,想挣脱出牢笼,再加上被人忽悠洗脑,以为以现在的医学技术,这就是最佳方案。呵呵,我们高呼着自由,被一些人别有用心地赋予自由选择性别的权利,却没有人告诉我们‘选择的代价’,是忘了说吗,还是故意不说?”
36/41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