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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中摇摇头：“医院的药比我吃得有效，不疼了。”
梅盛林嗯了声：“不疼就行，报告出来了，家属过来跟我看一下。”
江拾月立马应声站起，跟着就要往外走，江敬中喊住了梅盛林：“主任不用避着我，有话直说就行，这病在我身上，我得自己有数啊。”
宋霖也跟着站了起来，但他没说话，只看着江拾月的眼眶迅速红了，她唇抿了好几下，才压下嘴角的颤抖，接着又走回了床边，握住了江敬中的手：“也是，梅主任，你就直说吧。”
梅盛林自然是尊重患者和家属意见的，他点点头：“那我就直说了，印戒细胞癌，好消息就是还有手术指征，我们考虑先切除病灶，然后再辅助化疗。”
病房里一时静了，好一会儿还是江敬中先说话了：“好，梅主任，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治我就怎么治。”
梅盛林：“好，那我们尽快安排手术，不能再拖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朝外走去，宋霖跟了上去，两人走到外面，梅盛林停了下来：“小宋总，你还亲自来了？”
宋霖退了半步：“梅主任别说笑了，我可担不起。”
梅盛林笑笑，随即又正色道：“我就跟你实话实说，这已经三期了，只能先抓紧治疗，预后不好说，看化疗效果，走一步看一步。”
宋霖：“这个什么印戒细胞癌，棘手吗？”
梅盛林嗯了声：“怎么说呢，病程发展比较快吧，整体预后也不是特别理想，但还是得治，对不对？”
“那是自然。”宋霖点头，“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随便什么药，不论价格，直接开。”
梅盛林笑着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宋霖正要回病房，但背后被人一推，又往前走了几步。
“梅主任怎么说？”
是江拾月，她眼圈微红着，“不好治吗？”
宋霖半侧过身，拉住她的手，走到窗边：“梅主任的原话是，这个印戒细胞癌，病程发展较快，预后也不太理想，你要有心理准备。”
江拾月眉心一拧，眼泪立马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她捂住嘴，哭得肩膀都颤抖了起来。
宋霖心里一揪，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拥进了怀里，另一只手轻轻顺着她的头发：“没事，想哭就哭吧，不用憋着。”
他左右看了看，带着她走进了安全通道，“你爸听不见了，大声哭也没事。”
江拾月边哭边摇头，眼见着想要蹲下来，宋霖拉住她，自己退后一步坐在了台阶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像抱孩子一样把她揽进了怀里。
“拾月，你别怕，还有我呢。”
第87章 也许明天，也许永远
江拾月没哭多久，因为怕眼睛红肿被江敬中看出来，只哭了那么几分钟就结束了。
她从宋霖腿上站了起来，背过身去擦净了泪，缓了缓情绪才说：“真挺谢谢你的，帮了我大忙了，我爸这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扛着，周盛良也会出力的。”
安全通道这里几乎没人走，也没窗户，只从每一层的门里透出些光亮。
宋霖坐着，看着台阶之下她的背影，默了片刻才说：“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江拾月侧过半边脸：“你说我听听。”
宋霖哼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边，推门出去又回了病房。
江敬中居然开了电视，正半靠在床上看甄嬛传。
他见宋霖回来了，还指指边上的沙发：“宋总坐一坐吗？等拾月回来了给你削个苹果吃。”
这话刚说完，门又被推开了，江拾月走了进来，她显然是听见了刚才的话，拿了手机说：“我去楼下买点水果，爸，你想吃什么？”
江敬中想了想：“梨子吧，水口的。”
“行。”
江拾月再次出了病房，江敬中看看稳坐不动的宋霖，直起身子喊他：“宋总啊，能麻烦你个事吗？”
宋霖立时起身：“怎么了？是要下床吗？”
“不是。”江敬中笑着摆摆手，“拾月下去买水果了，能不能请你去帮她拎一下，她现在这个情况，不大好拎重物的。”
宋霖下意识地看了眼门，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怀着孕呢，确实不能干这事。
他暗骂自己一声，立时小跑追了出去，江拾月一贯是知道怎么气他的，刚才两句话没说对，又被她气昏头了。
他走得快，正好追上江拾月进了电梯，他跟在她后面挤了进去，这趟电梯也站满了人，他一步移到她后面，把她护在了身前。
江拾月却好像根本没看见似的，跟根柱子一样立在原地，看都没看到他一眼，只等电梯到了一楼，这群人都轰轰地出去了。
住院部一楼就有便利店，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便利店，宋霖在里面逛了一圈，见江拾月已经挑好了水果，拿着袋子准备去付钱了。
他快步走了过去，从她手里接过袋子，就往收银台那边走，江拾月一把拉住他：“你干嘛？”
宋霖晃了晃手上的袋子：“你爸说，你不能拿重物，让我下来帮你拎。”
江拾月眉心微蹙：“哪里不行？我自己什么都能做，我不需要……”
宋霖没让她说完，转身就走到了收银台，店员一一扫码：“一共六十八。”
他刚要亮出收款码，一个手机横亘在了他手机之上，江拾月说：“扫我的。”
宋霖有些无语，吸了口气刚要说句话，但码已经扫完，江拾月摁灭了手机，当先一步已经往外走了。
宋霖诶了声追了上去：“等等我啊。”
江拾月斜扫了他眼：“不是你说要帮我拿东西吗？要你帮我也不行，不要你帮我也不行，你想怎样？”
“我……”宋霖被她堵得一噎，“我……我？”
他慢了半步，看着江拾月噔噔噔地走在前面，步子快得好像后面有鬼追她一样，还问他想怎样？
他倒是想问问她想怎样？
手机在裤兜里振了下，他摸出一看，是罗良俊的微信：【宋总，我下午三点到公司，晚上六点的供应商酒会不要忘记了】。
他往前看了看，江拾月已经先一步进了电梯，他索性停了下来，给罗良俊打去了电话。
“顺利吗？”
“土地是我们之前要的那块吗？”
“贷款额度呢？”
他一一听完，嗯了声，“行，那你自己路上小心，晚上六点你跟老吴过来接我，对，吴城医院。”
挂了电话，他拎着水果慢慢悠悠地上了电梯，又回到了病房。
江拾月在小厨房里洗水果刀，宋霖把水果拿了进去，放在台面上，先挑了个梨子出来：“这个大，给叔叔切这个。”
江拾月接过梨子，冲了冲，就着水池削起皮来，她手法十分流利，半分钟就削好了一个梨。
宋霖哟了声，没话找话地说：“这刀法利落啊，没少练吧。”
江拾月本拿了梨子要出去，听这这话看了他一眼，忽然冷笑了声：“是啊，经常杀人的都知道，练在平常，用在……”
她忽然执刀作势要劈，宋霖一把握住她手腕，使力一捏，那水果刀哐当一声掉进了池子里，江拾月哎呀一叫：“你轻点儿，疼。”
宋霖把她往里一推，靠在了墙上：“这不是你的刀，你使的那刀，可比这把厉害多了。”
他拿过她手里的梨子，啃了一口，点点头嗯了声，“挺甜，比你有良心。”
江拾月抬手要去够：“这给我爸削的，你不能吃。”
宋霖把梨子换了只手，又咬了口：“我怎么不能吃？我也是孩子他爸。”
江拾月杏眼圆瞪，想都没想就说：“那喊你孩子削去啊。”
“估计悬。”宋霖看看手里的梨子，“孩她妈可能不愿意，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着去父留子。”
江拾月剜了他一眼，撇过头去：“那也是你活该。”
宋霖又往前挤了挤，两人几乎紧紧相贴，江拾月手抵着他胸膛，推了推没推动。
“你别这样，我喘不上气。”
她头越撇越边，却被宋霖握住下巴一手扭了过来。
“你对我不公平，那些事都不是我干的，不能记在我头上。”
江拾月：“那记在谁头上？我吗？”
宋霖：“谁说的记谁头上，反正不能是我。”
江拾月闭了闭眼，不想再跟他说这毫无意义的车轱辘话，她拽下宋霖的手：“别那么幼稚，现在也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她从宋霖胳膊下钻了出来，要往外走，被他拉住了手：“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总得有个时候吧。”
江拾月没回头，另一只手摁下了门把手：“也许明天，也许永远。”
她开门出去了，只留宋霖在原地愣了一下，他一口气啃了半个梨子，把她说的话学了一遍：“也许明天，也许永远。”
他啧啧两声，“到底英国回来的，还挺莎士比亚。”
他叹了口气，又从袋子里挑出个梨子，嘴里絮絮叨叨地个不停，削完皮也推门出去了。
第88章 你再考虑考虑
江敬中手术前夜，禁水禁食，他平躺在床上，定定看了会儿天花板，忽然说：“我要是就这么去了，是不是就能见着离美了？”
江拾月鼻子一酸，接着轻轻打了他一下：“徐离美在那边肯定牌友一大堆，哪里还要你去陪，你就安安稳稳地待在我身边，哪也不许去。”
江敬中笑了：“你给我摇起来。”
“好。”
护工出去吃饭了，病房里就这父女俩人，江拾月把病床摇高了。
江敬中靠坐在床上，本是含笑看着江拾月，但过了会儿眼圈一红，忽然就哽咽了。
“拾月……”
他捂着脸渐渐有些泣不成声，“我要是就自己活着那我绝对不怕死，就算此刻就去了，我也没什么可牵挂的。”
“爸……”江拾月一见他这样，哪里还忍得住眼泪，当下也边哭边劝，“那你为了我一定得扛过去，你放心，梅主任的方案我都看过了，我们一切都用最好的，肯定没事的。”
“不……”江敬中还是一径地摇着头，“我挂心你啊，你说你怎么办才好，怀着孕，还要自己养孩子，跟宋总也没个说法，我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睛。”
他捶捶床，“我就是死都闭不上眼睛哪。”
江拾月拦住他的手：“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操心这些，这都是我的事，你得先顾好你自己。”
他擦擦泪：“我怎么能不操心呢？你个孩子犟成这样，别人的话一句都不肯听，我要是死了，还有谁真心为着你想？还有谁挂心你穿冷穿热啊！”
“拾月，你还小，你不懂，你是一点都不懂啊。”
江拾月紧紧握住他的手：“爸，那你一定要好好治，只要配合医生的方案，并不是不能治愈啊。”
“你别骗我了。”江敬中慢慢摇了摇头，“我这几天在病房里都溜达了个遍了，我知道的，我这什么印戒细胞癌不好治，不是割了胃就能好的。”
他垂头默了片刻，忽然一把反握住江拾月的手：“拾月，你就听爸爸一次，小宋总不是那些个忘恩负义的人，我这次住院也是人家出的力，是不是？”
明天就要手术了，江拾月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逆他的意，只是低头没作声，江敬中长叹一口气：“我这个当爹的，也实在是无能，除了那么套老房子，没能给你留下什么东西，先生家里……”
他没往下说，但江拾月知道他的意思，除了之前她名下的房子和车子，周盛良也不会再有多余的东西给她。
“拾月，爸就求你一件事，和宋总之间，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行吗？”
江敬中言辞恳切，眼圈通红，眼看着又要哭出来的样子，江拾月赶忙答应了：“好好，爸，我都听你的，咱们先治病行吗，只要你好好治疗，我什么都答应。”
…………
第二天上午十点，江敬中被推进了手术室，他要做胃部全切手术，预计五个小时左右。
周盛良也到了到，但他个脚不着地的大忙人，实在没法等到五个小时，问了问江敬中的情况，犹豫了下又说：“宋霖来不来？”
江拾月低头看着手机，过了会儿才说：“云程那么大的摊子他都管不过来，还有空来凑这热闹？”
周盛良被她一堵，讪讪地又坐了回去，过了会儿又问：“真不来吗？”
江拾月一哼：“你不是有他的电话嘛，上次不是挺会打的，你自己问啊。”
周盛良瘪了，又坐了回去，过会儿再问：“真要五个小时啊？”
“你好烦哪！”江拾月终于受不了了，“没人喊你来，赶紧走。”
周盛良摸摸鼻子，嘴张了几张到底还是没敢再问什么了，只是手机又此起彼伏地响个不停，被江拾月瞪了好几眼之后才调了振动。
等候室就在手术室外面，江拾月胡乱点了几个APP又抬头看看屏幕，显示江敬中正在手术中。
昨天去签术前同意书的时候，梅盛林说得比较仔细，胃癌里面印戒细胞癌属于相对麻烦的一种，而且江敬中目前也属于中晚期，虽然目前CT显示还没有转移，但也要看病理切片，需要确定脉管和淋巴转移情况。
“现在方法有很多，我们就逢堵疏漏，有效提高生存年限还是个能摸得着的目标。”
想到这里，她鼻子又有些发酸，徐离美的离开还历历在目，怎么突然这样的事情就又落在了江敬中头上。
如果说徐离美是罪有应得，那江敬中总是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好人了吧，他前半生过得那么憋屈，这后半生还没开始享福呢，怎么就又来了这大祸？
她合上手机，双手捧住脸，连连吸了几口气之后才觉得心里的抽痛好了些。
肩膀被人拍了拍，江拾月以为是周盛良，没搭理他，左右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不如不听。
但他显然没打算善罢甘休，又推了推江拾月的肩膀，见她依然没给反应之后索性上手揽住了她。
江拾月这下是真吓了一跳，她立马抬手想推开对方：“周盛良，你……”
“周盛良也来了？”
她停了动作，扭头一看，宋霖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扯开了领带之后又接了电话：“对，我在医院，晚上那酒会我不去了，我爸也不去？那就你和你爸去吧，反正就那么几个人那么几句话来回说。”
他挂了电话，冲江拾月一笑，“罗良俊，到他派用场的时候了。”
江拾月的眼泪还挂在腮边，她眨眨眼：“云程是不是快倒闭了？你不是上午刚走吗，怎么这会儿又到了？”
“啧，江拾月不是我说你，你真是铁石心肠，我这种霸总言情小说里也难找吧，如此亲力亲为呕心沥血的，你还咒我公司倒闭。”
他抬手拂掉她脸上的泪珠，“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诶你爸手术还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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