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抬脚走过去,但顾以冬已经先于她出了声:“宋总也来了。”
他抬手蹭掉了脸上的口红痕迹,直直看着越走越近的宋霖,等他走到了面前才又开口,“不好意思了,刚才和拾月拍照凑太近了,都是意外。”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面上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脸上那抹红痕经他这么一擦,非但没擦掉,反而糊了开来。
这抹分外刺眼的红痕在宋霖眼里弥散了开来,接着又落在了江拾月身上。
“宋霖。”
江拾月怕他当场就要发作,急忙过去挽住他手臂:“你不是说下午才来吗?我还准备去门口迎一迎你呢。”
宋霖此时虽然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声音倒还是挺正常的。
“哦,提前了,想着早一些来你这边看看,兴许有什么合眼缘的作品,别让人捷足先登了。”
他话是对江拾月说的,眼睛却是看着顾以冬,“Antonio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画吗?可以给我看看,毕竟我是非晚的VIC。”
第176章 开什么玩笑
顾以冬哈哈笑了:“那得跟非晚说,我在国内的授权都签给他们了。”
他又蹭了蹭脸,垂眼看看手背上的口红印,笑着看向江拾月,“你这口红防水的吧,怎么这么难擦,我去洗一洗。”
江拾月忙说好,又朝后一指:“洗手间在那里面,左拐直走。”
顾以冬点头,还特意跟宋霖打了招呼:“宋总慢慢看啊,我失陪了。”
他转身去找卫生间了,剩江拾月僵僵挽着宋霖的手臂,轻咳了声:“真就是个意外,他凑太近了……”
“他凑太近了?”
宋霖冷哼一声,“你为什么让他凑太近?你那时候怎么跟我说的,啊?不是说会跟他保持距离的吗?”
“我保持了呀。”
江拾月真是比窦娥还冤,“就刚才他走过来说了几句话,再者这场馆里这么多人呢,我跟他又能怎么样啊?”
宋霖掰开了她的手指,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他没回头,呵地笑了:“只怪这里人太多了。”
这一句话是在阴阳怪气,江拾月眉头一下就皱紧了,但今天到底是这样的场合,她告诉自己要忍耐。
于是她快步追上了去,还想再挽住宋霖的胳膊,却又被他用力一下甩开了:“人多。”
“你……”
江拾月左右扫了两眼,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又跟了上去,“宋霖,挺大个人了,别这么幼稚行不行,我跟他没什么,那都是个意外,我不都说了吗?”
“是,当然是个意外。”
宋霖又是一声冷哼,“我看见了就是意外,我没看见那是什么?”
他回头看她,“打情骂俏吗?”
江拾月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心头那团即将要熊熊燃烧的火,放缓语气说:“好了好了,真就只是拍个照而已,我以后……”
“江拾月,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幼稚,特无聊,那以前常其真的事情你怎么不觉得你自己幼稚,自己无聊?”
宋霖停住了脚步,转身正对着她,“我也反复说我跟她什么都没有,那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怎么这事临到你头上,你就双标了呢?”
江拾月被他这话一堵,一时张口结舌竟然说不出话了,宋霖此时又冷笑一声,转身径直离去了。
她没有再跟上去,在原地呆呆站了会儿,一偏头才发现旁边挂着的就是顾以冬那幅《夜色》。
她忽然想起在拜伯里的那个夜晚,小河静谧,波光粼粼,夜空被亮月照成了深蓝色,微风拂过长凳上的两人,那是的她在想什么?
她转身正对画作,抱臂看着湖面上那艘小船,只觉得自己此刻也坐在了上面,随波荡漾,眼见着就要漂到桥墩子那里了。
桥上站着个人,正低头往下看,面目虽然模糊,但江拾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就是宋霖那个混蛋。
水波把小船往前一层一层地推,江拾月仰头一看,宋霖低头冲她喊话:“怎么常其真在你那里是罪无可赦,顾以冬你就要我别多想呢!”
她摆着手说不是不是,张嘴就要解释,肩上却被人一拍,瞬间就从莫名其妙的幻境中冲了出来。
辛晚晴看她一副呆愣愣的样子,奇怪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江拾月微微晃了晃头:“……没事,我就是看这画看入神了。”
辛晚晴也看看那画,笑着说:“是还不错,刚才已经有人定了。”
这是开门红,赚钱哪有不高兴的道理,江拾月也跟着笑了,辛晚晴往后一指:“章明镜等下到了,你帮我带一带他。”
她把手里的纸递给了江拾月,“这是画展的作品名录,之前已经发给过他了,再给他一份纸质的吧,免得他到时候有错漏。”
江拾月接过纸哦了声:“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怎么不去?”
辛晚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要都跟你直愣愣地站在这儿,我这画到明年也卖不出一副来。”
她顿了顿,终于还是东扭西捏地挽了挽耳后的头发,“你看住他,别让他溜了,我还有话跟他说呢。”
江拾月切了声,转身作势要走:“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惹他生气的。”
辛晚晴倒也不拉,抱臂哈了声:“那前面拉着脸的宋霖我也不管了。”
江拾月转了一半的身子扭了回来,末了朝天叹出口气:“行行行,你弄我的,我弄你的,行了吧?”
辛晚晴这才点点头要离开,又被江拾月喊住了,她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讲了讲,又问辛晚晴:“我错了吗?”
辛晚晴摸着下巴嘶了声:“不好说啊,责任肯定不在你,但宋霖生气也是人之常情,他说得对啊,怎么常其真就是死罪,顾以冬就是情有可原呢?”
江拾月低头没说话,片刻才叹出口气:“你把顾以冬解约了吧。”
“开什么玩笑!”
辛晚晴差点一蹦而起,“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签了他,断人财路好比杀人父母,你别给我乱来啊。”
江拾月肩膀塌了:“你要是失去了宋霖这个大客户,那可真是连父母都没了。”
第177章 就我命苦
辛晚晴是谁啊,那面对困难绝不低头,万米珠峰那也是说攀登就要攀登的。
宋霖和顾以冬,她偏要鱼与熊掌皆得,退缩这两个字根本就不存在于她的字典当中。
她在场馆里溜了一圈没找着宋霖人,抬脚就往楼梯间去了,果然,推开门就是一股烟味,探头往下一瞧,宋霖正站在窗口抽烟呢。
她往里走了几步,高跟鞋的哒哒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十分明显,宋霖转头来看,冲她一点头:“辛总也躲这儿偷闲来了?”
辛晚晴楼梯下得不紧不慢,站到宋霖身边的时候才说:“还有吗?”
宋霖夹着烟的手一顿,转头看了看她,又是一笑,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递给他,辛晚晴接了过来,又招招手:“借个火。”
宋霖把打火机放在了窗台上,她拿起来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冲窗外吐出条烟雾,接着才转头看向宋霖:“宋总,你这又是怎么了?一个人躲这儿,不像你风格啊。”
“我什么风格?”
宋霖碾灭了烟头,又点燃了一支,“我又不是你们画画的,还分什么印象派抽象派的。”
辛晚晴又吸了一口,呵地一笑:“为情所困不丢人,谁不是啊,这年纪轻轻的,不谈两场午夜梦回的恋爱,那不浪费青春么。”
宋霖烟夹在手指上没动,只掸了掸烟灰:“怎么,章老师不理你,你晚上睡不着觉啊?”
辛晚晴很想瞪他一眼,但出于职业素养终究只是又笑了笑:“我睡不睡得着觉不好说,但宋总你今晚肯定是难以入眠了,那顾以冬可真是贼心不死哪。”
好半天宋霖才哼了声:“你们眼睛也不瞎啊。”
辛晚晴哈哈笑了:“这不旁观者清嘛,可腿长在人顾以冬身上,我们总不能给他剁了吧,拾月真挺避嫌的了,都不敢跟他单独说话,这三从四德也就这样了吧。”
“三从四德?”
宋霖边说边笑,“这四个字跟你们两个都没半毛钱关系,别胡扯行吗。”
辛晚晴哎呀一声:“这不是打个比方么,我就是说,拾月已经明确拒绝顾以冬了,但这世上不是男的就是女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守内心不是吗?我觉得拾月那可是只顾自己内心的人,她压根就不管别人的死活,这你应该深有同感吧?”
宋霖撇过头笑了,可不么,江拾月才不管你是爱她还是恨她,她只管自己痛不痛快。
“所以啊,江拾月能为了你跟顾以冬避嫌成这样,那对你确实有几分真心了。”
宋霖连抽了几口才吐出个烟圈,末了淡淡一笑:“谁知道呢,我是看不出来。”
辛晚晴把还剩大半截的烟摁灭了:“过过瘾得了,待会儿还跟人说话,别弄了个一嘴烟味。”
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口喷,哐哐喷了几下,接着头伸出窗外连哈出好几口气,宋霖皱着眉退后半步:“你也不嫌麻烦,早点别抽得了。”
“我这不是受江拾月所托,陪你一根么。”
辛晚晴抱臂看着窗外,忽地一笑,“刚才啊,她说让我把顾以冬给解约了。”
宋霖抬起的手一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辛晚晴继续说:“这我哪肯啊,正当风头上的新锐艺术家,这么大一块香饽饽,一年能替我挣多少钱,我怎么可能刚签就解约?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这混在一起可就是不专业了。”
宋霖吐出个烟圈,瞥了她一眼:“那你把章老师喊来干嘛,多不专业。”
辛晚晴被他一噎,扭过脸暗暗翻了个白眼,这才转头对他说:“这不是章明镜那个萝卜恰好撞见我这个坑嘛,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两全其美嘛。”
宋霖呵呵笑了两声,碾灭了烟头:“江拾月就是跟你学的吧,正事没多少,尽抬杠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脸上的神色明显松了些,双手插在口袋里,望着窗外,“她就是有恃无恐。”
辛晚晴默了默,片刻才叹出口气:“拾月也不是个没心的人,只是她因为家庭的缘故,很害怕付出感情,也不愿意相信真心,也或者说是……”
她抿唇想了想,“她并不知道什么叫真心。”
宋霖沉默地站着,辛晚晴又停了好长一会儿才说:“我能看出来,你对她已经是十万分的耐心了,但她总有一天也会明白的,她现在愿意跟你再试试,不是因为你们失去的孩子,也不是因为她病重的父亲。”
两人默然站了片刻,宋霖忽地又掏出根烟放在了窗台上:“江拾月有你这个朋友,是她命好。”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往上走,踏上几节台阶之后,辛晚晴又在背后叫他。
“我有江拾月这个朋友,也是我命好。”
他身形一顿,没回头,笑了:“是,你们都命好,就我命苦。”
辛晚晴捏起那根烟,朝宋霖喊道:“看看画,捧捧场啊。”
宋霖朝后一挥手,几步迈上台阶,推开楼道门出去了。
画展入口处,江拾月正引着章明镜往里走:“章老师,我们主要是提供这个解说的服务,如果有人需要,我们就给她解说一下,毕竟艺术品嘛,主要还是靠观众自己感受,还有个就是在下午一点半的时候,会有个美术机构带着孩子们来看展,到时候也需要你介绍一下。”
章明镜边听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在这里等吗?”
他指指一侧的立台问,江拾月摆摆手:“等会的吧,要不然你现在先跟我进去转一圈,也先熟悉下作品。”
章明镜自然是无有不可的,两人一起往里面走,他边走边看:“我是真不太懂这些,也看出来好坏,也不明白这么小的纸张怎么就能卖那么多钱。”
江拾月笑了笑:“正常,咱们国家普通老百姓吃饱才多少年啊,有钱也先管肚子,艺术这些那都是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才能去接触的,毕竟也当不了饭吃。”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你等我想一想……”
江拾月一拍手,“仓禀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那句话是不是这么说的,章老师,我学习不好,背错了可不能批评我。”
章明镜笑着点头:“背得没错,也是这个意思,艺术啊,我是真没什么接触,从小埋头读书,毕业了又进学校教书,这么多年都在这象牙塔里,除了书本上那些,什么都不懂。”
他边走边看旁边的画,“这还是认识了辛晚晴,才听了那么三言两语的。”
江拾月:“是吧,这画廊虽然是我跟晚晴姐合股的,但我几乎不管事只拿钱,好多杂事都落在了她头上,有时候她就有些分身乏术了。”
她低头笑了笑,“也是我运气好,碰见晚晴姐这么好的人,换做是别人那肯定不愿意的,而且这阵子我爸还一直在住院,我忙了那头就顾不上这头了。”
章明镜脸色微动,转头看她:“你爸住院啦?要紧吗?”
“胃癌。”
江拾月也没什么好遮瞒的,“重病,晚晴姐还去看了好几次呢,每次还都包个大红包,她人真的挺好的,章老师你说是吧?”
好一会儿,章明镜才垂头嗯了声,江拾月正想趁热打铁再说两句,忽然前面有人叫她。
“拾月!”
她望过去,宋霖和辛晚晴一前一后,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第178章 还挺难擦
宋霖走到近前,先朝章明镜伸出了手:“你好,宋霖。”
章明镜伸手一握:“你好,我是章明镜。”
宋霖颔首一笑,指了指江拾月:“我有两句话跟拾月说一说,不介意的话……”
“当然,请便。”
章明镜往边上让了让,宋霖往前走,江拾月就跟了过去。
这两人走了,剩下辛晚晴和章明镜面对面站着,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各自偏过头清了清嗓子,恰好此时童显卿在里面喊她,辛晚晴答应了声就要过去。
“晚晴。”
章明镜出声喊住了她,辛晚晴便又转正了身子:“怎么了?是哪里还有疑问吗?我让另外一个小姑娘过来跟你讲。”
章明镜显然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晚点再说吧。”
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辛晚晴十分心痒,但童显卿又喊了她一声,显然里面也有很要紧的事情,她只能朝他草草一点头,转身快步走了。
章明镜前后看看,这三人都踪迹全无,只余他一个人萧萧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便满怀心事地在展厅里四处闲逛起来。
这头江拾月跟着宋霖一直走出了展厅,两人面对面站在电梯间的窗户边,宋霖抬手挠了挠眉头,叹了口气:“我还要去工厂,是中途来你这儿看一眼的,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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