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棠解锁了手机,随意瞥了一眼,而后坐了起来,自语道:“我妈也记得我的日子。”
傅寻青发来对她的关心了,她不知道女儿如今具体身在何处,也无心打探,只顾着担心她来了月经会不舒服。
晏青棠心一暖,避开那些与父亲相关的不愉快不提,只和母亲聊几句家常。
然后傅寻青就发来了一张照片,是从新疆寄到上海的明信片,还夸赞起来,说晏青棠的字好看,又说选的透卡明信片漂亮,风景也美。
晏青棠一愣,想起当时在伊宁机场时,除去闺蜜沈梨,她确实也给家里寄了明信片。
时间一久,都快忘了,也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收到的,还保存得很好,似乎就等着她有信号联系家里时发给她看。
“原来真能寄到,字也没花,沈梨的都还没收到。”晏青棠道。
“今天刚到的。”傅寻青回。
过了几秒,傅寻青又问道:“以后还会给家里寄吗?棠宝。”
说起来晏青棠寄的明信片,尤其是寄给家里的,其实上面总共也没写几个字。
可晏青棠就是能从这句话里看出母亲的不舍,是在怕她因为防备晏雅钧又跟踪,索性再不寄吗?
“不寄给家里。”晏青棠傲娇道。
轻哼一声,她才继续打字:“我这本来就是寄给你一个人的,妈,我有写的。”
傅寻青一看,这回看得更仔细,收信人地址当然是他们的别墅,而第一行,却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这态度,可真是没谁了。
而反推在伊宁时,晏青棠明明还不知道晏雅钧派去了跟踪的人。
这大晚上,傅寻青身边躺着的晏雅钧终于忍耐不住,夺了妻子的手机指责晏青棠:“你这是区别对待,你知道吗?晏青棠。”
虽是文字,但前后风格迥异,晏青棠一下子反应过来对面换了人,她没有戳破,却又继续牙尖嘴利:“第一次寄是不小心漏写了。写‘妈妈’就是比写‘爸妈’要顺手,以后我会继续这么写。再说了,这也不算区别对待吧,有人就不稀罕这种东西。”
寄明信片这事,从前晏雅钧也没多看重。如今不过是看她有意跟自己冷战,又态度强硬,觉得触犯了威严,这才心态失衡,借题发挥。
而晏青棠觉得最可笑的一点是,晏雅钧指责她,都是用她母亲的微信。
又看到是母亲的口吻回她后,她不太高兴地暗示了这一点。
晏雅钧只朝妻子横了一眼,冷笑道:“你女儿记性真好,把我微信拉黑了,还在嫌我不用本人微信跟她说话。”
傅寻青的性子是最和缓不过的,听他心里有情绪,只温声吐出一句,和和气气的:“也是你女儿。”
晏雅钧闻言闭了下眼,半晌后道:“你就纵着她吧,什么都不管,也不问,就不怕她真把那个什么肃征带回了家。”
傅寻青听了突然感觉有点疲惫,可又习惯性地觉得无力:“我能管什么……”
晏雅钧没搭理她这句话,继续猜测着晏青棠是不是真的在跟肃征发展,自言自语一阵,才看到妻子盯着自己。
“怎么了?”晏雅钧问。
傅寻青叹了口气,轻柔的语气里透着思索:“雅钧,为什么每次好不容易联系上棠宝,你脑子里就只有批判她,就好像……”
她望着丈夫,缓缓说出后面的话:“就好像你根本不爱她。”
这话语,已经是她平生说出的最重的话。
其实仍然很微弱,可却让晏雅钧很不舒服:“我唯一的孩子,我能不爱她?”
说完这句话,他一个翻身,就不再与妻子说话,像是在为她的话而生气。
第55章 055 唯一置顶
“也不知道我爸有没有放弃派人跟踪我。”另一边的晏青棠喃喃自语。
肃征原想安慰她,谁知她自己思维活跃,已经跳到别处:“明天都五一了,派人在整个新疆乱找人,有没有给人三倍工资呀?”
肃征一笑:“你还挺懂劳动法。”
“那当然了。”晏青棠毫不自谦,“该争取的权益要争取,帮理不帮亲。”
她说着,就又联想起一件大事,冲着肃征认真道:“对了,我还没给你发过工资。”
月薪十二万,日薪四千,是早就说好的事。
她其实更想每月结,然而她这个老板,险些就忘了。
“还需要给我发工资吗?”肃征听了,直接反问她。
晏青棠听出了,他好像有种残存的原则上的执拗,觉得既然成了情侣,就不该再提钱的事。
真不知该说他价值观朴素,还是该说他傻。
晏青棠瞥他一眼,道:“一码归一码,我哪有那么黑心资本家……”
说着,她开始算工资,算着算着也嫌麻烦,直接道:“三月也有十来天了,干脆给两个月吧,二十四万,再四舍五入取个整,三十万?”
豪气冲天,肃征听了却直皱眉:“你怎么不四舍五入到一百万去?”
“也行呀。”晏青棠拍手赞成。
肃征:“……”
“不行,不满一月的,就按具体天数,嫌麻烦我可以帮你算。”肃征坚持道。
收钱已经是一种妥协,算是按晏青棠一码归一码的说法走。
“好吧,那你算。”
晏青棠根本不在意这点钱,她与肃征的金钱观不同,可也愿意尊重肃征本人的想法。
“四月十二万,三月十二天,那就是四万八千。一共十六万八千。”肃征边算边道,“可以备注好是工资,便于后续你理清自己的资金动向。”
“哦。”晏青棠在旁,按他算好的数字,分笔转账,又盯着肃征全部接收。
转完钱后,晏青棠退出界面。
亲人之间的感情,可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两人的手机离得极近,在肃征看清晏青棠的一家三口屏保时,更觉得这句话无比正确。
他跟着想起自己,时间过得真快,他已经快记不清他爸妈的样子。
晏青棠很快就发现了他盯着屏保的眼神,直接告诉他:“我十八岁生日时拍的,感觉这些年的照片里,这张最好看。”
屏保不足以看清,她便从相册里翻出单独的收藏,找到后,往他眼前晃:“好看吧好看吧~”
这回肃征看得更仔细。晏青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千金,自小就自带气场。一身淑女风的礼服硬让她穿出张扬肆意,唯有那略带些青涩学生气的脸庞,还存有娇憨的一面。
“好看。”他言有所衷道。
晏青棠划着这张合影,慢慢又划到她两边的父母,随口道:“那时候我妈真好看,嗯……老头儿也挺帅。”
父母双方的高颜值,晏青棠尽得真传。她拥有酷似母亲的眉眼和小脸,还有惊人的发量,也拥有一眼望出的父亲的高鼻梁。
肃征渐渐习惯晏青棠的嘴硬心软,她虽在与父亲闹矛盾,称呼也失了尊敬,但终究是一家人,还是会有所想念。
“不管他们了。”晏青棠想起家人可能会触碰到肃征的伤心事,立刻划走这张,拉着肃征一起专门看起自己的旧相片,“看我一个人就够了。”
她有个习惯,买手机会选顶格内存,因为喜欢摄影,手机里经常存着相机里导出的照片,同时也爱把所有的老照片都存在相册云端。
翻着翻着,肃征就看到了晏青棠还是小婴儿时哇哇大哭不想穿衣服的狼狈场面,抬了抬眉道:“你可真不见外。”
“这有什么,谁当婴儿时不哭?”晏青棠说着说着,就想起后面还有无数张抓拍的所谓“黑照”,还是点了退出,向他道,“请跳过这个阶段,看长大的吧。”
但又看了一阵后,她不知肃征有没有厌烦,总之她自己是觉得无聊起来,于是关了相册。
然而肃征本人其实是意犹未尽,还感慨了句:“你小时候的照片可真多。”
晏青棠是九十年代出生的孩子,以当时社会家庭平均经济水平来看,像她这样被父母随时随地记录下生活瞬间的家庭,应该相对稀少。
“那你呢?”晏青棠趴过来反问,“我也想看看你的。”
“我的?”肃征一愣,而后答,“老照片就几张,都放在云南的家里。我自己的手机里没有照片。”
后又补充:“前些天你发给我的那些照片,算吗?”
他大概是指她发来让他选个换朋友圈背景的风景照。
然而晏青棠不信,硬是要看他的相册。
“我的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肃征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里面除去她上次发的照片,果然是空无一物。
“……难怪你朋友圈背景能一直黑。”晏青棠目瞪口呆,“平时刷微博,或者逛其他地方,从来不截图,也不发给谁吗?”
这家伙,怎么能一点分享欲都没有。
“没有要发的人。”肃征轻声道,还做了进一步解释,“偶尔也会截图,但我习惯每天清理,全部删掉。照片,聊天记录,都是。该记得的东西,总会记得。”
这种过度的整理,引起晏青棠深思。
肃征不爱和人产生牵绊,边界感好重,连同手机里的电子信息,也像是成了他要断舍离的东西。
“你之前帮我用相机拍照,好像确实也没见你用手机拍过什么。”晏青棠默默道。
肃征听出她的语气有点失落,一时像做错事一般无措,她却突然手臂一弯,单手环住他颈,拿着他的手机,当即随手拍下了一张二人合照。
随后她松开他,得逞般对着他笑:“我们的第一张合照,你想清理删掉,也行。”
她把声音拖得绵长,多少透出自身态度,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可肃征就是被她吃得死死的,对她道:“关于你的,我当然不会删。”
像是一种晏青棠做下的标记。
肃征第一次尝到了旁人高度侵入自己私密空间的感觉。也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在与他建立亲密关系。
这感觉竟然并不坏,不止不坏,还让他享受其中。
在此之前,他因多次遭遇意外失去至亲,极度缺乏安全感,警惕甚至恐惧与旁人交往,更不谈建立亲密关系。
在认识晏青棠,哪怕后面对晏青棠已经动了心时,他仍不确定是否该和晏青棠踏出这一步。
而晏青棠拥有她自己的魔力。
他只要见了晏青棠,就无时无刻不被她吸引,自然而然放松了警惕,于是她一步一步打开他的心房。
他全身心信任她,就如此刻,被催促着早点洗澡,肃征拿了睡衣走时,瞧见晏青棠捧着他的手机在看,他也没什么介意,反而在她脑后又垫了个枕。
晏青棠看他去洗澡,暗想着他需要被改变的地方还有很多。他周围所有空荡荡的地方,她都想带着他填满;他心里所有拉上警戒线不许人进入的地方,她都想帮着他一点点破除。
肃征是默许了她能随意用他的手机。
晏青棠是没打算多看的,但是一条微信消息弹出来,她下意识就点了下,肃征与那人的聊天界面便直接展开。
何曼笙:“阿征,你打的钱已经很多了,给自己留着吧。”
晏青棠往上划了下,上面是几次转账,最近的一次是几分钟前。
转账金额:十六万八千。
不多不少,正是他刚从自己这里收到的工资。
他一分也没留,都转给了这位叫“何曼笙”的人。
这个人是谁?
晏青棠好奇地继续往上划,可是肃征有定期清理聊天记录的习惯,她看不到何曼笙曾经发过什么,同样也看不到肃征的。
她只能从名字判断何曼笙应该大概率是个女人,且肃征很在乎对方。
意识到这点后,晏青棠无法不吃醋。
可她同样也疑惑。肃征对自己的心意,不会是假的,不可能除她之外还脚踏两条船。而且肃征军人出身,反侦察能力那么强,如果真有那样的事,又怎么会把手机心大地交给她拿着玩?
晏青棠翻来覆去地想,切出肃征与何曼笙的聊天界面后,又烦躁地望着手机屏幕发呆。
而她突然发现,除了何曼笙与这两天刚加微信的老李叔,肃征的聊天界面只剩下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头像。
那头像是她的。
晏青棠点开了,随意往上划动,以为自己与肃征的聊天记录同样也是只有今天当天,余下的全部都被清理了。
可是没有。
因为她拼命往上划时,发觉一直到不了尽头。从今天追溯到三月加上微信那天,这些天里,她给他发的无数照片、信息、表情包,他一个都没有删。
她切到聊天记录的日期,望着那黑色的一个半月发起呆。
很神奇,虽然他们朝夕相处,可依然每天在互发消息,其中有许多是晏青棠随手发的,比如某个景点的地址,饭店的地址,或者临时要记的东西,零零碎碎,没什么用,可全都在,他半点都舍不得删。
晏青棠切出去,看到简洁的页面上,她头像旁边的名字时,跟着又后知后觉。
“joldas”
她是肃征的唯一置顶,他给她的微信备注也改了,改为joldas。
她进而会想起肃征从前告诉她的话。
“哈萨克语中的joldas,可译为一路同行的人,也可译为――爱人。”
第56章 056 可我当真
看懂肃征给她的微信备注后,晏青棠心里不禁雀跃了下,脸上泛起笑意。
正想着事,肃征从浴室出来了,换了她送他的另一套新睡衣,路过她身旁:“傻笑什么呢?”
她不答反问:“把我备注得神神秘秘的,能记得我是谁吗?”
肃征在她身后停下,知道她看到了,抬眉道:“这辈子只这样备注一个,又不是多难的词,怎么会忘掉。”
他视她为今生今世唯一的爱人,且在“joldas”旁边,他还添了个小小的月牙。
晏青棠也发现了这个月牙,暗想着自己要照着把肃征的备注也改了。原先的连名带姓未免太过客气官方。
改了之后,她才想起方才何曼笙发来消息的事,不太自然地把手机丢还给他:“刚才有新消息,好像叫何什么……”
“嗯。”肃征简短地答应了声,接过手机,低头看起微信消息。
他飞快地给那人回起消息,当着她的面,晏青棠试图看到他的情绪,或心虚,或其他,结果都没有。
等肃征回完消息,她才忍不住又问:“朋友吗?”
和肃征真正成为男女朋友后,她的占有欲更盛,却不喜弯弯绕绕,有疑问就想直接问个明白。
这其实也是怕原本对肃征的信任,会因为一些怀疑而转变性质。
“不是朋友。”肃征摇头,进而神情黯然下去,“算是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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