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摇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女人扯下常平嘴上的胶带,常平赶忙说道,“我要上厕所!”
“你在这就能上。”
“我眼睛蒙着,我怎么知道你带我来的是哪,会不会是摄像头底下!再说你捆着我的手,我怎么上!”
常平感觉有只手伸过来开始拽着自己的裤子,“哎,你扯我裤子干嘛!”常平惊声说道。
那女人直接把胶带贴回常平的嘴上,又拽着她不知道往什么放向走去。
“这么快?”是刚哥的声音。
“她想跑。”那个女人冰冷的声音说完后,常平觉得心里凉了半截,然后蒙在眼前的布被拿掉了,她又被捆回在那个椅子上了。常平的眼睛适应了一下屋里的光线,她看到了带她去“方便”的女人,瘦高个,颧骨凸出,三十来岁,短发,没有表情。
刚哥回手给了常平一个巴掌,“你特么老实点,就在这等着,等天亮了要是还没人来赎你,老子就把你卖了!”
第35章 前路漫漫,愿你万事安
常平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那个女人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这个屋子。常平这时才觉得自己大意了,既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也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他们的人,自己即便逃跑成功了,可以没个方向,最后也会被抓回来吧。
不知道就这么样坐了多久,常平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她到了一个废弃工厂,墙体的水泥面都已脱落,管道上面都是斑驳的锈迹,院子里荒草丛生,这个地方带给常平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她慌张的奔跑着,想找到出口,逃离这个陌生的地方。
常平不停的跑着,大口的喘着粗气,远远的看见前面有人,常平心想在这个鬼地方总算还能遇到人,她径直的向前面跑去,想问一问这是哪里,她大步的跑着,喉咙上传来阵阵刺痛,离的近些,才看出来前面有好多人,有两个人背对着常平,他们对面领头的人是个胖子。
孙军卓?常平看清孙军卓的脸后不自觉得慢下了脚步,就在她脑子里思考着该怎么办时,一声枪响,前面的人应声倒地,那人倒下的瞬间常平看清楚了他的脸,穆青舟,那张和照片上一样的脸,常平抬头看向孙军卓,对方的枪已经瞄准了自己,常平的左腿刚要往前迈一步,又是一声枪响。
捆在凳子上的常平惊醒过来,这是梦,她大口的喘着粗气,就好像真的跑了很久一样。眼前还是那个屋子,孙军卓还有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肥硕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哟,醒啦。别着急,你是死是活一会儿就知道了。”
常平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那个被叫刚哥的男人,凑到孙军卓的边上说道,“大哥,他来了。”
孙军卓本就不大的眼睛眯了眯,指着常平对着身边人说道,“看好她,请林先生进来。”
那个短头发的女人应声走到常平身后,她的左手搭在常平的肩上,似乎在表达着如果你乱动,我就会一把掐死你的意思。孙军卓口中的“林先生”就是常贵吧,常平紧紧的盯住门口处,既希望来人是常贵,又怕来人是常贵。
刚哥再次进到门口的时候,比量了一个“请”的手势,进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不是很高,眼睛不大,精瘦,常平看清楚一点后想叫一声“爸”,可是嘴被胶带粘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身后的女人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老实点!”
“林先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孙军卓带着得意的样子说道。
常贵拎着那个黑色的旅行包走来,这个包他用了很多年,从常平有记忆起,这个包就存在了,包的四个角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磨损,常贵走到孙军卓面前三米处停下来,“孙老板,我们的事跟这丫头无关,放了她,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说完他晃了一下那个旅行包。
“林先生不愧是爽快人,真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快找到我们。”
“你不是特意给我留了记号吗。”常贵冷冷地说道。
常平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和那个弓着背揉面的常贵判若两人。他的眼神里收起了往日的温和,流露出了阵阵寒光。
孙军卓不再费时间叙旧了,“林先生,按道上规矩,得验验货吧。”
“你把我女儿先放了。”
孙军卓一个眼神示意,站在常平身后的女人用匕首隔断了绑着她的绳子,扯下她嘴上贴的胶布,“爸!”常平喊道。
那女人一把抓住了要跑向常贵的常平,常贵见状说道,“阿平,别怕。”
常贵留书出走后常平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在这种危急关头他却出现了,她心下的喜悦早已大于恐惧,从常贵进来的那一刻起,常平就在心里更加明确了一个念头,有常贵的地方才是自己的家。
眼见孙军卓把常平松开后,常贵把手里的旅行包扔向对面。刚哥一把接住了这个包,恭敬地拿到孙军卓面前,打开包,里面是一沓资料。常平弄不懂这些都是什么,但是她能明白孙军卓要的东西,一定都是违法的。
孙军卓大概翻了几页,他双眼放光,脸上的表情因为太过兴奋以至于有些狰狞,“我果然没猜错,这些东西真的是在你这。不过林先生,我很想知道,这些海外毒品联络网你是怎么得到的。”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我可以带常平回家了吧。”
毒品联络网?常平飞快的在脑子里思考这句话,孙军卓费劲心思要的原来是这个,如果这些渠道都归他所用,那不就是下一个大毒枭吗。“爸,这个东西不能给他!他会害更多人的!”常平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哪来的勇气。
常贵定定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自己的亲生父母皆因毒品而死,常平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孙军卓再用毒品害人。只是她这句话刚说完,刚哥立马凑到孙军卓面前,“大哥,这个女人不能留,她肯定会报警抓咱们的。”
孙军卓阴鸷的眼睛看了常平一眼,刚哥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常平,“孙军卓,你言而无信!”常贵怒喊道。
“林先生,干咱们这行的,哪有什么诚信可言。”
常平看着那个黑洞洞的枪口,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一声枪响,常平闭紧了眼睛,她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可她没有感觉到痛,缓缓睁开眼,刚哥已应声倒地。
孙军卓慌乱的看了看周围,“你报了警?”他下意识的想把那沓资料塞进自己衣服兜里,可他突然发现,刚才还是满字的纸张现在已经一片空白了。
“林立国!这怎么回事!”孙军卓怒喊道。
常贵淡定的说,“可能是写的时候错拿成了消字笔吧。”
“你耍我!”
就在孙军卓拔出枪时,几名武装齐全的警察就破门而入,孙军卓的人和警方对峙不下,他举着枪冷不丁的指向常平,就在常平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的时候,一股力量把她拽了过来,一股熟悉的卤肉香料味传来,是常贵。他拽过常平一起趴在了地上,在耳边传来“砰、砰”几声枪响后,周遭归于平静。
常平尝试着起身,可压住她的常贵却没什么反应,常平发现他在火并时中了弹,常贵的脸色煞白,血液在一点一点的剥离身体,常平无助的抬起头,她想找人救常贵,此时温沉正带着一队人扫平了孙军卓团伙,而孙军卓头上太阳穴的位置有一个血窟窿,一看就是激战时被警方击毙了。
早已等在外面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简单的给常贵处理好伤口,把他移到担架上,抬向了救护车。常平心里一阵惴惴的心慌,她赶忙跟上救护车,护士给常贵戴上氧气面罩,常平握住他的手,“爸!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她的眼泪早已冲花了脸颊,常贵虚弱的想用手给她擦干眼泪,可是那只手却没有力气抬起来。常平乱遭的头发,皱巴的衣服,哭花的脸,红肿的眼,常贵看着她这副邋遢的样子,想安慰她几句,可又说不出话来。
常平看着救护车开进了市区,车上那个心电图机发出了嘀嘀的提示声,常平循声看去,那原本波澜起伏的线变成了一道直线。
那一枪打中了他的心脏。他没坚持到医院。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常平说,可是没有机会了。
常贵死了,这是常平从来都不敢预想的事情。
温沉和穆青云陪着常平办了后事。常贵的葬礼很简单,他生前认识的人不多,除了陈姨还有周边的邻居们外,他好像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朋友,常平甚至都想不出他有什么爱好。邻居们甚至都不清楚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常贵被葬在了南州,这他的一生里,或许在这个南方小城里,开着一家小面馆,才是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
没有了常贵的南州,也没有了让常平留下的理由。面馆最终还是兑出去了,接手的是从豫东平原来南州打工的一对年轻夫妻,常平的把自己和常贵的东西从二楼搬了出来,他们两口子拎着行李带着小儿子住了进去。
常平面馆的牌匾也摘了下来,换成了薛记烩面馆的招牌,常平面馆从此就从南州的地界上消失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怀念起那碗红油汤宽蒜苗翠绿的面。
温沉拎着两个大箱子带着常平进了南州站,这或许是最后一回做这次列车了。常平回过头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那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彻底离开了。
“你到秦州有什么打算?去你大舅舅的公司吗?”温沉问道。
常平摇了摇头,“我报名了西北支教计划。”
“支教?”
“嗯。孩子们多接受点教育才不容易走错路,学的东西多一点,未来的选择也就会多一点。才不会因为无知进了贩毒集团,你看孙军卓的那几个手下,好多都是十八九的大小伙子,这个年纪,不正是读书的年纪吗。”
温沉没有说什么,他们两家人,两代人,都在用自己不同的方式贡献了缉毒事业。
南州站外,一辆私家车上,驾驶位的男人看着常平的身影一直进了站。黑色的风衣趁得她越发的瘦削,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目光清冷,看着让人心疼。
这一走,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程锐觉得鼻子有些酸。
前路漫漫,愿你万事安。
第36章 番外:常贵
我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常贵,曾经也叫林立国,再早以前有人叫我阿福。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久到自己都快忘了那些岁月。
无父无母,孤儿阿福,是村里人给我的标签。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也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把我带大的人,我叫她奶奶。她竭尽全力,给了我尚能温饱的生活。奶奶总是在我耳边说,“阿福快快长大,长大带奶奶去山那边看看。”
我十二岁的时候,她已经七十多了。
我长大的地方是一座大山里,至今我对那个地方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我住的那个村子叫井水寨,后来我翻遍了地图也没找到这个地方。村里人家尤其少,从我家到村医伯伯那里要走十几里的山路,奶奶年纪大了,她总是咳嗽,村医伯伯开了几副草药,吃过后只能缓解几天症状,过几天还会再咳嗽。
后来奶奶病的厉害,下不了地,村医伯伯的药能缓解的时间越来越短,为了我们祖孙两个不饿肚子,我经常上山挖点野菜,野菜煮粥就是我们的一餐。
山里的土路蜿蜒向前,土里掺杂着小砂砾,踩上去磨得脚底生疼。我的草鞋鞋底磨坏了,漏出了大半个脚底板。起初时脚底会被砂砾磨破,鲜血和着泥土,眼泪迎着山风,自脚底传来钻心的疼痛。然后结痂,再磨破,再结痂,直到长出了茧子,痛觉才减少很多。
直到有一天我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有两个人拦住了我,他们不是我们村的,面孔很陌生。其中一个人白皮肤,蓝眼睛,高鼻梁。他们对我说,可以帮我给奶奶看病,但是我得跟他们走。
另一个人是亚洲面孔,他看出了我的疑虑,带着笑意说道,“我们是体校的老师,你跑的很快,很适合当运动员,我们带你去读书,帮你照顾奶奶。”
读书?奶奶病倒前,我在村西边的小学里上学,每天也要走很远很远的山路,走到脚磨出血泡,奶奶说好好读书就能离开这个村子,就能带着她去山的那边,去看看广阔的世界。
所以他们的这个提议我爽快的答应了,现在想来只怪自己年纪小,太轻信别人了。奶奶咳得厉害,她说她时日无多了,不想再折腾了。那两个人却安慰奶奶,说给她看最好的医生,一定有办法医治的。
奶奶很瘦,瘦的就剩一副骨头架子了。他们开着一辆吉普车,那男人搀着奶奶坐了上去。汽车发动了,在山林间飞速的开着。我想回头看看我的村子,可车轮扬起的尘土,模糊了我的视线。
十二岁的我离开了那个村子,一边满心都是对汽车的好奇,摸摸座椅,摸摸门把手,另一边还美好的憧憬着以后赚了钱一定要把房子翻修了,把那些冬天透风,夏天漏雨的地方都修缮一下。
我不知道他们把我和奶奶带到什么地方了,我先下车,那辆车接着往前开,奶奶被车带到另一个地方了,她的身体不好,一路的颠簸让她疲惫的没有力气说话。
“你们把奶奶带去哪了?”
“我们带她去治病,你好好去参加训练,等拿了名次就能见到奶奶了。”这是那个白皮肤、大鼻子男子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着我就被一个晒得黝黑的男人,蒙着眼睛,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新去的地方阳光很好,没有秋冬,只有日复一日的夏季。在这里,我也不再叫阿福了,他们给了我一个编号“07381”。在这里除了教官,每一个人都是编号,他们都是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有和我一样的黄皮肤,也有白皮肤、黑皮肤。
我们排着队领了一套新衣服还有新鞋子,上面都印着我们的编号,在往后数年的日子里,我都是“07381”。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体校,散打、格斗、射击、语言.....这些陌生的课程充斥着我的生活,教官严厉到不近人情,他们每隔几天就会给我看一段视频,视频里奶奶在医院住着,身边有护士精心照顾,教官说,只要我在这里好好的训练,他们就会好好的照顾我的奶奶。
我和其他学员之间是禁止过多聊天的,也许是怕我们私底下建立起了战友情谊。每个教官手里都有鞭子或者棍子一类的趁手武器,哪个人表现的不好,教官会直接一鞭子抽过来。我们所有的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不听话的人都会被教官打到听话为止。
在大家掌握了基础的格斗技能后,就让我们互相对打,往死里打的那种。每月考评最差的那个人都会被带走。然后会听到一声枪响,每个人都清楚,被带走的人不会有命再活下去了。
住在这个地方的这几年,没有一天晚上能睡好觉,无数次在深夜,在睡梦中,被教练抓出去一顿毒打,第二天再顶着青紫的瘀痕进行下一步的训练,后来我们这些学员已经不足刚来时的一半了。他们开始向我们分配任务,接了任务的学员也没有再回到训练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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