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栗山凉子的了解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知道她一个人独居,最亲近的亲戚只有一个小姨。知道她转到立海大之前在相隔不远的湘北高中上学,更早一点是从北海道移居过来的。
可是为什么会搬过来,为什么现在还是一个人住,又为什么从湘北转到立海大,他一概不知。
他有想过最坏的结果,所以一直没有询问。
但话题聊到这里,果然还是想再了解她一点。
仁王雅治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女生,打算一旦她露出不太好的表情就立即把话题拉走。
不过提起父母,栗山凉子脸上是带着笑的。
“我爸爸是个很有趣的人。”
栗山悠斗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不过赤司真绪经常会和她聊起父亲以前做过的糗事,她对父亲并不陌生。
栗山悠斗是她母亲见过最心大的人。
当年两个人在大学相识,她母亲前脚在研究室里看到一本正经、认真做研究的栗山悠斗,后脚就在街头捡到了流浪男大学生。
流浪的原因是做实验忘记回复房东的涨价要求,结果被赶出来了。
这种事显然是房东更有问题。
一向强势从不吃亏的赤司家大小姐拽着栗山悠斗去维权,而后不爽这家伙没脾气、任人宰割的老好人架势,自己上位当了他的房东。
可越是熟悉,越是忍不住替他操心。
好好一个小伙子,隔三岔五被人骗被人坑,还整天笑眯眯地说没关系。
除了工作时认真严谨,平时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
可是这样的人,他有最温柔浪漫的性格,还有着确定心意后,一往无前的勇气。
栗山凉子每次听母亲说起父亲,都觉得是傲娇大小姐被直球打服的故事。
“我爸真的很容易被骗。”栗山凉子说道:“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仁王雅治瞥了一眼栗山凉子。
——原来是家族遗传的好骗。
唔,可能还是家族遗传的直球选手。
“那伯母呢?”他又问。
“我妈妈——”提起母亲,栗山凉子的语气沉下去了一些:“是个很爱操心的人。”
父亲去世ᴶˢᴳ的时候,她年龄不大。
只感觉有天爸爸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是母亲不一样。
她亲眼见证了母亲像衰败的花朵一样枯萎的整个过程。
也相隔一扇门,亲耳听到了母亲对小姨的嘱托。
“她以前明明只是有点内向而已,结果因为我的放任,变得越来越抗拒和人打交道。来神奈川之后,比之前更严重。”
“有的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初推她一把就好了。”
“如果我不在了,她会不会就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不出来了?”
“我放不下心。”
后来母亲葬礼结束后,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月。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在她脑袋里盘旋。
在母亲的生日那一天,她终于决定走出门去看看……
然后就得到了系统?
栗山凉子诧异地睁大眼睛。
那些模糊的记忆似乎被一只手拨开了些许迷雾。虽然还看不明晰,但隐隐约约有了大致的轮廓。
在她出门之后,被花盆砸到之前发生了什么呢?
栗山凉子想得正出神,手被人倏地握住。
是十指紧扣的动作。
每一根手指都被人紧紧扣住,严丝合缝地连接在一起。
“下次带我去看看伯母吧。”他说道。
栗山凉子抬起头。
仁王雅治习惯走在外侧,路灯的光亮恰好能将他整张脸照亮。
夏日的余温还没有完全散去,慢半拍长大的小飞虫因为趋光性,有一下没一下撞击着路灯。蝉鸣早就消失,于是这轻微的敲击声成为唯一的声源。
咚咚咚。
她的心脏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着。
不轻不重,但每次撞击后的余波就像是潋滟水纹,越散越广。
“我去告诉她,你已经是个不用人操心的大孩子了。”
他眼睛微微眯起,带着调侃的笑意:“由我来说,肯定比你自己告诉她更让人信服。”
仁王雅治后面好像还说了几句话。
大概是类似“如果伯母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帮她操操心”之类裹挟在玩笑话中的承诺。
栗山凉子只听了个大概。
她的注意力从他点缀着光斑的眼眸往下,顺着落下小三角阴影的鼻梁,定在了他张合的嘴唇上。
灯光和月光糅杂在一起,在她整个视野里都笼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所以——她突然想亲一亲仁王雅治,肯定都是这个滤镜的问题。
【仁王雅治心动值+10】
……咦?
栗山凉子被系统的提示陡然间惊醒,吓得她甩开仁王雅治,后退了一大步。
不是,等等。
她、她刚才在想什么!
*
意料之中被甩开了手,仁王雅治看着害羞低下头的女生。
他还以为可以趁着安慰她的时候成功牵手,结果十指紧扣都能被她挣脱开。
虽然害羞的栗山凉子也很可爱,但是他想要牵手的愿望又一次破碎。
噗哩。
真难啊。
幸好他最有的就是耐心。
若无其事地将手插回口袋中,仁王雅治瞥了一眼还低垂着脑袋的黑发女生,调侃道:“栗子馒头星期一给我吧。”
栗山凉子慢半拍应道:“好。”
又听到仁王雅治补充了一句:“正好,星期一检查你作业的时候给我压压惊。”
仁王雅治能布置的作业,显然是羊毛毡了。
栗山凉子想起自己还是丑的惨不忍睹的成品,刚才心中还带着点绯色泡泡的内容啪叽一声碎成渣渣。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羞愧。
她现在终于明白胡狼桑原国语课被老师点名的心情了。
僵硬地点了点头,栗山凉子答道:“那我多给你带几个。”
……也不用那么多。
仁王雅治嘴角抽了抽,正想拒绝,栗山凉子似乎想起什么,忽地问道:“对了——明菜姐姐说,她送给我的羊毛毡是你做的?”
“……”
原来他姐姐刚才和栗山凉子嘀嘀咕咕是在讲这个吗?
就算她知道了这件事,大概也只会觉得自己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喜欢她吧。
反正栗山凉子有个能看到他情绪的系统,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
仁王雅治面不改色承认道:“是啊。”
“啊!”
栗山凉子突然惊呼了一声。
——那她弄丢的,不只是明菜姐姐送的礼物,还是男朋友送的第一个礼物?
作者有话说:
仁王:她好容易害羞我要克制一点
妹:我想亲他我好狂野
发完余粮哭着加班去O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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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好感度+82 ◇
◎宣誓主权◎
海原祭在九月的第三个星期六举办。
栗山凉子之前抱怨了好几次为什么要占用宝贵的星期六, 可是真到了活动当天,她比谁都积极。
答应了班长一大早帮忙布置教室,她前一天就和仁王雅治说好, 今天不一起去学校。
等仁王雅治慢条斯理到达学校的时候, 原本朴素的学校不出意外已经变得花里胡哨起来。
他穿过被各种看板装饰的操场, 来到教学楼,先去自己班上晃了一圈。
B组的摊位就是平平无奇的餐厅。
因为之前帮忙做过道具,他今天成了闲人。检查了一遍看板之类的东西没有损坏后,又去后厨看了看丸井文太做的那些甜点。
发现没有自己感兴趣的食物,仁王雅治又默默退了出去。
“……”忙碌不已的丸井文太怒视着他离开的背影:“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没有回头, 摆了摆手,顺着走廊踱步去向另一头。
本来想带盒点心去探班, 结果没有栗山凉子喜欢吃的。
还是算了。
I组教室在走廊的另一个尽头。
仁王雅治走到的时候, I组的店铺已经开始营业, 他刚走过去就被当成客人拦下来。
“仁王君, 进来看看吗?”招呼他的是国中时的同班同学山田君, “我们店里有好多精致的小玩意,送人特别合适!”
说完山田自己停顿了一下。
按照他和仁王雅治同班的经验, 这人显然只会送整蛊道具。这种手工小玩意, 他应该没有兴趣吧?
想了想,他为了缓解尴尬补充道:“你是来找桑原的吗?他在里面——”
“噗哩。”仁王雅治一边往教室里看,一边说:“我来找栗山。”
“???”
山田愣了一秒:“栗山跟着织田她们去门口放广告牌了。”
“那我进去等她。”仁王雅治答道。
不是。
等等……
仁王找栗山做什么?!
要不是他的任务就是守在门口招呼客人,他真的很想进去多套点话。
不怪他八卦。
主要是仁王雅治和栗山凉子怎么看都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他之前听班上的女生嘀嘀咕咕讨论过栗山是不是在和柳生恋爱,有人在图书馆不巧看到了柳生壁咚栗山的场面。
虽说后来大家观察发现栗山凉子和柳生比吕士完全没有那种氛围,但因为那次的谣言, 倒是炸出几个对栗山有意思的同学。
比如他的好朋友高桥。
因为担心吓到栗山凉子, 高桥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心意, 打算等明年分班后不同班,或是高中毕业再告白。
如果栗山和仁王在交往的话,高桥岂不是还没参与竞争就失败了?
哦……不对。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参与的。
比如现在,高桥就自告奋勇跟着栗山她们几个女生帮忙去了。
正想着,方才离开的那几个人又重新回到了视野里。
栗山凉子正偏头和织田说话。
不知道在聊什么,黑发女生脸上有淡淡绯色,眼眸含笑嗔怪地瞪了织田一眼。
而他的好朋友高桥站在黑发女生斜后方。
脸上那副痴汉微笑简直不忍直视。
更糟糕的是,仁王雅治从店里出来了。
山田君咔哒咔哒僵硬地转了转脖子。
白发少年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臂,唇角微微勾起,葱黄色的双眼微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等栗山凉子和旁边的同学笑闹结束,才开口叫道:“凉子。”
走廊里有不少人。
可是栗山凉子还是一瞬间捕捉到了他的声音。
惊讶地抬起头,栗山凉子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他面前:“你没去B组吗?”
“去过,没什么事。”
仁王雅治迎上去,漫不经心地扫了扫她身后的那几个人,目光又落回她脸上:“我在这里等你?”
“好哦。”栗山凉子点点头,“大概还要十几分钟,你要不坐进去等?”
想着,栗山凉子回头问:“织田桑,他可以进去吗?”
被称呼为织田的女生“诶——”了一声,打趣道:“可以是可以。可是以什么身份进去呢?”
“唔……”栗山凉子没想多久,眨眼答道:“家属?”
这个答案显然远超出织田的预想。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当、当然!”
之前就听班长说栗山和仁王有点问题。
原来ᴶˢᴳ不仅是真的,还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得到应允,栗山凉子倒是没有注意同学古怪的表情。
她现在的目光锁定着仁王雅治的手。
准确来说,是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你不会把它买下来了吧?”栗山凉子问道。
仁王雅治捏了捏手里的那团羊毛毡:“不然呢?”
他只是欺诈师,又不是怪盗。
“……”栗山凉子哽了哽,“你平时收我交的作业还不够吗?”
还要来海原祭买她做的羊毛毡?
栗山凉子又看了一眼他手里那个丑东西。
那是昨天织田找她要去的羊毛毡。
她原本是想做个奥利奥的黑白色猫猫头,可是尽了全力也只能做成混沌版。
本来以为织田只是想看看她的进步程度,没想到被当成商品摆在了店里。
刚才回来的路上她才知道。
——“努力了这么久,总得交个成品吧?”织田是这么说的。
见她还有些担忧,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艺术风格总是多种多样的。万一就有人喜欢你这种抽象派呢?”
栗山凉子被她搞怪的语气逗笑,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没想到现在就碰到个“欣赏”她的顾客。
那位顾客还在大张旗鼓地夸奖她:
“这不是很可爱吗?有鼻子有眼睛的。”
——对她的要求已经降低到有五官就可以的程度了吗?
“那么多东西,我一眼就看到了你的这个,多特别啊。”
——这明明是因为对她的手残画风熟悉吧喂!
“而且是唯一一个,那不就是全球限量吗?”
——全球限量是这么算的吗?
仁王雅治瞥她了一眼,在她抢走东西之前,又把东西揣进了口袋里:“毕竟,以你的技术你想复刻也复刻不出来。”
栗山凉子终于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谢谢你的赏识哦。”
被踹的人面不改色,嬉皮笑脸道:“不客气。”
栗山凉子恼怒地轻哼了一声,飞快钻进教室:“我进去做事了,你自己找地方等一下吧。”
再不跑,她都要被织田她们看热闹的眼神灼穿了。
不过,被仁王雅治买下的话,她原本预想中那种,所有东西都卖出去,只剩下她那个猫猫头还在的情况就不会发生了。
虽然对自己做的东西有多丑非常有数,但真的被摆上去,还是希望结果不会那么凄惨。
幸好……
*
事实证明,栗山凉子对自己的认知不太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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