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王行之,鲁夫子近来身体抱恙,无法来毅远侯府辅佐世子的课业,所以由在下前来代课。”
孟宴修礼数周全,全然没有半分不悦,“鲁夫子已经告知我了,既然是鲁夫子推荐的先生,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接下来请王先生多多指教。”
王行之缓缓落座,沈锦月还在诧异之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王行之?苏玉婉的表哥?可孟宴修为什么会不认识苏玉婉的表哥呢?
那现在来毅远侯府是做什么?莫非是监视她?还是说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行之目光毫不避讳的紧盯着她,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眼里带着玩味儿。
身侧的白桃,毫不在意的瞟了一眼,可下一瞬她就呆愣在了原地,面上的神情僵硬。
她马上看向自家小姐,小声细语,“小姐,这不是……”
可下一秒白桃便清醒过来,这里是毅远侯府,多少双眼睛盯着沈锦月,她作为沈锦月的贴身丫鬟,此时可不能露出什么破绽来。
“王先生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便能担起书院先生一职,可见其能力。”
沈锦月面不改色,平静地说着。
“王某的能力世子妃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见识。”
沈锦月目光所及的那男子,俊朗的面庞上透着威严的气息,他上挑的眉梢,像是一把利剑带着肃穆的煞气,一双黝黑的眸子,更是深邃不见底,让人看了不禁胆战心惊。
这人很有可能是苏玉婉那边的,沈锦月难免对他生出几缕防备之心来。
不论如何,前世王行之救她出了山匪贼窝,今生她又救了这人一命,也算是两两相抵,两不相欠,王行之若是苏玉婉的表哥,帮着孟家对付沈家,那她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沈锦月想清楚之后便徐徐说道:“王先生为世子授课,我一介妇人留在此处恐怕不合适,就先回去了。”
说完沈锦月微微行礼还没等孟宴修说话她就带着白桃离开。
白桃看走到了空旷无人的地方,不由得担忧道:
“小姐,那个王先生他会不会将你救他的事情泄露出去?万一让孟老夫人知道你在外救下外男,还不知道会如何刁难你呢。”
“现在他在侯府做夫子先生,若是想继续安安稳稳地做下去,想来是不会平白招惹麻烦事儿的。”
其实沈锦月也拿不定主意,究竟这个人是敌是友,还需要斟酌思量一下。
祥源阁今天来了一位女娘,是走后门穿着穿着袍子进来的。
看起来似乎不想让别人识破她的身份。
刘妈妈领着人进了祥源阁。
孟老夫人看到苏玉婉的那一刻几乎老泪纵横起来。
苏玉婉倒是淡定得很,她生下孟君泽后就一直被养在庄子上,吃穿是不愁,可手里终究是没有几个银钱,买不起锦绣华服,也吃不起山珍海味。
她重活一世回来已经不稀罕什么毅远侯府了,这只是一个空壳子,给不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
而现在,孟老夫人突然叫她回来……苏玉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前世她是半年之后才以孟老夫人远房侄女的身份回到毅远侯府,今世……怎么提前了?还是偷偷摸摸地进来。
“快,快把君泽抱来,让玉婉好好瞧一瞧。”
孟君泽如今只有十个月,还是襁褓之中的婴孩儿。
可是苏玉婉一想起前世,就是这个孩子在沈锦月的教养下竟然不认她这个生身母亲,还指责她唾骂她。
苏玉婉就气不打一处来。
即使现在的孟君泽还小,还没有交给沈锦月教养,可是苏玉婉还是对这个亲生骨肉没有半分好感。
况且,这一世,苏玉婉是要嫁天下最显赫的人,如果被人知道了她未成婚就与孟宴修生了孩子……
不行!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苏玉婉打定了主意,只看了孟君泽一眼,甚至都没有伸手抱一抱孩子,便直接问孟老夫人:
“母亲,你今日唤我回来,是所谓何事呢?”
孟老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在苏玉婉的提醒下,也想起了正事,“我有意让你近日入府,好好地与晏修培养感情,那沈锦月嫁入侯府之后多少太不识好歹了,竟然一分钱都不愿意拿出来,实在是可恨,所以我想着,你若是回来了,也好帮着我对付沈锦月。”
“母亲是说沈锦月不舍得拿出嫁妆?”苏玉婉疑惑不解,前世的沈锦月明明不是这样的,她出手一贯大方,在自己作为妾室进门的时候,沈锦月这个世子妃还赏赐了她许多珍宝。
孟老夫人说起来又是气恼,“那个沈锦月完全没有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可平日里也挑不出她什么错处来,所以我在请安的时候将管家之权交给了若芙,想着敲打一下沈锦月。”
“母亲,你真是糊涂呀!”
苏玉婉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孟老夫人才产生了现在的变故。
第23章 草包一个
“母亲,不管沈锦月能不能执掌中馈,于我们而言都没有影响,偌大的侯府最终还是您说了算的,她沈锦月就算是再厉害,也大不过您。”
苏玉婉劝慰着孟老夫人,“还有,那个计划……或许可以提前实施,我已经将那个姑娘带来了,之后就交给母亲,万事小心,务必要做到天衣无缝。”
孟老夫人点点头,同时也很欣慰,苏玉婉如今是越发沉稳。
“玉婉,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早告诉沈锦月,让你以我的远房侄女的身份入府。”
孟老夫人总觉得孟宴修近日与自己越来越不亲近了,她心里发慌,也不知道孟宴修是不是被沈锦月迷上了。
可是如果真的着迷,这二人也不曾圆房。
不论如何,苏玉婉都是孟老夫人认定的儿媳妇,现在还有孟君泽这个大孙子,苏玉婉的地位就更加无法撼动。
孟老夫人继续说道:“你一直住在庄子上,想来晏修对你也是思念异常,你早日搬进来,我们再想法子为你脱籍,而且君泽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
苏玉婉眼底划过一丝不屑,孟宴修怎么可能会想念自己呢?他恐怕巴不得自己走得远远的不要打扰他和沈锦月。
至于孟君泽,以后她是要攀附权贵的,孟君泽只会成为自己的负担。
“母亲,这件事情还不急,沈锦月刚嫁入侯府没多久,我如果贸然进府会引她怀疑。”苏玉婉说着。
孟老夫人也点点头,“说的有道理,还是玉婉心思细腻。”
刘妈妈此时进屋禀告,“老夫人,世子爷的夫子先生王行之已经到大厅了。”
孟老夫人“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苏玉婉豁然睁大了眼睛,“你说谁?”
刘妈妈被苏玉婉的反应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重复道:“是世子爷的夫子先生王行之到大厅了。”
苏玉婉脸上露出一抹喜色,难怪她再去济世堂的时候没有看见王行之,原来是来毅远侯府了。
不过堂堂皇子为何要屈尊就卑来到一个侯府给世子做什么夫子先生呢?
苏玉婉回想了一下,她可以确定的是前世的王行之与毅远侯府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且孟宴修的夫子明明是鲁先生。
“玉婉你认识这位夫子吗?”孟老夫人疑惑地问道。
苏玉婉心不在焉地回复着,“只是略有耳闻。”
她眉头颦蹙,一直在思考其中的关联,莫非……是因为这一世王行之第一眼看到的救命恩人是她,所以冥冥之中又将王行之送回了她身边?
那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呀!
苏玉婉豁然开朗,没错,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果然不会亏待她。
于是,苏玉婉马上对孟老夫人说道:
“母亲,我认为确实应该进府,现在沈锦月即将执掌中馈,需要有一个人在她身边监督一下,而我进了府之后可以与她以姐妹相称,到时候也好探听一下沈家的情况。”
孟老夫人笑了笑,“玉婉你果真是长大了,想事情做事情也越来越周到,我们将所剩无几的银两全部投入进去,这一次谋划只能成功,绝不可能失败。”
“是。”苏玉婉继续说道,“母亲您联系钱有财的时候可得小心谨慎,切不可露出蛛丝马迹,那个沈锦月心思活络,我怕她会看出端倪来。”
前世他们利用一个假的沈锦瑟在沈家骗了不少银钱,这一世,苏玉婉希望那个假的沈锦瑟能坚持时间长一些,再多骗点儿钱。
“好,玉婉你先回庄子上,我过些时日就跟沈锦月说你的事情,到时在派人去接你,光明正大地迎你进府。”
苏玉婉眉头颦蹙,还要过几日?她是一刻也不想等的,于是撒娇说道:“母亲,我舍不得你们,我们一家人已经分开太久了,我是一刻也不愿意和你们分开,还有君泽……他还那么小一点,没有感受过一天母爱……我对他亏欠太多太多了。”
“君泽会理解你的,生养之恩重于泰山,也罢,早一日晚一日都一样,那我明日便派人去接你。”
孟老夫人心软了。
苏玉婉计谋得逞,于是得寸进尺道:“那我今天就住在京城。”
“好,刘妈妈,给玉婉拿些银钱。”
苏玉婉接过钱袋子,行了礼便又从小门离开了。
刘妈妈有些担忧,“老夫人,我们手上可用的银子也不多……”
现在还动不动就给苏玉婉那么多钱,她们哪里能负担的起?
“终归是欠了孩子的。”
孟老夫人说着,又想到了以后苏玉婉能光明正大地住在毅远侯府,多少也是高兴的。
暮云阁。
李若芙得了孟老夫人的指令来暮云阁教沈锦月管家之道。
她先是将账本翻开,沈锦月瞥了一眼,表现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李若芙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苦口婆心地劝慰:“世子妃,你以前做姑娘家的时候是不需要操心这些事儿的,可现在既然嫁为人妇,管家之道是必修之课,尤其是偌大的毅远侯府,其中复杂的很,你可得好好学习。”
“二婶,我觉得你能力出众,执掌中馈实在是名副其实,我能力欠缺,恐怕做不好。”
“人都是从不会到会的,既然能力欠缺,那我多费一点心思就是了,绝对能将世子妃培养成合格的侯门主母。”
李若芙自然不可能这么好心,她是深知毅远侯府的亏空之大,她拿不出银两来,就只能让带有十里红妆的沈锦月来管家。
况且现在她看沈锦月只是草包一个,那就更开心了,她如此愚钝,以后还不是任她拿捏。等沈锦月把嫁妆拿出来,管家之权会乖乖回到自己的手上。
沈锦月又开始打岔,“二婶,我院子里的小厨房做了几道好吃的糕点,你不若一起尝尝看?”
李若芙摆摆手,不过是糕点而已,有何好吃的,谁知待白桃端上来两盘晶莹剔透的糕点时,她顿时咽了咽口水。
酒酿桂花糕和汪清微云木耳糕。
第24章 是何关系
李若芙忍不住拿起一块放入口中,那糕点入口即化,细腻而绵软的口感在舌尖上散开。
酒酿的甘甜与醇香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带着微微的酒香,让人陶醉其中。
而那桂花的芬芳更是在唇齿间萦绕,仿佛能让人感受到秋日里满树桂花绽放的美好。
李若芙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山珍海味也吃了不少,可是这真是她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
“你这里的桂花糕当真是与我寻常吃得大不相同。”
自然是不同的,这一盘小小的糕点用的是九月开得最好的桂花,糯米粉也是从现磨的,又请了全京城数一数二的厨子做出来的。
不过表面上沈锦月倒是不显,只是淡淡说道:
“都是寻常糕点罢了。”
“以后二婶要教我管家之事,就多辛苦二婶了。”
李若芙吃得开心,面对沈锦月态度也好了不少,“好说好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只要是想学,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巧此时来了一个老妈子请示:“教授世子课业的王先生安排住在哪儿合适呢?”
李若芙思索了几秒钟便问沈锦月,“世子妃觉得呢?”
王行之吗?
这个人就是定时炸弹,她还不知道王行之的来头,恐怕是需要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着才行。
于是沈锦月说:“我看揽竹轩还空着,不如就让王先生住那里吧,正好离世子的书房也近,以后夫子也更好得辅导世子。”
“我看极好。”李若芙很满意沈锦月的提议。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李若芙便离开了。
那揽竹轩是离世子书房近,但是却与暮云阁更近,两个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如此一来,沈锦月也方便监视王行之。
“小姐,您要的东西都取来了。”
是一个八宝食盒,还有一个方形刻昙花的锦盒,都是沈锦月让备好的。
沈锦月带着东西,拐过长廊,穿过花墙,最后在一片幽竹旁停下。
好奇问:“小姐,咱们是要等什么人吗?”
“等个人,白桃你且去外头守着,若是有人来了,便知会一声。”
在白桃刚去外面守着没一会儿,便有人自羊肠小道的另一端缓步而来。
沈锦月挡住去路,盈盈一拜,“见过王先生。”
她要拦的,正是王行之,或者说,她是来试探他的。
王行之止住脚步,淡漠的视线落在沈锦月的身上。
她一身素色对襟长衫,搭配同色系百褶裙,因为先前一直孀居,挽起的鬓发上只以一支玉刻梨花簪作点缀,素雅至极。
她微低首行礼,只露出一小片暴露在空气中,欺霜赛雪的一截后颈。
王行之收回视线,嗓音寡淡:“有事?”
“方才堂上匆忙,我还未给先生准备见面礼,这不一回去计较略备一份薄礼,还望先生莫要嫌弃。”
沈锦月将手中的刻昙花锦盒递上。
她微微抬起鹅蛋小脸,小娘子肤若凝脂,螓首蛾眉,眸若新雪初霁,眼波若含春水,一笑似花枝刹那吐蕊,美艳不可方物。
王行之的眸光先落在沈锦月的脸上,而后才挪到她的手上。
“世子妃说笑了,王某何德何能,原先还得世子妃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今世子妃还……送礼?”王行之微微挑眉。
“王夫子真想报救命之恩?”沈锦月顺势问道。
王行之有几秒钟的诧异,他不知道沈锦月的来意,也不知道沈锦月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当然。”
沈锦月的脸色瞬间严肃了几分,“那我倒还真有些事情想问一问先生。”
“世子妃请问。”
“你与苏玉婉是什么关系?”沈锦月直言不讳,不管他们是不是表兄妹关系,那天在西城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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