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横主动帮秦嵩订了酒店,还跟前台提前定好了房号,紧接着就把这些信息告知了黄媛瑞。
他给她打去电话,恳求道:“我发给你的是秦嵩的详细地址,他今晚就会住进这里。你有要跟他说的话就去吧!求求你看在我帮你的份儿上,把我母亲的视频删掉!”
黄媛瑞不耐烦地说:“我人还没见到呢就删视频?万一你骗我怎么办?”
胡横快急哭了:“那我等着,我等着你见到他,等你见到他了再删视频可以吗?”
黄媛瑞说:“可以,只要我见到他,我手机和网盘里的视频就都删掉。你以为我愿意留着你妈发癫的视频?看一次给我吓着一次,有病。”
胡横连忙说:“好好好,我等你消息!我等你!”
……
当天晚上胡横又没睡觉,捧着手机坐在床头等。
十二点半的时候终于有个电话打了进来,他一看来电显示是秦嵩,手忙脚乱地接了起来。
“怎么了老秦?”
秦嵩哆嗦着说:“我撞鬼了。”
胡横立马明白了——黄媛瑞已经见到他了。
他顿了一下,说:“……你说什么?”
秦嵩压低声音:“我又看到黄媛瑞了。”
这句话让胡横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问:“什么叫……又?”
秦嵩告诉他,自己在新加坡时产生过幻觉,这是第一次。然而他刚才真切地在猫眼里看到黄媛瑞站在走廊里,这是第二次。
胡横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了。他干巴巴地问:“老秦,然后呢……”
秦嵩:“然后,然后我就喊了酒店的保安,可是他们来的时候走廊并没有人,而且这里的监控坏了。”
话赶到这里,胡横终于脱口而出他想说的:“换地方吧,今晚别住在那里了!”
秦嵩显得很痛苦,也很瑟缩,他说自己不论住在哪都能看到黄媛瑞,又说他想死。
争执了半天也安慰了半天,胡横把住址和门锁密码发给了秦嵩,要求他此刻立马换地方。
然而此时胡横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万一黄媛瑞就在这附近,万一她尾随秦嵩到房子里,那换地方还有什么意义?
挂了秦嵩的电话,胡横立马给黄媛瑞打了个视频。他要拖住她的视线和注意力,给秦嵩转移阵地的时间。
黄媛瑞接起来:“干什么?”
胡横装作很慌乱地样子:“你对他做了什么啊,他刚才被吓得跟疯了一样给我打电话!”
黄媛瑞:“没做什么,叙叙旧。”
胡横:“我现在打他电话他已经不接了!你不会把他杀了吧?”
黄媛瑞:“杀人?你以为我是他吗?”
胡横:“可他为什么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黄媛瑞:“我他妈的怎么知道!”
她眯起眼睛,缓缓问道:“你对他说什么了吗?”
胡横做了个对天发誓的手势:“为了我母亲的命我也不能说啊!”
他又严肃地说:“你放心,我在他和我妈之间已经坚定地选了我妈,而且你就算找他麻烦那也是正义的,我选择帮你就已经说明了我的立场和态度,你不用怀疑我。”
黄媛瑞冷笑了一下。
胡横:“你周围挺亮堂的,你在哪里?”
黄媛瑞:“在同一家酒店的另一个房间里。”
胡横:“那你……没冲动吧?你俩没发生什么肢体冲突吧?”
黄媛瑞:“只是简单叙了叙旧。你还有事儿吗?我要挂视频了。”
胡横赶紧说:“别别别!别挂!”
黄媛瑞厌烦地说:“你还要说啥啊,我现在头很晕!”
胡横提醒她:“姐姐,删视频,删视频。”
黄媛瑞:“哦,那我现在挂了视频通话删,可以吧?”
胡横:“不不不……我……你得证明你删了啊,不然我怎么放心!”
黄媛瑞尖声问道:“我怎么证明?我证明什么!”
胡横小声说:“你……你现在录个屏发给我,录屏证明你删了。”
黄媛瑞:“我明天上午录屏不行吗?你非大半夜的就要吗!”
这时候,胡横通过视频隐约听到走廊传来“嘭”的关门声,视频中的黄媛瑞敏感地抬头看了门口一眼。
他更大声地央求着:“我求求你了,你现在录吧,菩萨啊,女神啊,生死攸关,人命关天,一分钟都耽搁不得,我求求你了!”
黄媛瑞又往门口看了一眼,低头骂道:“你他妈真的很烦人,我都答应你了会删会删,你还非要逼我今晚就删,我给你讲了我现在头晕,看东西都打晃!”
胡横想了想,呜呜地哭起来:“啊……我我我我就一个妈啊……我妈进进进进去了我就也不活了……你也不活活活活了我也不活了他也不活了,咱们都不活了……啊……媛媛媛媛瑞啊……咋咋咋咋办啊……这日子我也是过过过过不下去了啊……”
胡横连续呜咽了几分钟,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
黄媛瑞已经烦到了极点,她冲视频里胡横那张变形的脸怒吼道:“哭哭哭,你个大男人哭你妈哭!你有病啊!你是不是个变态啊!你哭就哭,结巴什么?!”
就在这几分钟里,秦嵩顺利出了酒店,还在路上打到了一辆车。
胡横抽抽搭搭地说:“你录屏,删视频,我保证再也不烦你了。”
黄媛瑞大喊道:“删!去你妈的,我真是让你整服了!”
说完她“啪”地挂断视频,但胡横等了好几分钟都迟迟没能等到她把录屏发过来。
胡横给她打去视频,黄媛瑞却没有再接起来。
胡横又打了两个电话,还是没动静。
她就像突然睡着了,又像突然没了信号。
胡横感到内心焦灼难耐,一颗心被架在火上烤着。
凌晨一点半,他收到了秦嵩发来的微信,秦嵩说自己已经平安到达了他的房子里。
胡横终于稍微松了口气,一头瘫倒在了床上。
第40章 胡横(九)
第二天早上,胡横马不停蹄地坐飞机去找秦嵩。
他怕在街上撞上黄媛瑞,因此用帽子口罩和墨镜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他给秦嵩买了够在家吃喝一周的食物,又买了很多做饭用的调料。
他暗暗希望秦嵩接下来少出门,能自己做饭就做饭,能点外卖就外卖,千万别出去下馆子。
他想,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避开黄媛瑞最上头、最冲动的时期,后面怎么都好说。
为此他还给秦嵩买了几大包口罩,他谎称外面有病毒,让秦嵩出门戴口罩做好防护。
到了晚上,胡横借口出去扔垃圾,又给黄媛瑞打了两次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删掉视频,也不知道她人在哪——天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断了联系。
此后,胡横稳定地每隔两周都在周末来看望秦嵩一次。他不仅为秦嵩提供住所,还帮秦嵩换了身份,找了老婆……他始终认为秦嵩被黄媛瑞吓成这样有自己的责任,他用自己的方式弥补着对秦嵩的愧疚感。
黄媛瑞再也没联系过胡横。
有时候胡横会想,或许她突然想通了释怀了,放下了报仇的念头。
这么久以来她始终没有把那个视频发布到网络,也始终没有警察敲响胡咏兰的门。
胡横想,不论黄媛瑞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做什么,总之胡咏兰这关算是已经过了——毕竟她要的见面自己已经帮她安排过了。
就这样,胡横把悬着的心微微放下,又过了大半年日子。
这种状态最终被打破,是有一天秦嵩打电话说他收到了一封恐吓信。
两人毕竟不在一个城市朝夕相处,胡横错过了秦嵩之前很多的生活细节。
他并不知道秦嵩身边出现了一个叫花花的女孩,也不知道秦嵩曾多次去她家里“按摩放松”。
当他听到恐吓信三个字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了——秦嵩已经被黄媛瑞找到了。
胡横感觉自己的喉咙上架了一双慢慢握紧的手。
他无数次想告诉秦嵩,黄媛瑞没死,他其实根本就不是杀人犯;无数次想告诉秦嵩,恐惧只是黄媛瑞制造给他的假象,其实这背后都是她在捣鬼……
话涌上心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他不敢说。
他不确定黄媛瑞到底删没删视频、手里有没有备份,也不敢用胡咏兰的事冒险。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秦嵩,开解秦嵩,一次次告诉秦嵩:
“你不要害怕。”
但这句话就像跟敏感的人说“你别这么敏感”,跟聪明的人说“你能不能笨点”一样徒劳。
他比谁都清楚幕后主导是谁,却还是要演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陪秦嵩一起推理,一起“破案”,一起前往松潭找何宇川。
不过他早就想暴揍何宇川一顿了,这次也算是公报私仇。
胡横是个打工仔,不是个演员,这样的生活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他不知道黄媛瑞要玩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场闹剧。
他眼睁睁看着秦嵩一天天变得憔悴恍惚,这本身也是对他自己的巨大折磨。
终于有一天,胡横再次接到了黄媛瑞久违的电话。
她的声音懒洋洋,慢悠悠的:“胡老板,有空来接一下秦嵩吧,他现在精神好像有点问题了。一会我发你地址。”
胡横咬着牙问:“你把他怎么了?”
黄媛瑞笑了:“怎么,我是把他打死了,还是把他抛尸荒野了?他活得好好的,你还想怎么样?”
胡横:“视频,你到底删没删?”
黄媛瑞压低嗓音:“你猜猜。”
说完她利索地挂断电话,给胡横发了一串地址。
黄媛瑞没撒谎,秦嵩真的疯了。
胡横魂不守舍地接秦嵩回了A城。
第41章 黄媛瑞(一)
之前张琼在302谎称自己在修马桶,这件事黄媛瑞后来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她在网上购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安摄像头的时候,黄媛瑞费了很大的功夫。
以前对于添置个电器、安装个宽带这种活儿,她都会交给自己的备胎们做。她觉得女孩子就该干干净净、香香软软的,爬上爬下像个吗喽一样的事情还是适合让男人来。
可如今不同了,背着秦嵩装针孔摄像头这种事情她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她搬了一把椅子站上去,发现高度不够,于是她又在椅子上又垫了个更小的凳子。
黄媛瑞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摄像头布置在了墙角,这个角度刚好能够俯拍到302大部分面积,她很满意。
可是上来容易下来难,扶着墙面爬下来的时候,她一个不小心狠狠地把新做的美甲磕在了墙上。
她反应了一秒,攥着手指猛然发出一声尖叫,疼得眼泪直接流了出来。
黄媛瑞安装摄像头的初衷是防止上述“修马桶”的情况再次发生,她不会允许这位“客房经理”再骗她一次了。她认为自己才是这间302真正的主人,必须要对这个房间有全部的掌控感和知情权。
这时候,黄媛瑞已经开始在302长期定居了。
她习惯性地认为自己连续居住期间是没必要看摄像头的,只有偶尔离开一两天,特别是她不在房间里过夜的时候,这摄像头才负责起到监视的作用。
事实证明——她错了。如果她肯细心一点,再警惕一点,就会发现她去整形医院做医美的时候,这房间就被人偷偷潜入了。
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不要以为你的家里是绝对安全的。
一天有24个小时,黄媛瑞仅仅下午出去了三个小时房间里就进了不速之客。
所以我认为我们都要对自己的住所多一点防备心,你说呢?
好了,跑题了。
话说回来,黄媛瑞差点呛断了半根美甲才安上去的摄像头刚刚开始工作没多久,她就撞破了张琼和秦嵩的“地下情”。
这下,这枚可怜的摄像头就更成了闲置物品——她开始亲自跟踪张琼了。
这期间,她为了搞垮张琼和秦嵩的关系、搞垮张琼的心理状态,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压根没打算从张琼的老公身上入手,那本来就是张琼法律上的前夫,对张琼来说已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就算告诉他“张琼是个bitch”,人家两个人大概也无所谓。
黄媛瑞认为打蛇就要打七寸。她对张琼的孩子下手,又从张琼最恐惧的地方切入,同时利用女人对女人的了解,假扮成一个成熟温柔的男人……
她不仅拆散了张琼和秦嵩,还侮辱了张琼。
这些事情全面占用了黄媛瑞的注意力,她更用不上那个摄像头了。
有好几次她都想把它拆下来通过二手市场卖掉,可她一想到自己踩着两把椅子把手指甲嗑在墙上的那一幕,就又打怵了。
这时候,何宇川假装成“李世豪”,开始充当黄媛瑞骚扰张琼的拦路虎。
他的目的就是逼迫黄媛瑞不要在张琼身上浪费时间,早一点上门逼婚才好速战速决。
于是黄媛瑞在他的引导下又头脑发热地去找了何倩。
黄媛瑞太冲动,想法也太片面。她以为自己的逼婚进度条已经拉到了最后,以为何倩和秦嵩离婚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不曾想她等了一天一夜都没等来秦嵩离婚的“喜讯”。
更让她抓狂的是,秦嵩回家之后就直接失联了。他既不接她电话,也不回她消息。
黄媛瑞脑补了一百种秦嵩跪着哭求何倩原谅他的场景,越寻思越生气,越琢磨越崩溃。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疯狂地拨打秦嵩的电话,结果迎来了更戏剧性的结局——她直接被秦嵩拉黑了。
黄媛瑞心态突然就炸了,她抬手把手机狠狠扔在床上。
祸不单行,这手机不识好歹地从床上滑了下来,“啪”地砸在地上。
黄媛瑞更烦了,她一脚把手机踢到了床下,转身去浴室里用凉水使劲洗脸。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这才趴在地上狼狈地伸手去够手机。她把脸贴得离地面很近,眯着眼找手机的位置。
怕衣服沾染到床底的灰,她屏住呼吸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用指尖把手机朝自己的方向扒拉。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发现床底有一样她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一只很大的保温杯。
她愣住了。
她很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她从来不会用保温杯装水。
房间里突兀地出现了一样不属于她的东西,黄媛瑞心里的报警器瞬间拉响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最初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床底是没有这个保温杯的。
因为她很爱干净,最初连床底她都要用吸尘器吸得一尘不染。只是后来她觉得每次都吸床底实在是太累了,这才渐渐地放弃床底的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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