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兮高高兴兴地回来了,给周粥讲她刚才看的那场好戏,周粥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余兮仔细看她的脸色,“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周粥摇头,拿下巴点一下远处的人,轻声问,“他是谁呀?”
余兮神秘道,“苏柏熠。”
周粥有些茫然。
余兮拍她的胳膊,“就是苏正集团现任的总裁。”
周粥抿一口酒,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份地位都不一般,只是没想到来头会这么大。
余兮跟周粥解释,“程家和苏柏熠的母亲柏家那边沾点儿亲,他和程昱安同岁,但人家辈分大,程昱安得管他叫小舅,最主要的是苏家和柏家现在都是他主事儿,程昱安也得靠着他吃饭。”
大家族的事情太复杂,周粥也只当八卦来听听,余兮需要时不时陪着程昱安应酬一些人际往来,不能一直陪着她,周粥自己待着也不无聊,因为总有人上来搭话,她在不知不觉中喝下了几杯酒,意识到自己喝得有些多,她就放下了酒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想散散酒气。
郑怀成看她终于落了单,端着手里的两杯酒走了过来,要是搁别人,刚才被人那么下了脸,肯定早就找借口离场了,但郑怀成不是一般人,几杯黄汤下肚,他那点子色胆都能冲出宇宙去,他看上的人,他一定得弄到手。
其实周粥早就看到了他,只是不想搭理他,人走到她跟前,她不得不装做才看到的样子,客气地叫一声“郑总”。
郑怀成把酒递给她,周粥没接,“抱歉,郑总,我不能再喝了,胃有些不舒服。”
郑怀成面色沉下来,“怎么别人递你酒你就喝,我的酒你就不喝了,你难道对我是有什么不满?”
周粥道,“我哪儿敢啊,之前我们吃饭,我可是没少跟您喝,今天胃是真的不舒服,”她停一下,话头一转,“说起之前吃饭,那个园子真是漂亮,饭菜的味道也好,苏总也很喜欢那儿,他有应酬也总是定在那儿。”
郑怀成一顿,“哪个苏总?”
周粥回得高深莫测,“还能有哪个苏总。”
郑怀成狐疑地看她,“你怎么认识他?”
周粥笑了笑,不说话,让郑怀成自己去琢磨。
郑怀成背靠着启林集团,周粥不想得罪他,只能在言语上和他周旋,郑怀成手里这杯酒他拿了很久,谁都没有递,单单就递给了她,她不是没听说过一些下作手段,哪怕是她想多了,防着些总不是坏事儿。
周粥的笑进到郑怀成眼里,这里面可琢磨的事儿就多了,但他也没听说过苏柏熠身边有什么人,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柏熠的人,再借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动一根手指头。
周粥不再多留,对郑怀成点一下头,“郑总,失陪,我接个电话。”
仅一墙之隔的休息室内,顾靖川笑得前仰后合,这种小把戏,也就郑怀成那草包会被骗到,他看对面的人,“你这一天天的也真够忙的,又来一个想借你势的。”
苏柏熠倚靠着沙发,意兴阑珊,“你不把我诓到这儿来,我能有这么忙。”
顾靖川道,“你说你整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我想方设法给你找点儿乐子,你还不领情,”他想到什么,“刚才那个借你势的,可是个顶漂亮的姑娘,你要不要出去和人认识认识?”
苏柏熠把酒杯放到桌子上,起身,“既然是顶漂亮的姑娘,还是留给你顾大少吧,我就不奉陪了,先撤了。”
周粥没找到余兮,打她电话也没人接,她留了个言说自己先走了,她今天喝得有些多,最主要的是她怕待会儿郑怀成醒过味儿来,再纠缠上来,她没法脱身。
这个地方不好打车,最近的一辆车也得十分钟以后才能到,周粥早早地出来站在路边等,冷风一吹过,她不由地打了一个颤。
一辆黑色的车开慢慢过来,停在她前面不远处,周粥还以为是她的车到了,一侧身,看到从别墅里走出来的人,沾着酒劲儿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她不由地站直身子,往阴影处缩了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已经候在车旁的司机恭顺地打开门,他上车,司机把关上,小跑着进到驾驶座,车缓缓开启,驶出她的视线,周粥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郑怀成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等苏柏熠的车开走了,他才出来,要笑不笑地看周粥,一开口就是熏人的酒气,“周小姐,你不是说你和苏柏熠认识,认识的话,怎么连话都不搭一句?”
周粥没想到这个郑怀成这么闲,合着他就没别的事儿干,专来盯她了,周粥在“我有说过我和苏柏熠认识吗”和“我今天惹他生气了”,两句话之间犹豫,回前一句,必定会彻底得罪郑怀成,回后一句,这个谎越扯越大,万一再传到苏柏熠耳朵里,郑怀成得罪也就得罪了,苏柏熠她是一点儿都得罪不起的。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刚才走远的车又开了回来,停在门口,后座的车门打开,里面的人倒是没下来。
周粥听到了郑怀成紧张地咽口水的声音,看来他真的很怕苏柏熠,周粥祈祷着她的车在这个时候到就好了,可惜天不遂人愿,车一直不到,她想回别墅去找余兮,她一动,郑怀成也跟着动,醉得脚步都快站不稳了,还在惦记着堵她。
周粥琢磨着待会儿要是把这醉鬼拖到角落去揍一顿,会有什么后果,大不了她就辞职不干,回老家去种地。
顾靖川大步从院子里走出来,把手机扔给车里的人,“你可真行,手机都能落下,你手机里得有不少商业机密吧,我这趟跑腿可不能白跑。”
苏柏熠道,“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两瓶酒。”
顾靖川嗤他,“我缺你两瓶酒,”他转念一想,“成,就两瓶酒,说话算话,你不用让人给我送,我回头去你那儿拿。”
苏柏熠酒柜里的酒有好些是他馋了很久的,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苏柏熠点头,“成。”
顾靖川说着话,眼睛已经飘到了周粥和郑怀成那边,这个郑怀成吃相太难看,就跟那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人姑娘不放,不怪林家在走下坡路,这摊上的都是什么牛鬼神蛇的亲戚。
那会儿只是虚晃一眼,没看仔细,这会儿正脸瞧,这姑娘长得着实合他心意,要个子有x个子,要身段又身段,要模样有模样,今天这英雄救美的英雄他是做定了。
苏柏熠顺着顾靖川的视线看过去,再看一眼郑怀成,眉头微皱,冷声道,“上车。”
他话一出,外面的三个人都愣住,因为不知道他的话是说给谁的。
苏柏熠黑沉的眸子睨过来,看周粥,“愣什么神儿,等着我去请你?”
第6章
车上很安静,是那种连呼吸都听不到的安静。
周粥上车后,还没能找到机会说句话,她取消了网约车订单,按灭屏幕,将手机拢到掌心,攥紧,似不经意地往旁边抬了一眼。
后座的位置很宽敞,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着,隔着泾渭分明的距离,他仰靠着椅背,双眸微阖,眉间有浅浅的川字,即使闭着眼睛,身上也散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在他身边工作的人压力应该会很大。
他眉心的川字越来越深,周粥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和驾驶座的吴杭在后视镜里对上目光,周粥对他展颜笑了笑,吴杭压下满肚子的好奇心和激动,一咧嘴,露出八颗白亮的牙齿,回给周粥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要是没看错,这姑娘就是在那晚栽到他三哥怀里的那姑娘。
这辆车的后座什么时候坐上过女人,今天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听刚才三哥说话的语气,这两个人似乎是有前缘,吴杭敲着方向盘的手欢快得都要谱成一首曲子了。
周粥看吴杭的第一感觉以为他会很凶,没想到他笑起来自有一种憨憨的可爱,她往前凑了凑,悄声对吴杭说,“麻烦您把我放到前面的路口就行。”
吴杭眼睛眨了一下,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看向后座的另一位,周粥明白了,他在等他老板的指示。
但他老板似乎是睡着了,车里又回到最初的安静。
周粥想试着开口,提了几次气,路口过了两个,她都没能说出一个字,车没有减速地继续往前开着。
静谧的空间里响起了“嗡嗡”的震动,是余兮打来的电话,周粥按了挂断,马上给她回过信息去,说车上有人,她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她已经在路上了,让她不用担心,等到家给她信儿。
余兮以为她打了个拼车回去,她自责把周粥给叫过来了,却没能好好陪她,等回头得请她吃一顿大餐好好赔罪。
周粥回,【要请也是我请,我今天玩得很开心,还喝了不少好酒,之前一个多月都窝在公司加班,今天是最放松的一天了】
旁边的人动了动,周粥打字的速度慢慢缓下来,到最后,完全停了下来,背不由地绷得有些紧。
苏柏熠拿起手机,看一眼亮起的屏幕,滑动按了接通,“说。”
顾靖川问,“你干什么呢,怎么不回我信息?”
苏柏熠屈指揉着太阳穴,“我能干什么?”
顾靖川压着声音道,“那姑娘还在你车上?”
苏柏熠没功夫和他闲扯,“有事儿就说事儿,没事儿我撂了。”
这是还在呢,顾靖川问,“你之前认识那姑娘?”
苏柏熠耐下性子,“不认识。”
顾靖川笑,“那你今天这是纯属善心大发,路见不平,想当一回好人?”
苏柏熠反问,“不行?”
不是不行,是纯属瞎扯,苏柏熠什么时候让女人上过他的车,顾靖川眼睛一转,声音放得更小,“我跟你说,刚才我那么回头看过去,那姑娘站在路灯下,我去,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乌发雪肤红颜,我都感觉我怦然心动了,你要是对人姑娘真没那心思,那我可就去追了。”
苏柏熠不多的耐心已经快要消失殆尽,“随便你。”
顾靖川摩拳擦掌地问,“那你有她联系方式吗?”
他等了半天没回复,拿开手机一看,电话已经被挂断了,顾靖川一双狐狸眼闪出了精光。
周粥看他撂了电话,手不自觉抠着手链上的平安扣,试着开口道,“苏先生,谢谢您载我一程,我在前面下车就行。”
苏柏熠对吴杭道,“前面路口给她停。”
吴杭回,“好的,三哥。”
车在路边缓缓停下,周粥拿好包,手握上门把,再礼貌道一句,“那我就走了,今天的事情多谢您,苏先生再见。”
苏柏熠在回复手机上的信息,看都不看她一眼,可有可无地“嗯”了声。
前排的吴杭悄悄对周粥挥挥手,周粥对他笑笑。
苏柏熠视线转过来,眼神有些冷,周粥的笑容凝在唇角,她推门下车,又关上门,外面寒风凛冽,和车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温度,周粥等车走远了,才从包里扯出一条围巾绕到脖子上,缠到只剩半张脸,才觉得没那么冷。
这里已经进到市区,不像刚才的郊区大马路上,人都没有一个,路边人来人往,也好打车,她回到家,冲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翻过来,又翻过去,就是睡不着,她干脆起身,拿过笔电,整理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
同样没睡觉的还有吴杭,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夜空中的星星,愁眉苦脸地重重叹了一口气,本来车都快开到三哥家了,夫人的一个电话,他们又来到了城南,夫人轻易不会主动联系三哥一次,但每次把三哥叫过来,肯定也不是因为想他了,三哥已经进去了两个多小时,吴杭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三哥来一趟城南,至少一个星期都会是连续的低气压,吴杭已经可以预想到接下来提心吊胆的艰苦日子了。
吴杭口中的夫人是苏柏熠的母亲柏书音。
苏家是北城四大家族之一,柏家是香江豪门之首,苏锦生和柏书音当年的那场婚礼被媒体称为“世纪联姻”,两人这些年对外营造的形象一直是恩爱夫妻,其实早已分居多年,一个住在城南,一个住在城北,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勉强凑在一桌上吃一顿饭,这还是在没人掀桌的前提下。
苏柏熠从屋里出来已经将近凌晨,他将手里的信封递给迎上来的吴杭,黑沉的眸子压着平日里少有的疲乏,“去联系,尽快处理掉。”
“是。”吴杭双手接过信封,不用看他也大概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他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老苏总和夫人身边都有人,就算被拍到了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花些钱,很容易就能摆平。
吴杭看一眼信封背后留下的电话号码,觉得有些熟悉,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见,不过他暂时没说,没有把握的事情汇报给三哥也没用,他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吴杭收好信封,转去车旁,打开后座的车门。
苏柏熠躬身上车,眼睛落到座椅边沿上那圈断掉的红绳,眉心蹙起,心里堆积的厌烦达到顶点,他抄起手链,叫吴杭去扔到垃圾桶。
吴杭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悦,忙凑过来,“扔什么,三哥?”
苏柏熠触到红绳上的纹路,靠回椅背,黑眸阖起,掩住所有不明的情绪,淡声道,“没什么,开车吧。”
周粥是在周一晨会上发现自己手链不见的,她想事情或者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去摸那个手链,很普通的一根红绳手链,中间系着个平安扣,她戴了好多年,她开始以为是昨晚洗澡摘下来,忘记戴上了,等她下班回到家,浴室、洗手间、客厅,甚至厨房她都翻了,就是没找到。
她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况,她记得她在苏柏熠的车上的时候,还摸到来着,大概率是手链断了,落在了哪儿,之前已经断过一次。
她联系到了她坐的那辆出租车,司机师傅给她找了找,说没有。那很有可能是落在了苏柏熠的车上。
一连几天周粥都有些心不在焉,她想着要不要通过余兮那边要一下苏柏熠司机的联系方式,有没有至少要问一下,但这里面的事情和余兮解释起来又有点儿复杂,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一转眼又到了周末,周粥这周加班,她一个客户要举行个小型的产品发布会,在靖川酒店,发布会的时间是周日上午,所以场地要在周六晚上搭出来,周粥留在在现场盯进度,她已经做好了通宵的准备。
到后面,周粥有些熬不住,她去酒店外面找了个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些咖啡,又给干活的师傅们打包了些吃的,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突然被身后快步走过来的一个人给拦住。
顾靖川这两天躲他们家老太太,所以住到了酒店,听酒店名字就知道,这酒店是顾家名下的,今天他打牌回来晚了,一下车就看到周粥进酒店大堂,顾靖川对周粥印象太深刻,刚看背影就觉得像,追上来一看,果然是。
周粥警惕地看着顾靖川,酒店大堂两旁就是保安,她倒也不怕他是喝醉酒闹事的那种。
顾靖川问周粥,“你记得我吗?”
周粥不记得她有见过这张脸x,她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摇头,“抱歉,我没什么印象。”
顾靖川帮她回想,“就上周,在曲溪苑,我给苏柏熠送手机,后来你上了他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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