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眼神里有央求,“苏柏熠,我今天有些累,我们回家了。”
苏柏熠身上的戾气渐渐收住,他将手帕随手扔到旁边垃圾桶,抬下巴点一下关钊,对吴杭道,“有些人要是再三地不知趣,以后还敢跑到我们家周小姐面前乱吠,那北城这么大地界应该是装不下他的胆子了,”他的眼神压向关钊,语气似闲聊般稀松平常,“再有下次,就把他丢出北城好了。”
吴杭立刻严肃恭谨地应是,心里却在咂舌回味着从他三哥嘴里说出的“我们家……周小姐”,就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怎么听出了一种骑士在公主面前惟命是从的感觉,还带着几分亲近的狎昵,这个样子的三哥,可是太新鲜了。
关钊哪儿能受得住苏柏熠的眼神压制,差点儿没瘫倒在地上。
周粥赶紧走回去,拉上他的胳膊,扥着他往前走,这个关钊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软骨头,真禁不住他这样吓。
周粥在前面使劲拽,苏柏熠在后面慢悠悠地走,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搭成一座桥,仲夏夜的晚风拂面而过,心跳从桥的一头跃到另一头。
周粥扭头看他,语气有些凶,“你笑什么?”
苏柏熠正色道,“我笑了?”
周粥回得肯定,“你笑了。”
他脸上虽然还是波澜不显的冷漠,但眸底深处藏着笑,周粥能感觉到。
苏柏熠点头承认,“有人要养我了,难道我不该高兴。”
周粥本来就不自在,他还非要在这个时候提一嘴,这下恼羞成怒的人成了炸毛的猫,她命令他,“不许你笑。”
苏柏熠眼里的笑淌出来,嘴角也扬起些弧度,气得周粥伸手去捂他的嘴。
她的身高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她跳脚,他偏头,她身子不稳,歪到了他怀里,苏柏熠圈上她的腰,将她压到路旁昏暗的小巷里。
街头偏僻无人,小巷里更是安静,两人身体紧贴,一仰一俯的呼吸缠在一起,苏柏熠弯腰,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哑声道,“拿手不管用,用你的唇来堵我,我肯定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周粥气恼地捶他肩膀一下,手落下去,被他按住,轻轻一拉,两个人的气息更近。
但谁都没再进一步,这种若有似无的暧昧好像更让人心动。
周粥的手指绕上他衬衫的扣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视线,“我刚才是不是很傻?”
又是她男人,又是她养他的,她都不知道这种又土又傻的话是怎么从她嘴里冒出来的。
苏柏熠抬起她的下巴,“傻什么,倒像是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女侠,看得我都不舍得移眼。”
周粥认真看他,“你今天是吃了什么甜的东西吗?”
不然嘴为什么会这么甜。
苏柏熠“唔”一声,“吃了。”
周粥好奇问,“吃了什么?”
苏柏熠俯身贴到她耳边,嗓音低哑,“早晨的时候不是吃过你。”
周粥呆了一下,整张脸瞬间变得滚烫,在昏黄的路灯下,像是熟透了水蜜桃蒙了一层薄粉的纱,诱人又迷蒙,苏柏熠眸光渐沉。
手机的闷声震动打破了空气里升温的旖旎。
周粥先移开相交的视线,去拿包里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显出的名字,她眼神微闪,抬眼看面前的人。
苏柏熠扫一眼屏幕,又看回她,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变化,只道,“接,看我干什么。”
周粥迟疑半秒,想从他怀里退出些距离,苏柏熠按紧她的腰,“就这样接。”
手机震动声还在继续,周粥倾身过去,蜻蜓点水般地亲一下他的下巴,然后接通了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淮安哥。”
苏柏熠指腹碾上她的唇珠,摁了摁,周粥攥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动,注意力集中在电话上,苏柏熠看着她神色里的认真,钳着她的胳膊不自觉地用了些力。周粥从周淮安的话里分出些神,看向他,手搭到他肩膀上,拇指和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他的耳根,轻声回着周淮安的话,苏柏熠低头碰碰她一张一阖的唇,心里的烦躁就这样被安抚住了。
电话结束,周粥摁灭屏幕,心里组织着语言怎么和他说会好一些,她不想让这个气氛很好的夜晚以生气,质疑和吵架结束。
苏柏熠不关心周淮安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只想做刚才被打断的事情,周粥轻仰着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的吻,苏柏熠惩罚似的咬了咬她的唇角,含糊道,“说吧,什么事情?”
周粥鼻尖抵着他的鼻梁,轻轻蹭了蹭,迟疑地开口,“下周日我姨姥过寿,我要回去,淮安哥也要回去……”
苏柏熠替她说出剩下的话,“他要和你一起回去?”
周粥不确定地问出,“可以吗?”她嗓音艰涩,“苏柏熠,我……”
她知道她很自私,她不想因为和他在一起了,就和淮安哥变成生疏的陌路人,她也知道以前的事,她需要给他一个解释,她想说他能不能再多给她些时间,可她总不能要求他这样没有期限地等下去,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苏柏熠捏捏她耳朵,直接回,“可以。”
周粥怔住。
苏柏熠屈指弹她的脑门,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说你比我想得要坚定,要我多给你些信任?我想说我对你的信任比你想得可能要更多,也更坚定。”
周粥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清亮的眸子里慢慢弯出笑容,像是淌在月光里的夜明珠,美得不可方物。
苏柏熠轻抚上她的眼角,哑声道,“再亲亲我,我应该会更坚定。”
周粥没有犹豫,双手圈上他的脖子,踮起脚,直接把唇主动送到他唇下。
苏柏熠黑眸微动,低头吮住她的唇,原来这样就可以一点点打开她的心。
深夜的卧室里,苏柏熠慵懒地倚在窗前的躺椅上,唇角有不是很明显的咬伤,衬衫半敞,微微滚动的喉结覆着小小的牙印,一贯冷漠的神色里是少有的餍足,他知道他今晚有些过分,但他今天说什么,她都会答应,这让他恶劣地想要更过分一点。
电话那头,柏书悦察觉到他没有在认真听她说话,她佯装生气,“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柏书音跟我保证了,以后不会再去打扰你的周小姐。”
苏柏熠懒洋洋道,“谢谢小姨。”
吴杭那边最后查到背后调查周粥的人是柏书音,苏柏熠太了解柏书音,如果这件事由他出面去和她谈,她反而会变本加厉地针对周粥,所以苏柏熠把柏书悦搬了出来,姐妹两个再不对付,有些事情上柏书悦还是能说上一两句话的。
柏书悦嘁他,“谢个毛谢,你要是能结成婚,记得多敬我两杯酒就行。”
苏柏熠回,“肯定。”
柏书悦哈哈大笑,看来这是好事将近了。
浴室里传来响动,周粥推门从里面出来,苏柏熠偏头看过去,两人目光撞上,周粥面上一红,要不是她坚持让他从浴室出来,她这个澡还不知道洗到什么时候,她一眼横过去,眼波流动,似嗔似恼。
苏柏熠唇勾起,朝她伸出手,用口型道,“过来。”
周粥脚略滞,还是迈步走到了他身边。
苏柏熠握上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扯到他身上,周粥挣扎着要起来,苏柏熠食指抵上她的唇,轻“嘘”一声,周粥咬他的手指,没有下狠劲儿,到底随了他的意思,趴在他胸前,任由他搂着,没有再动。
柏书悦心里装着事儿,没有注意到电话里轻微的响动,她斟酌开口,“柏熠,其实你不是非要走到这一步,苏正有今天这个形势,是你一手促成的,你真的甘心放掉这一切?”
苏柏熠把玩着周粥的手,无所谓地回,“没什么甘不甘心的,不到这一步,柏书音不会想要挣脱苏家这座牢笼,她把自己困死在了这场婚姻里,已经忘了要怎么走出去,一辈子说长也不长,离了婚,她下半辈子多少能快活点儿,而且白思辰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得不见光,上一辈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她的出生不是她可以选择的,有些东西也不该压给她。”
柏书悦轻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她那个姐姐听到这番话,会作何感想,会不会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大概率不会,她们姐妹两人性子再不同,骨子里其实都一样自私偏执,最后所有的担子和责任全都推x到在了苏柏熠身上,他一个人承担了太多,好在现在他身边总算有了一个人陪着他。
周粥从他胸前抬起头,他打完电话后,就一直沉默,只拿手指一圈一圈地卷着她的头发,也不说话,她仔细看他,轻声问,“不开心?”
苏柏熠揉揉她的头发,“要是我不开心的话,你要哄我吗?”
周粥点点头。
苏柏熠看着她格外乖巧的眼神,总算意识到今晚不对劲儿的地方在哪儿,他托起她的脸,看她的眼睛,“小粥宝,你一晚上都在想方设法地哄我开心吗?”
所以才会他说什么,她都答应。
周粥一顿,承认,“我怕你心里有不高兴,又不说出来,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什么隔阂和误会。”
苏柏熠贴上她的额头,低声问,“要不要告诉你我心里真实的想法?”
周粥再点一下头,“要。”
他们都是成年人,有过失败又痛苦的相处经验,总要从中吸取些教训,相互坦诚是重新来过的第一步,他们两个都要试着去学习。
苏柏熠将气声慢慢压进她的耳朵里,“你只要对我笑笑,我都恨不得死在你身上,你根本不需要再费什么其他的心思来哄我。”
……
周粥沉默半晌,最后红着脸使劲捏他的嘴,“原来你这么不值钱。”
苏柏熠慢悠悠道,“所以,你可以对我再大胆一些。”
周粥问,“怎么大胆?”
苏柏熠掐着她的腰,沉哑的声音里全是蛊惑,“要不要……试试在上面?”
第64章
吴杭这阵子心情很好, 他心情好归根到底是因为三哥的心情好。
三哥的心情如何,外人一般很难揣摩透,淡漠的眼神一贯声色不露, 不怒自威, 很少有人可以坦然地直视他的眼睛, 就更不敢去琢磨他的心情了。
吴杭近来却偶得一发现, 他三哥的耐心似乎比以前要好,确切地说, 应该是好很多, 就比如现在, 三哥听那位头顶只剩一缕头发的暴发户口若悬河地吹了快二十分钟, 眉头从头到尾愣是没皱一下, 看来三哥今天的心情尤其得好。
苏柏熠的心情确实还不错, 他懒懒地半倚着沙发,长指轻叩着酒杯, 姿态散漫又随意, 偶尔掀眸不经意地抬一下视线,这让暴发户以为他的话说到对方心坎上了,因此声音更激动,心里不禁升起一种无法抑制的自我优越感。
这个苏柏熠终究还是弯下了腰, 以前他想凑前去搭个话递张名片都递不上去, 现在呢, 整个场子里,也就他不计前嫌地过来和他聊两句,他最好知道抓住机会, 如果他今天态度能再好一点的话,他不是不能考虑在他公司给他安排一个职位。
暴发户越想越美, 抬起胖墩墩的屁股又想往苏柏熠跟前凑一凑,只是他屁股刚抬起还没落下去,苏柏熠已经起身,随意又不失良好教养地对暴发户道一声“抱歉”,施施然地离开了,暴发户屁股悬在半空,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他这是被人当空气了还是没被人当空气啊?!
苏柏熠边往会场外走,边拨通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在快要被挂断的前一秒才被人接起,但是那边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清浅的呼吸。
苏柏熠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先开口,“到了?”
周粥站在院子里的栗子树下,轻轻踢了踢树干。
苏柏熠眸底生笑,明知故问,“怎么不说话?”
许久,周粥才开了口,语气有些闷闷的别扭,“不想和你说话。”
苏柏熠拇指慢慢摩挲着食指,指间还残存着柔软滑腻的触感,他压低嗓音,故意逗她,“我以为你喜欢。”
周粥急了,“你闭嘴!”
那晚,周粥被他半哄半诱着,在上面了一次,最开始,那种感觉……确实很好。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就好像他的生死都由她来支配,她快一些,他低沉的喘息就会加重,勾得她想更快一些,她要是慢一些,他的眉心会微微蹙起,那双一向冷漠疏离的黑眸里似浸上了一层水光,直直地看着她,盯得人心痒,让她不由地俯下身,想要亲亲他,给他些安抚。
她喜欢这种完全掌控他的感觉,可也只限于最开始,因为她的体力不足以支撑她到最后,她撑死也就坚持个几分钟,到后面,虽然还是她上他下,但他会反客为主地主宰一切,她只能趴在他身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随着他的节奏和冲撞,任他予以予求,她嗓子都哭哑了,都没求得他慢下来半分。
后来,不管苏柏熠再怎么哄,周粥都不肯再上他的当了。
昨晚,周粥收拾好回老家的东西,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听敲门的节奏就知道是他,永远不紧不慢的三声。
他有一个很奇怪的点,每次去江月湾,他都要她自己按密码,她要是敲门,他不让吴妈给她开,非得要她自己按了密码进去才行,就算是他和她一起回的家,他也得把她推到门前,让她去按那个密码,慢慢地,她也就自然而然地养成了习惯,一到江月湾,她就自己按密码进了。
但要是她回到了她自己这儿,他过来她这边,虽然他有她家的钥匙,他每次还是会先敲门。
就……他这一点还挺招她喜欢的,就好像两个人关系再亲密,他都会留给她足够的属于她自己的空间,他在这种看似细枝末节处的分寸拿捏,让她内心有一种不能为外人道的安全感。
周粥听到敲门声,小跑着过去开门,虽然已经知道了门外的人是他,开门见到他的那一刻,还是有些雀跃和惊喜,他周二一早的飞机飞的香江,说是周六才能回来,她还以为走之前见不到他了。
门外的苏柏熠看到她乌黑的瞳仁儿里闪着亮晶晶的笑,眸光渐沉,周粥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下意识地想收起笑,收到一半又重新笑开,眼里笑意更浓,他既然喜欢她笑,她干嘛要遮掩,而且她得让他知道,她现在看到他,心里是开心的。
小别之后的缠绵,总是会更加黏稠,苏柏熠埋在她身体的最深处,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对他比以往有更多的依赖和热切,他自然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
他钳着她的腰,给她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她从他的身前直接坐到了他的身上,周粥的意识还陷在茫茫白雾里,但那晚留给她的震撼太深,那种烫到骨子里的酥麻和灼烧让她几天都很难缓过来,所以立刻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她拖着酸软的身子耍起了赖,他要是想用这个姿势,那就出去吧,她要罢工了。
在床上的苏柏熠好说话也不好说话,他答应一些事情势必要拿另一些事情来换,不想这样做,可以,他托着她的背直接下了床,站到了地上,姿势说换也换了,说没换也没换,周粥背靠不到床,脚沾不到地,所有的着力点都在他身上,只能更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他说什么,她都得答应,到最后,她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才被放回到了床上,就连在睡梦里都是无休止的颠簸和震颤,一整夜的荒唐都没有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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