轴承厂的朱老板之前在展会的时候见过周粥,对她有印象,知道她是来要账的,生怕她在郑怀成面前说什么,就目前考察过工厂的几拨人来看,启林集团是最有实力的。
一个展台的尾款撑死也不过几万块钱,他不能因小失大,朱老板趁郑怀成上洗手间,把周粥拉到一旁,悄悄跟她说,付款的事情他会马上找人安排,今天下班之前财务那边肯定会把付款水单给到她,还请她还不要跟郑总提这件事儿。
周粥没想到碰上郑怀成也不全都是坏事儿,她立刻顺着朱老板的话道,只要他们公司收到该收到的尾款,不该多说的话她肯定不会说。
朱老板看出她是个聪明人,当下也不x再拖拉,当着她的面给财务那边打了电话,让财务把之前关于展台尾款的请款邮件给找出来,他批了。
周粥在收到银行水单之前,还是不放心离开工厂,她坐在小会议室里等财务的消息,郑怀成几次想过来搭话,都被她借着打电话给躲了过去,周粥在和余兮打电话,余兮今年过年要和程昱安一起去香江过,余兮的婆婆祖籍是临海的,她知道周粥来了临海,所以就想看看周粥要是时间方便的话,帮她带些临海的特产回去。
好在这个朱老板说话算话,五点的时候财务把银行水单发了过来,郑怀成让朱老板带着去参观厂房了,周粥也没有必要再去和他们谁打招呼,她路过门卫室,又和门卫大爷郑重道了谢,然后直奔临海的老城,她怕自己今天会折腾到很晚,所以航班也定得晚,时间很充裕,她买完特产,又吃了个晚饭才去的机场。
飞机到北城已经十点多,周粥落地先给余兮发了条信息,余兮要过来接她,她正快步走着,听见后面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周粥只听到那个声音就不想回头了,真的是阴魂不散,到哪儿都能遇到他。
郑怀成大步追上来,和周粥并肩,“周小姐,我可以叫你周粥吧?”
周粥敷衍地回,“当然。”
郑怀成亲近道,“又碰到了,我们还挺有缘的,这一天都碰到几次了。”
周粥笑笑,没接话。
郑怀成问,“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坐车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周粥回,“不麻烦您,有朋友来接我。”
郑怀成试探,“苏总?”
“他忙。”周粥一语带过。
她走得越快,郑怀成越紧跟着不放,一个男人拉着行李箱急急忙忙地往前跑,周粥的肩膀被他撞了一下,脚又被他行李箱的轱辘给绊到,郑怀成瞅准时机,想借着扶她顺势搂上她的腰。
周粥及时稳住了脚,并侧身一步,郑怀成的手擦过她的腰,还想伸过来够,周粥盯着他的手,脸上看似还有笑,眼里已经带上了警告。
郑怀成笑着收回自己的手,“别紧张,只是想扶你一下。”
周粥也笑着,把话说得明确,“那还要多谢您,我只是很不喜欢别人挨我太近。”
郑怀成没有因为她的话退缩,对她的兴趣反而更浓,温温顺顺的能有什么意思,有点儿脾气才够味儿,他猥琐的笑容加深,小声问,“难道你男朋友也不能挨你?”
周粥脸上连笑都没有了,声音也冷下来,“这应该不是郑总该关心的事情。”
她转身要走,看到从远处走过来的人,脚步一滞,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只不过是想睡他,没成功而已,也没什么好怕他的。
两人目不斜视,擦肩而过,连衣角都没碰到。
吴杭想和周粥打个招呼,又不太敢,只能默默地低下了头。
郑怀成看到苏柏熠先是一惊,还以为他是来接周粥的,等看到两人谁都没搭理谁,他眼里慢慢露出了玩味的笑,他就觉得哪儿不太对,要是苏柏熠真把她当回事儿,早就把她养起来了,还会由着她在那个小破公司吃苦受累,肯定是玩了两天,就找个理由把她打发了。
苏柏熠眼风扫过来,郑怀成立时收起笑容,瑟缩着腰走过去,想打声招呼,又被苏柏熠身上的低气压给骇到,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句话来,躬身目送着苏柏熠走远了。
周粥回到家,一放松下来,就觉得身体有些酸疼,脑袋也有些懵,应该是白天的时候给冻到了,她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又冲了两袋板蓝根皱着眉头一口气喝掉,这一天对她来说,有些漫长。
睡觉也睡得不踏实,身上热,嗓子疼,头也疼,她知道自己可能是发烧了,又实在不想起来量体温,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起了震动,她半梦半醒中摸过手机,闭着眼睛直接滑动按了接通,“喂。”
刚睡醒的嗓音里有些软糯的沙,像是初晨雾气的朦胧。
电话里没人应声,周粥撑起精神,又“喂”了一声。
那边的人开了口,“郑怀成不是什么好货色,你最好离他远一些。”
周粥慢慢清醒过来,她学他的冷声,“您哪位?”
电话里静了半晌,“你那句话对多少男人说过?”
周粥一顿,回得心平气和,“反正你不是第一个,怎么,苏先生介意?”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电话被挂断,屏幕暗下来,周粥彻底清醒过来,她将手机扔到被子上,大半夜的扰人睡觉,会挂电话了不起啊,下次她一定要比他先撂电话。
第13章
周粥感冒了,还发烧,吃药也不见好,她又不想去医院,就自己硬抗,好在她该要的款项全都到账了,节前的最后几天,手头上也没有多少活儿,不用为工作烦心。
年会定在今天下午,年会结束,周粥他们也就正式进入过年假期了,茂时的春节假期给得多,每年都是从腊月二十六就开始休了。
周粥算过自己第四季度的提成,再加上年终奖,也算丰厚,她还没想好拿到后是直接存定期,还是再添点钱提一辆小车,她这种工作性质,经常往外跑,有辆车去哪儿都会方便一些。
上午没什么事儿,办公室也没几个人,周粥就窝在椅子上,上网翻车看,她对车了解得不多,相比外观,她更注重性能。
费远从她身后经过,又退回来,“想买车?”
周粥回头,叫一声“费总”,回道,“有这个打算,还没想好。”
费远拍拍她的椅背,“把你的预算发我,我给你推荐几款。”
说完不等周粥回话就走了。
阿苓对周粥挤眼睛,她就觉得费总对周粥有些不一样,她凑过来和周粥耳语,“费总挺不错的,比你大五岁,年纪大一些肯定知道疼人,长得还算可以,钱肯定也有,你俩要是真成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娘,还能多给我发些工资,多好。”
周粥捂上她的嘴,“我看你是早晨没睡醒,现在开始说梦话了。”
阿苓双手抱拳求饶,周粥威胁她,要是再敢胡说,她就要手起刀落就地解决掉她了,阿苓用眼神做保证她肯定不说了,周粥这才放开她。
阿苓刚被松开又不怕死地凑过来,“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费总,”她语气认真,“周粥,找一个男朋友吧,这样你难受的时候,至少有人陪着你,虽然你不说,但我感觉你这一阵儿的状态很不好。”
周粥眼神滞了滞,轻声道,“就是感冒闹的。”
阿苓腻到她身上,“那你赶快把我传染上,不是有一种说法,感冒老不好的话,传染上下一个人就能立马好了。”
周粥被她逗笑,胡乱揉上她的头发,语气宠溺,“傻死了你。”
费远隔着窗户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嘴角也不由地浮出些笑。
茂时人少,年会也简单,主打一个放心吃,连酒都不用喝,公司今年效益不错,两位老板一高兴,下了血本,把吃饭地点定在了之前宴请过郑怀成的那个私房菜馆,慕白苑。
阿苓高兴到要飞起,上一次她光喝酒了,都没有好好尝菜的味道,为了能敞开吃今天晚上这顿,她中午都没吃饭,去的路上肚子一直在叫,周粥没忍住,笑了出来,阿苓恼羞成怒,掐上她的脖子,要杀人灭口,两个人在出租车的后座闹成一团。
苏锦生收到下面人的消息,说周小姐今晚去慕白苑吃饭了。
外人不知道,慕白苑是柏家名下的产业,慕白苑取自于木白。苏锦生看向对面的人,明明前一阵还宝贝得不行,见缝插针都要见上一面,突然就一个多月没联系了,今天那女的又去慕白苑吃饭,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他装作无意地试探,“柏熠,你身边那位,过年的时候要不要带回家吃顿饭?”
苏柏熠淡声道,“没必要,已经打发了。”
苏允廉看过来,苏柏熠放下筷子,“太黏人,没什么意思,就打发了。”
苏允廉点点头,没说话,但目光是赞许的。
苏锦生好不容易才找到苏柏熠的一个把柄,还没想好要怎么大做文章,他就把人打发了,苏锦生气急,“好歹是跟过你,说打发就打发了,你这薄情寡义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苏柏熠似笑非笑,“我叫您一声爸,您说我随谁。”
苏锦生要拍桌子,还真是反了他了。
苏允廉的目光压过来,鼠目寸光的东西,整天只知道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算计,能成什么气候,苏锦生被老爷子一看,不甘心地放下了手,他心里憋屈,想提前离桌,又不敢,只能闷头喝自己的酒。
下面的人又来了消息,说周小姐去慕白苑是公司的聚会,苏先生没去。苏锦生骂他猪脑x子,苏柏熠在这儿吃家宴呢,去什么去。
他手底下这都是什么人,跟人不会跟,汇报也不会汇报,一件事分成十句来说,苏锦生一大堆脏话骂过去,最后又甩过去一句,别跟着了,都撤了吧,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信息发完,手机被他扔到了餐桌上,声音不小,苏允廉又看过来,苏锦生勉强挤出些讨好的笑容,他拿起手机,重新轻轻放到桌子上,这次没发出一点声响。
苏柏熠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咽下去,喝一口水,又拿餐巾沾了沾嘴角,起身道,“爷爷,我吃饱了,就先走了。”
苏允廉笑容慈祥,“好,工作重要,但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每天不要熬那么晚,该放松也要学会放松。”
苏柏熠回,“知道了,爷爷。”
苏柏熠又对苏允廉身后的钟叔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了。
苏锦生吊着眼看着那个走出餐厅的背影,再闷一口酒,暗骂道,狗东西,这是把我当空气了。
吴杭看到苏柏熠出来,忙迎上去,将大衣双手递上,苏柏熠接过外套,也不穿,拎在手里,大步往外走,吴杭快步跟在身后,低声汇报,“三哥,跟着周小姐的那些人刚刚都撤了。”
苏柏熠像是早有预料,点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吴杭又请示,“那我们的人也要撤吗?”
苏柏熠扶住车门,手指轻叩着门板,视线落在高高的院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道,“也撤吧。”
吴杭应是。
车慢慢驶离老宅,又慢慢加速,苏柏熠捏捏眉心,“白思辰呢?”
“简晴说思辰小姐想去看她偶像拍戏,每天都在琢磨怎么离家出走。”吴杭话说得委婉了,确切地说是每天都在拆家。
“明天就送她出国。”
“思辰小姐肯定要哭,她还想留到过完年呢。”
“这件事由不得她任性,”苏柏熠顿一下,又道,“多订一张机票,我送她过去。”
吴杭喜形于色,“好嘞。”
白思辰是苏柏熠同母异父的妹妹,她的存在是个秘密,一出生就被柏书音的母亲给送走了,连柏书音都不知道女儿被送去了哪儿,三年前苏柏熠才找到她。
宠是真宠,反正至今吴杭还没见过三哥在谁面前说话能那么温柔,但严厉起来也是真严厉,他三哥说一不二的性子在谁面前都破不了例,亲妹妹也不例外。
吴杭原本还以为三哥对那位周小姐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三哥不过是借着周小姐想做些什么,反正他是看不透他三哥的心思,应该也没人能看透,就是聪明如柯晓禹,每天也只能靠猜。
吴杭活络的思绪七拐八绕地飞到了天边,红灯处,他的手机响起,吴杭看一眼号码马上接起。
“杭哥,周小姐出事了。”
电话里不算大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内响起,后座闭目养神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吴杭看一眼后视镜,赶紧问,“你们现在在哪儿?”
那边的人回,“慕白苑。”
苏柏熠跟吴杭要手机,“给我,”又道,“去慕白苑。”
吴杭将手机递过去,立刻打转方向盘,拐向另一个车道,将油门踩到底,他好像从他三哥的声音里听出了杀气。
周粥饭吃到一半,接到姨姥的电话,从包厢走到院子里。
她今年过年打算回老家,明天就走,一是回去看看姨姥,二是家里的那三间瓦房她让姨姥帮忙看着,找人重新装修了,年底应该快完工了。她虽然一年到头也回去住不了几天,但那是她和妈妈的家,也是她遮风避雨的港湾,房子在,就好像妈妈还在。
姨姥问她明天几点的车,东西有没有收拾好,千万要多带些厚衣服,家里要比北城那边冷好多,周粥温声细语地应着,这个电话打得时间不算短,她在不知不觉中走得有些远,等收起手机,才发现自己又迷了路。
这个地方就跟迷宫一样,好在她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也没有太着急。
穿过一个月牙门时,身后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她还没来得及反抗,已经被人捂住嘴,半拽半拖着抱进了旁边空着的包厢,她的手机也掉到了地上。
郑怀成也是无意中得知茂时今晚也要来慕白苑聚餐,他本来还在找机会看怎么把人给弄出来,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出来抽根烟都能碰上人,他就说他俩有缘了。
郑怀成个头高,身体又壮实,喝醉了酒力气更大,周粥一时之间没能挣开他。
她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长大了,自己完全可以保护自己,可还是不行,郑怀成一身酒气地压过来,那些埋在她心底深处的记忆像是藏在地狱里的恶魔,全都冒了出来,她整个人窒息到发抖,大脑一片空白,平时练的那些在关键时刻都忘了,连嗓子里都发不出叫喊的声音,只能抓到什么就往郑怀成身上扔,抽纸、碗筷、茶杯。
郑怀成没想到她性子这么烈,他以为他轻易就能制服得了她,眼看动静越闹越大,他想去拿桌子上的矿泉水,那里面掺了东西,只要给她灌进去,保准让她变得服服帖帖。
周粥趁这个空档踢上了他的下腹,挣脱了他的钳制,她踉跄着往包厢外跑,顺手摸到桌子上的花瓶,举起来,朝着郑怀成的头狠狠砸过去,可惜没砸准,但花瓶落到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很快招来了外面的人。
吴杭安排跟着周粥的人还没有撤,周粥在打电话的时候,两个人在竹林的暗处抽烟,烟抽完,周粥人已经不见了,他们一路找过来,只有落在地上的手机,他们立即察觉到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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