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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仙君微笑：“事以自此，不好吗？”
青云又能说什么呢？
她便道：“我还得赶紧替他准备份嫁妆或者聘礼，以免唐突人家姑娘。”
云中仙君见她依旧避讳前言，不觉得意外。他哈哈大笑：“青云，等仙斗结束后，你上九重天任职吧。
你在仙榜有名，排名又高，九重天对你的诏令很快会来。这样，天星绿芽娶禾风城的小公主也有些排面。”
青云摸在眼尾处，轻轻地笑起来。犹记得珐天说“哪日去往九重天，便是本尊与你相见之时。”她看向云中仙君，不知这话适不适合讲。
压下心中大石，青云摇头道：“若要排面，我把五蕴楼的份额给天星绿芽一份，请他送给禾飞遥。权势弱了些，财力上应上得了台面。”说完这话，青云的眉宇都皱成川字，非常不适道，“水哥，为什么你会在意排面？”
云中仙君微愣，轻闪眸光，压下瞬间骤起的惊涛骇浪。
天君又怎么可能不在意排面？若不用实力压制灵界五域，如何当得了天君，排面只是里面小小得无关紧要却又少不得的一点。
他向来聪慧，学什么东西都快，悟性也是极好，天星绿芽这一事不就很完美地解决了么。而青云此问，那是问心：这些该是一个向道之人该在意吗？青云的向道之心一向坚韧。
“呵呵……”云中仙君透彻此问背后的意。
他握了下拳，假咳一声，缓声道：“你在我身旁时时提醒，才不会令我沉沦凡俗。不然，九重天……委实有点消磨人。”
等云中仙君离开，青云再次挂上闭关的牌子。
她沉入心海、静观己身，自省行为。在不知不觉间，她也沉溺在上清灵界的俗世仙民生活，为仙符灵话奔忙算计，为寻旧友奔走……乃至于为追随清君的脚步，踏上他所行之路。
【这……难道就是我修仙的目的吗，何为执迷不悟？】
一时间，随青云的沉静，锁星珏内所有的生灵开始安静地修练。
某一日，一个时点的到来，一股道蕴的法则自青云丹府的菩提树身漾开，洗礼青云周身所携的
所有有灵之物。
仿佛远古天地初开时，发出得第一个音：“唵ong”。
万物为之一静。
青云在物则，乃是生命之则。她想起当年清君在天堑朱院领悟生死剑意的过程，乃至同他灵魂双修时彼此关于法则感悟的交换。
丹府的菩提树上，仙灵果内蕴出第一道声音“唵。”
随这个声音的奏响，与青云相关得一切都为之震动，连五域内各地的菩提枝都为之欣喜，继而壮大几分。
九重天高处的神门因满世菩提树的震动而震动。
天道，祂察觉到另一个“祂”的存在。
守在神域大门前的四君使豁然起身，看向安静下去的神门。
他们彼此交互眼神，一位仙君迅速道：“快通知天君，神门有异。他等的机会来了。”
彼时，云中仙君在青云的门外徘徊。
他深深地看向门扉：这姑娘总是不令人省心，这下如何是好？仙斗大会在即，一个不慎，人人都可能成为她的敌人。
青云收敛气息时已知道菩提树传回的法意。
它们已经全部被天道关注，而青云的一个法音轻颤，乃是亲自向天道下战帖。
此战无关利害，只有立场。
潜意识上，这绝非青云的本意，但孕养天地的鸿蒙之道上，这是一声同道扣响。
青云重新收敛神机，敛尽满世菩提树的气息。
收功后，青云凝目在门外徘徊的身影。
云中仙君已察觉到青云的窥探，立脚，隔着门扉，两人的目光似直直地交缠在一起。
云中仙君的内心极为震撼：青云的神魂竟强过玄仙境，直冲金仙。
青云经此闭关，神魂悟道，感念颇深。
她敛眉：水哥的神魂，怎么可以这么强大？按常规，刚入金仙境修为的水哥的神魂应该差不多在玄仙后期、最多至金仙初期，但水哥的神魂在金仙往上，便是大罗金仙都说得过去，甚至更加浩瀚。
“青云，闭关结束了？”云中仙君收敛心思，在门外道。
青云一样收敛思绪，挥手打开结界，开启门扉
云中仙君入室后，青云已经坐在桌前，烹茶待客。
云中仙君纵观青云的周身上下，察觉她的精神内敛，仙力凝实……想出口气，又觉得郁：“你的悟性难道是天给么？你再这么下去，九重天天君的位置都要让给你来坐了，便是天君都不可能在祂的运作下护你周全啊。”
“不急。”青云给他倒杯茶，缓缓说道，“……水哥，我觉得你也辞去蟠桃天官的职位吧，好好打磨修为，比种树有前途。对吧？”
话语轻扣，青云敛下眸中的沉疑。
第71章 隐月
云中仙君闻言, 一句话在心间盘桓良久。
【你飞升上界受了诸多苦楚，若我像清君一样游走域外，就没人来帮你了。】
他压下这句话，忆起与青云在君州界时的过往。
与青云相处的几十年是云中仙君一生中最有激情活力的时段。他在下界时无甚开心事, 较真起来都是布局和磨难。
作为上清云光天君的神魂以及这具身体的个人感觉, 云中仙君往往会有割裂的时候。
云光天君去往下界是为解决君州界天道自封的问题，而不是去享受。作为云中的一生, 遇上青云这位特殊的外来灵魂者, 完全是个意外, 而意外的邂逅, 往往能催生不一样的情愫。
“青云……”云中仙君张口, 却无法继续说下去。
有些话一旦坦白, 道路两条, 一别两宽，再无和平共处的机会。
他压下心中困苦, 平静道：“过一月就是仙斗大会，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我带你出去走走。”
青云闻言, 说不失望就有些假了，心里升起淡淡的难过。
终究和他走上两条道路, 他的迟疑和犹难，纷纷说明他的选择。
青云压下心间升起的伤感，自然般道：“我们去禾风城见见禾飞遥吧。”
【天星绿芽闯出来的事总要有个后续结尾。】
云中仙君微哂，带着难以察觉地试探道：“你是……去天星绿芽提亲？”
“禾风城是中央域的古城之一，别有一番韵味, 我们去走走也无妨。”青云屈起掌心，茶杯顺修长的指尖流转了一圈, 掠过他的问题。
两人不再言语，静坐着喝完一杯茶，而后一起起身，走出仙阁。
出阁后，两人破空穿行，同至宴火城外半空，以青云天仙境修为的速度穿梭空间，前往远方的禾风城。
青云的速度比一般天仙境修为的仙人快不少，由她引领节奏前行，不日抵达相距宴火城只有两系山脉的禾风城。
禾风城没有像其它仙城一样有长广高大的城墙，它是一座开放性的城。
平原丘地间竖立一座座有趣的精致草庐。这些草庐漾出袅袅仙灵气。草庐所在就是禾风城的地界。
青云头次见这番与众不同的建屋材料，似草菇房子般种在山地上，像是进了蓝精灵童话故事里的村落。
她颇为兴趣道：“没有想到中央域内有这样的地方。草庐、菇房、树洞……完全是仙灵植的所属地。”
云中仙君同样的心神愉悦，含笑道：“禾风城在九重天还有个名号，仙界仙植的供所。”
【这不就是九重天的绿化供应基地嘛。这可真有趣。术业有专攻了。】
青云手抚边上的一株株仙植，从它们的身上感应到自然生机以及仙识的存在，奇道：“这些都会生出仙识吗？”
“不一定。”云中仙君微笑道，“你可还记得澄明仙境有个地方的大妖都没有开智？”他见青云颔首，继续道，“嗯。这种令妖无智的手法就出自于禾风城。”
云中仙君领她一路前进，至禾风城主的大草庐，迎面碰上仙侍来接。
头顶鲜菇的小仙侍乖巧行礼：“小仙禾白，恭迎仙君、仙子大驾，欢迎两位游赏禾风城。大祭师已经等候许久，请走这边。”
青云两人相视而笑，随禾白仙侍进入大草棚顶的内堂。
青云闻着草庐清新的味道，感受周身萦绕的仙力自然且清雅，趣道：“这是什么仙植所建？竟然是仙力，不是常见的仙灵力！？”
【仙力淬炼法把控在九重天的当下，这里的环境简直是天然的仙力淬炼场，竟没有仙人来打主意？】
一位状似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着一身青禾的服饰，从草庐后慢条斯理地走来。
她手里的拐杖往地面一戳，朝青云两人颔首行礼，又慢吞吞道：“这是禾风城历代青禾一族的遗骨编织而成，自上古就已存在。她们只护佑青禾一族，仙力之中有先人留存的法意。”
青云颔首，了悟道：“原来如此。”
【青禾一族仙逝的先辈法体本身有残留的意志，遂而这处淬炼场只适合禾飞遥，而不适合别的仙灵植或仙人。简而言之，托老祖宗的庇护了。】
老妇人的目光定在云中仙君的身上，转而瞟向青云，长长地叹息道：“我是青禾一族最后一位长老禾母。
这位仙子的气息很纯冽，若有兴趣可去禾风城的银月楼，就在村内最大得那棵树顶，上有一座空中楼阁，正是银月楼。青禾初生，破云暗而生光明，悟明悟暗，皆在那了。”
青云稍有诧异。这青禾一族很是平和，甚至没有入城城禁，以“村”代城，而且非常好客。
她朝老妇人行礼，说出此行来意：“多谢。请问禾长老，天星绿芽乃是我的亲人，不知飞遥之事……嗯……我该如何做才不会唐突飞遥姑娘？”
禾母展露了红润的笑容，和蔼可亲道：“仙灵植自成熟期后开花、授粉、结果，乃是天道自然。如今，小公主已经授粉，正在孕育青禾族的下一代，无需他做多余的事。”
【多余？这是去父留子的节奏啊。】
青云暗道。
“这……原来禾母早知我的来意。”
适才的银月楼之说乃是谢礼？也就有了禾白“大祭师已经等候许久”之说。
禾母不会把话唠得无法转圜，但回以坚定、肯定的笑容。
青云的眉心忍不住跳了下，看向一旁保持客套笑容的云中仙君，见他也在点头，就向禾母道：“天星绿芽，五蕴仙符城五蕴的亲友……若要娶飞遥公主呢？”
“呵呵呵……我等仙植自有交流之法，何须身外物件。”禾母含笑踏前一步，拐杖往禾编的地面戳去，散溢了一阵仙力波向四方。
她审视起毫无动作的淡定青云，带了一丝欣赏，却轻巧道：“仙子已经成仙，威压仙识强至如斯，何必再拘泥仙民那套问礼成聘、俗世仙民的俗礼事务。其次，仙子问过那株雄蕊，可愿意娶我青禾一族的族长？”
青云竟无言以对。
在禾母的意识形态里，她们是仙灵植一类，无需仙民那套从人世衍生出的繁文缛节，甚至连仙符灵话无法进入古八族，也有青禾一族的“功劳”。而且，禾飞遥的身份摆在那，天星绿芽若要娶到她……果如云中仙君所言，需要大排面，而不是单单靠财富。
“我懂了。多谢禾母。”
“仙子多礼，请。”禾母微垂身，以客气的姿态相送。
云中仙君和青云告辞离去，禾母又再次朝云中仙君的方向躬身相送。
青云压下草庐的事，随云中仙君游走禾风城，欣赏起别具一格的禾风城特色，至一株高耸向天的大树前。
不少小巧又特别的男女仙植仙人在树底下进进出出。她们有的头上开花、或长出枝蔓，或垂挂类似灯笼般的果子……肤色有全绿或橙色，甚至有七彩色……简直像是一处霓虹灯进出口，一处非常特别的地方。
云中仙君率先踏进镂空的树身，青云紧跟而上，再出现时已在一座浮空云楼。
在台阶上，两人昂望楼牌：“银月楼”。
“两位仙人这边请，我们银月楼在禾风城极为出名，原是当年孕育第一株青禾的水池，演生出隐月之影。有缘者可得见隐月，一窥当年天地青禾初生的壮丽情景。”一位花植仙侍引领两人进楼，边介绍道。
青云两人绕过一众游乐玩耍的仙植类仙人，近了水中月阁所在。
云中仙君的目光凝在环顾四周的青云侧颊，打趣道：“如何，可有所感？”
青云想起两人在君州界历练时的雷积山中场景，回了个挑眉的举动：“我依然认为你是天道之子。若有特殊，必定优先你。”
“多心。”云中仙君也笑回一句，与她以相反的方向绕着碧池走。
青云往池前踏进一步，俯瞰玉栏下的水池。
池底浮动白色的云流，水面入镜，清澈照人。
她望着水里流云，水上无波……哪里来的隐月之影？
随她的仙识辐射，体内的丹府、菩提树上的仙灵果微微地震颤。青云定睛看碧池，只见一轮圆月从水中云影里缓缓浮出，如一个蒙着轻纱的美妙女子，悄悄地探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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