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看到老板的眼睛里放射出了“啊,海内存知己!”的光芒。
“你很懂。”老板感动地深深点头,“但是你不加辣子,我不认可。”
我:……
不了不了,我真的吃不了辣!
我们三个点了一样的牛肉面,斯内普和莉莉不会用筷子,店家给他们准备了叉子,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没加香菜。
香菜对于英国人来说冲击性还是太大。
我们把汗都吃出来了,毕竟天很热,面汤也很烫。不过吃完之后他们都说牛肉面非常好吃!
我带头喝了面汤,喝完之后瘫在椅子上,满足地拍了拍鼓起来的小肚子,尾巴自在地垂在身后,只偶尔甩甩。
哇,又找回青春期的感觉了!
我上辈子青春期的时候饭量特别大,一顿饭能添两碗,吃面要把面汤喝完,不在饭点的时候也一直吃吃吃吃吃,各种巧克力啊饼干啊冰淇淋啊……结果就导致我在中学的时候短暂发胖了一段时间,我喜欢的小帅哥都不喜欢我。
后来我痛定思痛,饥饿法减肥,终于瘦了下来,但同时也把食量给缩小了,我再也做不到添饭了,也做不到吃面把面汤也喝干净了。
想当年,我把整碗面带着面汤全部唏哩呼噜干掉,拿着干干净净的超大空碗骄傲地给全班展示,那是多么震撼人心啊!
想着想着,我就快乐到像小海豹一样拍拍肚皮,扬声:“老板,结账!”
结账的时候我和老板还用普通话聊了一会儿,他好奇地问我为什么发音这么标准,问我是不是中英混血儿。我说我是纯血出身,百分百老伦敦正米字旗,但是打娘胎里就在听中央广播电台新闻之声栏目做胎教,生出来之后医生一拍我屁股,我开口不是哭,而是说:
“老板,天太热了,你行行好,能不能送我们点绿豆汤喝喝?谢谢侬!”
老板一愣,然后发出了差点掀翻屋顶的爆笑声。
我们如愿地得到了冰镇绿豆汤。
在这样炎热的夏季能够喝一碗绿豆汤真的很幸福!
我看着开吸绿豆汤的莉莉和斯内普,心里有一种丰收老农般的喜悦。
喝,都喝,喝大碗的!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就该开开心心地到处玩到处吃,琢磨一些怎么瞒着爸妈偷看小说偷看电视之类的事情,而不是被卷入什么纯血麻种之类的纠纷里,处心积虑地琢磨着要怎么讨好同学,或者未来要怎么出人头地。
虽然……虽然我做不到保护整个魔法界,但至少,我可以给我身边的人带来最简单的快乐。
就算只是一碗绿豆汤也很好呀!
我抱着尾巴,笑眯眯地等他们喝完。
结账出门,我们走在各家屋檐的阴影下,走成很不规则的一小串,在炎热午后的蝉鸣声中懒洋洋地往前蹭。
一边走,我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是怎么学会汉语的?”斯内普问我。
我用手给自己扇着风,说:“我爸他会好多门语言,他也一直想让我多学点东西。我小时候一直被关在家里不出门,每天就是看看书,所以……”
这话倒不是假话,每一句都是真的。莉莉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斯内普似乎也相信了是我爸教了我学中文,而是继续问:“听说汉语很难?”
我想了想,诚恳地说:“嗯……其实日常会话还是挺容易入门的,因为汉语的语法不是很难,就算颠倒词句别人也能听懂。就是读和写会有点困难,汉字是表意文字,比较难记。”
斯内普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感兴趣:“可汉语有什么用呢?”
我立刻化身青春版战狼,激动地举例:“有用哎,有用!语言是打开文明的钥匙,如果你学会了汉语,你就能读懂诗,读懂历史,你能和十亿人交流,能……”
斯内普:“能听懂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中文歌?”
我:嗯……
倒也没错!
虽然我极力推荐,并拍着胸脯保证能自己手把手教他们拼音入门,但他俩好像对中文都没有特别的兴趣。
好吧,遗憾喏。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依旧可以用加密的中文在他们两个面前偷偷吐槽了,嘿嘿。
我傻笑起来,尾巴“啪啪”地拍着腿。斯内普对我莫名其妙转变的情绪都有点见怪不怪了:“又在笑什么?”
“我在想冰淇淋!”我举起一只手,“走吧,我们去找找哪里有卖冰淇淋,我要吃三个球的!”
斯内普嘀咕了一句:“为什么你这样脑子里都是吃吃喝喝的也能学会汉语……”
我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碎碎念:“你是不是在偷说我的坏话?嗯?”
斯内普一摊手:“我没有偷说,我光明正大。”
我挤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好哇,你竟然光明正大说我坏话!哼,我要去找斯拉格霍恩教授告状,说你在校外欺负我!”
斯内普一点也不害怕,好整以暇地环起双臂:“好啊,那你就去告状呗。我觉得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究竟谁更加凶残,一定是克劳奇小姐一直在欺负默默无闻的斯内普先生。”
我一愣:“哎?为什么,我看起来很凶残吗?我明明就很可爱……”
斯内普微微一笑:“对啊,毕竟你还会咬人呢。”
莉莉惊奇:“什么咬人?伊芙琳咬人?”
我脸一红,张牙舞爪地举起双手:“不许说了!不许再提咬人的事情了!”
斯内普拖长了声音:“我亲眼看到伊芙琳呲出尖牙,扑向——”
我大叫着跳到斯内普面前,挥舞着手:“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这是秘密!这是秘密!”
我们像三个做不规则布朗运动的蜜蜂一样,在唐人街的招牌下一路追追打打。
就连斯内普都露出了和他这个年纪相符的笑容。
我们的小小战役最终终结于一家意大利冰淇淋店门口,我们说不准为什么唐人街会有意大利冰淇淋,但我们也热到没有闲心去分辨了。每个人都要了一支三个球的脆皮甜筒冰淇淋,然后在遮阳伞下专心致志地啃,在冰淇淋融化流到手上之前迅速地将三个球和最好吃的脆皮甜筒通通消灭。
蝉鸣声很响。我们望着逐渐偏斜的遮阳伞的影子,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晓这样的童年会在哪一天终结。
而我,希望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能够结束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暑假三个好朋友就是要一起出来吃吃白相相嘛
斯内普已经可以对小狗的情绪和想法进行精准判断了,而且他们已经到达了能互损的友谊阶段!
加油!继续推进!加油!
第27章
这个暑假我觉得过得还是很开心的。
我跑出去玩了好几趟,主要是跟莉莉一起逛街。因为无论我怎么给斯内普写信,他都不太愿意出来了,他说天太热,出来玩太累,而且他要看的书太多,出来玩很浪费时间。
这是非常斯内普的发言,我也不能强行把他从蜘蛛尾巷挖出来。于是我只能通过信件和他交流。
我给他讲我和莉莉去麻瓜的百货大楼买衣服和乱七八糟的小首饰,我们还偷偷混进去过一家酒吧,听说这里会有摇滚乐队表演,但我们是白天去的,没有人表演,所以只能遗憾而归。
不过我也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出去玩的人,只是因为放假了,机会难得,所以才和莉莉约着出去玩了几次。
平时我一般就待在家里看书,睡觉。有时候看书看到觉得有趣的地方,就把我脑子里蹦出来那些胡言乱语都记下来,统统写到信里,也不管斯内普是什么反应,全都给他寄过去。
斯内普回信的速度倒也不慢,但他只会捡他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回复。比如我提到练成阿尼马格斯的第一步是把曼德拉草的叶子含在嘴里一个月,这期间叶子会不会在口腔环境里腐败,斯内普就专门查了曼德拉草的特性,抄了一大段来向我论证它是不会屈服于口腔菌群的。
好,很较真,我很佩服。
不过我对于这种写信的方式还是不太习惯。我还是更喜欢上辈子的即时通讯,我迷恋于那种每句话都能立刻得到回应的感觉。
我记得上辈子有本很火的HP同人,女主发明了一种类似于汤姆·里德尔日记本的东西,每个人都拿着一本本子,就像是每个人拥有一个账号,可以通过在本子上写字来和其他人进行即时通讯交流,还能拉群。
我现在就特别想拥有那样的一个本子,把我认识的同学朋友都拉进来,每天骚扰他们。
但我发明不出来那种东西。
我顶多就是给自己手工做一个收纳巧克力蛙画片的卡册。
光是把霍格沃茨教的内容学完就已经很累了,我额外还要学阿尼马格斯,再去搞这种乱七八糟的发明那不要了我的命吗?有这时间还不如睡觉呢!
实在不行,我就把点子告诉詹姆和小天狼星,那哥俩不是很聪明又很闲吗?让他们发明去,发明完了我直接用现成的,嘿嘿。
7月底的时候霍格沃茨就寄来了我的成绩单,我其实考得还可以,不过因为霍格沃茨也不搞什么年级排名这一套,搞得我爸有点遗憾,他特别想知道我究竟能在同龄人里排到什么位置。
我说:“爸,我比不比得过同龄人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比得过你的同龄人。”
我爸的表情没变,但我感觉到他好像一激灵。
我开始滔滔不绝:“你看看别人的爸爸,别人的爸爸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和同事打好关系,干出业绩,干出风采,卷赢身边所有的竞争者。你不能松懈啊,你要争气啊,咱们克劳奇家能不能出一个魔法部部长就全看你了——爸你怎么走了呢?爸?爸!”
呵,想逼我上进?
没门儿!
我是不会努力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努力的!
我要做一条咸了吧唧的大咸鱼!
哦但是我的阿尼马格斯绝对不能是咸鱼,拜托拜托。
很快,暑假一晃而过。
我要开学了。
二年级相比较于一年级来说倒没有什么太大改变,也就是换了一个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而已。
事实上我怀疑邓布利多早就对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找不到人来当这件事绝望了,从哈利·波特上学时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选来看,说不定外界早就知道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术教职被诅咒的事情,所以都没几个正常人愿意来,只能骗到那些从外国回来的人或者各种牛鬼蛇神。
今年霍格沃茨又迎来了一批新面孔,新生里面有个孩子叫雷古勒斯·布莱克。
分院仪式上,麦格教授喊出“雷古勒斯”的名字之后,我们都看向了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看起来很平静:“对,他是我弟弟。别看了,他肯定会去斯莱特林。”
果然,分院帽一挨上那孩子的头发就喊出了“斯莱特林”。雷古勒斯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大步地走向了用热烈掌声欢迎他的斯莱特林长桌。
只是我感觉他好像在路上瞟了格兰芬多长桌一眼。
我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布莱克家的事。
但雷古勒斯·布莱克的出现让我的心态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在听到麦格教授喊出他的名字,又亲眼见到他那张紧张的小脸之后,我感觉自己好像并不是坐在礼堂,热热闹闹地作为整个霍格沃茨的一份子迎接新生的到来,而是飘浮于另一个次元,通过一层透明的玻璃,作为旁观者见证这个时间切片的舞台。
我看到的是11岁的雷古勒斯·布莱克,层层的影子在他身后拖曳而出,拼凑出一个向着湖心小岛走去的坚定人影,那是我已知的属于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未来。
过去的我活在一个不听不看不想的肥皂泡里,我活在现在这个热热闹闹的校园之中,全心全意地把自己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11岁女孩,只过好自己的生活,不去改变任何事情。
但现在,肥皂泡以一种特别奇怪的方式“啪”地戳破了。
我被迫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坐在我身边的这些人全部都会死。
大着嗓门喋喋不休说着自己今年一定会进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詹姆·波特,被好友背叛出卖,被杀死。
带着微笑静静听詹姆大吵大闹的莱姆斯·卢平,在霍格沃茨战斗时被杀死。
托着下巴用叉子挑起一根香肠,时不时跟詹姆一起点评几句斯莱特林魁地奇队垃圾水平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匆匆赶来却只见到挚友夫妇被埋在废墟之下,被视作朋友的人栽赃入狱十二年,被关在自己痛恨的老家里不允许外出,笑着被堂姐杀死,坠入帷幕。
和我并肩而坐,一一点评假期上映的麻瓜电影的莉莉·伊万斯,在摇篮前护住自己的儿子,被杀死。
我移开目光,望向更远的地方。
格兰芬多长桌边,初代凤凰社的成员,大半被食死徒杀死。
麦金农夫妇,被杀死。
隆巴顿夫妇,被钻心咒折磨至疯。
……
其实在第一次认识这些人的时候,我脑中都会蹦出这些人的生平和结局。但我不会深入地去想。我条件反射地将他们的未来封存在我脑袋里的一个小抽屉,然后告诉自己: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改变不了,所以不要再去想了。
只要快乐地享受我来之不易的第二人生,然后保全自己,保全父母就可以了。
可雷古勒斯·布莱克,生平在整部《哈利·波特》里只化作几段描写的人,他给所有读者最深的印象就是自己的死亡。
大家不知道他的性格如何,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擅长什么,说话会用什么语气,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了反抗伏地魔而死在了阴尸湖里。
看到他,我就想到他的死,进而联想到所有人不可阻挡的、既定的未来结局。
这种感觉非常割裂,我明明坐在热闹的礼堂中央,却感觉身边空无一人。大家的欢笑钻入我的耳朵又钻出来,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这一切好像没有意义,所有的快乐最终都将迎来虚无的毁灭。
我没有将这种空落落的小迷思表达出来。
表面上,我依旧和莉莉高高兴兴地聊天,热情地招呼新入学的格兰芬多新生们,让他们放轻松,然后鼓励他们一个一个自我介绍。
但在回到宿舍之后,我洗漱完毕,换上睡衣,放下四柱床的幔帐,蜷缩在被子里,抱着尾巴不知所措。
怎么办呢?
我好像能做到很多事,我脑子里装着的剧情足以改变整个英国魔法界未来二十年。
但我却不敢改变,想要改变身边人的命运就意味着我主动投身于和伏地魔食死徒的抗争中,我现在能做到的事顶多就是和同龄小男生打架,面对真正切切的死亡威胁,我迈不出那一步。
无知者无畏,在知道了勇敢的下场之后,我就再也不会挺身而出了。
我能做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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