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这样,桑宁在天机之城从不向人算生死。因为在能在生机之城的人,他们的死早就注定。
算了也没有用。
生门隐,死门开。
这是她给古尘算的卦象。
七星卦盘中的所有卦门全部关闭,只剩下虚空中的艮门以及代表死门的坤门大开。而现在,艮门也彻底的关闭了。
古尘必死。
而这死,是他自己所求。
桑宁微叹,这是古叔叔做得的决定,便是她小叔叔也不能改变他的意志,更何况是她呢!
她原先还以为古叔叔会为了他的小徒弟改变这个想法,但现在看来,是无望了。
百里东君,百里洛陈的孙子,昔日征战西楚的将士,若古叔叔不死,那百里家便会遭当今的北离帝猜忌。
更何况古叔叔他不愿重燃战火,不愿背叛故国、故土。这一场局,或许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不负故国、不负天下百姓、不负自己!
桑宁将手中的七星卦重新系在腰间,而后抬起头看儒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战。
树上的花瓣无规律的飘落,但随着古尘出剑,这地上、半空、树上的花朵随着他的剑汇聚,缠绕,将人场上的无法无天、百里东君以及桑宁带到他的世界中。
古尘持剑悬浮在半空,“东君,你已学会西楚剑歌,问道于天,如今师父教你它的下半部分。”
“小桑宁,你也看好接下了这一剑,希望它能为你解一些疑惑。”
百里东君与桑宁两人神色期待的看着他出剑。
对面的无法无天两人严阵以待的望着古尘。
“你们两个看好了,它叫,大道朝天!”
他话音一落,手上的剑一挥便朝着无法无天两人攻去。
“明月落我衣,得成仙人裳。仙人欲何去?遥指蓬莱乡。”
古尘的身影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无法无天连一招都接不住,只能被动的防守。
“此乡欲何有,玉石碎琳琅。千金琉璃盏,美人细腰缦,所欲皆得尝。”
古尘一剑剑指天际,口中念着歌,浑身真力散发,一头白发在这样的情况下慢慢变黑。
“仙人得闻后,四顾空茫然。”
桑宁看着古尘身后剑意凝聚成的九天凤凰,呼吸微屏。
“怫然震剑还,碧血浸残阳。”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绝世之剑。”百里东君看着师父,眼中带着向往说道。
古尘念完歌,缓缓落下。
“我年轻的时候,以为只要念了绝世剑法,就能纵横世间,但后来发现还是没能护住我的故国。”古尘向百里东君和桑宁说起他的道,“东君,小桑宁,大道朝天,你们都要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而等找到的那一天,你们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名扬天下,或寻找那更高的境界。”
百里东君心有不安的喊道,“师父。”
桑宁低下头,以生机之城的双手礼向他致敬,“您说得,桑宁记下了。”
古尘笑着挥出手中的剑破开自己的天地。
他望着身受重伤,吐着血虚弱的无法无天,“五年之内,你们绝无恢复功力的可能。”
无天不理解,“儒仙,为了这一剑值得吗?”
古尘淡然一笑,“或许,我还有第二剑。”
望着他这般自信,无法无天两人不敢再试探,他们往后退去。
“走。”
转眼间,这四人便离开了这里。
而此刻还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是时候该道别了。
桑宁率先走了上去,“今日这一剑,桑宁收获颇多,我......”
她说不出那几个字,最后她再次送上自己的敬意。
与君告别。
“小桑宁,今后希望你能多多照拂我的小徒弟东君。”古尘笑着说道。
桑宁点头,“我会的。”
院落门外,桑宁、萧若风、雷梦杀三人听着里面传出百里东君的哭喊。那一刻,他们知道,这世上再无风华震天下的儒仙了。
萧若风,“桑姑娘,我在这乾东城还有事情未完,不知你可否等我几日。只需七日,七日后,事情便了。”
“不用管我。”桑宁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来了这几日,我还没好好的看过这乾东城的风光。”
萧若风点点头,“我在镇西侯府,若你逛完,可以到那里去寻我。”
桑宁颔首,“我知道了。”
说完,她便朝着一条街道走了过去。
雷梦杀双手抱胸,望着桑宁离去的背影,“桑家人再现这人世间,恐怕会有大变化,你做好准备了吗?”
“天外来客,从不插手朝廷之事。”萧若风理了理衣袖,“至于江湖之事,端看她如何做?”
雷梦杀点点头,接着试探道,“对了,老七。你奉命调查此事,但如今儒仙已逝,以你之能,应该已经想好了既能抚平你父皇的担忧,又能保住这乾东城的安宁。那我们现在....?”
“朝廷的事了了。”萧若风双手负在身前,笑着回答他,“现在只剩下学堂之事。”
乾东城。
桑宁没有头绪的在这城中游荡,她看着不同于生机之城的安宁,看着这繁华的景象,心中思考着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人人都说这江湖在朝廷之外,是少年们恣意潇洒的地方,是所有习武之人向往的地方。
但现在看来,也全不是。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被一间茶楼中说书人讲的故事吸引进去。
七日后。
桑宁踏出客栈往镇西侯府走去。
但她还未走出百米,就远远的看着那百里东君骑着马在这城中奔跑。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脑海中响起这几日她在这百姓中打探到关于这百里东君的闻言,“当真是一个快意少年郎。”
突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味,桑宁猛地转身朝那个方向看去,就看到萧若风和雷梦杀与一老一中年的男人站在二楼,望向百里东君离开的方向。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他旁边的那两个人的装束,桑宁猜测这两个人应该是那镇西侯与世子。
所以,他说得事情,难道与百里东君有关。
此时,终于得到镇西侯与世子的应允的萧若风眼中笑意绽开。
放松下来的他忽而察觉到一股视线,他低头往下看去,就看到那桑姑娘站在楼下正仰头看着他。
他一愣,接着向她颔首致意。
第4章 出发天启
“你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桑宁,百里东君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桑宁与百里东君一样,骑着马儿在外面看风景。
“我小叔叔和你师父是至交,前些日子因为我修炼上的事情特意来找古叔叔的。”
百里东君继续追问,“那你小叔叔知道我师父的处境吗?”
桑宁点点头,“知道,但古叔叔心意已决,便是我小叔叔也改变不了。”
闻言,百里东君沉默了。
就在桑宁以为他不会再问时,百里东君又说话了。
“我看你年纪和我一般大,为什么我师父让你照顾我,而不是我照顾你?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爷爷,爹和娘在听到你是桑家人时那么的惊讶?”
“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桑宁听到这话眼中露出惊讶,“你不知道?”
“嗯。”百里东君有些迷糊,他看着桑宁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说:“我...该知道吗?”
噗哧一声!
看着他这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像是戳中了桑宁的笑点,她弯起漂亮的眼眸,颊边漾出浅浅的梨涡。
“不,你该知道。”
马车上,雷梦杀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两个相处和洽,谈笑风生的桑宁与百里东君两人,有些担忧的问向对面闭眼休憩的萧若风。
“哎。”雷梦杀拍了拍萧若风,“你说他们两个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还有,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进马车来坐吗?”
萧若风这一路上被雷梦杀这个问题问了好几遍,都快要生烦了,但现在他还是压着耐心回答,“我怎么知道,还有他不是说了么,他和人约好了,要看看这沿路上的大好河山。”
雷梦杀听到这个回答连连摇头,“不是吧!不是吧!这种理由你也相信。”
“这还不够明显吗?你想好好啊。”雷梦杀伸出手向萧若风仔细数数他在乾东城的行径。
马车里两人交谈,马车外,一行人走到一个路岔口。
百里东君示意桑宁跟着他往前。
而旁边的车队见状也停下了脚步。
雷梦杀掀开帘子往外看,下一秒就下了马车来到两人的身边。
“这里,是看乾东城全貌的最好观赏地点,怎么样?是不是很美。”
他走过去时,就听到百里东君正在跟桑宁说山脚下的乾东城。
桑宁点点头认同道,“确实很美。”
“可惜,我们两个相遇太晚了,要不然我肯定要好好尽这地主之谊,带你玩遍整个乾东城。”
“没关系,现在也不晚,等你学艺归来,再带我转遍这乾东城。”桑宁安慰道。
百里东君,“一言为定。”
“怎么不带我啊!我也只来过乾东城一次。”雷梦杀插进两人聊天中。
桑宁见雷梦杀有话要对百里东君说,她一个跨步下了马,把位置留给这两人。
“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雷梦杀笑眯眯的晃晃手对着桑宁微笑。
马车上,再次闭眼养神的萧若风感知来人不是雷梦杀,他又睁开了眼睛。
“桑姑娘。”
桑宁坐在他对面,“是不是吵着你了。”
萧若风摇摇头,“没有。”
随着这话一落,马车内又恢复了平静。
桑宁靠在马车上准备闭上眼休息,但对面那人的视线不热烈但存在感却又十分的强烈。
等了许久,她终于装不下去了,她坐直身子看了过去。
“萧公子,你有事吗?”
她语气有些冲,眼神也有些不善。
桑宁也不知道她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但就是不自在,不舒服。
也有可能她被爷爷叔叔伯伯们照顾的太好了,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导致她聪明有余却不知世间万物生长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更何况是牵扯国家之事。
反正,总而言之就是她现在还没转过弯了。
萧若风扬唇,同时凝注着她的那双眼眸也注入了笑意,“听闻桑家人擅长奇门遁甲之术,其中尤擅算卦一道。不知萧某可否有这个缘分,能让桑姑娘为我算上一卦。”
“就这!”
桑宁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神中充满了不信。
萧若风颔首,笑得道,“就这。”
这人是萧氏皇族,且又是李长生的徒弟,卖他这个好也无妨。
这般想着,桑宁取下腰间的七星卦。
“你想算什么?”
萧若风目光看向那七星卦盘,放在腿上的手动了一动,吐出两个字,“随意。”
随意。
听到这两个字气得桑宁翻了一个白眼,“看萧公子这般应该是不信命,那为何还要我再算上一卦。”
“若是想要戏弄我,也无须这般作态。”
见人真的生气了,萧若风右手握拳遮掩嘴唇,清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桑姑娘误会了,只是现在萧某心中无惑,但不代表未来没有疑惑,因此便想着先赊一次卜卦的机会。”
闻言,桑宁更加的生气了。
“你当我这里是酒肆卖酒的吗?还赊账?你怎么不赊命呢!”
她桑家一卦是千金难求,更何况她自己还得到了圣物七星卦的认可,这样一来想找她算卦的人多得都排到明年了。
要不是她今年要出来历练,推拒了许多订单,少不说她的小金库得增加万两黄金和其他稀奇玩意。
说完,桑宁气呼呼的把七星卦收好,身子一转眼睛一闭再也不看对面的人。
糟了,好像真的把人惹生气了。
萧若风抿着唇,望着她气呼呼的样子,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她这副样子有些可爱。
马车外,正跟百里东君说话的雷梦杀听到这声气声,眼神一懵,语气中很是不解,“桑姑娘怎么突然生气了。”
“不对,应该是老七怎会惹得姑娘生气。”雷梦杀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整个人十分的兴奋,“风华绝代,心思细腻的风华公子竟然会惹姑娘生气。”
旁边听到这话的百里东君驱动马儿靠近雷梦杀,“这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他就不能惹姑娘生气。”
“这你就不懂了吧!”
雷梦杀兴致勃勃的向百里东君说起萧若风的事迹。
***
南诀。
不同于北离山河壮阔,南诀风光处处透着秀丽精致。
此时南诀皇都大诏。
“叶云,不,是叶鼎之去了天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公主府。
敖楚宜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很震惊。
“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我?”
来人一袭青色衣袍,身形挺拔如松,眼眸锐利如鹰隼,凛然森寒,如那天空翱翔的巨鹰。但此时他犹如被人驯服一般,安静乖巧无害的站在敖楚宜下首。
“当时公主您带领军队远征海盗正是关键时刻,因此属下自作主张的让人隐瞒下来。”
“自作主张。”一袭红衣的敖楚宜平静无波的说着这话,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好一个自作主张。左崇礼,是不是本公主平日待你太好了,给了你心生逆反之心。”
她语气平和,除了刚才得知叶鼎之去了天启有些失态之外,敖楚宜的语气和表情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但就是这样的语气,吓得左崇礼蹲下了身子,“属下不敢。”
敖楚宜冷笑一声,“不敢,但我看你敢得很。”
不待他表忠心,敖楚宜便转身回到上首。
“下去自己领罚,鞭五十。若再有下次,你也不用在我公主府当值,本殿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属下遵命。”
第5章 人身攻击
大殿外,被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霜月召唤前来的辛秋正看着在门外受刑的左崇礼,眼中闪过一丝冷嘲。
活该!
当真以为公主待你好,便觉得公主对你不一般。
因此生出妄念。
公主那样才华倾绝的人,又岂是你能肖想的。
“公主,辛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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