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你家的慈善宴会是什么时候?”叶风麟端起杯子。
林知恩对着他笑了下,缓缓转头看向谢雍:“这就得问谢雍哥了,这次谢叔叔竞选成功,我妈妈为了他可是一推再推时间,她很希望市长也能来参加的。”
“说的也是,雍哥?”叶风麟挑眉。
两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谢雍身上,看得出来,他们这个稳固的三角形组合,其实还是以谢雍为主导的,林、叶二人的家世略输一筹。
谢雍慢慢抬眼看我,然后无声地笑了笑:“应该就是这个月月底,我爸妈会正常去的。”
“你打算把小芙介绍给叔叔阿姨?”林知恩注意到了谢雍的眼神,“小芙应该是你第一个带回家的女朋友。”
叶风麟也不由得勾唇,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玩味,转瞬即逝。“就看他们喜不喜欢雍哥和嫂子在一起了。”
我再次察觉到了,我们之间鲜明的阶级对比。
哪怕是对我一贯温柔耐心的林知恩,她的骨子里依旧是个上位者,她的其他品质很温和,也很美好,但那股自小处于阶级上的优越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抹除的。
他们也许只是在给谢雍出谋划策。
如何把我这个“初恋女友”带回家。
但从这种自然的对话中,我似乎已经能够窥见谢雍父母的态度了。
手里的甜品也没有了什么味道,我只是缓慢的吃着,平时我不太喜欢说话,在这种时候就更不会没话找话了,一块小小的慕斯蛋糕,我愣是吃了半个小时。
也许是谢雍看出我心情不佳。
去医院的路上,他看着坐在副驾驶的我,主动握住了我的手,“你害怕了?其实,他们对我的女朋友没什么要求,只要我喜欢就好了。”
“嗯……”
谢雍对我笑了笑,我想大概是我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误会了。
路上,我无聊极了,忍不住扭过头打量着窗外的景色,帝国州的冬天总是显得灰扑扑的,这也让街道两旁的建筑覆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忽然,我看到了医院门口停着的车辆。
在看清车牌号的那瞬间,我的身子一下子僵在了椅子上。
是那天去陆七夕公寓跟踪我的人。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我清晰地记得车子的型号和车牌号,我的胸口抑制不住的起伏着,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起来。
我知道有人在跟踪我,长时间的观察我。
尽管我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但隐约间我好像能把所有的线索联系在一起,唯独我不明白他们监视我的目的。
看我嘴唇不自觉咬的发白,谢雍忽然停下车,他抬手抚摸我的脸,“怎么了。”
“有人好像在跟踪我。”我看向谢雍,理智微微寻回,我有些紧张的说:“刚才医院门口的那辆车我很熟悉。”
谢雍脸上的神色有微妙的怔愣,很快,他眼底毫无波澜,“别怕,也许是你太紧张了,小芙。”
我一下就明白了。
他或许也是这其中之一,我害怕的手脚有些发凉。
我的大脑控制着僵硬的躯干,努力让自己保持着自然,对谢雍点点头,他把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场,然后靠近我,我眼睫眨颤,他仿佛在耳边笑了下,带着沁入骨子里的贵气和自信。
“今天是最后一次,和江明濯说再见,对吗。”
我咬着唇,明白他陪我来的用意,但我的目的只是想看看陆七夕到底是安排在我身边的,既然已经确认这件事谢雍也有参与,我不想太紧张让他看出破绽,只是故作自然地低下头。
谢雍把我的动作当成了默认。
我和他来到了vip病房的那层。
林知恩和叶风麟等候了一会儿,叶风麟手臂懒懒地插兜,看着谢雍,“雍哥,江明濯还没醒,这已经两周了,他到底伤的多重?”
谢雍神情晦暗不明,他勾唇,视线冷静,口吻从容:“他醒不过来了。”
林知恩:“……”
我慢慢的抬起头,看到了谢雍眼底的阴暗和隐秘,和势在必得的自信。
我看向了还在昏迷中,周边放着精贵仪器的江明濯。
在病床上的男人安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似的,他的睫毛很长,皮肤也白,精致的五官尽数展露。
有些不太真实。
半个月前,他还陪在我的身边。
我们最后一面,是他送了我格外漂亮的古董耳环,嘱咐我,他会接我下班。
江明濯外表看起来温柔,优雅,但内里佛蕴蓄着一股强势而危险的疯狂。
我并不是担心江明濯,而是不觉得他这么“轻易”的就出了事,甚至醒不过来。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江明濯慢慢地睁开了眼,目光很沉,眼珠乌黑,他缓慢地扭头,看向我。
江明濯嘴角保持着微笑的弧度,泄露里面阴暗见底的诡异,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甚至下意识闭上眼睛。
等我再次睁开眼,只能看到他身旁用来测量心跳的仪器细微响动着,在格外静谧的环境里拨动着我本来就紧张的神经。
我半晌才眨了眨眼,我的眼前早已被男人伸出的手挡住。
“别看了,他现在状态很糟糕,会吓到你。”叶风麟的声音压低了些,“走吧,医院这种地方,只会让我想起一些糟糕的事情。”
我又看着林知恩和谢雍,他们对江明濯刚才醒来的那一幕似乎也压根没感觉,好像都是我的幻觉。
临走时,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
走廊依旧安静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江明濯仿佛被孤独的留在了那里似的。
晚上,谢雍的爸爸给他打了电话,口吻有些严厉,命令他回家。
他叮嘱我留在公寓里不要乱跑,出门,偌大的顶层公寓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一只在楼下熟睡的小狗狗,卧室里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人声,我躺在床上,闭上眼,很快又会惊醒。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将我包围了。
整个卧室漆黑一片,唯独角落里亮着一盏橘色的落地灯,我感到一股被强烈的窥视着的感觉,连忙从床上起身,走出卧室,来到套房外的房间。
沙发那侧,我惊讶的看到有个男人坐在那里!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视线,男人缓缓抬起头,明明是一张极致帅气和完美的脸,却在灯光隐隐约约的照射下,格外让人惧怕,我看到他的样子,心突的一跳,我以为我继续在做梦。
“怎么不说话,和谢雍待的太久,把我忘了?”
江明濯抬眼看着我,睫毛很长,落下的阴影让那张脸也散发着极致的吸引力,但我只想放声尖叫。
“江明濯……”我想,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里是安保系统最好,也是整个东区最昂贵的私人公寓,江明濯是不可能进来的。
我转过身,但江明濯的脚步不紧不慢的朝我靠近,我一下被他直接推倒在了巨大的床上,我挣扎着想要逃离,甚至发出了巨大的尖叫声,江明濯抬手,直接桎梏着我,他嘴角挂着愈发深邃,优雅的笑意,那张脸也逼近了我。
“我什么都没做,你哭什么,在梦里看到我不开心吗。”
“不是,不是梦……”我挣扎着握住他的手腕。
他冷冷笑了下,嗓音森然:“是你在做梦,我应该躺在病床上,等着你每天来探望我,照顾我,而不是看着你跟谢雍在一起,就连这次见我,都是最后一次。”
我的脸色瞬间变白,我看着江明濯,他脸上笑意加深,“我不应该放你在外面这么久,就应该在你恢复意识的那天就牢牢把你锁起来,是吗。”
江明濯的动作其实并不大,但我身子止不住地战栗,江明濯见状,一把将我打横抱起,他笑了下,“你还没参观过谢雍的房间吧,我带你来看看。”
他一脚踢开了衣帽间,打量着其中男人和女人的衣服,而衣帽间另一侧就是硕大明亮的试衣镜,江明濯抱着我,特地看着镜子,我看着他脖颈上还绑着绷带,吓得更是汗毛竖立。
“你,你醒了?”
草莓杯他漫不经心的玩弄,他看着镜子,似乎很满意草莓杯玩的的模样,“你希望我永远都不要醒来吗。”
我被他摁在镜子上,我轻轻喘着气,他口吻却含着不明笑意:“我本来不想醒,想看看你会不会也像他出事那样,每天都去医院陪着我,但你只去了一次,不是吗。你把我彻底忘掉了,说不定,你巴不得我这辈子都不要醒来。”
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他真的闯了进来,还是我的梦境。
江明濯一下又把我抱住,他让我坐在了谢雍专门用来收藏腕表的柜子上,柔柔的喊着我的名字,“小芙,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来看我。”
“……”
他轻轻地说:“你是不是以为,离开公寓到谢雍这里,我就抓不住你了?”
江明濯对我绽放出的笑容,让我在惊讶之余,更觉得害怕。
“你为什么,是你在监视我?”
“我在保护你,”江明濯隐藏在温柔话语下的控制欲只让我觉得害怕,那冰冷的恶意简直令人不寒而栗,“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被人吃掉不知道多少回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里……”我呼吸顿时停滞,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明濯。
“就算你发现了陆七夕,意识到了公寓不对劲……那又怎么样呢,小芙,我永远有办法抓住你。”
血淋淋的真相被他彻底拨开,那副上乘的皮相,优雅动听的嗓音,还有看向我的眼神里的痴迷和占有欲,都让我怕的瑟瑟发抖,我顾不上他贴着我的脖颈贪婪的亲吻我,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此刻能彻底昏死过去。
双腿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我倒在了衣帽间的地毯上,我仰起头看他。
“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会害怕我。”江明濯握住了我的下巴,“我真的很讨厌你这幅表情,我想创造一种药……最好能让你吃了就彻底爱上我,忘了其他人,小芙,你知道吗,你这幅哭起来害怕我的模样,很漂亮,让我更兴奋了。”
我不动,他也不肯动,最后,我只能听到江明濯发出的叹息声。
“我希望你恢复记忆,或者……我彻底死掉,我们再开始一次吧,你去医院看看我,直到我醒过来……”
我忽然死死的伸出手,掐住了江明濯的脖颈!
尚未痊愈的伤口,汩汩冒出了鲜血,江明濯笑着,他轻轻的抚摸着伤口,然后把染到了我手指和脸颊上的血,温柔的替我擦干净,又就着那些鲜血,轻柔地叹气,再次吻上我……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有想杀的人,我替你杀了他,如果你有朝一日想杀了我,我就彻底结束我的性命,把它送给你……”
深夜,已经是凌晨两点。
西区的公寓门外,一辆库里南安静且沉默的停在路旁,车内似乎弥漫着一股浓稠的,令人沉默的黑暗,而整条街也过分的诡异,夜色遮蔽,黑的惊人。
车内的男人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打火器偶尔燃起的颜色落入他漆黑的眉眼,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傲慢,他手里把着一根极细的烟,剪裁精良的西服勾勒出宽而坚实的肩膀,西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腿。
一股极致的天之骄子感,冷淡,气场强盛,难以接近。
“……”车门打开。
穿着深黑色风衣的男人坐在了后面。
“你忘了,我们不能再伤害她了。”蒋棹冷声道。
江明濯拆下了被血染红的绷带,那里落着已经泛着暗青色的掐痕,哪怕是在梦里,她也如此厌恶他,憎恨他。
“我只是提醒她偶尔去医院看看我,毕竟我等了半个月,她一次也没来过。”身后的江明濯勾唇,唇边弧角却没半点温度,“也许,我们都错了,让她恢复记忆也不错,至少要比现在好多了,我宁愿她痛苦的在我身边,也不想看到她彻底把我忘了,跟谢雍混在一起。”
江明濯嘴角缓缓勾起,像是从牙缝里冰冷地挤出几个字似的,“不如强行让她恢复记忆好了,反正每次都会在这时候结束,大不了下一次提前把她关起来,这样她谁也见不到,只会爱上我。”
江明濯的话落下了很久,蒋棹也并未有任何回应。
他要放弃了?
江明濯狐疑的看向了蒋棹。以他看来,他这个亲哥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但江芙上一次当着二人的面毅然决然的跳下楼,甚至在没有摔死的情况下,仍旧挣扎着爬向花园中央,取过那柄剪刀捅穿了自己的喉咙,死不瞑目,让江明濯和蒋棹无比痛苦。
她的确很讨厌他们,也很恨他们。
如果可以,江明濯又何尝不清楚爱她的最好方式就是放她自由呢?
最好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在车祸发生的那一刻,江明濯是这么想的。
自己死了,说不定还能在她心底留下一个美好的,残缺的印象,数十年过去后,或许她还记得自己那副始终是她初恋般闪闪发亮的模样。
但根本做不到。
除了江芙,江明濯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这种扭曲到极致的感情,让他就算死了,也无法心安理得的看着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们之间的结局只有一同死亡。
或者,是她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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