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宁简单的回答了一点, 并不透露具体的,末了笑:“你们这是三堂会审吗?”
“哪敢啊,只是好奇何方神圣能入了你的眼。”
嘻嘻哈哈中,传来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
抬脚往外走的许以宁看见站在电梯外面的赵思月,微微一愣。
赵思月也愣了下,无意识地喊了一声:“二姐。”
电梯里的人都愣了下,有些好奇地打量赵思月。
许以宁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继续往外走。
见状,众人哪有不好奇的,但都识趣地没有追问,关系的不好的姐妹也是有的,这年月亲戚生分的不要太少。大伙只当亲戚家的表妹,倒是没往亲姐妹那个方向猜。
唯一知情的霍兰熙当然不会多嘴,她对赵家人没有一点好感。溜了一眼赵思月,手里提着一大袋外卖,准备上楼,有点纳闷,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思月在楼上的律所兼职,律所一位合伙人是谢叔叔的朋友,便为她安排了这份工作,节假日过来打打下手,耳濡目染一下,对她只有好处。
谢叔叔就是妈妈再婚的对象,很好一个人,帮她们解决了很多麻烦。对于她妈离婚再婚的,她没有任何意见,实在是她爸太过分了,染上赌瘾输了个倾家荡产,还死活不肯离婚,一定要妈妈拿出所有私房钱替他还债,丝毫不管儿女的将来。
她妈离婚大半是了为了她和弟弟。
嘴上说着不管弟弟了,可亲生的,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他的死活,被追债的逼得像过街老鼠。
再生气也只能咬着牙帮弟弟把债务还了,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才二十岁,还能改回来。
为了摆脱她爸的吸血,为了替弟弟还债,为了她的未来,所以,她妈和谢叔叔结婚。
变成了她最厌恶的那种人。
之前种种,仿佛都成了笑话。
跟赵思月一起下来拿外卖的实习生好奇:“那是你二姐,怎么?”不理人啊。
赵思月回过神来,不禁后悔自己的莽撞,又不能说认错人了,只好含糊道:“长辈间有点矛盾,并不熟。”
确实不熟,几乎可以算作陌生人,妈妈薄待了二姐,二姐的爸爸报复了他们一家,应该算扯平了吧,以后就当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好了。
晚上回到家里,和何燕兰打电话时tຊ候,赵思月差点说出自己遇见了二姐,还想说对方过得过得挺好,至少看起来很好。
有时候,她会想,她妈对二姐有没有愧疚,尤其是经历了那么多这些事情后。
几次话到嘴边,最后又咽了回去。
算了,问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同样的晚上,霍兰熙也说起了赵思月:“亏的是遇见她,要是她那个弟弟,一准跑上来拉关系。”
被追债的人可没有礼义廉耻,赵德海和赵星辰都打过许以宁的主意,妄想从她这里捞一笔钱还清债务,只是一片衣角都够不着。
许以宁懒洋洋的:“无所谓啦,难道我还会怕他不成。”
“怕是肯定不怕,但是恶心人啊。”
许以宁笑,那倒也是,就像脚面上的癞蛤蟆,不咬人但是恶心人:“不提扫兴的事情了,早点睡吧,你明天一大早的还要回老家。”
霍兰熙挥挥手:“睡吧睡吧,我回老家,你去约会,嘿嘿嘿。”
第二天早上,傅时遇来接人,他第一次来她沪市的家里,却不陌生。他记性极佳,记得当年陆丹虹发给他的照片,试图说服他买下这幢别墅,自然不会多嘴自找苦吃,他是巴不得她忘了自己和那边的关系,免得被迁怒。
可有些人,越不想遇上,越容易遇上。
第116章
遇见的地方是郊外的私家园林, 集餐饮和休闲与一体。傅时遇约了朋友聚聚,也是存着带许以宁见朋友的意思。
古典园林风格,亭台楼阁, 小桥流水。看得津津有味的许以宁笑:“我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去年才开始营业。”傅时遇道。
许以宁点头,那就怪不得了。
“哎呀, 哎呀, 哎呀啊啊啊啊。”
夸张的怪腔怪调忽然响起, 许以宁循声望过去,认出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叶寻,遂看向傅时遇。
傅时遇失笑:“别理他, 脑子缺根弦。”
“说谁啊。”叶寻不乐意了,抛着手机走过来,笑嘻嘻望着许以宁,“许小姐还记得我吗?”
“叶总好。”许以宁打招呼。
叶寻嘿嘿笑:“客气客气, 我比老傅大两个月, 你可以叫我叶大哥。”四舍五入,不就是傅时遇喊他哥,爽就一个字。
许以宁只笑:“我还以为你比他小来着。”
叶寻乐了,摸了摸脸, 得意洋洋:“大家都这么说, 谁叫我长得嫩。”
许以宁心道,是你嬉皮笑脸, 没个正行, 看起来幼稚。
傅时遇瞥他一眼:“可不是,嫩得像个未成年。”
许以宁忍俊不禁。
叶寻翻白眼:“你丫就是嫉妒,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来来来, 妹子,我带你参观下,我可是找了香山帮工匠干的活,原汁原味的苏州风。”
许以宁才知道这是他的产业。
“回头我带你转,”傅时遇垂眸对她道,“先进屋坐坐,还有朋友。”
叶寻拍了下额头:“把老丁他们忘了。”又看着许以宁嘿嘿笑,保管让他们大吃一惊。
可不是震惊嘛,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冷不丁带个大活人过来,简直目瞪口呆。
叶寻满意了,就说嘛,谁见了都得震惊的好不好?眼见几人一肚子好奇,但是绷着脸面不好肆意询问,自觉知道诸多内幕的叶寻油然而生一股优越感,乐呵呵看着他们挤眉弄眼。
直到打过招呼,傅时遇带着许以宁出去,屋里瞬间炸了,赶紧逼问叶寻。
隐隐约约的声音还能听到,许以宁就看着傅时遇笑,他也笑:“来之前我没告诉他们你会一起过来。”
“你故意的吧。”
傅时遇慢悠悠点头:“之前他们总是嘲笑我没人要,当然要报复一下。”
许以宁乐不可支。
两人说笑着慢慢转悠,地方还挺大,客人倒是不多,因为是会员制。
逛到一半,许以宁去洗手间,意外遇上了化妆镜前的明琪,微微一愣。
明琪也愣了下,瞬间花了口红,她回过神来,一边抽出纸修正口红,一边打量许以宁。
许以宁收回目光,往里面走,从隔间出来,发现明琪还站在那儿,轻轻一挑眉,兀自洗手。
“你和我表哥一块来的?”明琪问,她刚刚出去时,看见了等候在路口的傅时遇,鬼使神差折了回来。
洗着手的许以宁好笑:“和你有关吗?”
明琪抿紧了唇,这一年来,她一直在留意他们有没有在一起,她做不到无动于衷,毕竟他们要是在一起了,对她而言实在不是个好消息,自己想重新得到舅舅们的原谅会变得更加困难。
“你是不是故意的?”
水流停止,许以宁抽了两张纸擦水渍,明知故问:“故意什么?”
“故意和我表哥在一起。”
许以宁似笑非笑:“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想对付你,有的是办法,用不着牺牲我自己。再说了,你现在这样子,还用得着我专门浪费时间来针对吗?”
明琪的脸一沉到底。
许以宁把纸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见她出来,傅时遇向前走了几步,直接问:“刚刚好像看见明琪了?”
许以宁点头:“是她,”眸光一转,笑眯眯道,“她好像是很不乐意看见我和你在一起,还质问我是不是故意报复她。”
傅时遇:“不用在意她。”
许以宁当然不会在意,甚至懒得多说:“要不是这次遇上,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自己忙着呢,哪有时间想无关紧要的人。
她可以不想,明琪却是念念不忘,以至于都没心思应酬,草草应付了一顿午饭后,借口离开。
回到家中,一开门就闻到浓烈的酒味,明琪深呼吸了一下才进门。
陆丹虹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两瓶白酒喝几盒所剩无几的外卖,听到动静,她的视线从电视上移到门口:“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妈,不是说了,让你少喝点酒。”换好鞋的明琪不满地说道,“医生都说了,你肝不好,再喝下去就要成酒精肝了。”
陆丹虹讪讪一笑:“就随便喝了点,我心里有数。”
明琪皱眉,想说什么又懒得说,反正说了她妈也不会听。姥爷一直躺在医院里没有醒来的迹象,几个舅舅的态度也越来越冰冷,连债主上门骚扰,都不闻不问,她妈伤心欲绝,于是借酒消愁,她没说什么。可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酒瘾越来越大,到了一天不喝就不行的地步,哪怕医生再三警告都没用。
“有数有数,你要是心里真有数就不会喝这么多。”明琪拿起茶几上的酒瓶,“你都喝完了,一斤白酒,还有这些啤酒!”
陆丹虹小声辩解:“这瓶只有一个底,啤酒跟饮料似的。”
“你当我傻,这瓶是新酒,家里还有剩下的酒,”明琪指着她的脸,“你看看你脸都红成什么样了,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喝了多少。”
陆丹虹闭了嘴。
明琪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不让你喝,只是你得有个度,你身体指标已经有问题了,需要保养。再这么喝下去,喝出了毛病来,你让我怎么办!我已经很烦了,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陆丹虹垂着头,听着明琪的训斥,这样的的场景在母女之间早已经变得司空见惯。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陆丹虹被抽走了精气神,原本强势的人变得沉默软弱,而被她庇护的明琪逐渐变得强势,母女身份似乎掉了个个儿。
直到明琪越说越来劲,陆丹虹忍不住了,硬邦邦道:“差不多得了,你要说到什么时候去,你别拿我撒气。”
话音落下,陆丹虹心里一咯噔,看着面色发白的名气,动了动嘴角,想说点什么缓和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知道女儿这几年不容易,跟韩国那个小三的官司还在打,绞肉机似的需要钱,放弃又不舍得,好几个亿呢,怎么舍得。不为钱,为了那口气也得把钱拿回来,再不济也得让那个贱人和野种寝食难安,凭什么拿着她的钱住豪宅开豪车,她们母女现在都过不上这种日子了,为了躲避债主也是为了挣钱,她们都从京市躲到沪市来了。
明琪扭头进了房间。
陆丹虹被巨大的关门声震了震,坐立不安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片刻后,从冰箱里拿出西瓜,还细心地切成块,然后拿进房间,软和了声音:“吃点水果。”
这算是示好。
靠坐在床上的明琪抬了抬眼皮,接过盘子。
见状,陆tຊ丹虹松了一口气,示弱:“妈妈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慢慢戒,慢慢戒酒。”
筋疲力尽的明琪嗯了一声,没有心思再多劝,类似的话,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陆丹虹挨着床坐下,细声细语地问:“是不是生意不顺利?”
烂船还有三分铁,何况到底是陆家外孙女,还是能糊弄糊弄一些不知情的人,尤其这里又不是京市,总有一些愣头青不知内里,那就能用。
明琪眉眼沉下来。
陆丹虹心提了提:“怎么了?”
明琪本不想说,但是一阵委屈不甘涌上心头,不由道:“遇上时遇表哥了……”
不等她说完,陆丹虹眼前一亮:“他态度怎么样?”
见母亲脸色变化,明琪嘴里发苦:“一起的还有何以宁。”
陆丹虹瞬间黑了脸,声音都高了:“难不成他们在一起了,不可能,时遇怎么可能和她在一块!”
明琪看得清清楚楚,两人是手牵手走的。
“她是不是为难你了,你哥帮着她是不是?”陆丹虹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以为女儿受了委屈。
明琪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根本就没正眼看我。”她扯了扯嘴角,“现在我又算个什么东西。”比起漠视,她宁愿被冷嘲热讽,至少对方还在意她,可现在她发现,对方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她们一直都不是个世界的人,区别是,曾经是她在上,如今却是她在下。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巨大的落差带来巨大的痛苦。
陆丹虹悲从中来,气得眼睛都红了,心里发酸,嘴上还硬:“你哥也就是一时新鲜罢了,早晚要分的,家里怎么可能……”剩下的话消失在明琪静静的目光下。
陆丹虹狠狠捶大腿,咬了咬牙:“便宜她了。”
明琪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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