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笑,我口妆肯定花了。”
“没花,就稍微淡了一点,你没有口红也好看。”
“我本来可以更好看,待会儿我要去补个妆。”
“臭美。”
“你自己每天穿得那么骚包,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怪我咯?我现在每天穿的可都是你送的衣服。”
初秋的夜风带来喁喁私语,江叙白脸色晦暗站在原地。
他看不见,但是想象得到她此时的模样,带点嗔恼带点俏皮还带点恃宠而骄,这些曾经属于他。
那件事发生后,他立刻回国向她解释。
换来一巴掌:“醉到人都分不清,还能上床,你当我三岁小孩吗?什么酒后乱性,不过是借酒壮胆。”
可他真的喝昏了头认错人,壮的是对她的胆。他要是对明琪有那种心思,何必等到那时候。当时他已经熬过最难的阶段拿到天使投资,不敢说成功指日可待,至少可以说看见胜利曙光。
她就是不相信更不原谅,自己在美国有学业有事业,没办法一直留在国内道歉,只能匆匆来匆匆走。
那几个月,他频繁来回京市和纽黑文市,可她的态度丝毫不见软化,反而对他越来越反感,他终于意识到她真的不会原谅自己。
与此同时,明琪她妈威逼利诱咄咄逼人。最终,他选择了妥协。
他已经失去爱情,不能连事业也失去。只有成功的人,才有资格讲道理。
江叙白闭了闭眼,转过身,终于看见了树桩一样定在台阶上的明琪。
明琪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大白天见了鬼,被吓的血液倒流,失去了所有血色。
怎么都想不到还会再见到何以宁,更想不到是在这种场合,她还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耀眼夺目。
江叙白匆忙出来,是偶遇,还是早就知道她要来?
直觉告诉自己是后者。
明明过去了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是自己,可他就是忘不了她。他至今还在用她送的签字笔,更滑稽的是那只笔还是自己陪她去店里选的。
有时候,自己会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他从来没放弃过破镜重圆。
明琪望着款款走来的何以宁,她真是惊人的美丽,美丽到让人相信自己的恐惧早晚会成真。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油然而起,明琪朝着越来越近的傅时遇颤巍巍叫了一声:“时遇哥。”
声音里透出难以掩饰的无助和惊慌,仿佛溺水的人看见浮木。
何以宁意外了下,哥?姓傅。
死去的记忆复苏。
“……海纳资本决定投资1000万美元,我本来想着300万美元已经很好,没想到傅总说300万没意义,给我1000万让我加大研发力度扩大规模……要谢谢明琪,是她把投资书推荐给傅总……”
何以宁看一眼走在前面的傅时遇,原来他就是明琪那个投资人表哥。
大概就是在和他合作的过程中,江叙白慢慢意识到明琪的背景代表着什么。少奋斗二十年,有几人能拒绝?至少江叙白没能拒绝。
话说回来,明琪的表哥是章怀瑜表姐的男朋友,这个世界真够小的。
傅时遇眉心一皱,明琪这个样子进宴会厅只会引来非议,只能抱歉地看向黎婳。
黎婳:呵呵。
需要的时候才想起我这个女伴是吧?
心里骂傅时遇是个大猪蹄子,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要挟恩求报敲他一笔生意,面上笑意融融,上前挎tຊ住明琪:“明小姐,我正好有点事要找你。”
说罢,她直接拉着身体软绵绵的明琪离开。
临走前,明琪鬼使神差看一眼何以宁。
何以宁看着她,眼神很平静,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收回目光,跨上台阶,走进灯火辉煌的大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幅标准的上流社会模样,跟影视剧还挺像来着。
不禁新奇打量,殊不知周围人也在好奇打量她。
“这是谁家千金?”正在与莫诗韵闲聊的小姐妹随口问道。
莫诗韵扭头一看,差点被闪瞎眼,这赚了大钱的人就是不一样,穿的是顶奢百万高定,戴的更是珠光宝气,全场就属她最闪亮,还是长得最靓的:“非洲矿主家的。”
小姐妹:“???”
莫诗韵微微一耸肩:“我那套别墅就是卖给她,中介是这么说的,真假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有些富豪喜欢低调,把子女藏得特别严,反正超有钱一美女。”
小姐妹纳闷:“你不是别墅卖亏了吗,怎么听着关系还行。”
莫诗韵无奈摊了摊手:“也是我毁约在先,认真说起来,是明琪坑了我,不是她坑我。后来她找我推广短剧,让我赚了两笔,人还行,能处。我跟你说,她两部短剧,只两个月时间就挣了一个亿。”
小姐妹倒抽一口冷气:“两个月?一个亿?真的假的,短剧这么挣钱?”她家公司一年纯利润都没有一个亿,还是上市公司呢。
“千真万确,我需要数据推广造势,我能不知道。”莫诗韵酸溜溜,“钱永远都流向有钱人,富者越富。”
小姐妹也酸了,她也想越来越富,然后买漂亮珠宝:“你看她头上那顶钻石皇冠,上个月苏富比拍卖会上成交了一顶钻石皇冠,品相比她头上的还差一点,成交价八千多万港币,她那顶至少一个亿。戴一个亿挣一个亿,嫉妒使我面目扭曲。”
莫诗韵笑得面目扭曲。
真正面目扭曲的是明母,一直留意门口动静的明母看到何以宁进来,堪称瞳孔地震。变脸之激烈,让聊天的几位富太太想不发现都难,跟着明母吃人一样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刚刚进门的一对璧人。
那实在是赏心悦目的一对,男人俊美无俦,女人明艳万端,整个大厅似乎都因为他们到来而蓬荜生辉。
“那好像是港城章家二公子,女孩儿就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了,大概也是港城那边的吧。”
要不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就何以宁那打扮,谁敢轻视。
加上百亿富婆的底气,她可不觉得自己第一次来这种场合,需要小心拘谨,她就大大方方地好奇。这里比她有钱的没几个,谁敢鄙视她,她立刻鄙视回去。
因此,哪怕章怀瑜风流名声在外,也没人下意识地把她当成攀龙附凤的白穷美。
“丹虹,你认识那位小姐?”一位相熟的太太问神情明显不对劲的明母。
明母心里翻江倒海,压根就没听见。
一会儿看何以宁脖子上戴的粉钻项链,那是用她的钱买的!
一会儿看何以宁头上钻石皇冠,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戴过那么贵重的钻石皇冠!
再听她身边的男人是章家二公子,联想到当初小姑子家怎么都没法从酒店拿到她的联系方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能给了才是咄咄怪事。
如果这一身都是她那个一直查不到痕迹的爸给的,说明对方财力雄厚。
如果这一身是章二公子给的,说明两人关系匪浅。
无不说明她真的咸鱼翻身了。
没人乐意看见被自己欺辱过的人发达,因为你无法确定对方会不会报复?这种不确定就像一柄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利剑悬,不知何时落下,让人寝食难安。
明母心口扑通乱跳,猛地想起来,女儿呢,女儿在哪儿?
还有江叙白,又在哪儿?
她快步走向刚进来的傅时遇,准备问问他有没有在门口看见两人。
傅时遇和章怀瑜被络绎不绝上来打招呼的宾客包围,何以宁得到不少善意的打趣,莫名其妙就挑衅嘲讽,那都是影视剧误人,有钱人没那么傻。
收回前话,遇到一个傻的,匆匆经过的明母狠狠剜了她一眼。明母有钱纯粹靠投胎靠丈夫,跟本人素质毫无关系,理解,可以理解。
“这位女士是对我女朋友有意见吗?”
章怀瑜半笑不笑叫住明母,在周围人愕然的目光下质问。
明母茫然,第一时间甚至没意识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直到章怀瑜刀子似的视线锁定自己,才确认他在诘问自己。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他知道自己是谁吗?自己怎么说都算得上是长辈,还是半个主人家,不过是剜一眼罢了。
这宴会厅里有恩怨的没有十对也有八对,仇敌见外分外眼红,别说眼神交锋,当面挖苦嘲讽的都有,可谁会撕破脸?
章怀瑜就会,他继续责问:“我看见了,你刚刚看我女朋友的眼神极为不友好。”
这一小片区域变得落针可闻,惊疑不定的目光在涨红了脸的明母和面带寒霜的章怀瑜身上来回打转,间或端详何以宁,眼神里多出几分郑重。
何以宁有点懵,被明母剜一眼又不会剜下一块肉,对方那幅看不惯偏偏不能怎么样的模样,还挺喜感的。
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却没想到章怀瑜会较真。
章怀瑜低头看她,轻笑了下:“我带你来玩的,可不是带你来挨白眼的。”
这话说给她听,也是说给其他人听。
何以宁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脸。
明母脸上火辣辣的疼,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她五十年的人生里,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尴尬。她背后站着陆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得罪了人,顶多背后议论几句,谁敢当面指责她。
没有经验的后果,就是什么应对都做不出来,只能愣在那里,接受四面八方针一样的目光,以及幸灾乐祸。
认出明母的人,难免去看不远处众星捧月的傅时遇。
傅时遇眼底掠过一丝不耐,他出席酒会是为了对外表示自己对女娲的重视,不是先给明琪解围,再给脑子不清楚的姑姑解围。余光瞥到江叙白过来了,他心安理得待在原地,谁惹得乱子谁收拾。
第042章
江叙白从旁人那里听来简单的经过, 毫不意外。
明母早已被出身、地位和财富惯坏,言行举止随心所欲,只图自己的感受, 别人的感受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她能在理亏的状况下,理直气壮地去欺辱一个在校学生, 理所当然地要求他承担责任。
他问面无人色的明母:“阿姨,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明母脸颊上的肌肉狠狠一颤, 总算是回过神来,配合地装出虚弱:“是啊,人有点晕, 到底年纪大了。”不忘倚老卖老一把。
章怀瑜要笑不笑:“这位女士是江总什么人?”
江叙白看着站在章怀瑜身侧的人,她一手拿着一杯桃粉色的鸡尾酒,另一只手被章怀瑜握在掌心,一时竟张不开口。
倒是明母以为章怀瑜不知道她的身份, 立刻恢复了底气, 赶紧自报家门:“我姓陆,是时遇的姑姑,”说着还慈爱地看一眼不远处的傅时遇,心里却在骂人, 他怎么好意思置身事外, 由着她成为众矢之的。自己丢人,难道他脸上有光?
尤嫌不够, 她还特意补充:“我夫家姓明, 小女正是叙白的未婚妻。”
对于婚事,江叙白黑不提白不提, 那她来提,正好趁这个机会公之于众, 把未婚妻这个名头落实。
江叙白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缩,下意识去看她眼眸深处,寻到一抹笑意。
何以宁觉得明母这模样特别像幼儿园小朋友炫耀:我爸爸是XX,我妈妈是XX。哦,不好意思,辱幼儿园小朋友了,他们这样做可可爱爱。明母一把年纪这幅姿态,只会让人觉得搞笑到可笑。
章怀瑜面上笑容虚浮:“原来这是江总的岳母,那我更纳闷了,总不能这就是江总一家的待客之道?或者说,其实是冲着我来?”
明母勃然色变,差点想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都知道自己是谁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抓着这点小事不放。不过她艰难忍住了,她还没随心所欲到认为全世界的人都会忌惮她的tຊ背景。
她沉默,抬眼盯着江叙白。倒要看看,大庭广众之下,他是帮自己这个未来岳母还是前女友?
江叙白看着她,笑容和煦如春风:“阿姨应该是认错人了,是吗?”
明母赶紧顺着台阶下,心里觉得江叙白总归还是知道亲疏远近,前女友已经成为别人怀里的女朋友,早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有她家琪琪对他几年如一日的死心塌地,他和他们明家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的,我认错人了。”
“认错了人啊,”章怀瑜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那是不是应该道歉。我们欢欢喜喜来道喜,却遭受无妄之灾,难不成一句认错了人就轻飘飘揭过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明母愣了愣,下意识去看江叙白,听见他轻描淡写地说:“阿姨确实应该向何小姐赔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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