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高一的时候都没这些的,哎,我还以为高二会挺轻松的呢,哪知道高二考试就这么多了,到了高三估计会真像以前老师说的那样,发了疯似的学习?”
“可能吧,好了,走吧。”
走出教室,陪陈佳琪推完自行车,走到林荫道的垃圾桶位置,周意像昨晚一样,扭头看了一眼三楼。
有的教室灯亮着有的已经暗了。
她没上过三楼,不知道哪个教室是高三一班,所以此刻她也不知道他的班级有没有放学。
路过篮球场,有几个学生在打篮球,太好认了,瞥一眼就知道他不在里面。
周意和陈佳琪分开后,去校外的便利店买电池,里面有两个女生在挑饮料。
长发女生说:“还好一周只有周一最后一节课是刘宣平的,二班是真的惨,周一到周三不是下午最后一课是他的就是中午最后一节课是他的。总喜欢拖课,有什么好拖的,下课铃一打谁还听得进去。”
另外个短发女生说:“我觉得偶尔拖课也能理解,像他那样的确实很烦,节节都喜欢拖。不过......你不觉得段焰很牛吗,每次上刘宣平的课都在睡觉。”
是和段焰一个班的女生,原来他们班已经放了。
周意本来想拿两节五号电池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收营员也在等她开口。
四目相对,周意不太自然的改口道:“请问这边有笔卖吗?”
收营员指指最靠里的货架。
周意蹲在那儿挑水笔的时候,又听到长发女生说:“你还好,今年才分到他的班级,我可是从高一开始就被他拖课。段焰的话......你以前不和他在一个班,你不知道。他高一的时候一到刘宣平的课就会出去打篮球,瞧都不瞧刘宣平一眼,拽的不行。现在能安安分分坐在教室里我觉得已经很给刘宣平面子了。”
“啊?这么嚣张吗?怪不得刘宣平总找他茬。”
“是啊,谁知道他们。”
“听说他家里家境很一般啊,这么不学真可惜。”
长发女生笑了声,“我看不是吧,他那个手表好像要十几万。”
“不会吧......我以为几十块的表。他这么有钱?”
“不了解,我和他也不熟。不过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了,是不是......嗯?”
两个女生已经挑好饮料去结账了。
周意随手拿了支黑色水笔也走了过去。
她看见短发女生低下头,边付钱边娇笑着说:“你别乱说。”
长发女生说:“但是你还真别说,一个暑假没见,他好像更帅了点哦,我感觉班里其他男生也变了点。有种......怎么说......嗯......有种男人味。”
付完钱,两个女生说笑着走出了便利店。
周意回头多看了一眼短发女生。
她的发型似乎是这两年很流行的波波头,手上戴着一条红绳,校服裤脚挽起,露出的脚踝纤细骨感。
她否认的眼神是多么熟悉。
周意买完电池后心事重重的走在路上。
快走到那条网吧的巷子口时身后传来自行车响不停的铃声,她仿若未闻。
直到刹车呲一声在耳边响起。
她一抬头就对上萧宇明亮的眼睛。
他笑着说:“真稀奇,你今天怎么走那么慢啊?”
“扫地了,又去买了东西。”
“买了什么啊?”
周意晃了下手中的电池,“这个。”
“嗷......我刚打完篮球,就十来分钟,真不过瘾。”
“篮球?”
“对啊。”
周意想到刚刚出校门时扫过的篮球场,他不在,放学也比她早,不可能又突然和萧宇打篮球的。
萧宇没等她接话,问道:“怎么了?你难道想学打篮球吗?”
周意笑了下,“没有。”
萧宇挠了下眉毛,“那......我先走了?”
“嗯。”
“明天见啊。”
萧宇话落的瞬间,巷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段焰!”
周意条件反射的朝那个方向看去,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萧宇重复道:“周意,明天见啊。”
周意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到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敷衍的点点头,心思已全然不在这。
得到回应的萧宇踩上脚踏板,似风一样走了。
周意一步一步朝巷子口走,周遭的车流声,说话声她好像都听不到了,连自己的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
走到巷子口,周意停了下来,她蹲下,解开了自己的鞋带。
她把头埋的很低,心里莫名羞耻,生怕别人看到她这个多余的举动。
叫段焰名字的是个男人,听声音似乎是个中年男人。
周意听到他说:“哪能算了啊,手机是在我这丢的,我赔给你,走,现在我和你去手机店买。”
段焰痞气又慵懒的声音传来。
他说:“今天不行,我外婆生日,我现在要去取个蛋糕。亮叔,要不您看着给我买个吧,和我以前用的差不多就行。”
叫亮叔的男人说:“也行,反正我看你平常就打打电话。”
“谢了。”
“哎,怪我,没装个摄像头。我去找朋友问问,看看这个周末能不能装上摄像头。”
他轻笑了一声,“好,我走了。”
他们的对话结束的太突然,周意手忙脚乱的系鞋带,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拉的时候又拉过了头,鞋带从结里抽了出去,不得不重新解开系。
那脚步声愈来愈近,周意咬了下唇,整个脸烧了起来,红晕从她脖颈爬上脸颊,仿佛能滴血。
周意顾不上了,胡乱系了一下,站起来想逃。
就在这一刹那,段焰正好从巷子里出来,朝她的方向拐弯。
两个人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打了个照面,仅一秒,两个人反应很快,都往后退了一步。
周意猝不及防的撞上他的眼睛,如沉在深水潭里的黑宝石似的一双眼睛,看不穿却清透发亮。
她瞬间整个人僵硬,各个关节像生锈了一般,动弹不得,夕阳照在她背上似要将她灼烧。
举手无措的时候,她听到段焰说:“不好意思。”
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的。
说完,他越过她往前走。
周意像提线木偶一样,也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了下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双腿也后知后觉的酥麻起来。
好一会,稍稍平静了点后,周意回身望去。
夕阳艳丽,晚霞绵延,他迎着光走,微风拂面,灌进他的T恤和长裤,鼓起又贴紧,勾勒出他的劲瘦的腰和修长的腿。
周意一直看着,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中。
风吹几千里,金茫茫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她看了眼手表。
十八点三十一分。
二零零九年九月八日,十八点三十一分,在无意识的期盼和见到他后巨大的喜悦中,周意确定了一件事——她喜欢上了段焰。
而这一天,夕阳正好很美。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莫文蔚的《单人房双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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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周意第一次觉得回去的四十分钟是那么短暂。
她坐在公车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那些熟悉的景色变得异常模糊,透过玻璃窗望去,朦朦胧胧中似乎都倒映着那双墨黑的眼睛。
和他撞在一起的瞬间反复的情不自禁的涌上脑海。
不知怎么,画面也被不断的放大,比如她抬起眼睛时,目光扫过的地方,他的校服、喉结、眼睛......
而他当时好像有轻轻滚了下喉结......
夜幕渐深时,公车里亮起了灯,周意看到自己绯红的脸颊,抬手贴了下脸,滚烫的像发烧了一样。
然后像陷入死循环似的,她再次想起那一瞬间。
想一次心就热一次。
到站时,还是售票员眼熟了她,见她不下车,多喊了几遍‘七湖站到了’,又对周意说:“小姑娘,你是这站下的吧?”
周意如梦初醒,攥着一手的汗仓促下车。
沁凉的晚风扑来,吹散了些许燥热,但下一秒她又想起了段焰。
不仅仅是他这个人,还有很多对他的好奇。
他从前一上刘宣平的课就出去打篮球,他们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
那位亮叔应该是网吧的老板,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他应该是那儿的常客,他在网吧丢了手机,他用的......是什么款式的手机?
今天是他外婆的生日,他订的蛋糕又是哪家?往那个方向走的话好像只有一家新开的私人蛋糕店,是那家吗?
还有他手腕上的那枚黑色电子手表,要十几万吗?
十几万这个概念对周意来说太遥远,她下意识在心底否认了这个可能。
关于他的一切不停的在周意脑海里打转。
圆月当空,橙黄的路灯安静的伫立着,周意伸手接这温柔的光,嘴角忍不住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
林淮觉得今晚的周意有点不对劲,因为他居然听到周意在洗澡的时候唱歌,没有歌词,只有很简单的旋律。
他不爱听歌,不知道那是什么歌,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他姐最近学校里有唱歌比赛?
可他姐唱歌五音不全啊。
周意出浴室,开门,林淮正皱眉等在门口。
“小淮?你吓我一跳,是要上厕所吗?我洗好了,你进去吧。”
“我不是来上厕所的,姐,你心情很好吗?”
“嗯?”
“你居然洗澡的时候会唱歌。”
周意耳根一热,嗯了声,扯开话题道:“你是在门口等我吗?”
林淮想起正事,说:“我今天下午去学校,桌上堆了很多作业,我昨天没上课都不知道怎么做,妈妈让我问你。你等会做完了自己的能教教我吗?”
“可以啊,你现在把你作业拿来,我看看。”
林淮嗷了声,飞速跑回自己房间把整个书包都拎了过来。
这个年纪男孩子的书包里什么东西都有。
周意站在边上擦头发,看着林淮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把树枝、被撕了半本的作文本、两只软噗噗的毛毛虫玩具,零碎的纸团、还有一包吃完了只剩辣油的辣条......
辣油流了林淮一手,他丝毫不惊慌,随手撕了一页作文本擦手。
周意凝噎了会,问道:“你平常书包里就装这些吗?”
“啊?你说这个啊?我今天下午刚买的,吃完了,没地方扔就扔书包里了。”
“教室没垃圾桶吗?”
“以前有现在没了,老师说要做卫生角,垃圾要自己放好带出去扔。”
周意了解了,她以前的老师也做过类似的,其实不过是老师觉得教室里的零食味道刺鼻。
林淮又说:“你不要这么惊讶,显得你很土的,我们班都这样的。喏,我有数学练习册两页要做,还有英语五道填空题,其他的我自己都能做。”
周意把毛巾放一侧,拿了个塑料发夹把头发挽了起来。
她翻了翻,心里感慨现在的孩子怎么作业越来越多,摸着他们更新换代的课本又觉得很陌生。
去年林淮刚上一年级,而她一直埋头苦读高一,对林淮的学习情况没有过多关心,只知道他几次考试成绩,中等偏下。
当时过年,别人问起林淮成绩,周兰说:“正是贪玩的年纪,男孩子只要用心,学的比女孩子快多了,急什么。”
父亲林厚中也说:“还早,才一年级,慢慢来。”
父母都这样说,她又能说什么。
不过现在看来,确实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变得有些不一样。
以前林淮回家做作业都是敷衍几笔,满脑子只有玩,哪儿会来问题。
周意拉了张椅子坐下,随手拿过桌上的笔打算给林淮讲题,拔开笔盖要下笔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这是晚上在便利店新买的那支水笔。
犹豫了一下,周意盖上笔盖放了回去,重新从笔袋里拿了支笔。
周意讲题的时候语气轻慢,但带着一种淡淡的压迫感,林淮头一回面对她觉得这么煎熬。
讲完了,周意问他:“听懂了吗?”
林淮似懂非懂的点头。
周意拿笔点点题,“那你做,做完了拿给我看。”
“啊?还要给你看啊?”
他本意是让周意给他讲讲,他随便做做,不然一个字都憋不出来,明天怎么应付老师啊。
这下好了,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周意看出了林淮想要应付的心思,她默了会说:“你不想给我看也行,你自己考虑。”
林淮顿时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他挠了下后脑勺,弱弱的说:“那我写完再来找你......但等会要是弄太晚怎么办,你会不会又要睡不着了?”
“你先做,能给你看一点是一点。做完就来给我看,你也不能太晚睡。药吃了吗?”
“吃了。”
周意拍拍他脑袋,“快去吧。”
林淮走后,周意开了所有窗户通风,辣条味太大了。
她站在窗台前发了会呆。
回到书桌前,她的目光被那支笔吸引了过去,她拿起笔,大拇指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那一圈黑色橡胶。
这支笔,和他无关,又好像和他有关。
......
很难得,晚上周意辅导完林淮后上床睡觉,没有再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她什么都没想,只想了一个人,只想着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也没有想赖床,精神莫名亢奋。
周意在洗漱照镜子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她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去学校,高度重复的日子也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仅仅是因为想见到他,但不一定能见到他,每一天都充满了随机性。
周意对着镜子轻轻笑了一下。
周意的好心情显而易见。
早上,陈佳琪想趁着早自习还没到,和周意互背下古诗。
她拿着课本转过去,习惯性的趴在周意课桌上,眼睛盯着课本,嘴里念念叨叨了会古诗。准备好合上书背给周意听的时候,她看见周意对着一支笔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还漾着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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