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老站在这里不动干什么?】
【不会是什么变态吧!要是人冲上来,我怎么跑啊!我都瘸了!】
顾嘉深一言难尽地看着江兰兰抬起头自以为不着痕迹地两边看了看,显然是在思索往哪边逃走。
他神使鬼差地就有点想验证一下。
江兰兰放下了终于止住了点血的脚,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长得好看的“变态”慢悠悠踱了过来。
她努力往后缩了缩,然后觉得这人好像有点面熟,嗯,不确定,再看一眼。
啊!这不是她们班的年级第一名顾嘉深吗?
是的,顾嘉深在他们班的存在感说有又像是没有,说没有又不是真的没有。大家通常不说他名字,统一称呼他为“第一名”。
啊啊啊第一名过来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之前她跟人在背后说他冷心冷清一辈子都处不到对象被听见了!
怕不是要趁着周围没人打击报复她!
江兰兰在内心发出尖叫,但她竭力表现出自己很镇定。
“需要帮忙吗?”顾嘉深欣赏够了江兰兰五彩斑斓的内心,沉着嗓子问道。
果然,他离江兰兰越近,脑海中那声音越清晰。
【第一名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他可是对着谁都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顾嘉深哎!】
【他看着我干啥?哦对我还没有回答他,我该怎么说?我需要帮忙还是不需要……】
顾嘉深抿了抿唇角,将微微勾起的笑意给压了下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儿朴素陈旧却干净的帕子递过去:“先包扎一下吧。”
江兰兰盯着那块手帕,以及捏着手帕的人手背上微微鼓起的青筋,炸了眨眼睛。
她确实需要先包扎一下,免得沾了泥土被第二次伤害,但是第一名的手帕,她有点不敢接啊。
【顾嘉深可是书里男主一生之中最要紧的对手和情敌,是大反派!戏份可比我多多了!】
【这帕子我要是接了,该不会回头就被大反派给弄死了吧!】
书?男主?大反派?顾嘉深心中一动。
他瞟了眼正在眼珠子乱转佯装镇定的江兰兰,站起身离开了。
【这人还怪好的嘞!就是不知道……】
后面的话顾嘉深听不到了,他微微回头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判断出相隔差不多十米之后,两人就不会有这奇
怪的联系了。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要是知道自己能听得到她的心声,会不会被气死。顾嘉深用手指敲了敲身侧的书包,心情颇好地想道。
等顾嘉深走了,连背影也看不见了,江兰兰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盯着手里的手帕,想着反正别人都塞到自己手里了,不用白不用。
于是小心翼翼地将脚给包扎了一下,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回小岭村了。
至于那巷子里两拨人打成什么样儿了,她不关心,也不在乎。
小岭村位于潇省槠市下头的清水镇,从清水镇到小岭村,走路要两个小时左右,江兰兰脚受伤了,走了足足三个多小时才摸着黑到了家。
饭是不可能留给她一点的,饿得不行,只好在厨房的大水缸里舀了瓢水咕咚咕咚地喝了,打着水嗝躺上了床,沉沉地一觉睡到了早上。
听着屋外的骂声,江兰兰起身穿了衣服,将床铺打理整齐,施施然出了屋。
“哟,可算是起床了啊,还等着丫鬟来伺候呢!”
刘桂花正在喂鸡,见了江兰兰这个大孙女出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讽刺道。
江兰兰不理她,兀自到一边去刷牙洗脸。
冷水扑上脸后,最后一点睡意也随之消散了,她这才走进厨房。
果不其然,早上也没有留吃的给她。
她倒是没有意见,家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没赶上饭点就一粒米也不会留。
或者说,对于她的规矩就是这样,毕竟在她堂妹、本书的女主江芳芳,堂哥江富平那里,可没有这种规矩呢。
说白了,是她们一家三口都不受待见,比不得小叔家,手心手背只偏一边罢了。
第2章 生啃红薯
想到书中那个被砸伤的人的家人来要赔偿的时候,她爷奶叔婶的嘴脸,她就有些牙痒痒——
“小丫头片子多判一个月跟少判几个月,不都一个样?钱花出去了就没了!咱们穷人家,赔不起!”
“是啊,眼看着芳芳就要上大学,富平也要娶媳妇了,这方方面面的费用,可贵着呢!咱们家本来就穷,富平是家里唯一一个男娃娃,芳芳还是全村头一个大学生,可不能寒碜了叫人瞧不起!”
“再说了,富平这赚钱的生意正是要钱的时候,都给了兰兰,富平的朋友可就不带他发财了!”
她奶和她婶趁着她爹娘去外头借钱,在堂屋里一唱一和,就是特意叫她听见的。
看看,堂姐少坐一年半年的牢,可比不上堂妹上大学的生活质量,也比不上一个带把的男娃还没影子的婚事,更比不上那什么还没影子的所谓发财的生意。那还是她大姑好心送来给她赔偿、用来减刑的钱。
压下心中的恨意,江兰兰从墙角扒拉出一颗红薯,将皮削了,直接上嘴啃生的。
米面和腊肉这些东西,她奶都藏在了房间里,只有红薯,家里种得多,也就不稀罕,都一股脑堆在了墙角。
止住了胃里一阵阵烧心的饿,江兰兰看着湛蓝的天空有些发怔。
在没有觉醒以前,她这个女配是逮着机会就要去镇上偷偷看付海,现在多回想一次这事儿,她就想把自己埋在土里立马窒息而亡一次……
“一天天的吃饱了就发蠢,还不赶紧去地里干活!你还想一家子人都供着你享福!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刘桂花喂完鸡,见江兰兰还杵着那儿啃红薯,一万个看不惯,翻着白眼就跟隔壁院子里也在喂鸡的李大婶子抱怨:
“看看我家里两个孙女,芳芳多好啊,学习好,乖巧还听话,就这个江兰兰,蠢得跟猪似的,又懒又馋,真恨不得一生下来我就给她塞粪坑里淹死!”
李大婶子捡了两颗鸡蛋放盆里,踮脚看了眼江兰兰,觉得这姑娘蠢是蠢了点,但一张脸倒是长得挺不错,皮肤也白,前凸后翘的一看也是好生养的,心里有了计较,就说道:
“哎哎,可不好这么说的,到底是秀英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都长这么大了,早点嫁了得了。我看兰兰长得好,说不定能嫁个好人家哩!找个有钱一点的,要个三大件儿,再多要点彩礼,将来你家富平娶媳妇儿也有面子!这不就巧了,我小姑子她们村有个——”
江兰兰吃完红薯,瞥两人一眼,大声打断:“老婶子,我嫁不嫁好人家无所谓,我看您嘴巴子这么碎,您家建丰哥怕是娶不到好姑娘啦!”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介绍的那什么亲戚,可是个会酗酒家暴的人,在书中,她刚出狱那会儿,作者就侧面写了那个男的把老婆都给打进医院了!人家老婆闹着要离婚,李大婶子还想她去嫁给人家当后老婆哩!
“哎你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我还不是为你好,你这个年纪了,又没读书,嫁人怎么了!搁我们那会儿,都生娃了!我真是一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还不是看你爹娘就你一个,想让你嫁好点,也好回报你爹你娘!”
李大婶子没想到向来寡言少语的江兰兰今天战斗力这么强,被噎个半死,胸脯起起伏伏的,简直气炸了。
“对对对,是我不知好歹,老婶子这么喜欢做媒,要不自己也去找个人嫁了吧,您这么惦记嫁人不嫁人的事,照我说,还不如您自己亲自上阵嘞!您再嫁个人、生个娃,也弄回个三大件儿、五大件儿的,建丰哥娶媳妇也容易啦!”
小姑娘刚啃完红薯,脸颊上还沾有一点儿红薯碎,就那么俏生生地立在篱笆墙边上,朝着李大婶子利索地翻嘴皮子。
一时之间,李大婶子和刘桂花都有些被镇住了。
她们头一次见这样伶牙俐齿还胆大到敢怼长辈的江兰兰,很有些不能接受。
尤其是李大婶子,以前每次说这样的话,江兰兰都怯怯地缩成一团不敢出声,今儿这一番怼,着实让她老脸发烫,只觉得糟心。
江兰兰却是不管这两人的反应,她过完了嘴瘾,一瘸一拐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地里。
江良山带着大儿子江茂竹两口子和小儿子江茂松两口子正在埋头干活。
下地的农民往往腰背弯得与地平齐,远远望去,看不到人脸,只弯折着一根根结满了谷子一般的身躯,在初升的太阳下劳作,他们身前,是一行又一行随风摇摆的小禾苗。
前几年全国各地都开始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面他们小岭村也跟着县里的指示,随同其他村一起正式开始给每户分了田地。
现在田里青油油的禾苗,正是江家精心侍弄出来的。
正值清明后一段时间,早一点的人家都已经插好秧了,除此之外,草得拔、水得放,肥也得施,从早到晚,都不得闲。
江家人口少,插秧也就慢上那么一点。
小婶赵爱金直起身子擦汗,见着江兰兰来了,笑道:“哎哟,兰兰来啦,这可是难得见到你这么早出来啊!”
江兰兰抿出一个假笑:“婶子。”
赵爱金没察觉出这个侄女有什么不对劲,她从腿上拨走一颗圆鼓鼓的蚂蟥,眼珠子一转,锤着腰不阴不阳地叹口气:
“还是兰兰命好啊,每天睡到自然醒,不像你婶子,天还没亮呢,就又是洗衣服又是做饭,伺候完了家里还要伺候地里,累得腰都直不起喽。”
江兰兰垂下脑袋,无声地冷笑一声,她这婶子,嘴上的功夫最是利落,干了三分活儿,在她嘴里就成了十二分。
不像她的爹娘,老实巴交的,只会闷头傻傻地干活,一句苦和累都不曾说过。要说累,赵爱金这时不时偷懒的模样,有她爹娘累?
要不怎么说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呢,她叔她婶子一直就是被偏心的那一方,连带着堂哥江富平和堂妹江芳芳,也都从小到大受尽宠爱。
“婶子您的命也不错,还能直起腰歇一歇呢,您看看我爹我娘,这么久了,他们哪里抬过一次头,都在埋着头拼命干活呢,可比您累多啦。”
赵爱金张张嘴巴,有些诧异,谁知不等她说话,江兰兰朝着田里眺望了一番,又问道:
“大哥呢?芳芳在读书也就算了,大哥怎么没下地?哎呀我一个脚受伤了的人都挎着篮子来拔草喂鸭了,他倒好,也不知道去哪里玩耍了!”
江家小辈里,哪怕江兰兰是众人口中最蠢最懒最馋的一个,但实际
上,江富平和江芳芳几乎都不怎么下地,还就江兰兰,在爹娘的督促下,老老实实地经常下地干活。
有了江兰兰这直白的话捅过来,赵爱金是不好再说江兰兰懒了,只好轻声嘀嘀咕咕:
“这小丫头片子,咋睡了一个晚上,嘴巴子这么麻利了?你也能跟咱们家芳芳比?我家芳芳可是要读大学吃商品粮的!”
她心里也是有点虚的,富平前一阵缠着她做了条奇形怪状的喇叭裤,还摸了钱买了个什么□□镜,天天一大早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在哪里鬼混。
还说要去烫头哩!她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扮相!
至于江芳芳不干活,她的底气就足多了,芳芳成绩好,是家里唯一一个必定能考上大学的娃,不仅是她不要女儿干活,连公婆也都不要这个小孙女儿干活,怕弄脏她那就应该拿笔杆子的手、弄脏她那以后注定要坐小汽车的脚呢!
江兰兰这个不学无术还耗了不少钱交学费的土丫头,也想不干活?简直想屁吃!
江兰兰对赵爱金的嘟囔声充耳不闻,她找了片干净的草地坐下,就着树荫,有一搭没一搭地拔草,认真思索着今后的打算。
她是不可能再上学的了,前不久开学的时候,她奶就没准备她的学费,只说她这个成绩不可能考上大学,还不如集全家之力缴芳芳一个人读书。
她成绩确实不算好,初中那会儿还挺不错,到了高中,因为性格懦弱,总是被人欺负,本来就有点厌学了,后来有一次课间被人锁在一间空教室里,是班里的付海给她开了门,神使鬼差地,她就喜欢上了人家,紧接着成绩就一落千丈,再无好转迹象了。
她能读高中,是当初她爹娘哭着求着她奶奶拿学费的,远没有供江芳芳那么情愿,即便她的中考成绩与江芳芳不相上下。
这会儿成绩不好,她爹娘哪里还敢去求。于是就这么突兀地辍了学。
想到书中后几十年描述的场景,江兰兰觉得,未来的世界充满了机遇,她要是现在就开始积累钱财资本,没准以后也能做个赚大钱的人。
可是,怎么赚钱呢?
她望着地里辛勤劳作的爹娘,又低头看向穿着一身补丁叠补丁的衣裳的自己,深深觉得赚钱这个事情,难之又难。
书里江芳芳是怎么致富的来着?
哦,那时候,她爹娘在镇上、各个村子周边打零工、给人砌房子,所得的钱全都被她奶收走,然后一把给了江芳芳。
江芳芳就用这笔钱,先是在寒暑假里跟付海去南边进货到县城里卖,后来上大学又开了家土法炼砷的矿产公司,生意一度风光到让人羡慕。
清水镇所在的密县位于春陵江之岸,矿产繁多,鼎盛时期,更有大大小小三百多家的冶炼企业,而江芳芳与付海的炼砷公司夹在其中,没少获取利益。
直到后来一家有色金属公司出了大事故,环境污染更是到达了顶峰,本地各种非法小企业都随之关停整改,两人才又关停炼砷公司,乘着经济发展的东风进军了房地产行业,正式走向了人生巅峰。
而她这个炮灰女配,后来想开小饭馆,钱还差上那么一点,上门想借一点钱,还以为自己这位堂妹一定多多少少会愿意借一点呢,毕竟当初她爹娘打工的钱都给江芳芳拿去创业了。
结果人家十分礼貌而又果决地以要投资为由,给她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嗯,连一杯茶都没有喝到人家的。
书中对这件事的解释很牵强,说什么女主是考虑到她这个堂姐犯过错、坐过牢,人品可能会不好,未免以后被缠上,所以一个好脸也都不必给。
嗤——江兰兰冷笑一声,只当书中她爹娘生前赚的血汗钱都喂了狗,对江芳芳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她将草放进篮子里,握了握拳头——
八十年代虽然贫穷、落后,但她努努力,总能在遍地的机遇中找到适合自己的路的!
第3章 稀白米汤
“娘,休息一下吧!”
烈日下,江家人听到江兰兰清脆的声音:“小婶都歇了好久了,您也赶紧歇歇!”
大家听着熟悉的声音用陌生的语气说这话,纷纷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何秀英却是忍不住看向眼自己的妯娌。
赵爱金是休息很久了,人家胆子大,总是干一会儿活就偷偷休息,只有她不敢这样,直久了腰,她男人要说,公公的脸色也会不好看,她顾忌这一点,总是看着汗水直直掉进水田里都不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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