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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令舟不知道该选什么口味，于是艾渺就点了两杯一模一样的轻芝多肉葡萄。
“好喝吗？”艾渺眼珠转了一圈看着他。
江令舟微微一愣：“好喝。”
他并不是浪漫小说里没有半点烟火气的那种角色，平日里值班的时候也会用外卖来对付一下食物和饮水，但基本都是盲选盲点。或许他曾经也盲选到过一样的果茶，但他就是觉得这一杯分外好喝。
江令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喜欢她的。
艾渺在顾折枝的庄园里住着时，都是素着一张脸的，她的肤质很细腻，所以就算是素颜配金发也能很好看。
江令舟那时就不自觉地为她感到心动，现在，这个金发的姑娘补染了头发又稍作打扮，更是让他不想挪开目光了。
*
没有什么具体的行程安排，他们就这样在商场里边蹭空调边散步，毕竟现在街道上的阳光依然非常地毒。
江令舟抱怨同事、领导、顾折枝还有全科医生的工作强度的同时，艾渺也在不停诅咒着盗文网站、楇可浏览器、卖文包的，也会抱怨碧落海时不时抽风的土豆服务器和坚决不做防盗的抠门态度，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吐槽大会现场。
他们一路散步一路吐槽，吐着吐着愈发觉得心情舒畅，仿佛多年来郁结于心的怨气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咕噜～～”
艾渺的肚子猛地一响。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离开地球。
江令舟忍住了刮她鼻子的冲动，眼里满是笑意：“好啦，今天你请我喝果茶，我请你吃午餐吧。正好现在也快到中午了。”
*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商场里的港式茶餐厅，江令舟只点了一碗馄饨面，而艾渺选择了一份烧鹅饭。
没有尴尬，没有无言以对，他们一开始在聊最近读的什么书，在提到日本文学时艾渺猛然想起了泡沫经济和广场协议，然后话题就拐到了这段历史上。
艾渺忍不住说：“可惜好多人都不能从历史里学到教训，都觉得房价肯定永远都在涨。我也是运气好才在泡沫涨起来前就有了自己的一居室鸽子笼，不然也得高位接盘背贷款了。”
那个时候，许多人仍然认为房价永远会涨，高杠杆买房仍是风潮，劝人别急着买房甚至会被认为是在害人。
而一个女人是否“独立女性”的标准里，也包括了能不能只靠自己的收入高杠杆买房还贷，但不会有人觉得靠父母买房买车的男人不是独立男性。
谁也没有想到，那时的人们竟然都生活在即将破裂的泡沫里。之后的每一年，都将会是未来十年中最好的一年。
*
此时艾渺无意中看了一眼微博的热搜区，才发现网文圈又炸了。
“卧槽！”
江令舟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艾渺深呼吸了一下：“没什么，不关你事。”
她的笔名艾拉科尔被鉴抄了，就是正在连载的那本蒸汽朋克，调色盘虽然是碎尸盘，但咋一看还是非常唬人的。
更歹毒的是，那个被顾折枝收买了的作者，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咖位的、只写BL的、读者群体基本未成年的作者。
读者群体基本未成年，而现在距离开学还有一小段时间，想也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她的私信和微博评论区已经炸了，作品评论区怕是也已经多出了一大堆与作品本身无关的刷负和辱骂。
艾渺定了定神，将碎尸盘收藏了，打算等存完稿再做反盘。
然后才在微博新发了一条声明：【那个盘一眼碎尸盘，觉得我抄了就去举报。我的舒适区题材都是卖不出影视版权的类型，碧落海没理由偏袒我。虽然连载中的内容还不到主线一半，但我存稿箱里的内容就只剩收尾和番外了，等存完收尾和番外我就做反盘。】
这条发出去没多久，评论区就腥风血雨地打了起来，好在认为她没抄的读者还是占了上风的。
但艾渺为了不影响收尾内容和番外的创作，还是皱着眉卸载了微博和碧落海APP，只留了个碧落海写作助手。
午餐结束后，她跟江令舟就各自回家了。
*
那位被收买的作者用来鉴抄的BL文叫《娇软受在乙女游戏所向披靡》，内容物是绝美娇软男主受跟恶毒女配玩家同时穿进一款都市奇幻乙女游戏里后，以攻略角色为中心发生的一系列恶性事件。
玩家形象是要长出血肉痛恨女玩家抢她男人并和女玩家两败俱伤的，经济地位最高的攻略角色是要成为娇软受的官配的，付出了海量金钱和感情、与攻略角色们真的有过去有回忆的女玩家是要被虐杀的。
怎么看都跟只是冷静甚至冷漠地描写玩家群像、对每一个角色都无情似有情的《在蒸汽游戏逃生》没有半毛钱关系。
退一万步，乙女游戏跟逃生游戏能是一回事吗？这不是纯纯碰瓷吗？
*
整整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艾渺紧赶慢赶，总算是完成了《在蒸汽游戏逃生》的收尾内容。
毕竟是个体质特殊的人，只要她的潜意识相信自己能够日存万字，番外的内容就能在三天后存完。
但有一说一，蒸汽朋克确实比幻言要难写不少，毕竟她存蒸朋稿子时的脑速怎么都赶不上存幻言时的，而且中途还得时不时翻找资料试图把一些设定编圆。
这么想着她同步了码字软件的双端，打开了碧落海写作助手要把收尾内容放进存稿箱里，却在此时此刻又收到了一条私信。
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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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这个史无前例的好消息是：《在蒸汽游戏逃生》上金榜了！而且不管是在频道分金还是金榜总榜，都榜上有名。
然而艾渺此时此刻又预感到了一些什么，于是默默打开碧落海网页端到举报中心看了看。
今天的举报中心几乎快被举报《在蒸汽游戏逃生》的举报给刷屏了，但还是一条都没有被判。
不仅仅是因为都是一些莫须有的理由，也有她的特殊体质能轻易将潜意识变成现实的缘故。
众所周知碧落海只保能卖出影视版权的作者，艾拉科尔的舒适区题材都是无法影视化——至少无法在内娱影视化的类型，所以碧落海不可能偏袒她。
她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等番外存稿完再做反盘，并且在存完稿之前都绝不能下回微博和碧落海APP。
*
三天过去，存稿完毕，出版社的合同也在此时寄到了。
艾渺签好了合同并在当天寄回，然后将剩余的存稿放到了碧落海写作助手的后台草稿箱，花了一天时间将所有稿子复制到word文档进行进一步精修，半夜时才将word里的精修版存稿打包发到了版权编辑告诉她的邮箱里。
这些没有错别字和BUG、修辞也更加书面的精修版，会在下了结算自然榜后替换掉初稿作为防盗手段使用。
现在她才把存在手机里的碎尸盘传到了电脑端，又打开制图软件连夜做反盘。
她做好反盘后，就登陆电脑端的微博号，消息红点她一眼不看，就这么直接发反盘。
此时此刻，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发完反盘后，她草草刷牙冲澡洗脸护肤，至于APP，明天睡够了再下回来得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艾渺打算好好休息一下，拉黑所有该拉黑的，慢慢准备下一本。
对了，还要完成对所有完结、连载和预收的文案以及专栏介绍的微调，这是一件大事。
至于接档的《幕后黑手炸了全网》，这是一个混乱善良有点屑的玄学菜鸟的故事，女主有着非常少见的特殊体质，所以能依靠调整潜意识来操纵任何事件的走向，次次炸掉全网次次全身而退，黑色幽默单元故事预定。
就这么敲定了。
*
第二天中午，勉强睡饱的艾渺打着呵欠下回了微博APP和碧落海APP，惊喜地发现她的反盘不仅彻底扭转了舆论风向，甚至还被转出圈了。
现在全网又炸了，那个被收买的作者这下子是彻底被反噬了，只能苍白地掰扯些什么“原耽是信仰原耽是光”“创作自由”之类的口号，或者“逼急娇妻婚恋观传统”“逼急解生活不幸”“逼急大妈雌竞厌女”“逼急都公屏梦不要脸”“逼急0.09”之类的污言秽语。
看着被收买的那位无能狂怒的样子，艾渺只觉得神清气爽，如果家里有香槟她一定要开一瓶。
有一说一，艾渺很讨厌简中乙女圈的一个风气：能接受公式形象，却痛恨玩家绘制的私设，也不准可捏脸游戏的玩家公布自己的捏脸。
那副张牙舞爪狰狞愚蠢的模样十分令人作呕，还间接帮一个并不重要的公式形象宣布了主权，但她从不认为那个公式形象可以是“独立角色”。
如果那位BL作者设定公式形象不是自己长出血肉的，而是让一个张牙舞爪狰狞愚蠢的典型混圈玩家穿过去赋予灵魂的，那故事说不定还能有点意思。
*
现在，艾渺一边吃着外卖的披萨和无糖冰可乐一边刷微博，一个个拉黑出了反盘后还在顾左右而言它地骂她或还在死不承认的那些号，猛然发现了一条热搜。
【#碧落海作者魂风滚滚因药物滥用去世】
魂风滚滚？这名字有点眼熟。
艾渺在点开热搜后才想起，这位魂风滚滚就是那个被顾折枝收买了对她进行碎尸鉴抄的同行。第二版本里被鉴抄的是上一本幻言，现在的版本里被鉴抄的则是起飞了的蒸朋。
魂风滚滚磕了大量的右美沙芬——右美在当时还不是管制药品，很轻易就能买到，以至于许多半大孩子还有一部分青年人都会把它当软/性/毒/品使。
后来的事，相信大家都知道了……
时间就在发现鉴抄盘被推翻后，没有遗书，没有遗言，只最后在微博号里留下了一句“逼急蛆都生活不幸没男人要”。
……
写作的人本就是高敏感高内耗的，这也是艾渺就算既玩乙女游戏也玩CRPG，但从来都远离中文圈子的原因。
魂风滚滚只承受了艾渺承受过的一切的十分之一而已，就能磕药磕到人都没了，说明她其实也是个高敏感高内耗的人。
然而明明知道对方也有可能会死，却还要接下这个外快，这家伙人品也不行。
更重要的是……
艾渺默默擦掉了额角的一大滴汗，说得好像有现实中的男人“要”是一件多好的事一样，女孩子跟纸片人恋爱不就图个安全吗？
仅仅只是一个连过客都不及的人，愣是让艾渺狠狠感受了一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到底能复杂到什么地步。
*
这场碎尸鉴抄的闹剧算是结束了，反盘简直板上钉钉，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被收买的那位连艾渺挨过的骂的十分之一反噬都受不了，估计是因为一直都只写BL主受双洁，纯产品人不搞乙梦，所以才一点点风雨都没经受过。
要是有情感需求总被打压的普通中国女性十分之一的承受力，也不至于要用疯狂磕药来逃避了——艾渺甚至还这样冷笑着想。
面对这种扯虎皮拉大旗就为了踩言情的东西，她是真的同情不起来，更不要说这人还为了三瓜俩枣的收买就去碎尸鉴抄了。
经此一役，《在蒸汽游戏逃生》在金榜上的排名也节节攀升，艾渺的经济状况也越来越好了。
于是她就这么在微博随手发了一句：起飞后得到的收益让我总算可以放心地给自己放个假了，感谢各位小天使。不过我的假期时间是不会很长的，等这本正式全文完结，我就要开始存稿下一本了。
评论区先是对她亲亲抱抱安抚了一通，渐渐地又聊起了天来。
这次事件都不是什么言耽大战的问题了，碎尸鉴抄的问题更大，不如说碎尸鉴抄才是主要问题，言耽大战就是在转移视线。
药物滥用事件确实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但现在人们关注的重点却是怎样才能更好地防止药物滥用了，毕竟不管是艾拉科尔还是站在艾拉科尔那边的其他人，都实在不算“过错方”。
只有少数还愿意为魂风滚滚说话的账号在一边骂艾拉科尔一边踩言情，但那些账号的持有者差不多也快开学了，等开学就要被收手机了。
艾渺躺在床上，猛然想起碧落海的匿名论坛还有个写作交流区这回事了，于是又手滑点了进去。
“……”
果不其然，匿名论坛的写作交流区又炸了。言耽大战，耽一如既往摁着言殴打；乙腐大战，腐一如既往摁着乙殴打；也就死亡追责和药物滥用追责算是正经话题了。
匿名论坛的写作交流区再次乱成了一锅粥，喝了会死人的那种。
虽然看不惯打来打去，但一想到BG也总是跟乙女割席，乙女也总是跟梦向割席，割来割去永远都团结不起来才总是被团结的BL同人女摁着打，艾渺就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只要做好自己，别做同根相煎的脑残事就行了。
艾渺毫无情绪波澜地退出论坛，决定专心休息。于是翻出了kindle，开始了阅读——那时的亚马逊还没从中文区退市。
神秘学和宗教类的书籍在国内是买不到纸质中文正版的，所以她会依靠亚马逊来购买繁体正版电子书，这些繁体正版电子书不光对她的写作事业有很大帮助，对她的野路子玄学也有一定帮助。
不久的几年后，亚马逊会退出中文市场，艾渺只得捏着鼻子成为又一个典型的中文西玄圈绝望找书人。
但出于不能损太多阴德的考虑，能在国内买到正版的书她依然会坚决入手正版，碧落海的网文只要是能在文案阶段就第一眼吸引到她的，也会被她先收藏再看，不熟的作者一章章订，熟悉的作者可以多买几章。
再边缘再野路子的玄学人，也是相信现世报的，所以艾渺阅读文字类作品、玩电子游戏都总是正版优先，看网文更是必须24K纯正版——毕竟她写的就是网文。
*
黄昏来临的时候，艾渺感到有点头痛。她此时有点想再占卜一次，于是给赫连蒹葭又转账八十元，并发消息：【一个同行在碎尸鉴抄被反盘后就磕药磕死了，但她承受的指责不过是我最艰难时的十分之一强度而已。】
大约十几分钟后，赫连蒹葭发了一个扑克牌阵的照片，回复：【当事人早在事件发生前就有药物滥用成瘾史了，而且可能患有比你更加严重的心理疾病。】
艾渺愣了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也有心理问题的？】
她曾在精神科测出过双相情感障碍，但医生只告诉了她结果，没有给她开病历。因为艾渺的双相是中度偏轻的，并不特别严重，不能因此就让她买不了医保。
赫连蒹葭回复道：【其实……我有偷偷帮你算过，我没有恶意的！只是对你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而已！】
艾渺手指一动，发了个“暗中观察”的黑猫表情包，就退出了微信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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