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谁去找我？女鬼吗？”
黎青青实在说不过他，只得跟他撒娇，“哎呀，明天还在早起去太姥姥家呢，你在这儿我都睡不好。”
这倒是实话，陆砚不舍的在她脸上又亲了亲，替她穿好睡衣，就悄咪咪的回了自已的房间。
被子里还有他留下的味道，黎青青凑在鼻尖闻了闻，脸颊又不禁红了起来。
但今晚确实折腾的太厉害了，没一会儿，黎青青便在这令人安心的气味中睡着了。
翌日一早，早起的闹钟准时响起。
黎青青虽然困的不行，但还是懂事的早早的起了床。
简单的在自已的房间洗漱了一下，黎青青控制不住的打着哈欠来到了饭厅。
此时外婆和宋季禾已经在饭桌上落座了。
黎青青有点不好意思的过去跟二人打招呼，“外婆早，表姨早……”
“青青起床了啊，来的正好，快来吃饭，刚刚让人去叫阿砚，他还在赖床呢。”
外婆亲自给黎青青盛了一碗粥，招呼她坐下。
黎青青极力的想要忍住打哈欠的冲动，但她眼下的那两团乌青还是出卖了她。
“哎呦，乖乖，是不是我们家的床睡的不舒服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黎青青摸了摸自已的脸颊，想到昨晚晚睡的原因，很是不好意思。
“……不是的，外婆，床很舒服……我昨天就是想点事情，一不小心就睡晚了……”
当着长辈的面撒谎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黎青青只后悔自已昨天晚上那么轻易就放陆砚进自已的房间了。
外婆听她这么说便也没再多问，只是又让吴嫂去喊陆砚起床。
话刚吩咐下去，陆砚就打着哈欠过来了。
“有必要这么早就把人叫起来吗？太姥姥家明明离得那么近。”
他声音还带着早晨刚起床的懒散意味，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完全没有打理，还翘着几根呆毛。
陆砚一般很少睡懒觉，这一点宋季禾和外婆都是知道的。
但是看到他今天这反常的模样，再看看他眼下跟黎青青同款的黑眼圈，两人瞬间猜到了什么。
母子俩各自看了看，又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什么。
此时就算她们怀疑什么，但这种事谁好意思说出口，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宋季禾也知道陆砚为了黎青青连生命都可以不顾，现在让他放弃她更是痴人说梦。
但可能是婆媳之间天生的敌意吧，她总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配不上他的儿子。
吃完早饭，一家人就出发了，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
临近年关，儿子、儿媳、孙子、孙媳也都回来了，家里热闹的很。
大家各自寒暄了一会儿之后，宋季禾就带着两人直奔太姥姥的院子了。
太姥姥家的祖宅很大，每房都有自已的院子，但常住在这里的人其实不多。
家中并不缺钱，能住新式别墅的，谁愿意住设施陈旧的老宅呢。
平时也就两个双胞胎儿子和太姥姥的长孙在家照顾，管家保姆都有，倒也忙的过来。
经常照顾太姥姥的是一个叫大琳的保姆，今天她照例推着太姥姥在院子里晒太阳。
院子里还放了一个音响，里面播放着dj版的凤凰传奇的歌。
几人刚踏进院子就听到这动感的音乐声。
大家只以为这是大琳的个人爱好，毕竟这音乐对于一个百岁老人老人来说还是太过吵闹了。
于是宋季禾上前委婉劝与对方交涉：“你就是大琳是吧？”
大琳见过宋季禾几次，倒也认得出她来，“是啊，咋啦？”
宋季禾指着音响，面色有点尴尬，“这音乐你要是喜欢听，大可以自已私下听，放给老人家听不太合适吧？节奏太强了一点……”
大琳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您可真会冤枉人，这音乐就算是我放的，想听的人就一定是我吗？”
第149章 说亲？
宋季禾看一个下人对她说话这么不客气，也来了性子，“我说，你放这种垃圾音乐虐待老人，我说你两句怎么了？”
大琳一把瓜子洒在地上，脸都气红了，“这音乐是我要放的吗？这是老太太自已要听的，你们连自家老太太喜欢什么都不知道，还过来数落别人来了？”
“……”
几人听了大琳这话皆是一愣。
太姥姥爱听这个？！
这时大家才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躺在轮椅上的太姥姥。
太姥姥此时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
放在一旁的音响音乐声太大，太姥姥倒是没听见几句几人的争吵。
陆砚走到太姥姥的身边，俯下身贴在她耳朵边上叫了一句：“太姥姥，曾孙来看您来了。”
太姥姥闻声缓缓的睁开了眼，历经岁月的眸子已经变得透明发灰，但眼神中的清亮却不减。
没剩几颗牙的干瘪老嘴说起话来也是嗡嗡隆隆的。
“你是我曾孙？”
陆砚凝视着这张布满皱纹已经看不太清表情的面容，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上一次见太姥姥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老人了，现在竟然还能变得更老。
怕老人听不真切，陆砚贴着她的耳朵答道：
“是，我是您曾孙，曾外孙。”
他指着旁边的音响问老人家。
“您喜欢这个音乐吗？”
太姥姥看陆砚手指着音响，大概知道他是觉得自已听这个音乐有些不合适，整个人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好像被人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小爱好。
太姥姥颤颤巍巍的将手放在嘴边，笑眯眯的小声跟陆砚说道：“我就喜欢这动静。”
陆砚被太姥姥“可爱”到了，原来真是太姥姥自已要听。
他站起身跟大琳说道：“不好意思，刚刚让你受委屈了，我替我妈给您道歉。”
大琳见陆砚长得帅，说话又好听，哪里还有气生。
“没没没，误会误会～”
她捋了一下自已的鬓角，黑黝黝一的脸上竟也能看出一抹红晕来。
这段小插曲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太姥姥爱听dj版的凤凰传奇，但也并不影响她在后辈们心中的威严。
宋季禾走过去蹲在太姥姥的身边，牵起老人家的手，开始跟她说话。
“外婆～我是小禾，我来看您来了。”
太姥姥看了她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小禾？恩雅的女儿？”
恩雅是外婆的名字，全名祺恩雅。
因为宋季禾远嫁到海城，这些年她其实很少回来看太姥姥，所以太姥姥对她的印象并不多。
“恩雅？”黎青青嘴里小声念叨着，她捅了捅陆砚的胳膊问他：“恩雅是你外婆的名字吗？”
陆砚笑笑：“嗯，是不是挺好听的。”
黎青青点点头，这个名字莫名让她联想到那些鲜活的少女形象。
她突然想到，其实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曾经都是意气风发的少男少女，只是岁月无情，那些鲜活的形象也逐渐被遗忘在历史的尘埃里了。
她一想到自已八十岁的时候还是叫青青，她就有一种神奇的感受，那种感受大概是一种思绪穿越时空的惊奇感吧。
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说起来还是真是残酷呢。
陆砚的外婆叫「恩雅」，那她的外婆又叫什么呢？黎青青突然好奇起来。
宋季禾见太姥姥好像对她印象不深的样子，于是答应着，“是啊，我是恩雅的女儿，您还记得我吧？”
太姥姥“咯咯”的笑了，笑的皱纹都更深了一点，“记得，记得。”
突然她表情略作停顿，似乎想起来自已还有另外一个外孙女。
“华兰呢？华兰没来吗？她好久没来看我了。”
……
此话一出，大家表情皆是一滞。
黎青青听到有人提妈妈的名字，一股酸涩感瞬间冲上心头。
那个她从未见过，却始终活在别人嘴里的妈妈总是能一下就戳中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她瞥过脸，不动声色的让冬日的暖阳晒干她眼中的那层薄泪。
突然指尖微动，一只温暖的大手攥紧了她的手。
黎青青没有回过脸，但她知道那道高大温暖的身影永远会站在她的身后。
太姥姥问这话很显然是不知道黎华兰已经去世的消息。
宋季禾不知道是黎家人怕太姥姥伤心没敢告诉她黎华兰的死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出于保险起见，她也没好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姥姥，只是说华兰在忙，过些日子会来看她的。
短暂的伤感过后，宋季禾并没有忘记自已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
她把陆砚和黎青青叫到太姥姥身前，给太姥姥介绍：“外婆，这个是我儿子阿砚，那个是华兰的孩子青青。”
太姥姥浅色的瞳孔咕噜转了一圈，随后眯起眼仔细瞧了瞧眼前这两个人儿，脸上露出看到美好事物的表情来。
“多好看的两个娃啊……这是……让我给说亲吗？”
“说亲？！”
宋季禾身体一僵，心想这老太太真的没老糊涂吗？
怕老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两人的关系，宋季禾她稳了稳身型，又跟她强调了一遍。
“外婆，这两个孩子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华兰的，您觉得他们在一起合适吗？”
这次太姥姥略微停顿了一下。
可她下一秒说出的答案依然没能让宋季禾满意。
“合适啊，这两个娃站在一起多合适，手还牵着呢。”
“……”
宋季禾扭过脸看着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顿时火冒三丈。
“你俩先把手放开，都让太姥姥误会了。”
黎青青尴尬的想要抽开手，却被陆砚死死的攥住。
“太姥姥都说我们般配，您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季禾不死心，再次跟太姥姥强调：
“外婆，您老糊涂了，一个是您的曾外孙，一个是您的曾外孙女，他们两现在非要在一起谈恋爱，您不觉得有失家风吗？”
宋季禾紧握着太姥姥的手，一脸认真的直视着她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在跟她强调还是要给她洗脑。
太姥姥听她这么一说，人突然就愣住了，头歪在一边好像在努力思考的样子。
第150章 封建！
宋季禾心想，这次稳了，刚刚一定是太姥姥误会两人的关系了。
谁知下一秒太姥姥说出了话，再次让她大跌眼镜。
本来有些口齿不清的太姥姥，这次说的话却格外铿锵有力。
“你是清朝人还是我是清朝人？都什么年代了？还门风家风的？封建！”
话音一落，全场寂静，只有音响里还不断的传出动感的音乐。
宋季禾：“……”
黎青青：“……”
陆砚：“……”
此时震惊不止是宋季禾，连陆砚和青青都震惊了。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确认是不是自已听错了。
他们都知道太姥姥为人洒脱豪放，却没想到这么飒！
宋季禾已经被“教育”的哑口无言，身子一软，坐到了地上。
此时音响里的dj舞曲还在继续：
「曾经北风吹，我是受伤的玫瑰～～」
「动次，打次」
现场唯一没有被老太太整懵逼的大概只有大琳了。
大琳在一旁嗑着瓜子，对宋季禾自讨没趣的下场很是满意。
“我说你们这些后辈真是不孝，一点都不了解你们家老太太。”
见宋季禾似乎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了一样，太姥姥继续说道：
“这两孩子还这么年轻，长得又都这么好看，不在一起谈恋爱多可惜，曾外孙曾外孙女又怎么了？这不是亲上加亲吗？又不是一个太爷爷生的。”
宋季禾默默的应着，她突然想到在太姥姥那个年代，正经的表哥表妹结婚的都很正常，更别说离这么远的了。
她征求谁的意见不好，非要征求太姥姥的。
现在好了，家里最权威的人都出来说话了，她再一意孤行的反对就真成她不懂事了。
虽然陆砚本来也没指望所有人都能支持他跟青青在一起，但现在被太姥姥“霸道”的庇护了，他还是由衷的感到幸福。
同样感到无比幸福当然还有黎青青。
两人嘴角难言笑意，互相凝望着对方的眼睛，然后双双跪倒在太姥姥的面前。
“谢谢太姥姥。”
“谢谢太姥姥。”
这一跪一是为了太姥姥的成全，二是弥补作为小辈这些年来对这位老人家的亏欠。
dj舞曲还在继续，凤凰传奇精选歌单已经来到了《郎的诱惑》，欢快激昂的声音映照着除宋季禾以外所有人脸上的喜庆。
「娘子～」
「啊哈～」
「陪我唱情歌，看最美的烟火～」
「～～～～」
家里好久没这么有生气了，太姥姥高兴的不行，“都起来，都起来，小禾也起来。”
陆砚过去扶起宋季禾，安慰她：“妈，太姥姥跟外婆都没意见，您就别非插一杠子了，我娶了青青又不是不爱您了，大家一起好好生活好不好？”
宋季禾不得不承认，自已是有点嫉妒黎青青的，她把她的儿子占为已有，着实让她有些委屈。
尤其是这两天几人在一起相处，只要是黎青青在，陆砚的注意力就永远在她身上，这让她这个做母亲的这些年来第一次尝到被自已儿子疏忽的滋味。
所以她才会找各种理由来阻止两人。
其实她自已心里也明白，陆砚想要的，她阻止不了，非要闹腾一番就当是她耍大小姐脾气吧。
现在陆砚主动来安慰她，给她台阶下，她倒也没有理由再蛮横不讲理了。
“就当是你妈不懂事了，以后啊，你就跟她过去吧，我是个老封建，也没有华兰招人惦记……”
宋季禾越说越委屈，最后竟流流下泪来。
这泪一半为自已流，一半为太姥姥流。
太姥姥记得华兰，对她的印象却不深，还说她封建，宋季禾确实委屈。
太姥姥看到宋季禾在一旁抹眼泪，便开始数落她：
“哭什么？最值钱的那串东珠十八子压襟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说到那串东珠，宋季禾立马止住了抽泣，那确实是太姥姥手里最宝贝的东西了。
当初宋季禾一句“喜欢”，太姥姥二话不说就送她了。
这么说起来，太姥姥对她的爱不也是独一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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