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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唱情歌由从头再一遍……”
华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林远周有这个习惯，在登场之前会一直熟悉这首歌。
歌词总是这么应景。
温竹看着林远周的后脑勺，和十几年前差不多，果然是“年月变但我未变”。
时间对人果真是不公平的，有的同学已经开始秃顶了，而林远周越长越嫩，头发还这么茂密。
林远周的表演时间在八点。
随着上一个朗诵节目结束，舞台全部暗了下来，温竹站在台下的阴影之中维持演出的秩序。
林远周站在阶梯后面等待出场。
观众席上就逐渐骚动起来。
“我靠，那是不是林远周？”
“哪儿呢哪儿呢？？？”
“我靠！！！是啊！！！帅死了！！！”
“别那么大声，耳朵要聋了！安静点听人唱歌！”
“呜呜呜我第一次这么庆幸我考上了苍北二高，你知不知道上回我追线下五点起床占位置！”
温竹的目光落在林远周的身上，他们之间不过五米的距离，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视线。但却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将他们紧紧相连。
过于耀眼的光环，总会让人莫名进行一些幻想或是妄想。
如果不是天意使然，是什么让林远周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林远周向这个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
温竹正愣神，解读林远周这个动作的含义。身后突然掀起一阵音浪，震得她头皮发麻，称得上是人声鼎沸。
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让她如此清醒，回来的不是她的林远舟，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林远周。
很快全场安静下来。
“十七岁那日不要脸
参加了挑战……”
是纯粹的人声清唱。
好像突然之间耳目暂明，这学校的垃圾音响是不是趁着校庆都换了一遍？
这种破锣一般的音响能发出这种声音的？
伴奏随之响起，他随着节拍边走边唱。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昏暗之中颀长的身材切出完美的剪影，每一根发丝都恰到好处。
“尽管唱用心把这情绪歌中染”
聚光灯突然亮起，舞台正中央林远周的脸即刻明晰。
他身着苍北二高的正装校服，白色衬衫外面叠穿一件鹅黄色的毛线衫，最外面套着藏蓝色正装，打着深红色的银色条纹领带。
金属眼镜架不但没有遮住他澄澈的眼神，反倒更显学生气。哪里像是二十末尾的人，简直就是水嫩的高中生。
他笑颜灿烂，卧蚕更加明显，但黑色的眼珠仍旧有神，让人移不开眼。
怎么会有人戴眼镜和不戴眼镜一样好看？
伴奏跟随林远周的指挥停下，等他伸出手指向观众的时候又再响起。
他的嘴角勾起，随着节奏点头，他的指尖划过台下的每一个
“唱情歌齐齐来一遍
无时无刻都记住掌声响遍天”
瞬间燃爆现场。
掌声果真响遍天。
“啊啊啊啊啊！！！林远周林远周林远周！！！”学生们纷纷掏出平常会被没收的手机进行录像。
有的打开手电筒伴随着音乐左右摇摆，好像翻腾的星海。
更不知道他的学生粉丝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刻着LYZ的灯牌，在黑暗中耀眼夺目。
林远周唱歌的样子好像在演一出精彩的舞台剧。
不论是服装还是灯光还是节奏感都浑然一体，像是艺术品，不像是刻意而为，简直浑然天成。
有一句歌词很好的诠释了现在温竹的想法：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被掌声和欢呼包围的那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那场令人印象深刻的十佳歌手现场。
每每想起，她都会觉得窘迫。
但林远周总有化窘迫为巧思的能力。
他拿冠军的曲目叫做《爱如潮水》
后来新生进来，很多人都会指着林远周介绍：那个唱爱如潮水的。
本来应该上去送花的同学突然肚子疼，把花塞给旁边候场的她。
租来的银色晚礼服上面缝满了亮片和钻石，虽然下摆有些过长，但能凑合着穿。
不过温竹的身材稍有些干瘪，所以吊带和前胸都用胶带紧紧固定住以防走光。
秋末冬初是有些微寒，温竹抱着一束花，看自己的后桌在台上大放光芒。
“我的爱如潮水……”
当她踏上舞台的那一刻，欢呼喝彩响起，温竹在恰当的时候送上了花，但不恰当地踩到了裙摆。
她想不到其他的，只想往边上倒，这样至少不会影响林远舟唱歌。
那一瞬间时间停滞，她听到自己倒吸一口凉气。
不敢想象台下的人会怎么嘲笑，会怎么看热闹，今晚学校的贴吧里面会不会飘满她的名字、贴满她出糗的照片。
为什么偏在这么万众瞩目的时刻掉链子？只是想到这里就让人浑身发抖。
她突然落入一个怀抱，但却比跌落在地还要让人天旋地转。
他好像发着光，连每一根脸上的绒毛都可以看得清。温竹不曾和异性这样紧紧相贴，就算是和林远周她也只是趁着少女怀春的某一个瞬间幻想过，然后又像擦去玻璃上的水雾一般从自己的脑海里抹去。
“爱如潮水将你向我推。”
这里的台词明明是“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
这么一改就好像她的拥抱是刻意而为。
她慌乱地准备离去，林远舟的手臂将花束和温竹一起环住，不让她下台。
“紧紧跟随，爱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围”
温竹小幅度挣扎了几下，蹬了林远舟一眼，他匆匆与她对视，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唱歌。
察觉有些不对劲，温竹才发现自己胸前的胶带开了。
她快速地不动声色地在花束的掩饰下整理好礼服。
紧张、羞耻、感激各种情绪一起翻涌，她不受控制地眼眶湿润。
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容易心动的人，对爱情嗤之以鼻。
但抱着十七岁那年的花，送给唱十七岁的人，怎么可能不让人动容。
这么正巧，唱到“喜欢我别遮脸任由途人发现”的时候，林远周接过花对她点头微笑。
温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林远周这几年是学了什么勾-引人的法术？？？
“啊啊啊啊啊啊！！！当初有这样的学长，我高低暗恋两年，升了大学还念念不忘！”
“我的白月光！我的Crush！我的爱神丘比特之箭！”
男生也感慨：“这个雀食帅啊！”
……当年臭屁的要死，和现在这个温柔学长简直两模两样。
林远周下台以后，场下的激情都未褪去。
年轻人喜欢林远周，而上辈份的人喜欢华仔的歌。
林远周刚结束表演，正在休息室举着手机拍vlog和大家介绍自己的母校。
工作人员看着手里的流程捧读：“粉丝问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林远周回答：“我的理想型？没有准确的理想型。”
思考了一会儿，他补充：“我的理想型是……爱自有天意。”
工作人员笑：“所以你是等一场入室抢劫的爱情是吧？”
“咣――”温竹几乎是撞进了休息室。
一堆人面面相觑。
第14章 爱如潮水
“温老师，你简直像个女劫匪。”旁边休息的老师笑。
那一瞬间，陈立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些迤逦的幻想，天意这不就来了吗？
他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斜眼看自己老板。
这场天意般爱情的男主角此时正认真地盯着手机屏幕，机械地滑动手指试图无视这场意外。造型师轻轻拨动林远周眉上的发丝，使其处于一个更加合适的位置，他罕见地往后躲了一下，然后又坐定在镜子前，顺势看着镜子，不知道是在欣赏自己的造型，还是看身后人的热闹。
“温老师！！！求你！你可以的！！！”后面跟着的女老师头发糊了一脸，乱得像个鸡窝。她负责监督节目流程，此刻已经忙得手脚打成中国结。
“我真不行，你找别人呗。”温竹顶着门，对着外面的老师小声说。
“温老师，都知道你青年教师歌唱比赛得过奖的，你就别谦虚了！那秦老师儿子突然食物中毒没人照顾，要不也不能让你顶啊！又是对唱，男老师也唱不上去呢？”女老师眉头紧锁，是又烦闷又无助。
“我这什么也没准备的，您这纯属为难我啊？”温竹推脱道。
门对面突然卸下力气，传来一阵细细弱弱的抽泣。
“呜呜呜……我是真的没法了，这是我第一次负责活动。我的运气真的好差……呜呜呜本来就不是我的活还出这么大岔子……”女老师说着眼泪就珍珠似的往下掉，手一抹，精致的下眼线直接晕开变成了单边熊猫眼。杂乱的发丝也因为汗液黏糊在鬓边。
好像看到了许许多多时刻窘迫的自己，这位女老师看上去不过也就刚刚大学毕业的模样，就是俗话说的脸上还有些来自大学生的清澈愚蠢。去年的自己也是刚进入职场，连送文件都要确认三遍，丝毫不敢懈怠。有一次瓢泼大雨，都已经在11号线的换乘站也要折返回去拿笔电。狼狈至极，无人相助。
“好吧，我帮你，但你得和校方说我不保证节目质量啊。”温竹打开门，让这位年轻教师也进来歇息。
“呜呜，谢谢！真的很感谢你温老师！”她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有些事情可以不用这么负责，会轻松一点。”温竹帮她把头发捋齐。
林远周默默把手机镜头往下偏了一些没露出身后人的脸，屏幕里林远周往后看了一眼，微抬下巴浅浅勾了下嘴角。
某人不也这样吗？
“你怎么回来了。”他问。
温竹坐在旁边的化妆镜前，学校请来的化妆老师一刻也没有耽搁，手里的刷子扫得飞快。
这个节目的时间就在十分钟后。
“嗯……临时换我上台对唱。”
一声轻笑，温竹侧眼，林远周在笑什么？他的眼睛像是装着星河，亮闪闪的很梦幻，美好到只要一对上就有倾泻而下的金色蜂蜜糖浆将人包裹。
怎么对着屏幕都能笑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和哪位视频。
刚才温竹还在后面的沙发上瘫着和周围人闲聊，而现在的情况有些两级反转。
林远周已经完成演出，正悠闲地和自己的镜头说话。
“最后……祝大家圣诞快乐。拜拜～”
温竹无语，这才十一月底就在录圣诞节的物料了。
林远周终于歇下来，问：“温老师，你参加了青年教师歌唱比赛？”
“嗯。”
他又笑：“以前你不是说让你上台唱歌不如让你去跑一千五百米吗？”
温竹安静了一会儿，定定地看林远周一眼：“人是会变的。而且……我很好奇在舞台上的感觉。”
很长一段时间，温竹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
她实在无法体会舞台的魅力究竟在哪里？
可以说从高中那次主持摔倒以后，她就再也不敢上台。
她恐惧刺眼的聚光灯，恐惧轰鸣一般的麦克风，恐惧看不清表情的观众。
而这些她避之不及的事物却可以让林远周放弃在所有人眼中最重要的一看就有光明未来的优异成绩，去做一些没有前途的事情。先是在酒吧唱没有人听的歌，然后在练习室练习跳舞摔倒都没人扶，只能在深夜爬上许久不用的小号发出一条“我还可以”的微博。
一点希望的曙光都看不见，也可以坚持十年吗？
这十年间，十佳歌手以及各种朗诵辩论赛有过不下二十次机会，而她的触手每次在刚刚要碰到舞台边缘的时候又都会退缩。
直到她参加工作以后，第一次青年教师歌唱比赛，她终于站上了舞台。
为了克服对于舞台、对于讲台的恐惧，这份勇气她积攒了十年，并且顺利通过了海选。
等到她真的站到舞台上的时候，她才切身明白舞台的魅力。每一寸皮肤都被目光紧紧跟随，每一次呼吸都被观众敏锐捕捉，身体的每一寸都融化在舞台的空气中。台下的欢呼和感动，在这一刻只属于台上的人。
即便她声音颤抖，浑身发凉。
下台的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积攒已久的东西像是气球一样轻飘飘地炸裂了。
温竹和林远周并肩而坐，有种他们是同事的错觉。当然在工作人员的眼里，他们也很像是同事，温竹虽然算不上大美女，但至少也是个有自己特色的小美女，身上又有一种十分吸引人的处变不惊。
温竹坐在化妆桌前，只要一侧眼就可以看见镜子中映出来林远周的脸。
介于光的反射定律，她的视线在镜子里和林远周的对上的时候，林远周也在看向这里。
不过匆匆一眼，如同蜻蜓点水。
两人默契地移开了眼。
温竹不禁有点心跳加速，如果是盯着对方看那目的自然明晰。
而他们默契地逃避。
是喜欢还是讨厌？
是欲擒故纵还是心不在焉？
对方的情绪是否因为自己而动？
自己是否会无可救药地坠入爱河？
这种猜测和探索才令人着迷，令人肾上腺素疯狂飙升。
刚刚送花的时候没来得及多看，苍北二高的校服在他身上怎么看起来像是特别量身定做的高定礼服。温竹已经预感到这条vlog发出去以后的热搜词条会有多么青春活力。
“你很紧张啊？这么怕上台还帮别人？”林远周问。
温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起伏，但她明白并不是因为要上台，她慢慢呼出一口气。
“……你搞错了吧，只是坐在大帅哥身边有点情难自已。”
这下轮到林远周不对劲了，他边笑边眯起了眼，眼睫毛在镜框后面扇着，扬起单边眉毛。
“希望你是发自内心。”
“百分百的。”
温竹有些坏心思，她了解林远周。当年就是嘴巴上骚得要死，实际上挺纯情的。
和他告白的女生不过碰了一下他的手，他差点就要直退到河对面的足球场上去。
只不过已经十二年了，当演员亲过的嘴没有几十张也有十几张了。
现在还搞纯情……装的吧。
时间紧迫，温竹没空多想，投入到自己的事情里。
这首歌传唱度比较高，她只要牢记歌词和进词的时间就可以。等到她打开网站搜索歌词的时候，她才恨自己就是耳根子软，容易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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